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 作者:应迟

    &情人关系——应迟(74)

    我终于把他搞病了,桑野想着, 伸手揽住林烝的腰,向往常一样。

    面条吃完了,林烝静静地说,比上次弄的好吃。

    你感冒吃了药没有啊,嗓子哑成这样,唉桑野心里说。

    林烝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很淡地笑了下,似乎想逗起桑野说话的欲望:上次的面条里面还有鸡蛋壳,这次没有了,有进步。

    桑野抿了下嘴唇。

    林烝仍旧没有得到回复,浅淡的笑意褪下去,抱着桑野的手也僵硬起来。

    桑秦的事情,我不想欺骗你,林烝的声音哑到听不清,有些查到的事情,的确不想让你知道。

    桑野抓住他的肩背,手指紧张。

    林烝抵住他的额头:桑野,我能帮你把这件事处理好,你只需要纵情生活,等桑秦进监狱的时候,所有的过去就都过去了。

    你没有必要知道桑秦具体做了什么,没有必要用他的错误去折磨你自己。他不是一位好父亲,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知道他的错事越多,只能加深这个事实,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低头的动作压住喉咙引发咳嗽,林烝把桑野揉进怀里,下巴靠贴着他柔软的发顶,你想知道桑秦的事情,也不过是因为怕自己最后狠不下心。

    桑野颤了一下。

    林烝低声说:我替你狠心,不要让他脏了你的手,他不配。

    你信我好不好桑野?林烝哽了一下,和我说说话,阿野。我会疯的!我要疯了!

    他身上的体温太烫,桑野被他掐着肩有些疼,好久没说话的声音也是哑的:吃药了没有?

    林烝甚至以为自己在幻听,不可置信地愣住,黑暗里对上桑野的眼睛,桑野往前靠了靠他的额头:吃药了没有,林烝。

    林烝神魂归壳,压抑着欣喜压住桑野的肩回应他深吻,甚至没有注意听桑野说话的内容,只被失而复得的狂然冲昏了头。

    阿野阿野再说一句!

    桑野十分无语,太久没和林烝说话让他哑着些不好意思:你病了。

    林烝亲他一下:再说一声。

    你有病。

    嗯,我有。林烝犯傻地说。

    桑野一巴掌拍在他背后,神经病。

    桑野爬起来去给他翻医箱,林烝亦步亦趋地跟着,给他泡了杯热牛奶。

    里面有蜂蜜的味道,桑野不爱甜甜的奶制品,他皱了下眉头。

    林烝放缓了声音:你没有吃晚饭。

    桑野把药丸放在他手心里接过杯子:你吃了药我再喝。

    林烝:你喝了我才吃药。

    桑野用眼睛嫌他,林烝装作没看见,被桑野恶狠狠在他脑门上拍了块去热帖,咕嘟把奶喝了,林烝就着他最后一口吞了药,身体不舒服也弯腰把桑野一抱,上楼的时候险些摔跤。

    桑野揽着他脖颈,早习惯了被他这样搬来搬去,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那个保险箱占据思维,把他的想法变成生锈的齿轮,不敢再转,怕崩掉零件。

    我做不到完全相信你,桑野想了想,而后坦诚,我没有信仰,我只相信自己。

    他心里变扭了一下,强撑着说:桑秦和我早没有关系,我只想看看他坏到了什么程度。

    林烝抱着他到床边,低头看着桑野的眼睛认真:没有必要自寻烦恼。问题出现了,筛选解决方案然后实行就可以,这句话放在桑秦的事情上也是一样,你手里已经握着刀。

    桑野爬进被窝里把自己盖好,林烝给他窝紧后颈的被子,桑野笑了下:你这样说就好比杀人犯说行凶的是刀不是我,我想当凶犯,你这把刀都不愿给我一个行凶动机,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现实里的刀没有自我意识,你的类比不能成立。

    桑野摇了摇头:我不想和你讨论逻辑问题你保险箱里装了什么,书橱里的保险箱。

    林烝沉默。

    桑野耸肩道:你看,是你先不和我说话起的。你有两个保险箱,一个在藏酒室里,一个在公司,我今天看书的时候突然发现书橱里还有一个,你在里面放了什么?我有点好奇你刚刚说过你不想骗我,所以不要骗我。

    你就不能按照我说的去做吗?我向你保证桑秦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只希望你不要参与这件事,到时候我会把你送到费迪南那里,只要在法国待一个月左右,你回来就能看到他进监狱的样子。这样也不行吗桑野?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我爸!再丑陋再虚伪他也是我血缘上的爹,我没有知情权吗?桑野侧头看着他,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因为桑秦的事情生气,我有时候真的恨你,你瞒着我也让我生气!我就是变成了这样的人,被你关起来了驯化了,渐渐觉得这样也不错,可是我才三十岁,你是就想我在你这里养老吗?

