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野心 作者:戈多糖

    &白云野心——戈多糖(32)

    师兄只是来祝他新年快乐,可此时此景,俞访云哪敢说话。咬着钩的嘴一张,那泡了汁水的喘息就足以让小鱼露馅。

    对面奇怪,又喊他名字。俞访云只好屏气闷闷答一声嗯。身后严奚如的鱼杆却在此时用力一钩,水花四溅的声音撞成一道浓稠的娇哼。

    哪有这样吓唬小鱼的,明明都上钩了。

    没等对面反应,严奚如夺回手机,说了句:承蒙你关照。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得老远。

    他将钓竿一路提着拉到窗帘后边,靠到落地玻璃上。俞访云觉得严奚如已经疯得没边了:这里只有四楼!

    单面玻璃,外面看不见严奚如哄他亲他。可俞访云明明把窗外看得清楚,连那高架桥底下摊子上摆了几个地瓜和玉米都数得清清楚楚!

    严奚如用窗帘布把所有东西都遮得严严实实,接着在玻璃前晒他那条刚上钩的小鱼。酥麻和滚烫交替的浪头袭来,脱了水的鱼腮一鼓一鼓的,贴在冰凉玻璃面上求得一丝清醒。

    忽然,敲门声又响起,是严成松去而复返。

    这次,俞访云清晰地在镜面上看见那条鱼惊恐又无处可藏的倒影还好严奚如及时扶住了背脊,让白肚皮的鱼不至于鳍一软,滚到他爸脚边去。

    爸,我在换衣服呢严奚如声音冷静,把钩子放得更深,吊着鱼尾不要命似的,你什么事?

    严成松比他尴尬:哦,那你慢慢换吧。

    换着呢。严奚如说着,鱼钩一甩,水花四溢,钩环上的小鱼忍得白牙都要咬碎。

    严成松从没说过这种话,也是含糊不清,很难出口:没什么事,你妈让我和你说,晚上早点回家吃饭。

    知道了。严奚如含住面前柔软白肉,吮下一枚淡粉色印子。这豆蔻拼成的白鱼又香又甜,他早都吃饱了

    门栓咔嗒一声,终于又掩上。

    随脚步声走远,鱼肚皮滚烫,滋溜一下从玻璃窗滑进了严奚如的手里。

    这鱼钓的,把唯一条小鱼都给折腾懵了。

    那是你爸啊?!俞访云过了好久,攒了些力气才能吼他。

    严奚如笑着说:是我爸啊,我认得。

    我不怕让他知道,也不怕你爸知道。还有,也得让你那干爹也知道。严奚如贴上来,掐着他腰,下次就去阳台上,压着窗户,当着那乌龟王八的面,钓个一天一夜给他瞧

    流氓话惯进耳朵,俞访云最后只听得一句乌龟王八猛地从严奚如怀中挣脱起

    都怪这个乌龟王八蛋,他把俞霖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地瓜地瓜,好吃的地瓜。

    第37章 温柔似水

    俞霖孤苦又伶仃, 弱小且无助,在造纸厂后面的小旅馆等了他哥哥一天一夜, 火场的火势也控制了,空气里仍有零星火点子。他以为他哥仍在那里辛苦救人,便缩着手脚蹲在原地等他。手机也没电了,现金也没带多少。

    虽然俞访云说让自己回家, 但俞霖想哥哥如此英勇, 自己更不能半路落跑,于是吸了吸鼻涕,凑合着吃了一桶方便面, 独自坚守后方,

    望哥石被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被遗忘了一整个晚上理应有埋怨, 但回家的大巴车上,两个茶叶蛋就轻易打消了俞霖的隔夜仇。他被哥哥抛弃还能替人想借口:哥,你疯了一样朝火场里冲的时候,真的把我吓坏了。

    俞访云拍了拍他手背,淡淡安慰:嗯,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哥哥放低姿态做出承诺的样子把俞霖吓得蛋黄都噎住,吞下去之后问:那你去找的是嫂子吗?嫂子还是姐夫?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啊?得准备好称呼。

    喊什么都不重要, 你用不着担心。俞访云瞥他身上那件鹅黄色的绞花情侣毛衣,反正在严奚如眼里,这位已经是他干妈了。

    俞霖突然说:哥, 我觉得你最近变了好多。以前虽然也没什么脾气,但是冷冷淡淡的又不温柔,和如今完全不一样。现在才让人觉得你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俞访云看他了一眼:你要想装,也可以装得很温柔。

    不是,不是装的,我看得出来。俞霖靠近一点,仔细打量他表情,你知道吗,我妈妈以前超级温柔的。只是追我爸的时候,听说他喜欢悍妇才练成如今这样凶巴巴的脾气,之后想改也改不回去了。所以不需要假装,有了喜欢的人,性格自然而然就会改变的。

    俞霖说着说着自己惊悟,一拍大腿对了!他哥能变成现在这样,嫂子一定是个温柔似水的男人!

