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只爱我的钱 作者:季阅

    &将军只爱我的钱——季阅(44)

    大夫摇了摇头:怕是不成了。膝骨错裂,小腿骨碎成了好几块。此疼痛非常人所能忍,韩将军实乃真英雄!

    他当然是英雄。

    之前突袭铁勒,把王帅斩于刀下,昨夜大破乌罗布山又将新元帅给一刀砍死。

    只这两样,便是特等功勋。朝中要颁发铁卷、太庙立牌的。

    就是人还不知怎么样。

    毕竟赢得身后名的人很多,但是生前能享受到的,很少。

    骆深却猛然松了一口气,心想: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进进出出忙活了一通,人终于少了些。

    帐内安静下来。

    沈老看了他两眼,转身往外走,至门边,却又折返回来。

    骆公子。

    骆深起身,对着他恭敬行了一礼,您客气。

    沈老不拘小节惯了,受他这么郑重一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这年轻人骤逢变故,却依然不见失态,可见阅尽千帆。此血腥情景下还能克制镇定,可见家教与品格都是上佳。

    咳沈老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如果他腿坏了,你打算怎么办?

    骆深认真想了想:军中诸事不便,医疗条件也有限,我想接他到洛阳去养伤,能快些恢复。

    如果养不好呢?

    以后再也站不起来,走不了路了呢?

    骆深想也不想答道:洛阳能工巧匠多不胜数,打造几个可心意的椅子想必不是难事。

    他略停顿,似乎已想到许多之后的事情,郑重道:往后我推着他,去哪里都行。

    倒也算是患难见真情。

    沈老活了一把年纪,看人自有一套,自诩从不走眼。三言两语过后,心下踏实许多。

    将宗同我说过你们的故事,也算他总算找到形容词:缘分。

    紧接着,他许诺道:之前将宗同我说过想要退伍,我就知道他动了真心。如今他立下战功,却也搭进去半条命,我会禀名圣上,最大限度的为他争取封地,暂且伤退。

    骆深认真听着,冷静克制的模样。沈老说完后,他态度更加板正,表情也更加严肃。

    有劳沈老。这年轻人恭谨道谢。

    沈老摆摆手,又看韩将宗一眼。

    韩将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在昏睡。

    他叹声气,心里有些难受。

    骆深又行一礼:您可否行个方便,晚辈想单独同将军说说话。

    沈老点点头,临走强提起心气敲打道:不过你得知道,就算他腿断了,即便成了废人,有着高官闲职傍身,娶几房娇妻美妾也容易的很。

    骆深诺道:我一定不负他。

    沈老点点头。

    他办好托付终身这件大事,轻松许多,也客气许多:那你们待会儿吧,说说悄悄话。

    然后施施然走了。

    门帘放下,骆深坐回床边。

    天窗照进来几缕,把细小尘埃禁锢在一个方框之内游荡,其他地方沉寂安静。

    骆深抓着垂在床边的大手把玩片刻,而后深深一口气缓缓吐出:我以为你很厉害,受了这么重的伤啊

    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哑,到最后已然没有音量只余口型了。

    有点像自言自语。

    边上一道沙哑声音突然传来:我厉不厉害,你还不知道吗?

    骆深一顿,猛然抬起头来。

    韩将宗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垂着视线盯着他。

    骆深双目睁大,目不转睛看着。

    他眼圈已经红了,眶内水汽凝结,在下眼线处积攒出一条波澜水线,泛着莹莹的光。

    两人对视片刻,韩将宗伸出手一擦那水线,反倒把他眼下给擦的更红了。

    有点可怜,又有点缱绻旖旎。

    像刚被狠狠欺负过。

    韩将宗含混一笑,忍不住调戏:诶吖,我浑身上下伤成这样,腰腿动也不能动,往后,就有劳你自己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完结了,激动OvO

    第53章

    你

    一字出口, 韩将宗的手上移点在骆深皱起的眉间,吓了一跳?

    骆深一把打开他手。

    因为还惦记着他的伤,所以只用了一二分力气,即便如此, 韩将宗仍然叫痛:别动, 我浑身都疼的厉害。

    骆深连忙上前查看。

    韩将宗看着他模样, 忍不住笑起来。

    骆深绷着脸, 一点笑意都不见。

    韩将宗笑了一会儿, 觑着他神色, 问:生气啦?

