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夫人忙起身把她扶起来:“咱们认识几十年了,你还说这些外道话做什么?”
    她说完又犹疑道:“不过...那贵人说了,这些事儿需要打点的关节不少,都得用真金白银来通路子呢。”
    晏老夫人一怔,想到齐国府的家底儿,皱着眉垂头不语,柳老夫人劝道:“你这时候可别小气了,银子再重要能比得过儿子的命重要吗?
    清河县主也在一边慢悠悠添了把柴:“舅夫人说的是,这些天君后发了狠,对那日参合这事儿的人半点不留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晏老夫人眼里显出挣扎之色,手背上的青筋都泛了出来,过了许久才道:“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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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老夫人眼里泛出笑意,随即又敛了神色,俯身在晏老夫人耳边低低地说了个数目,叹气道:“那贵人定了这么多,都是用来通关节的。”
    晏老夫人大惊道:“这也太多了!”几乎是齐国府多年家底的七成,就算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她也狠不下这个心来。
    她惊完又狐疑道:“这么多...都是给那个贵人的?”
    柳老夫人面上显了十足的恼色:“小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赚你二道钱坑你不成?!”
    她冷哼一声道:“小姑也知道,东厂和锦衣卫那起子人都是吸血虫,不喂饱了他们能收手吗?你当是那贵人稀罕你这点家底不成?都是拿来通路子的,人家瞧在我的情面上白跑,自己分文不取,我舔着一张老脸过去给人家说情,你倒好,竟还疑上我了。”
    她满面懊恼地起身:“罢了罢了,既然小姑疑心我,就算我白做好人,这就回去了。”
    清河县主这时候出来轻轻把她拦住:“舅太太别恼,不如先听听老夫人怎么说,若是真能成事儿...人的命总比银子重要。”
    晏老夫人也慌忙起身拉住她:“大嫂勿恼,我是因着这数目实在太大,所以才多问了几句,并不是疑心你。”
    她说完又犹豫道:“已经确定了是这个数儿,不能再少了?”
    柳老夫人气哼哼地坐下:“小姑当是集市上买白菘呢,还能讨价还价?都说了人家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只是用来通路子的钱,难道你还指望人家给贴钱不成?”
    清河县主也幽幽地叹了口气:“三思在院里软禁了这几天,每天都有东厂的人来问话,眼瞧着昨天就把人带到衙门里去了,那几个番子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
    晏老夫人想到东厂那剥皮抽筋的手段,不由得心惊胆战,心里犹豫一时,最终还是站在了独子这边:“你等我几日,我把家里的田庄铺子整理好就给你送过去。”
    她说完用绢子揩了揩眼角,慢慢流下泪来:“这个孽障,非得要了我的命才甘心吗?左右这是最后一回了,我以后也没本事再帮他收拾烂摊子了。”
    她又抬眼问道:“那贵人真的能把三思捞出来?”
    柳老夫人道:“世上哪有十成的把握,有个□□成就差不多了。”
    晏老夫人又追问几句那贵人的名号,柳老夫人随意胡诌几句,由得她瞎猜,她见目地达成,又宽慰她几句才起身告辞。
    清河县主也跟着起身出去,忽然转身道:“对了,老夫人,芷姑娘早上自缢,幸好被人救下了,现在正好生将养着呢。”
    晏老夫人先是一惊,斥了几句清河县主身为嫡母却对子女不上心,随即皱眉道:“她名声已毁...罢了,等她养好了身子,随意挑户人家把她嫁了吧。”
    清河县主应了声,跟着柳老夫人一道儿走了。
    两人走到寂静的后院,清河县主先笑道:“舅太太今天可是得意了,平白这么一大笔银子入手。”
    柳老夫人也笑道:“哪里是给我的,是给要救三思那‘贵人’的。”她顿了下才道“今天多亏了县主帮着说和,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县主的好处。”
    清河县主要的就是这句话,满意点头,又问道:“舅太太这般...不怕跟老夫人闹翻了?到底这么多年的姑嫂情分呢。”
    柳老夫人叹了声:“这些年我也没少帮她,她现在瞧着和哥儿媳妇好了,以后在她跟前还有我说话的地方?闹翻就闹翻吧。”
    主要是从齐国府捞的好处也差不多了,眼看着晏老夫人开始信任重岚,干脆最后弄个大好处走人,反正就算晏三思做的事儿摆在那儿,晏老夫人最后知道被骗了也没法如何。
    她说完转身走了,清河县主也跟着要走,她身边的侍婢小心问道:“县主,您跟舅太太这么做...大爷那边知道吗?”
