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有匪(GL) 作者:甘若醴

    &钟山有匪(GL)——甘若醴(146)

    自从发觉钟明烛带长离到了涿光山附近后,羽渊已派出了大半人想带回长离,可结果却不如人意。

    她知道长离此时就在谯明山中,可以说是近在咫尺,但她却没办法更进一步。

    钟明烛布下了迷踪阵,他们明知长离就在那里,可一旦踏入阵中,就只能在其中打转,始终无法进到山腹中。而且钟明烛应是利用了火正一族的斩铁,将迷踪阵的灵力流向以及折转处都藏了起来,她手下最精于阵术的修士都寻不出破阵之法。

    想要破解迷阵,只能将周遭一寸寸翻个遍,将各处斩铁都破坏,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再或者集结众人之力,将整座山都毁掉,可这样一来,长离可能被埋住不说,涿光山下的剑炉也可能受影响飞仙台的炼制正是紧要关头,不能有半点风险。

    这样一来,解决之法就只剩下一个,抓住钟明烛,然后逼她解开那迷阵。

    谁知钟明烛对朔原地形竟如此熟悉,或偷袭,或设下陷阱,叫搜寻的修士苦不堪言。若是遇到对付不了的,她即刻就逃之夭夭,尚且无法在朔原御风而行的修士,自是追她不上。十几天下来,羽渊派出的修士非但一无所获,反而折损了不少。

    每个人都焦急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羽渊心道:虽然元婴修士修为低微,无足轻重,可若折损太多,于今后终究不利,须得尽快寻出应对之法才行。

    这时,跪在地上那修士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挣扎许久后开口道:仙子,实不相瞒,我曾落入那魔头手中,可她说要我带句话给仙子您,就把我放、放了。

    她想说什么?羽渊面无表情道,气场忽地凌厉了几分。

    那修士被徒然增大的灵压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她、她说她在山顶等您。

    哦?她倒是不怕死。羽渊冷笑起来。

    她还、还说已经安排好,若是自己稍有差池,就会毁掉阵眼,而阵眼、阵眼就是那修士已是冷汗涔涔,是、是长离仙子

    羽渊的瞳仁猛地一缩,面上原本的平静荡然无存:什么!袖袍鼓动,俨然动怒,她怎么敢!

    那修士大气不敢出,就算被浑厚的灵力震得两眼发黑,还是死死抵着地面不抬头,生怕少松懈就惹来杀身之祸。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时,那股灵力突然消失了,而他面前已空无一人。

    远方隐约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传来,他不敢深究,飞似的逃走了。

    修道之人最忌被情绪冲昏头脑,修炼多年,羽渊早已学会了处变不惊,如今只差一步就能万事俱备,却被棘手至极的家伙绊住,她却毫无对策,叫她如何不怒火中烧。

    早知今日她克制着毫无保留爆发灵力的冲动,一字一顿几乎咬碎牙,就不该留她。

    当初,在钟明烛还未取回记忆时,羽渊要除去她轻而易举,可那时候,谁都没有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放在眼中,区区筑基修为,无异于蝼蚁,无人在意,最终却为这份傲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待六合塔倾塌,她才意识到不妥,可那时已经太迟了。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对着空无一物处问道。

    话音刚落,玄色袍子就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沙哑的嗓音传来:这只有钟明烛自己知道了。

    也是。羽渊轻道,我差点忘了,她一向是个疯子。

    看不透,摸不清,无法以常人之理忖度。

    再荒诞的手段,出自她之手,也不会令人意外。

    当初暗算天一宗是这样,而今亦是如此。

    谯明山上,风雪不歇,哪怕是再明艳的色彩,都会显得灰蒙蒙的,突然,一点火光划破了阴沉的天色,只见一道身影灵巧地滑入狭窄的冰缝中,随即发出满意的喟叹:啊,果然没猜错。

    只见绯红大片盛开,在冰壁上染上火一般的色彩。

    是龙血草。

    这已是钟明烛在谯明山上寻到的第三处龙血草,疗伤时她便想,烛龙大神负伤而归,洒落在谯明山的龙血也许不止一处,果真如她所料。

    当年龙血草多半遍布山头,只是后来都被埋在了冰雪下。

    她取出一枚苍青色的玉符,在地上划出奇异的符文,将那片龙血草的力量引入那枚玉符中,那玉符为昆仑玉所制,能够容纳超出寻常法器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灵力。

    龙血草中虽然蕴含了远古之力,但普通修士无法直接调用,就如同若耶体内的鲛人之血,不经过重重炼制的话,对修士来说只会是剧毒。而钟明烛却因为力量与龙血草为同属的缘故,是以可以直接将其化为己用。

