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 作者:应迟

    &情人关系——应迟(82)

    成年似乎就好像没有了幼稚和流眼泪的权利,桑野笑嘻嘻周游世界,学着成年人的生活,学着出入酒吧,咬着烟和雪茄,那些动人的诱人的美丽都不是他心里稚子天真的爱情。

    只有一个林烝,会在他突然幼稚的各种时刻回应他、亲吻他,会在时隔十多年之后,俯身亲吻他的伤疤,滚烫了他的沉疴旧疾,对他说一句痛痛飞。

    桑野走到自己的车边,车头上还溅着血,已经微微干涸了,变成深暗的颜色。

    他停下脚步,身后林烝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

    路灯明晃晃的好刺眼。

    林烝看着他的背影有点难受,想要拥他入怀,可他已经没了这个资格。

    他等了太久太久,终于想抬步离开,却始终挪不动脚步。

    桑野忽然张开手臂,背对着他,指缝里垂下那条领带像是某种莫名的诉说林烝的呼吸微微一滞。

    桑野慢条斯理地闭上眼睛,动作优雅。

    缠绕、束缚深色的领带垂在脑后,显得他的脖颈尤为脆弱。

    他的动作就像是在说:你来。

    林烝被这种脆弱的极致的美感俘获,挪不开眼睛也忘了呼吸的频率,他大跨步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却猛然一顿,炙热的想念把他的思维慢放,近在咫尺的距离里突然犹豫了起来。

    他的心跳很快,桑野的似乎也是。

    林烝微微停顿片刻,然后把嘴唇贴了上去,贴在他脆弱的颈项上,贴在他瘦削到突兀的颈椎骨上。

    轻而热的一个吻。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烝牵住桑野的手,什么话也没说,把他带离那辆溅血的车,顺着公路往下走。

    桑野眼上的遮挡没有摘掉,眼前一片黑暗的情况下总会有踩不到实处的不安,可他并没有战战兢兢,好像下一步踩空悬崖边缘落进深渊也无所谓。

    林烝牵着他的手又热又紧,把他拽离开来。

    林烝把他推到自己的车边,摘了他眼睛上的领带,和他带笑的眼睛相对。

    去哪儿?桑野问。

    林烝打开车门言简意赅:上车。

    桑野笑着往里去,又突然转身拉住他:林烝你亲我一下。

    林烝略带审视地看着他,桑野拽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是他惯用的撒娇手段。

    林烝轻轻碰了下他的嘴唇,桑野在他离开之前搂住他的脖颈,主动贴过去一个绵密的亲吻。

    坐进车里的时候桑野脸上带着雀跃和期待地问他:去哪儿?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啪嗒一声林烝帮他扣住安全带,身后是一片都市坟场,灯光像纸钱,高楼是经幡,机械声音祷诵悼文在背后追赶着他们。

    林烝的帕加尼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奋力奔跑,傲慢地把它们扔在身后,冲破藩篱虚枉,眼前的夜色也泛起死灰的白光,黎明尚未到来,黑夜被光束关进监狱路的尽头是山水湖光一碗,是一碗甜豆花。

    还是热的。

    林烝发梢上带着一点晨露,刚醒的鸟和麻雀在枝头说了一会儿话,小镇里陆续有人走出来,伸着懒腰。

    林烝把瓷碗托到他面前,青花样式有点土气。

    桑野还坐在车里,怔怔地接过豆花捧在手里,低头的时候觉得眼眶也有点热。

    他把眼泪憋回去,舀了一小口豆花,笑弯了眼睛:甜的。

    桑野只吃了一半就说饱了,胃口比在林烝身边的时候还小,把瓷碗推给林烝,叫他解决了剩下的。碗底都是糖。

    林烝重新坐进车里来的时候天光还蒙蒙亮,绵山是石青色的,带着缭绕雾气。

    现在去哪儿?桑野问。

    林烝:送你回去。

    桑野蓦然偏过头,搭住他方向盘上的手:我不回去。

    他手背上还有伤痕,林烝看了一眼。

    桑野笑说:我不回去。我们去温泉山庄上看看?好久没来了,我想住顶楼的总统套。

    林烝:困了?想睡觉的话在车上眯一会儿。

    不是,桑野打断他,握紧他的手指颇有深意地前后蹭动。

    林烝:

    桑野放开他往座椅上一靠,在他发动引擎往山上开的时候愉快地笑起来:我在法国开了一家花店,卖百合和白玫瑰,每天都能遇见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人

