松松 作者:千载之下

    &松松——千载之下(44)

    为什么呀?

    就是这声脆亮的童音,他弟的眼睛感兴趣地瞥了过来。

    林小松觉察到了,二话不说,拉着乐乐直接下车,林小峰站起来也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电梯那儿,林小松终于停下来,冷声问:跟着我干嘛?

    他弟的目光在乐乐身上逡巡,这孩子谁啊?

    关你啥事,管好你自己。

    他弟吊儿郎当的:这又是给谁生的?

    林小松攥紧了女儿的手,气得牙齿上下打颤,我自己生的,管的着嘛你。

    我是管不着,你只要不把野种往家里领就行,千万别丢咱爸妈的脸。

    林小松松开乐乐,直接上前给了他弟一个大耳刮子,pia的一声脆响,周围人放慢脚步驻足看戏。

    不会说话就闭嘴,别到处喷粪!林小松社会上混久了,啥粗词俚语都会说。

    他弟摸了摸脸,不知廉耻地笑了,娘们打人才打人脸,哥,你是吗?

    我是娘们,那你就是娘们他弟,我打工挣得钱都寄回去给你上学了,你就学成这个熊样儿。

    说来说去你还是生家里的气,没给你上学。林小峰的话句句往他心窝里戳。

    林小松简直溃不成军,他自卑的源头除了这不男不女的身子,再就是没念过什么书,走哪儿都是一句话现真行,又俗又土。

    你把钱还给我!林小松揪着他弟的衬衫领子。

    林小峰冷冷淡淡:妈让我联系你,过年要是不忙,她让你回家看看。

    乐乐害怕地躲在后面小声啜泣,扯着林小松的裤腿,哼哼唧唧的,爸爸,你不要打人。

    林小松松了手,拉着孩子拐过去就上了电梯。

    他弟追上去,皮夹里掏出一千块钱,塞进了乐乐口袋,有空回家看看。

    把你的钱拿走。

    林小峰不看他,低头瞅着乐乐:我是家里边的叔叔,拿着买糖吃。

    乐乐眼泪没干,湿乎乎地黏在睫毛上,抬头望着跟前的叔叔,摇摇头,说不要。

    扶手电梯快要到顶,林小松挟着孩子的咯吱窝一脚跨了出来,往东边去了,他弟没再跟着,那钱原封不动还留在孩子的兜里。

    林小峰望着他哥的背影,回想起那人在家的最后一晚,年初三,家里的大圆桌上煮着羊蝎子火锅,沸腾地咕噜咕噜冒泡儿,他哥颠颠地从房间里出来,递了个小盒子给他。

    他哥一笑两个小酒窝:给你买的手机。

    他爹妈就说:他一个高中生,要啥手机啊,小松,你拿去自己用。

    人家都有,小峰不能落单,收着收着。

    他别扭地看一眼林小松:谢谢。

    高中生林小峰,爱上攀比与炫富,没东西可炫,他就尽力掩盖身上的穷酸,以及那个埋在心里头天大的秘密。

    那秘密就像一颗炸弹,卯不准什么时候会点火爆炸要命了,家里头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胎。

    小地方,怕的就是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谁也说不清。

    第66章

    还处于三伏,天气没有一点转凉的迹象,林小松像条五彩斑斓的热带鱼,整日在城市里穿梭,去完菜市场,又带女儿去了趟附近的眼科医院。

    验光检查做下来,乐乐有点轻度散光,好在不影响视力,那医生说不用特别治疗,以后少看点电视就行。

    他这才放了心。

    楚毅下午特地打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到。

    那时林小松正在厨房里给孩子做牛奶红豆冰,歪着头将手机夹在颈窝间,说他已经去过了。

    来了怎么不说。

    又不是光你们一家医院,我去的别家。

    楚毅短促地一笑:下回做检查到我们这儿来,帮老公创点效益。

    林小松直接撂了电话。

    悠长的夏日午后,林小松在蝉鸣中打了个盹,一觉醒来,天色将暗,乐乐还蜷在旁边睡得呼噜呼噜。他怕丫头睡多了,晚上闹腾,于是伸手拍醒了她。

    乐乐揉着眼睛混混沌沌,喊肚子饿。

    林小松下了床,去厨房打算做两碗凉拌面,现成的面条,下锅煮开,再拌入黄瓜丝和调料即成。他以前有一阵就是干这个营生的,除了早起晚睡苦了点,钞票可是不少挣。

    吃完晚饭,澡也洗过了,背心短裤穿上身,挺凉快,林小松抱着平板逐条浏览招聘信息。

    乐乐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敲背大法,搁她爸后边敲敲打打,绣花拳头没点力气,还老问:舒不舒服呀?