    也多亏了离儿,不然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她苦笑,浅眸中忧色一闪而过。

    当时虽然是她自己提及了龙血草,但她其实没报多大期望,没想到竟真的被长离找到了。可一想起当日的情形,她还是有些后怕,那时,她只消慢了片刻,长离就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再度忆起当时映入眼帘的场景,她不由得轻轻叹道:总是这样不顾死活啊。

    这几天她总是处于一种微妙的矛盾中,一方面,希望长离能够世故一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风尖浪口中保护好自己;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那样,长离也就不是长离了。

    如果能多一点时间就好了,如果当时就把陆临他们一起叫过来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

    可时间不多了,她一人要牵制羽渊那些手下,已有些力不从心,与其寄希望于陆临等人及时赶来,不如尽可能自己掌控局面。

    她望着失去龙血草后冷清下来的冰窟,总是透着薄凉的浅眸中一瞬有黯然闪过。

    只能这样了啊

    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自己的,以及长离的。

    远方突然传来不同于以往的灵力波动,钟明烛唇角当即勾起一抹冷笑:来了呢。

    她身形一晃,转瞬化作流火没入凛风中,几个迂回便行至最高处,轻巧地落在地上,她扬了杨眉,笑嘻嘻朝远处青色的身影行了个礼,口中道:哎呀,羽渊仙子大驾光临,虽不是蓬荜也熠熠生辉呢。

    钟明烛,你找我过来,想说什么。羽渊没任何多余的话,开口就挑明来意。

    呵,仙子倒是直爽。钟明烛面对羽渊慑人的气势毫无惧色,慢条斯理踱到羽渊不远处,继续道,我想和仙子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很简单。钟明烛道,只要仙子替我除一个人,我就立刻撤了迷阵。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底气和我谈条件。羽渊冷冷道。

    仙子既然会来赴约,我自然就有了底气。钟明烛依旧一派风轻云淡,这迷阵乃是利用天一宗的玄门秘术布置,若是云逸还在,你们倒是可以请他走一趟,不过现在嘛她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想突破还挺难的呢。

    区区一座迷阵,连这谯明山一并毁了就是。

    可仙子希望离儿能完好无损,最好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掉吧?钟明烛眯了眯眼,似在思索,很快就再度展露出笑容,毁了这谯明山是不难,可离儿还在山底,仙子就毫无顾虑吗?

    羽渊沉默片刻,又道:你曾三番五次护住长离,此时突然改变主意,我如何会信。

    钟明烛笑了笑:那时我以为仙子会对她不利,当然要从中阻挠。如今知晓仙子的目的,也知道你们本就无意害她,自是不会固守旧念。她瞥了眼羽渊的脸色,继续道:况且仙子等人想要的,也正是我想要的,为何放着捷径不走,去自寻烦恼呢。

    你如何知道的。羽渊面色不见丝毫缓和,审视着钟明烛,欲图从她脸上寻出些破绽来。

    火正一族,还有东海那些鲛人。说到这处,钟明烛察觉羽渊眉头微微一跳,便知自己寻对了方向,他们可是藏着不少秘密。

    你连鲛人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羽渊突然往前一步,灵力洪水般毫不留情涌向钟明烛。

    下一瞬,却有红莲似的火焰自地下窜出,将钟明烛包覆其中,在羽渊的灵力中开辟出一道间隙,恰好能容纳钟明烛,护其毫发无损。

    羽渊见状微微一惊,她本欲出其不意一举制住钟明烛,谁料对方早有准备。

    那人生性狡猾,如此一来,恐怕再无第二次机会,她寻思道,再见钟明烛已有离去之意,不禁脱口道:你想要除去谁?

    钟明烛已翩然远去,听闻羽渊的呼声,顿时大笑起来,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仙子当真是考虑周到呢。她于风中立住,袍子猎猎作响,身子却纹丝不动如履平地,然后对着羽渊说出一个名字。

    为什么?羽渊面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

    为什么?当年人人都道陆离最喜欢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那我要取一条命又何需缘由?钟明烛的笑中透出几分残酷,硬要说的话,我看他不爽,这可以了吧。

    羽渊没有回话,反而露出沉思的表情,就在这时,山顶忽地一阵猛晃。她顿时回首望向震动来源,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地露出震惊之色,下一瞬,原处就只剩下一道虚影。

    啊,真快。钟明烛朝同个方向望去,露出惊奇之色。

    显然是涿光山发生了什么,刚刚的震动也是来自那里。

    看羽渊的模样应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莫非还有什么人在给她使绊子?钟明烛心想,然而很快就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算了,还是别管那么多吧。她自言自语道,随后轻轻落到地上,竟踉跄了几下才站稳,摊开手掌,看着手心的昆仑玉,又是一声叹息。