    好久没有泡温泉了,之前帮费迪南去参加宴会还去了一趟日本,他们那里的温泉硫磺味道好重,大众汤浴非常开放,我睡过了头,还错过了烟花祭

    桑野嘚不嘚叨叨了一路:啤酒节的时候我特意去了一趟德国,没有人管着的时候确实好,我们喝了个痛快,还有个妖娆的小翘臀来约我

    顶楼的专层服务人员打开总统套的大门,林烝把他们挥退,再转身的时候就被桑野挂住了脖子。

    要不是他画着太浓的烟熏妆,我差点就答应了,桑野被林烝打了一屁股,笑嘻嘻地吻他的嘴,差点就答应和他分享一下道具百科和自*操作

    他吞了一个字,上赶着要林烝来问。

    林烝看穿了他的小把戏,随着他的心意问:自什么?

    自卫,正当防卫的那个卫。桑野朝林烝并起两指,带有暗示意味地扣了扣手。

    可惜道具并不好用。他看着林烝的眼睛说。

    林烝无奈地长呼气,弯腰一抱把他抄进房间,扔在床上摁了下去,堵住他叭叭了一早晨的嘴。

    桑野兀自讲着他离开的这两年的所见所闻以及各种艳遇,在林烝的前奏里充满了街头巷尾的俚语。

    等间奏音符往五线谱里一落,所有窸窣的交谈戛然而止,桑野被扼住咽喉,砸进去的交响曲突然变成他的哭声。

    林烝额上的汗滴下来落成一连串的休止符,拥抱着安抚来得太快的桑野的失控。

    桑野突然地哭出来,跟孩子一样根本不讲什么哭起来的脸面,稀里哗啦往下一淌轮弦和琶音,哽咽得一缩一缩,巴住林烝的肩膀哭着问他:林烝你爱不爱我?

    林烝没有说话,桑野便捶他,一口问一句:林烝你爱不爱我?

    问到最后他又哭起来,耍赖一般地哭:快说!快说你爱我!

    林烝托着他的后颈抵住他的呜咽叹了口气,吮咬他的嘴唇,轻轻叼起来磨了牙才放下,留下一点点伤口,认命般地回答他说:爱。不能更爱你了桑野。

    桑野停下他的耍赖,鼓点便响起来催了四个八拍,呼吸声也成为乐曲的一部分。

    桑野哭得不过瘾,又掺着眼泪问他:什么叫不能更爱我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五毛钱的不能更爱我了

    林烝扣住他五指,音阶往下一落,酥麻像是野蜂振翅在桑野背脊上嗡嗡响了一片,林烝咬牙问他:还要怎么爱你?这样够不够、重不重?全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桑野汗湿了眼睫,迷蒙说:他们都说我不好,说我对你无理取闹,我有什么好?

    我爱你对我无理取闹,林烝用力一吻他,桀骜地说,我们的事情,哪容他们置喙?

    桑野抱住林烝低声笑出声来。

    完事之后桑野趴在床上玩消消乐,关掉了游戏声音,小声哼着乱七八糟的童谣,眼睛不住地往卫浴方向瞟,里面有林烝洗澡的水声。

    My mother, she butchered me,

    (我的妈妈她杀了我)

    My father, he ate me

    (我的爸爸他吃了我)

    林烝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两句,皱了眉头拍了他一下:换一首唱。

    桑野撅着嘴向他扔了个斜眼,愈发嘚瑟地哼起来:

    My sister, little Zhengzheng Lin,

    (我的小妹妹,林烝烝)

    &he bones of me,

    (她捡起我所有的骨头)

    ahem ih,

    (包在一条绸手巾里头)

    and laid them uhe juniper.

    (埋在那棵杜松子树下)

    &y bird am I !

    (啦啦,啦啦,我变成只多么美丽的小鸟啦!)

    桑野吹起俏皮的口哨,被林烝捏住嘴唇亲吻,舔上了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童谣改编自《格林童话》的《杜松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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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告别

    桑野眨了一下眼睛,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林烝的影子。他笑了一下:我很想你。但是很奇怪, 为什么你不来接我下飞机?他勾了一下林烝的下巴:嗯?林烝烝?

    林烝亲他一下并没有回答。

    桑野哼笑说:来接我好掉你的面子是吧?林老板排场太大, 我没这个资格要你接。还是你又有什么不告诉我的小秘密?

    林烝刮了下他的鼻子,单手快速打字回复着一些消息,桑野从旁边趴过来倚在他肩膀上, 挡住他的手机屏幕, 像一只小妖精没骨头地缠住他, 撩着眼睛瞥他, 笑说:手机有什么好看的,有我好看吗?