    我靠?我***!

    念得太快,江简都没听清他嘴里说了句什么,反正不是句干净话。严奚如懊恼地摔了手机:这破院内系统怎么又登不上去?!上个月我们组手术的餐补还没报呢!

    江简用自己的手机给他试,也登不上。

    这破医院的破系统,平时就投票缴钱的时候最流畅,一到要报账了领钱了各种毛病它都染上了恨不能立刻放弃抢救!严奚如气得摔到桌上,知道穷地方抠,不知道能这么抠!

    江简让老大先打电话询问信息部,别没事找事,迁怒无辜的人。严奚如遂拨了信息部内线,气势汹汹,早就默认计财处和他们沆瀣一气又暗中勾结。

    对面给出的回复是:好像是你的帐号被封了,等我查一下。

    严奚如一听就蹿火: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大夫!你们说封我账号就封啊?!

    对面回答:是这样的,上个月那个人气投票活动,院办主办的,经由我们系统承办,是个正规活动。因为你的刷票行为,后台就自动把你封了。

    我哪里刷票?!

    对面被问得一愣:给一个人投了三万多票还不是刷票?没收回这些非法票数已经算不追究责任了。

    严奚如被气得无语,那是他拇指一下一下点出来的,能算刷票吗?投他全家的票都够!扔了电话,告诉江简,这个月再也领不到一毛钱餐补!以后都吃盒饭,再也不能给这个破系统机会羞辱自己。

    这坏脾气来得莫名其妙,江简决定今天都绕着他走。但严奚如这两天火气难消,根源是俞访云那春假太他妈长了!

    俞访云就黏了自己年后那半天,又狠心决然地回了长安镇。医院听说俞医生在火灾救援里受了轻伤,还给他多批了四天的假休息。

    那我呢?严奚如问方光明。

    你还敢问我?!方光明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他这点破事,自己差点没给严成松跪下,都没向上级报告你就自己跑去了救援现场,那救护车也是你家开的啊?!不是很积极吗?那就给我在医院待着!调休也没有了,后面几天的二线班全都是你!

    其实把严奚如绑在医院,也不能多难受,倒比在家自在。但既然都如此了,为何只压榨他却放跑那豆蔻?为何不成全他俩做对苦命又快活的鸳鸯?

    爱情是滋润人心,但也吊足了胃口,多一日不见都要竭水而亡。

    到了第三日,严奚如在医院的监狱生活终于出现了一点亮色。

    陆符丁出了车祸,骑着三轮车被撞得不轻,当场爬不起来,被人送来了桐山。

    严奚如带他去拍了片子做了简单的检查,四肢和器官都没什么问题,而且看他精神矍铄,说话也利索,走不了跳不动的,多半是腰病又犯了。

    陆符丁拍着大腿唉声叹气: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作践没事,就可怜我那辆小赤兔,小心肝。赤兔心肝,说的都是他那没上牌照的小三轮。

    抬眼见了严奚如表情,他说:诶,我就觉得哪儿不对呢!我在这受罪,怎么看着你还就这么得意,这么幸灾乐祸的呢?

    这都能看出来,严奚如立刻换上热心关切模样:陆大师,往哪儿摔的能成这样?没连累你儿子那帅气的脸蛋吧。

    你少放屁!指望他不气着自己才是自找气受,陆符丁哼一声,在你那家店门口摔的!还什么步行街呢,那步行街上能有马?!马都能走的路我三轮就走不得?真是他妈逗人!

    玉树街上确实有马,给游客拍照用的,原来摔这么惨是和那五尺大马撞上了。人家能螳臂挡车,他就有三轮车撞大马的勇气,不愧是陆老头。

    严奚如问:你儿子呢?

    没告诉他我进城了,怕他瞎着急,我自己先偷着过来看一眼,真是好大一家店。陆符丁扶住了腰,转头看他,这才坦白,出了事也是他那朋友送我来的骑三轮车送我来的。

    郑长垣?严奚如张了好大一张嘴,他能在大马路上骑三轮?!郑秘书长多洁癖又讲究一人,平时脚沾了点泥都擦半天,怎么可能放着车不坐蹬他一辆三轮车?!

    什么呀,玉树离你们这医院又隔没几条街,大过节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刚我撞那马蹄子上,他以为我半条命都给踩没了,手忙脚乱地就蹬着车把我送来了。

    然后人又默默无闻地走了,你遇到活雷锋了啊。严奚如啧了啧,摇头,老头,这么大一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啊?

    陆符丁猛拍自己大腿:我能怎么还!还要我把他当救命恩人那样拜一拜啊?!

