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水先生 作者:青枫垂露

    &民国风水先生——青枫垂露(88)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一般,颤声道:是你找的人?

    吴恪文掐了掐吴太太的脸: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四处勾搭男人,我也不会找人。

    吴太太心力交瘁,她脚步踉跄着,险些跌倒。

    吴恪文冷笑一声,吩咐道:司机,送太太回去。

    而他还要留在此处,观赏一出好戏。

    夏景生与孙闻溪都选择将后背交给彼此,二人眼神戒备地盯着面前一圈蒙面人。

    景生,我们冲出去。孙闻溪专心地寻找着包围圈的破绽,最大限度地保持冷静与淡定。

    好,我替你打掩护。夏景生说着,也拔出了腰间的蛇形鞭。

    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夏景生长鞭一扫,正中一圈蒙面人的小腿。

    趁蒙面人吃痛之际,孙闻溪以近战的方式,飞快地卸了好些人的胳膊。

    夏景生没有枪,孙闻溪从身后搂着他,单手射击。

    很快,中弹的蒙面人纷纷叫痛,孙闻溪与夏景生凭一己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

    孙闻溪揪下蒙面人的脸罩,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不过是马前卒,也不知道他们的雇主是谁,他们多是社会上的无业混混,为了生计,专门凑了这么一支满是散兵游勇的队伍。

    队伍经常会接到单子,任务有成功也有失败。

    这一次,显然是失败的。

    吴恪文没料到他们二人竟能联手冲出包围圈,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夏景生深深地看了吴恪文一眼:吴先生,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吴恪文绷着一张脸:夏先生这是什么话,难不成疑心是我做的?

    夏景生原先并不肯定此事是吴恪文的手笔,直到瞧见他一反常态地站着旁观,才确定他就是罪魁祸首。

    正常人见到如此危险的场景,定然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哪像他这般有闲情逸致。

    吴恪文不问,夏景生也不多说什么。

    可有个人却忍不住了。

    吴太太坐上轿车,后背被冷汗浸透了。

    她想起夏景生的那个问题:你知道,吴恪文的前妻是怎么死的吗?

    吴太太一直听人说,她是自杀的,却没有深想过,为何一个芳龄大好的姑娘要选择自杀。

    现在吴太太明白了。

    吴恪文的控制欲已经到达顶峰,吴太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到家之后,等待她的必然是吴恪文的暴怒。

    她打心眼儿里害怕,连同舒适宽敞的轿车,也成了阴暗逼仄的牢笼。

    她抬头看向窗外,江城日报四个大字刺激着她的眼球。

    吴太太做了到目前为止最大胆的决定,她让司机把车停下,踩着素白色的高跟鞋,独自走进报社。

    等她从报社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四周一片暗沉。

    吴太太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轻松过,连脚上那双压抑了个性的素白高跟也变得可爱起来。

    她伸手把鞋子脱下,将它扔进垃圾箱,脚步轻快地走向舞厅。

    第二日,金厦银行代理总经理吴恪文家暴妻子的事被《江城日报》报道,不少人感叹吴恪文人面兽心,一时间,吴恪文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连太太们教育小孩,都会用再不听话吴恪文就把你抓走了。

    此时此刻,吴恪文在别墅内喝得酩酊大醉。

    大门处忽然传来钥匙声,吴恪文沉下脸,试图摆出暴君的样子:你还有脸回来?

    吴太太没说话。

    吴恪文发现,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你们来做什么,这儿不欢迎你们,出去?!吴恪文使劲儿赶人。

    叶恒朗亮出一纸搜查证,铁面无私道:吴恪文,现有人报案,说你涉嫌绑架及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巡捕房已下了搜查令,还请你配合。

    吴恪文皱着眉头,整个身子东倒西歪,语无伦次地说:搜查证?我看看

    只听嘶拉一声,那证被撕成了碎片。

    孙闻溪将一叠签了章的搜查证拍在桌上:就防你这一手,你爱撕就撕,爷这儿有的是!