    我过不了这样平静的生活,我过不了呆在笼子里的日子,我不是你的家养雀!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可怕,我不想变成坐在你别墅里等待秃头的老头,被这样死水一样的生活消磨意志,心态老了小心我死得早。

    林烝脸色僵硬: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呵

    林烝:除了现在桑秦这件事,从前你要做什么我从来不拦着你,你想要的自由还是什么我哪样又没听你的?可是我好像做什么都不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我做什么都错!我的不允许在你看来是限制你自由的命令,我的允许和妥协在你看来又是为了驯养你的手段,我对你冷漠你要撩拨我,我对你好你觉得这是我束缚你的方式,你到底又要我怎么样呢?

    就像桑秦这件事,为你着想有错,替你动手有错,你认为我不该瞒着你,那我瞒着你的动机呢,你又懂不懂?我只是不想让桑秦的事情再伤害你再影响你,这难道也有错吗!你就非要用桑秦把你心里的旧伤疤都扣开才觉得痛快吗?

    林烝把手放在他胃上:爱惜自己一点桑野,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恨他,我真的只是

    林烝把爱你两个字咽回去。

    桑野眼里的爱等同于压力,等同于他自身的妥协,林烝忍住不提,手掌微微用力,把他拉过来抱住。

    三天,桑野沉默之后仍旧倔强,三天之后我要用你的指纹去开保险箱的锁。

    林烝用力摁紧他的背,绷咬着腮。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真的知道,桑野小声地叹气,就算知道了桑秦的事情也没什么,我不会离开你,林烝,我不会离开你,我发誓。那么多他的劣迹我都知道了,桑秦是不是一个称职的爹我也早知道了,再多一件少一件事都不重要。

    桑野问他:你不觉得我们这么吵下去,很累吗?爱情就像酒,越放越陈时间越长越有味道,吵架和伤害就像兑进去的水,搅稀了纯度,反而对我们感情有损。你也该相信我,相信我是相信我的心意。

    林烝没有说话,呼吸声暴露他没有睡着的事实,深夜里桑野的精神不好,有些想睡,又强撑着自己。

    林烝搓搓他的后背:睡吧。

    桑野固执地问:我说的话你同不同意?

    林烝掐住犯疼的眉心,让我想一想,好吗?

    好。桑野突然又清醒过来,两人都是一夜失眠。

    雪下了三天,苏河很少下雪,南方城市的冬天有雪夜大多是雨夹雪,下得这么大的雪还是少见。

    桑野在庭院里铲出一个没形状的雪人,两堆雪叠着,往上面戳了一根胡萝卜,十分印象派。

    林烝在忙新项目,三天的时间被掰成五天,桑野把保险箱搬上书桌的时候林烝抿紧了嘴唇。

    指纹锁和密码锁被打开,桑野打开箱门的时候被林烝摁住了手:阿野我还是

    桑野笑了下拉开他的手,上前安慰递过去一个吻:杀人放火桑秦那么胆小他能做成什么?别怕啊宝贝。

    桑野拦住他的欲言又止,从保险箱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卡的时候还调笑地哟了一声。

    U盘被插上电脑,李骋和林烝的邮件记录被整理成截图册,里面详细讲述了桑秦和张德明之间利用清风苑洗钱的真相。

    但这只能算证词,林烝手上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能敲死这项罪名。

    文件夹类目里面还有柏婷荷的分类,桑野点进去看见一个视频文件,鼠标落在上面的时候林烝抓住了他的手。

    桑野轻轻挣开他冲他笑了一下:什么啊,桑秦的出轨视频以前又不是没有收集过。

    他点开播放,小宾馆的走廊监控是灰色的,正对着电梯的方向,电梯门上面的层数跳动落在6字上,打开之后走出来的却是张德明。

    桑野愣了一下,他还在笑:张市长和桑秦可真是一丘之貉,这是玩什么,嬲吗?

    而后他看见电梯里走出桑秦之后再无别人,画面从走廊监控跳到室内,桑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房间里只有张德明和桑秦,拍摄视线在天花板角落,画质很差劲,仔细看还是能分得清两个人衣着上的差别。

    然后桑秦跪在张德明面前。

    他从来没有脊梁。

    桑野的脸色极差,被林烝及时捂住眼睛,视频没有声音,但桑秦那种低三下四的形象已经从桑野眼前过了一遍。

    桑野迅速捂住嘴巴,却仍旧没有忍住反胃和恶心,当下就吐了。

    阿野!林烝迅速捞住他的腰,干呕不止桑野整个人都在发抖,呕吐物从桑野指缝里流出来甚至能看见血丝!