    骆深不说话。

    别气。韩将宗伸手去蹭他脸,被他偏头躲掉了。

    韩将宗说:啧, 腿疼,这大夫不行啊。

    骆深上前去给他轻轻扇风。

    细长手指并成一排, 均匀的来回摆动。侧脸被鼻尖撑起来一个高点, 抿着的唇是枫叶色,眼睫低垂却向上挑起。

    格外赏心悦目。

    韩将宗看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疼了。

    骆深。

    他满眼都装着眼前人, 视线片刻都移不开,我策划了许久。这样一来,我必然能伤退受封,这是最快,也是最方便的办法。

    骆深停下动作, 静静站在床畔。

    韩将宗:我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你,等我伤退后,没有将军头衔, 没有朝廷每年的大肆封赏,年龄又长你许多, 日久天长,你还能看得上我吗?

    他活动了一下完好的一条腿,曲起再伸展数次,轻轻笑起来:刚刚听见你跟沈老谈话,我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刚才就已经醒了吗?骆深问。

    韩将宗刚要点头,说自己压根就没晕,只见骆深抬眼一横,眼睫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所以你已经打算好了,不惜豁出性命也要拿战功。他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提前同我商量,哪怕告诉我一声,说你会受伤,还伤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好让我有个心里准备呢?

    韩将宗:

    骆深:我跟你好的时候,是因为你位高权重吗?没有吧。当时你也没钱吧?不仅如此,还外债一堆,四处借钱。而且我也没有不满你的年纪,你,需要,赌吗?

    韩将宗:

    一连串的反问让他哑口无言。

    骆深:说到底还是你不信我,将军防着我呢。

    韩将宗:

    自两人见面以来,骆深从来都是好商好量,别说翻脸骂人,就连吵架那次也是一副认错的好态度。

    此番劈头盖脸一顿怒火冲天,把韩将宗吓一跳。

    不是,不对不对,刚刚还嬉皮笑脸、淡定非常的人一秒手忙脚乱,急忙解释:我、我本来没打算受这么重的伤,实在是、实在是那个铁勒王八太能打了!不宰了他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骆深抿唇不语。

    韩将宗更慌了: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你不同意!还有还有,那个,这事成后,想给你个惊喜

    前者叫先斩后奏。骆深冷冷道:后者叫自以为是!

    他凌厉眉梢向上一抬,冷问:惊喜在哪里呢?

    咕咚,韩将宗喉结上下滚动,吞下一口唾液。

    像静静等待审判的犯人。

    骆深自上至下巡视他一身伤痕,视线在小腿上停留的时间尤其的长。

    半晌,他闭上双眼,伸出手按了按。

    韩将宗看着他下垂的唇角和黯然神色。比起一身的伤,他倒觉得心更疼一些。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韩将宗说。

    骆深嘴唇微微张合,却什么都没说。

    韩将宗想了想,我思来想去,这事是我做错,下回我改!不,他严肃的说:我对你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仅有的一线生机被他寻到了。

    骆深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来,双肩不明显的向下一松。

    韩将宗也跟着吐出一口气来,提着的心掉回了胸膛里,甚至能听到哐当一声重响。

    这一关算是过了吧?

    韩将宗心道: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

    片刻后,骆深伸出手指了指他肿成一座山的膝盖,带着不明显的恼怒问:疼吗?

    不疼!韩将宗立刻接话,一脸严肃认真的说:一点都不疼!

    上报韩将宗伤退的公文很快批下来了。

    同公文一起送回来的,还有沉甸甸的丹书铁券,上头皇帝御笔写着忠肝义胆,铁血英雄八个大字。

    足可见朝廷重视。

    因为他伤的太重,军中条件不好,许多药都是捡着常见的、便宜的、可以被替代的囤放,对他这种程度的伤来说,起不了太大作用。

    若是时间久了,恐怕被耽搁了。

    从沈老将公文拿到手的那一刻起,营中主副将便接二连三来探望韩将宗。

    大多都是羡慕一番,然后再夸奖一番,然后再告别一番,算是齐活。

    可见军中近年来没少退伍将士,大家都习惯了。

    不习惯的是,韩将宗这官职给出的新高度。

    黜陟使。

    中央下派官员前往州内巡视,主要负责州内人才的进退,官吏的升降,称为黜陟使。比当地官僚等级高出来一截。

    大刘龇牙咧嘴看完了公文,眉毛拧成了倒八,伤退还能封这么高的官职吗?那整个河南岂不是成了你的封地啦?