    吴恪文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个个虎视眈眈的人,终于明白,他被人联起手来摆了一道。

    他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盯着夏景生和曲白琳:我明白了,是你们,你们联起手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吴恪文一生气便会对曲白琳拳脚相加。

    这一次,他也冲两人举起了手,却在半空中被人生生截住了: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孙闻溪板着脸喝道。

    潜藏的恐惧并没有那么容易克服,瞧见那高高扬起的巴掌模样,曲白琳手心里全是虚汗,但这一次,再不用担心巴掌会落在身上。

    曲白琳长舒一口气,冲夏景生真诚道谢。

    这时,年轻的探员匆匆赶来:发现张少在地窖里。

    这幢别墅的地窖十分隐蔽,夏景生一行借着昏暗的烛光找到了消失已久的张博谦。

    张博谦的呼吸十分虚弱,多日水米未进让他此刻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瘦得近乎脱相。

    夏景生见状,吩咐道:赶紧拿水来。

    喂了水,张博谦的呼吸也渐趋平稳,长久以来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张博谦当真命大, 他许久未进食,换做一般人只怕意志与□□总得崩一个。

    可他撑住了。

    当然, 这与他在北地时, 学那道观里的道士打坐不无关系。

    他终日不理俗物, 奇技淫巧倒是习了大堆,当中就包括修仙求道。

    在旁人眼中不可理喻的辟谷之举, 为他在绝境中赢得了一线生机。

    人是救出来了,可刘蕴的死既成事实。

    张博谦清醒时得知了这一消息, 反映出人意料地平静。

    他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 只是在闻听许久后, 迟钝地哦了一声。

    隔天,张博谦家中便摆起了灵堂,他和刘蕴没有孩子, 便请了一众哭灵人, 个个披麻戴孝哭得声嘶力竭。

    而张博谦独自一人倚着棺木坐下, 手里拎着一罐酒,放肆地喝着。

    往昔刘蕴在的时候, 总还会劝说两句,如今她走了,连个劝的人都没有。

    张博谦哑声道:下辈子, 不要再嫁我这样的,找个真心疼你爱你的,好好过一生吧

    案子告破, 夏景瑞也被放出来了。

    那状告骚扰的女侍应出身贫苦,控诉夏景瑞也只想讹笔钱。

    夏姨娘不知从哪儿听说了绣花枕藏尸的事,被吓个半死,她先是冲着夏景生千恩万谢,而后话锋一转,又提起让夏景生帮夏景瑞找工作的事。

    夏景瑞如今干的活,她是一万一千个看不上,又没有更好的出路,只好让夏景瑞将就着做,可夏姨娘心里,从没把这当长久之计。这不,嘴上说着来道谢,到头来眼巴巴地指望着夏景生帮忙。

    夏景瑞气闷道:娘,哥已经帮了很大的忙,您这就别添乱了

    奈何夏姨娘始终不肯松口,夏景瑞心头直发堵,在那客厅里呆不住,独自一人跑到屋外。

    正巧碰上外出归来的孙闻溪。

    孙少夏景瑞看着身子笔挺的孙闻溪,气场上先矮了一截。

    昔日他为了追求何开晴,还将孙闻溪当作情敌。

    岂知如今物是人非,刹那间,夏景瑞心里一阵难受。

    仿佛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被遗落在了原地。

    他再也忍不住,飞奔回客厅,一把拽住夏姨娘的手,将她拽出了孙宅。

    夏姨娘被拉得直发懵:哎,你这死孩子,拉我做什么?

    夏景瑞力气极大,一边拽一边苦笑道:娘,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孙闻溪闻言,失笑道:你这弟弟,到了这节骨眼儿上,总算是知道要脸了。

    孙闻溪想起当初,夏景瑞在何家的宴会上,还是那个处处针对夏景生的二愣子,一晃眼,已经被迫将家族的担子背上身。

    他拥紧夏景生,笑道:景生,事情都解决了,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夏景生放松身子,任由孙闻溪抱着。

    他也说不清因由,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种预感在一家人用饭时应验了。

    孙其满笑道:景生,家中每逢年关,都要回北地,今年你与我们一同回去罢。

    夏景生自然无有不可,昔年他在夏家,也没什么阖家团圆的感触。

    夏家规矩多,年关需得以礼字为先,面上人人都高高兴兴、和和气气,背地里关起门来各说各话。

    孙家的气氛却截然不同,由孙闻溪带头,领着大家伙儿剪窗花。

    夏景生每一剪子都十分认真,正剪着,忽然听见阿豹轻咳一声。

    他抬眼看去,见阿豹的目光落在孙闻溪手中的剪纸上。

    夏景生仔细一瞧,登时不好意思起来。

    孙闻溪剪的不是窗花,而是人的侧影。

    他剪纸的技艺高绝,让人一眼便瞧出,他所剪的,正是夏景生的侧影。

    好好的一回剪窗花,愣是让孙闻溪变成了明晃晃的秀恩爱。

    待孙闻溪的作品完工,下人们更是争相传阅:这也太像了。剪得真好看。胡说什么,分明是咱们夏大少好看。

    夏景生正要开口,却见孙闻溪笑眯眯地给了那下人赏钱。

    一瞬间,这夸窗花就变成了夸人,夏景生成了那唯一被夸的对象,简直像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活神仙。

    孙闻溪越听越高兴,赏钱流水似的发,气氛分外热闹。

    景生,你瞧瞧,像不像你。孙闻溪掌中托着小巧的人像,献宝一般捧到夏景生面前。

    夏景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人像虽好,你却闹腾了些。

    孙闻溪乐道:这年关本就该说吉祥话,我爱人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夸!