    林烝立刻关掉视频扣上屏幕,掌心贴紧桑野的胃部拉开他的手。

    桑野痉挛地狠狠一颤,用力推开了他!

    刹那间两个人都愣住。

    楼下的门铃响起来,把一切镜花水月都敲碎,落了一地碎片。

    酸水的味道有让人恶心的眩晕感。

    去开门,桑野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看了眼平板上的消息,来的是傅知非。不要让他上来。

    林烝抽过纸巾用力地把他的手擦干净,地上大致清理了一下:阿野等我上来,带你去看一下医生。你不要走动,坐一会儿,我很快。

    他快步走下楼去,楼下的确是傅知非,林烝开门拒绝他的来访,傅知非狠狠地皱起眉头:桑野呢?

    他在休息。林烝心里其实是十万火急的,恨不得傅老师现在就地消失。

    休息到电话不在服务区,微信也不回?傅知非没忍住拔快了语速,桑野人呢!

    林烝干脆利落地摔门,傅知非用手扛了一下卡进来一条腿,掀开门缝给了林烝一拳:你答应的会照顾桑野是不是就是把他关在你的房子里?桑野他消失两个月了!我今天要是见不到他你就把话放到警察局里去说!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一楼,果断顺着楼梯往上走。

    林烝怒喝:傅知非!

    别墅里烧了地热,二楼走廊上却突然扫过一股冷风,带着屋外干涩的空气卷起呼的一声。

    小阳台前扬起落地帘幔,鼓得像饱满的玫瑰花瓣。

    桑野站在阳台边上抽烟,看见傅知非之后像往常一样地笑:你怎么来了?

    一句话把他们两个人都说得停住脚步因为他半坐在栏杆上。

    林烝立刻寒了嗓音:桑野!

    傅知非也沉下嗓音同时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桑野掸着烟灰笑了下:吹吹风。

    傅知非咬牙:大冬天的你在阳台吹零下的风?快下来!

    林烝掐住手心上前了一步,桑野立刻说:别过来。

    他们都不敢再动,桑野偏了下头,鼻尖泛红,眼泪滑下来,他却笑着问林烝:烝烝宝贝儿啊,你答应给我看桑秦的事,是不是因为信了我说不会离开你的鬼话?

    阿野,林烝沉稳地说,阿野,桑秦是桑秦,你是你,我说过了,不要用他的错误折磨你自己。看过了就看过了不用你动手,我就会把他

    是!桑野暴躁地打断他,他腌臜!他丑陋!他不配!可他是我爸!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希望我从来不是他的儿子!我希望他去死!我希望我没有出生过!他们生小孩之前不要学怎么当一个爹的吗!恶心!恶心!恶心!

    是他!把我妈从我外公身边带走!然后背叛她去找了自己所谓的真爱!为了钱他什么都能卖!他把我妈当什么!他把我当什么!同妻吗!同妻生的小孩吗!恶心!桑野咬着牙齿牙龈咬酸,狠狠抹了一下眼泪。

    林烝趁着他擦眼的时候上前,立刻又被桑野喝住:别过来!

    北风呼一声把未凋的树叶搅得乱响,像二十年前夏天里教职工大院廊下的乱响的风铃。

    对不起对不起桑野捂住脸,从指缝里露出失去神采的眼睛。

    烟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滚动,熄灭在瓷砖上吐了生前最后一口青烟。

    林烝心里痛极:阿野有什么话你先从阳台上下来,进来我们慢慢再说,行吗?

    他试探着往前:阿野

    桑野从指缝里笑出声来,声音绝望一般越笑越大声:呵哈哈哈哈林烝,你现在有没有在想,这都是我活该?不听你的劝阻,就是这么固执,看到那些东西都是活该!然后你安慰我,解决桑秦,我就更离不开你了,要在你的房子里养老,在你手心里捂着死掉

    桑野!林烝被那个死字刺激,不要乱说话。

    是你们都在逼我!我妈她只知道桑秦!她自杀!她为了那个男人去死!她扔了我把我扔到法国!我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能听见她对我说儿子你要自己好好生活!怎么过这狗屁的生活!没有人问你你愿不愿意活着!所有人都逼着你活着!我得活得比所有人都潇洒才不会被轻视!不然总有人会因为你丧母可怜你!可那是她自己选择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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