    严奚如说:那倒不至于,你把儿子赔给人家就行了。

    陆符丁听了就脱下脚上的鞋朝这人头顶丢去。

    严奚如没躲开,眼神忽地一沉,手去摸他身下的垫巾:老头,你没感觉吗?

    感觉啊,感觉被你气死了都。陆符丁跟着他视线往自己身下看去,黄汩汩一滩,冒着热汽,也一时瞠目结舌。

    他竟然失禁了。

    走廊上,严主任推着轮椅飞奔,送陆符丁去做磁共振,结果出来拿给骨科医生一看才知道大事不妙。他突出的腰椎间盘已经严重压迫到神经,这样下去,二便失禁下肢麻木的症状会持续加重,直到下半身彻底失去知觉。

    骨科医生拍案:这么严重了,立刻把人带过来手术!

    严奚如答应着:好,我马上喊他家属过来。

    陆符丁在轮椅上丢了神。他不慌也不怕,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完了,这下真要成救命恩人了,亲儿子也不保了。

    严奚如叫了辆车去把陆弛章接过来,没料到俞访云也跟着一起来了。几日没见,念得正紧,可现在无暇搓他,和陆弛章飞快说明了情况,他跟着一起把陆符丁推进了手术室。

    之后陆弛章就丢了魂似的呆坐在门口,一副眼镜落在了家里,目之所及都寻不着清晰的轮廓。

    严奚如站他旁边:放心,这种手术几乎没有什么风险,预后也都是好的。

    陆弛章只点头。

    见他面色惨白,独自待在这儿估计又要想起过去那些难受的事情,严奚如便和俞访云交换了个眼色,在旁边陪着。

    沉默着坐了好久,陆弛章听见有新的脚步声靠近,身影交错,那人坐到了自己身边,抬头只看见郑长垣的脸,而严奚如早不知拉着他的小情人去了哪里。

    你怎么还在这?陆弛章听严奚如说了是他送爸爸来的医院,但开口也茫然,不知从何说起。

    郑长垣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你手怎么这么冷?

    没事,我只是担心我爸看清那人眼色,背后瓷砖冰凉,陆弛章闭上眼承认,我也不想回到这里来。

    严奚如总觉得我逃避现实,可我逃避的不是现实。过去那么久了,我始终忘不了那把刀子插进眼睛时候的感受,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爸知道我害怕,宁愿拖着也不来医院看病,这腰可能就是被我一拖再拖,才拖成如今这样的的。但我真的害怕,害怕走进任何医院尤其是这里。

    陆弛章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让头顶的日光不至于晃了瞎眼。可郑长垣偏不让,不让他一叶障目,自欺欺人。站起来,一根根掰开了那人冰凉的手指,让那日光泄进去。

    你怕的不是看见医院,怕的是看见自己这双手。

    陆弛章如遭惊雷,抬头看他,眼底被日光彻底照透。

    这手明明和以前一样灵活,是你不敢再去用它。郑长垣按住他细瘦手指,就像明明没有盲杖,你也可以走得很好,如同今天一样。

    陆弛章的手背蓦地一凉,却察觉那湿意来自对方。他扯过郑长垣的胳膊,卷开衣袖一看,下面藏着豁大的一条口子。

    刚才玉树街上的三轮冲向大马,郑长垣也从店里冲了出来,使尽全力去拉车兜下的横杠,但三轮车还是飞了出去,车上生锈的粗粝铁片滑过小臂外侧,扎了进去。他顾不上疼痛,狂蹬三轮,把陆符丁送来了医院。

    现在伤口的血已经结成了块,和衣服黏在了一起。陆弛章着急上火:你怎么都不知道包扎一下?!

    郑长垣仍旧握着他手:等你爸出来了再去,不碍事。

    下一刻却被平时最温吞的那人一把揪过,拖着进了治疗室。

    陆弛章凭着记忆在柜橱间翻找,凑齐了所有东西。忍着点。他蹲在地上,捏着齿镍提起一侧皮肤边缘,针线穿过皮肉,从对侧皮缘穿出,把撕裂的皮肤组织细密对合。

    最后撕开纱布:等下记得去补一针破伤风。

    没等到回答,抬头见郑长垣一直盯着自己,开口问的却是:你真觉得是我骗你哄你,才和我上的床的吗?

    陆弛章瞬时一怔,安静刹那,又低下头:总不至于是我哄骗你上床。慢吞吞地贴上棉纱和两道胶布,手盖在郑长垣的伤口上,终于妥协,与他平静对视。

    我至多只哄骗你爱我。

    手掌蓦地从架上落下,盘子都打翻。郑长垣越过一切,紧紧抱住了他。

    肩膀撞进他怀里,陆弛章在这一刻将回忆往前回溯。每一次的争吵他都记得,每一次的和好也记得,不管拉扯多少回,起点永远是那个夜晚,他背后是星河灿灿,似是玩笑,又是一句郑重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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