    他一把搂住夏景生,将他抱了起来:这会儿就嫌闹腾了?还有更闹腾的呢!

    夏景生被抱到屋外,听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冷空气中混杂着爆竹的气息,夏景生冻得鼻头通红,却像个天真的孩子,对一切感到好奇。

    孙闻溪握着他的手,领着他点炮,鞭炮声响时,又替他捂耳朵。

    爆竹声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吃饺子了!

    孙家的年,过得没那么多规矩,男女老幼坐在长桌两边,热热闹闹地吃着饺子。

    眼前的热闹让夏景生暂时忘却了心头的隐忧。

    这一日,在管家的相送下,夏景生与孙家父子一同登上了前往北地的火车。

    他们买的是头等座的票,乘务员皆面带笑容,热情相迎。

    车厢内环境优雅宽敞,两人一室,私密性极佳。

    夏景生与孙闻溪一间,孙其满和孙平一间,仆人则在二等车厢。

    火车开动后,夏景生与孙闻溪倚坐在窗边,看着沿途的风景。

    我从北地到江城来,可从没想过会发生那么多事。孙闻溪思及过往,唇畔是温柔的笑意。

    起先我是不愿来的,我打小在北地长大,习惯了北方的生活,乍然到了新环境,很是不适应。

    你可曾后悔过?夏景生抬眼看他。

    当然不后悔,若是我当初不来,便与你错过了。孙闻溪求生欲极强,能遇见你,一切便都值得。

    明明是甜言蜜语,从孙闻溪口中说出来,却分外真诚。

    夏景生的双颊迅速升温,两人心有灵犀地抱紧彼此,很快便吻作一团。

    那唇齿间细微的响动转瞬间吞没在列车巨大的轰鸣声中。

    夏景生的午饭是由孙闻溪端到包厢里吃的,折腾了一番,他腰酸腿软,实在站不住。

    这会儿包厢的门敞开着,夏景生朝外看去,见两个乘务员匆匆走过。

    两人均戴着帽子,衣服领子竖起,裹得分外严实。

    夏景生记得,上车之际,所有的乘务员都在一等车厢前列队欢迎,没有这两人。

    这时,孙闻溪端着清茶走进来,见夏景生一脸若有所思,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许是我看岔了。夏景生用清茶送着点心,摇头道。

    他瞧见孙闻溪手里的药瓶,诧异道:爸不舒服?

    有些头晕,吃了药睡下了。孙闻溪说,孙平在守着呢,没事。

    孙平是贴身随侍孙其满的人,平日里一直负责孙其满的饮食起居,为人仔细耐心。

    夏景生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的精神头还是有些差,枕在孙闻溪膝头睡了。

    夏景生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包厢内亮着昏黄柔和的灯光,孙闻溪却不知去哪儿了。

    门外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夏景生推开包厢,见好几个乘务员聚在孙其满的包厢前,满脸焦急与紧张。

    夏景生忙推开人群:这是怎么了?

    孙闻溪神色凝重道:从方才开始,爸一直这般胡言乱语。

    夏景生走进包厢,瞧见满地狼藉,书籍茶具,全都被孙其满扫到床下。

    侧耳细听,孙其满口中一直念叨着: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夏景生神色一凛,伸手扶住孙其满的身子。

    可孙其满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眼看着要将夏景生挣开,幸而孙闻溪及时帮忙,才堪堪将其扶稳。

    夏景生不敢耽搁,忙大声问道:爸,您瞧见什么了?

    孙其满目光呆滞,像是没听见夏景生的问话。

    夏景生却并不放弃,他用力摇了摇孙其满的身子:爸,您方才瞧见什么?

    如此重复了三四次,孙其满的目光逐渐聚焦,他的眼睛慢慢地恢复了神采,看向夏景生的眼神中带着困惑。

    景生,你为何在此?孙其满满腹疑问。

    夏景生松了口气,他方才太过用力,以至于此刻掌心全是汗。

    他接过手巾,擦了擦手,温声道:爸,您还记得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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