    林小松方知什么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适时地应她一声,给点鼓励:舒服,往左边来点儿。

    门外响起敲门声,乐乐第一时间捕捉到,开心坏了,收起小拳头,跳下床就往外面奔,肯定是叔叔来了。

    林小松不忘提醒:先问是谁,再开门。

    小丫头逞能:我知道。

    不一会儿,乐乐哐地推开门,领着楚毅进来,手上拎着一袋男人买来的甜品,她每天就惦记着这个。

    叔叔又给我买东西了。小丫头舔着嘴乐呵。

    她从袋子里拿出小点心,摆在床上,数了数,有三个,自作主张分了一个给林小松,爸爸,这个给你。

    林小松没理她,抬头问男人:你怎么来了?

    楚毅说:我今天就睡你这儿,明天早上咱们直接去民政局。

    林小松放下平板,坐正了,早上就去啊?

    楚毅反手带上门,言简意赅: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去外地开会。

    我这边就一个房间,你睡哪儿?

    你跟丫头睡房间,我睡客厅。

    我家客厅没装空调。

    楚毅笑看他一眼:那要不我跟你挤一挤?

    林小松捡起平板,继续无声无息地浏览网页。

    楚毅由他默着,转了话茬:你家wifi多少,我要写个东西。

    林小松想了想,说:XXXXXXXX

    楚毅打开门走出去,整个空间大致扫了眼,杂物堆放得密集而紧凑,腾不出一点办公的地方。

    男人只能把茶几往前推了点,大高个子直接坐到地板上,打开笔记本,又扔了包烟摆桌上,左右看看,发现桌上有个拦腰剪断的可乐易拉罐,里头装了些一元硬币,上面还贴着便签纸,上书发财罐三个工整的大字。

    楚毅笑了笑,拿上罐子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握着问林小松:这个能不能借我当烟灰缸?

    林小松不冷不热地说:你把钱倒了放抽屉里。

    我真拿去用了。

    拿去吧。

    楚毅没怎么跟他开玩笑,时间太紧,明天下午的飞机飞青州,那边有个学术会议,他是主讲人之一,PPT是先前做好的,有几页数据亟待更新,今晚估计要忙到半夜。

    他坐下来,点了根烟咬嘴边,提神醒脑。

    十点钟以后,林小松把孩子哄入睡,一个人去卫生间搓巴搓巴洗了衣服,鞋子都没穿,抱着塑料盆就去了阳台,余光瞥清了楚毅,见这人打坐在地板上,叼着烟,吧嗒吧嗒对着键盘打字,神情专注。

    易拉罐里已经摞了十来根烟蒂,男人就这习惯,写东西的时候喜欢抽烟,林小松老早就见识过了。

    林小松放下塑料盆,仰头望了望晾衣杆,又低了头,弯身拿了件短袖出来,捏着两肩抖擞几下,准备套上衣架给挂上。

    男人冷不防地出现在他身后,就差快贴上去,但是一开口,声音倒很正经,没别的意思,够得着吗?

    够得着。林小松没回头。

    放这儿吧,我来。

    林小松闻见了淡淡烟草味,以及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汗味,想是客厅太热的缘故,他感觉上有些别扭,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楚毅推他到一边,直接从他手上拿过短袖,去房间呆着吧,你老在这儿蹦跶,我静不下心。

    林小松觉得自己后背上负了一只火盆,深沉的热意,炙烤得无处遁形,他慢慢转了脚尖,跑了开去。

    男人这才注意到小东西的脚,光丫丫的一对,在地板上踩出一串脚印子。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林小松回卧室翻出了一台小风扇,之前搬家带过来的,插上电试了试,除了风声有点大,基本能用。

    他一手托着底座,一手提着风扇脑袋,去客厅里找了一圈能放的位置,最后还是摆在笔记本电脑旁边,拉了个插电板插上电,凉风搜搜地旋起来。

    楚毅晾完衣服进来,看了眼嘎吱嘎吱转悠的风扇,问他:那盆给你放哪儿?