    苍青色的玉符上,已多了一道裂纹。

    羽渊并不想要她的命,可方才那一击,她若非准备周全,势必要受重伤。

    那恐怕会比死还难看。她收起昆仑玉,再度化为流火隐入风雪中。

    差不多有半个多月了,长离望着那堆篝火,神情有些恍惚。

    有时候她不禁怀疑,前一个月的经历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就像曾经她在漆黑的祠堂中睁开眼,满脑子都是破碎的画面,此刻也许只是当初情形的重演。

    腰间的玉牒突然闪了闪,很快,熟悉的声音便传入灵海中。

    倾听着其中的传音,她先是意外,紧接着,焦虑浮现,置于膝上的手也不知不觉愈发握紧。

    就在这时,额心的疼痛忽地再度袭来,她不禁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手还未习惯性地抚上那处,就被剧烈的刺痛抽走了力气。眼前的火光被铺天盖地的漆黑取代,她甚至能听到骨骼在咯咯作响。

    这些天来,头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幼年时觉得难以忍受的程度和现在相比几乎不值得一提,每一次痛到昏厥时,她都觉得这也许是最严重的一次了,可往往很快就会迎来更痛苦的折磨。

    不止何时才是尽头。

    又一次漫长的酷刑结束,她缓缓睁开眼,心中不禁想:是不是索性不要清醒过来会好一些。

    没多久,她才发觉这次枕着的并不是冰冷的地面,她枕在什么人的腿上,被熟悉的气息包覆,一只手正在轻轻揉着她的后脑的穴位,似想要借此化开那些淤结的痛楚。

    阿烛她喃喃道,没有起身,而是精疲力竭地再次闭上眼。

    恩,是我。上方传来轻柔的嗓音。

    一如以往。

    可却又像是有什么不一样。

    不久前自玉牌中传来的声音忽地窜入脑海,长离蓦然睁开眼,手下意识覆上玉牒,稍显急促道:事情已经做完了吗?

    还没有。钟明烛瞥了眼那枚象征着天一宗弟子身份的玉牒,面色隐约闪过一丝阴沉,不过打听到了很不错的情报。

    长离偏过头,想要去看钟明烛的模样,却被覆上双眼的掌心屏蔽了视线。

    很快就好了。钟明烛道,附身轻轻吻住长离,一切都会好的。

    甜蜜的嗓音好似蛊惑。

    第147章

    涿光山高耸入云, 乃是这北境最高一座山脉, 山顶隐于终年不歇的狂风暴雪中, 就像是一把直插云霄的剑。朔原的山都被冰雪覆盖, 涿光山亦不例外,山顶延绵数里, 尽是白雪皑皑, 唯独正中有一块巨大的暗色。

    乍一看,像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白布上被戳了个洞似的。那其实是一处凹陷,深不见底, 只能瞥见其中隐有火光熊熊。涿光山极高,山巅雪暴远胜朔原其他地方, 纵然是洞虚修士都难以突破山巅风雪所化的屏障, 是以万年来,不曾有人曾俯瞰涿光山全貌,自然也无法发现其中异样。

    山上严寒难耐,那洞中却有灼灼热浪腾出,但凡冰雪飘入洞中, 转瞬就化成了水汽。而那洞中, 越往下灼热愈甚,待得最下,便是一片火海, 岩浆翻腾,不时有火蛇窜出,气势汹汹似要将一切吞噬。

    烛龙殒没, 所衔之天火坠于朔原北,防御数百里地脉皆为其熔,形成这片火海。

    火海表层起伏翻涌为劫火,其下最深处却是烛龙之息,是以哪怕是当世道行最深的修士,投入其中,即刻道消身殒。

    遥远的过去,凶神重霄与天帝昊天先后于此处引天火铸剑,而今,重重叠叠的法阵悬于火海之上,筑成巨大的阵法,与聚灵阵相似,只是汇聚的非灵力,而是下方的烈焰,火光融于阵中,循灵纹流动,最后聚拢于中心,这是火正一族的束火阵,唯有靠此阵,方能取剑炉中源源不断的火势用以炼器。

    四方悬崖上,堆积着无数灵石和赤金,不断被法术牵引着飞入阵中,只一接触那火光,便融入其中,成为灵阵的一部分,源源不断涌向正中,那里悬浮着一个庞然大物,约莫百丈高,像座小山似的,表面被火光覆盖,看不清其中模样。

    火海畔的高台上,每个火正族的工匠都在修士的监督下维系这一个法阵,自那群修士入侵涿光山后,已有数十人被投入了火中,那些工匠擅长炼器,却不谙战斗之道,被逼着定下灵契,便无法反抗。

    他们已不记得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多久,还要继续多久,一开始尚有人奋起反抗,而今那些血性早被磨光,只能在浑浑噩噩日复一日。

    只是近来外界似乎有异动,大量修士外出,连在束火阵坐镇三百余年的羽渊仙子也离开了涿光山,那些工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都在心底隐约生出几分期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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