    林烝无奈地松手让他把手机扔去床头柜上,桑野整个人都占据在他怀里,紧巴巴地问他:爱不爱我?嗯?爱不爱我?

    林烝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把他抱着。

    桑野在乎的也不是他的回答,而是回答本身。

    我的妈妈她杀了我,我的爸爸他吃了我,我只有一个小林烝, 桑野点点他的下巴, 他爱不爱我?

    林烝低头炙热地吻他一口,烫上他的嘴唇:你说呢?

    桑野哧哧笑起来, 和他抵着额头低声说:再来一次。

    林烝又吻他。

    再来。

    林烝静静地看着他。

    不可以吗?桑野问他。于是林烝托着他的脸颊再一次吻他。

    唇齿交缠往床上一滚,桑野推倒他坐在他身上解他的腰带,笑嘻嘻地说:再来一次。

    林烝把他拉进怀里摁住不让他再耍滑动弹,在他颈项里深深呼吸:不来了阿野。

    桑野没说话,林烝抱着他:你瘦了好多。

    是吗, 我都没感觉。桑野的声音淡下去,又轻声地问他:你爱我吗?

    这句话他今天问了太多太多遍,像是充满恐惧又抱有希冀地一次又一次问他,用那种放浪的、玩笑的姿态一次又一次恳求答案。

    爱,林烝说,爱你。

    桑野尤不死心地还要确认一遍:真的?

    真的,林烝微微叹息,认真地轻声道,爱你。就像找到了自己的肋骨。

    桑野笑起来:你好肉麻。

    林烝哼了一声,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睡一下。

    这三个字就像是有魔力一样,桑野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皮沉重起来,又累又困,他打了一个哈欠,溢出来的眼泪把他的眼睛润得亮亮的。

    林烝在他打哈欠的时候坏意地掐住他的腮帮子,把桑野呛得咳起来,桑野瞪他一眼,林烝就低声地笑。

    桑野像只傲娇的夜莺,把喉颈一仰:我不爱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林烝叹,一直都知道。

    桑野像是小把戏被看穿了的孩童,埋头脸红,稀里糊涂地唔一声,陷进深深的困倦里,在他怀中沉沉睡过去。

    太久没有这样被人环抱着睡觉,那些失眠的、被母亲谋杀被父亲啃食掉的破碎的夜晚像毒药烙哑了他的咽喉,他太久没有放松下来,也太久没有得到拥抱了。

    林烝强制性的独|裁和对他的独占欲既像是笼子关住他,又像是保护伞把黑夜里的危险隔绝在外,变成一方小小天地供他停憩。

    所以你们和好了?傅知非和许卿都这么问。

    桑野坐在傅知非家里,小狗子围着舒望兜兜转要他抱,舒望把它托到膝盖上揉它的小肚皮,然后打了个喷嚏,傅知非把小狗拎开,又叫舒望:去戴口罩。

    舒望啧了一声,嫌麻烦地不愿意,被傅老师盯了半天,认命地一低头,翻口罩去了。

    桑野好奇地看着他们:舒望怎么了这是?

    傅知非烦躁地:从年初的时候就有一点犯鼻炎。

    舒望顶着个大黑口罩:我觉得是粉尘过敏,和狗没关系。

    免疫力低下,傅知非瞥他,叫你早点睡觉,晚上写字还伤眼睛。

    舒望冷酷酷地不瞧他,有点生闷气的意味,傅知非还想和他说话,看了眼在场的、多余的桑野:你还没说你和林烝是不是和好了。

    桑野也意识到自己是颗高瓦数的电灯泡,摸了摸鼻子:反正睡过了。

    傅知非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口:咳咳你你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桑野翻着白眼:区别大了去了。

    你这让我怎么说你们好?许卿在视频那头揉了揉眉心,那桑野现在是怎么个想法你弄明白了没有?

    林烝低头喝咖啡:

    许卿都被他气乐了,你这一点长进也没有。

    做这种事情要有什么区别桑野揉着鼻子,爽就完事儿了。

    是没什么长进,林烝放下咖啡杯,他多半就是想及时行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本质上还是和以前有区别的,桑野摊摊手说,经过了桑秦的这件事,我又滚回去了,林烝还怕我以后会想走就走吗?我还走得了吗?

    他一惯都这样,林烝捏了捏眉心,我拿他没有办法。

    你看他前段时间一直都不来找我,桑秦一出事他就冒出来了,肯定有什么阴谋,桑野气哼哼地说,他对我的招数可太多了!

    我那是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见他林烝烦躁地说,要不是桑秦这里出了他打人的意外,见面应该是在股东大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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