    从公文下放的那一刻开始,韩将宗就不算是将军了。四将缺一,大刘终于再次等来的机会,凭借着去洛阳辅助韩将宗筹备军饷的功劳,升职成了主将。

    诶诶诶,刘将军,姚远生怕他力气过大给撕碎,连夺带拽给抢了回来,他本身就官职高,军功也多,现在朝中都称他为舍身忘已的大英雄,在这个风头浪尖上,横不能因为他腿断了,就随便打发个官职吧?

    刘副将不,现在已经是刘将军了,他思考片刻,觉得十分有道理,但是隐约还有哪里不对劲,那是不是也有点太高了,一般能得这么大封地的都在偏远地区,河南富饶啊,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看这里,姚远嗤笑一声,点了点那公文上暂且伤退四个字,想必是想着他的伤能养好,以后还能回来领兵打仗。因此,现在就好好养着他,把他哄高兴了,往后万事好商量。

    不得不说,这些人侵染在军中多年,游走在朝不保夕的恶劣环境中,都养成了一套十八弯的脑子,十分能去伪存真、丢掉现象看本质。

    真聪明。韩将宗夸奖道。

    他躺在床上,背后垫了个软垫,伤腿悬空吊着,看起来有点惨。但是并不影响他嘴欠:姚将军难得能讲讲道理,大刘,你得认真听着,学着点。

    二人一齐看他,韩将宗叹了口气:看来朝廷不榨干我们最后一滴可利用价值,是不会放我们回家种地的。

    大刘差点没忍住上前抽他。

    门帘一动,照进来一把光,随即又消散了。

    骆深端着盆水走进来,见里头有人,就将水盆放在一边。

    韩将宗得意的享受着大刘和姚远羡慕的目光。

    姚远张了张嘴:少爷,打听个事儿。

    骆深点头示意请讲。

    姚远:您有朋友吗?单身的那种。

    骆深唇角向上挑起一点弧度:不少。姚将军有事吗?

    姚远半是激动半是羞怯的说:能把我介绍给他认识一下吗?

    骆深扬扬眉,懂了。

    没问题。他似乎真想了想可行性,轻声慢语的说:姚将军有时间去洛阳做客吧,我来攒个场儿,一起放松放松。

    他背对着床,韩将宗一抬眼刚好看到他柔韧的腰,下头是被衣裳精装细裹而成的臀部,把下摆撑出一道圆润流畅的弧度来。

    他虽然取掉所有装饰,但是丝毫不影响那周身的贵气精致感。

    倒像是他把普普通通的衣裳给衬托的华贵了。

    姚远连声答应,刚要再说,韩将宗不耐烦的敲了敲床边:你俩有完没完,闲的没事干吗站在这里聊起来没完。

    姚远跟大刘一同看向他,韩将宗抬手偷偷指了指骆深方向。

    有完有完,两人一并忙着说:就走了就走了

    说罢二人打着哈哈,并肩走出去。

    还趁着骆深不注意,朝着韩将宗示意眨眼。

    骆深取一块毛巾在水盆里浸水拧干,捞出来递给韩将宗,后者一手接过去擦脸。

    骆深看着他,往床边小凳子上一坐,靠着床铺说:将军,军中有妓吗?

    韩将宗动作一顿。

    骆深敏锐的察觉到,转过来盯着他瞧。

    没有。韩将宗继续擦脸。

    骆深眯了眯眼。

    韩将宗擦完脸,把毛巾递给他。骆深从善如流接了,放回小桌上,然后挽着袖口洗手。

    根根手指骨节细长匀称,皮肉薄薄的包裹住,像过水的葱白。

    韩将宗清了清嗓子,低声含糊说:偶尔会有战俘充作军妓,但是,他停顿一下,有了些底气,我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的,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骆深洗完手,顺手擦干,又坐回了床边的低矮小板凳上。

    谁跟你说什么了?韩将宗觑着他表情问,心说该不会傻大刘跟他说了之前拨给我一个娘们儿的事了吧?

    没有。骆深靠着床微抬起头,望着天窗,我随口问问,你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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