    林小松却不看他:就放阳台吧。

    楚毅没说什么,走到沙发边上继续坐着,敲了几个字,再抬头:闲着没事的话,就去翻翻黄历,挑个日子咱们把婚礼给办了。

    林小松本能地抵触:领证就行了,婚礼就别办了吧。

    又不是二婚,干嘛偷偷摸摸的。楚毅说完就后悔了,薄唇抿了抿,想张口解释,不想林小松先张了口:我也不是二婚。

    不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楚毅起身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按到沙发上坐着,自上而下看着林小松,眼神肃穆,一点不轻薄,我没听明白。

    林小松目光低垂:我也是头一次结婚。

    楚毅俯身,狠狠在他唇上尝了一口,扯了扯嘴角:那更要好好办了。

    随便你,只要别让我掏钱就行。

    楚毅笑,伸手点了点林小松的额头,小财迷,还没嫁进来,这就算计上了?

    林小松别开眼睛,不大高兴的样子,他这脑袋有时候分不清哪些是正经话哪些是玩笑,常常会错意思,把坏人当好人,把好人往坏了想。

    我没算计你,以前也没算计过。林小松别有深意地说。

    楚毅收了收手上的力气,慢慢直起身子,把林小松也拉了站起来,回房间吹空调去,外边太热了。

    林小松不声不响,拂开男人的手,正准备走,又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楚毅打量他一会,点点他鼻尖上的小痣,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都交给我老婆,每个月给我一千块零花就够了。

    你的钱你自己管,我不要。林小松一口拒绝,你忙吧,我去睡觉了。

    楚毅叹了声气,松开了手。

    林小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事情,他就是不服气,怎么自己越活越贱,贱骨头,贱胚子,浑身上下没一处硬气的。

    呸,活该!

    他点开微信,一直往下拉,最后停在一个男人的自拍头像上,戳进去。

    对话依然停留在五年前,「在深圳过得还好吧,最近生意咋样?」

    林小松默默无言地退出去,长按一秒,选择删除该聊天。

    他的人生就是这样,出生不由己,也从来没人把他当回事,等再过二十年,乐乐出嫁的时候,他要攒够一箱子金银珠宝,随她挑选丈夫去,首先要挑个对他女儿好的,其次再考虑喜不喜欢人家。

    有了这层念头,林小松瞬间重新活了过来打不死的小强,专门来恶心人的。

    他插上耳机,打开一集手机上缓存好的搞笑综艺,黑暗中嘻嘻地笑,天真无害。

    零点之后,林小松下床上厕所,客厅的灯还亮着,他绕过去,楚毅夹着烟坐在沙发上看他。

    你东西弄好了吗?林小松问。

    还差点,快了。楚毅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林小松走过去,屁股还没沾上沙发,就被人搂着抱坐到了腿上。

    深夜里,外头起了风,稍微凉快一点。楚毅斜出一只胳膊,倾身捻灭了手上的半截烟,嗅着怀里的软香温玉,哑着声说:抽空跟我回家吃个饭吧,我妈还没正式见过你。

    林小松沉默着,半晌没说话。

    楚毅盯着他的眼睛看,即将看出点名堂之前,忽地推翻掉自己先前的所有打算,算了,不去见了,她挺能唠叨,我有时候也烦她。

    林小松绞着短裤边儿,还是一句话没说,眼睛里像脱了水,干巴巴的。他想起周玥的话来,这是这个男人欠他的。

    林小松难以启齿,酝酿片刻,才开口:你之前说要给我买房子,咱们什么时候去看啊?

    楚毅巴不得小东西能多多索要,只要他给得起,这周天怎么样,我周六晚上赶回来。

    好啊。

    楚毅替他拨了拨刘海,抹去一层薄汗,怎么这么怕热啊?

    林小松往旁边躲了躲,咱俩结婚以后,住哪儿?

    楚毅说:就住我那边吧,我那边两个房间,等孩子大一点再说。

    林小松轻轻嗯了声。

    楚毅摸到手机看了眼,快十二点半了,不早了,去睡吧,明天我下楼买早饭。

    第67章 (二)

    说让他早点去睡,楚毅还是没忍住搂着温存了会儿。林小松身上的背心洇湿了好大一块,贴着前胸后背被推高了上去,空气像网一样收紧,密密匝匝地笼在两人周围。

    楚毅轻轻掐了把他的脸,呼吸声有些粗,有没有颜色浅一点的衬衫?

    林小松攀住男人的脖子,眼睛却是盯着地板的,不怎么走心,有的。

    楚毅搂紧了他,稍稍降了些火,嗓音变得异常低沉嘶哑,明天换上。

    林小松艰难地扭过身子,抿唇说好。

    不开心?楚毅掰着他的脸看,我把钥匙给你,这两天搬我那儿去住吧,我后天晚上就回来了。

    林小松偏开头,刻意躲闪着:急啥,等你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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