    清河县主目光一戾,吓得那侍婢倒退一步,她才开口道:“我再嫁之后郡王府也没给我多添陪嫁,以后有了孩子花销更大,靠男人哪有靠手里的银子实在。”
    ......
    重岚当然不知道齐国府里又生出的这些事儿,她现在每天都赶着给晏和做鞋做衣裳,只盼着趁他走之前能多做几套,终于赶在他走的前一天做成了。
    她瞧他纤细的手指上多了几个针眼,揽过她心疼道:“你交给下人做不就完了,这么事事亲力亲为做什么?”他想了想又补了句:“还没有下人做得好。”
    重岚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不好你也给我穿着,不许全压箱底了。”
    她拿过件厚大氅和一双厚底的棉靴给他瞧:“听说松江府那边冬天阴冷阴冷的,一到年末冷风能钻进人骨头缝里,你可不能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就穿个单衣穷嘚瑟,冻病了可不是好玩的。”
    她又叮嘱道:“我把你身上寻常带的零零碎碎,像是玉佩戒筒扇子什么的都交给你身边的亲兵了,你要是有个交际应酬的记得带上,别打扮简单了,寻常就不用带了,没得让人说你摆阔。”
    她自己想了想,又道:“我给你带了几丸常用药,你要是不留神有个头疼脑热的,别忘了吃药啊。”
    她絮絮叨叨个没完,颇有几分老年人的风采,晏和只是含笑看着她,她说到最后自己都口干舌燥,郁闷道:“我到底是你老婆还是你长辈,真是什么心都操上了。”
    他恩了声,在她身边坐下:“你在府里也要好好的,我明日把亲兵留给你,就住在侧院,发生什么事儿打个呼哨就能赶过来,就是出去也有把他们带着。”
    重岚认真应了,又笑话他操心太过,忽然道:“你说发生事儿我倒想起来一桩,前天早上府里那边来传话,说祖母瞒着府里人把咱们这些年积蓄下来的好些田庄铺面都卖了,凑够了钱交给荣昌伯府,让他们托人帮忙说情去救公爹,她近来亲自管账打理家事,买完了之后府里人才知道消息,几房人正和祖母闹着呢。”
    他随意应了声,一手抚着她的腰窝:“跟咱们又没关系。”
    重岚被弄的全身发痒,拍他一下:“我知道,就是闲话几句罢了。”她也不指望齐国府那点家产过活,晏老夫人卖了就卖了,又不碍着他们。
    他弯腰在她肚皮上亲了一口,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两人耳鬓厮磨:“咱们好久没有...”
    重岚故意斜眼笑着看他:“好久没干什么了?”
    他哼了声,正要倾身问下去,她伸手轻轻把他推开,又侧着身子凑过去在他喉结上轻咬了一口,他身子一僵,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她伸手,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般的在他胸膛上打转,有意无意地撩拨着那两点,懒声道:“是这样吗?”
    这幅媚眼如丝的情态让他久违地脸红过耳,重岚这些日子总觉得怀着身孕干这事儿不妥当,因此总不让他近身,今日难得主动...他垂下眼,眼眸的清光被遮挡住,有种慵懒朦胧的风情。
    从重岚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有几分任人宰割,由人鱼肉的意味,她用大腿逗弄着他,显得得意洋洋,笑着挑衅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
    她笑得不怀好意,伸手去挑他下巴:“美人,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他瞥了她一眼,眼里竟有几分无奈,伸手就要解开衣领上的玉扣,她入戏深,没想到被调戏的美人这么配合,忙不迭地上前接手:“我来,我来,你歇着吧。”
    帮美人解衣让人神往,她沿着他的玉扣一直往下,素色的微敞的中衣和一片胸膛就显了出来,到腰哪里的时候却被怎么都解不开,刚好在这地方停住,让两人都急出了一头汗。
    她急的扯了几下却扯不动:“你怎么这样啊,就干闲着不动手,再不动弹你今晚上就去书房睡了啊。”
    刚才是谁让他歇着的?他无言地摇了摇头,手指灵巧地一拨弄最后一颗玉扣就开了,她伸手探了进去,手掌有些寒凉,却意外的刺激,细嫩的肌肤在他胸口滑动,让他快被情.欲填满了。
    重岚犹豫了一下,按着他肩头把他推.到在贵妃榻上,一手慢慢地往下滑动,迟疑着包裹住了,人也跟着探了下来,跟已经立起来的那地方脸贴着脸,犹犹豫豫好半晌才张开红唇。
    他头脑像是炸开一般,震惊又不知所措地瞧着她,脸更红了些:“你...”随即又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她不过蜻蜓点水的一下就捂着嘴躲开了:“哎呦,我不成,这太大了,我下巴得脱臼了。”
    晏和顿了下,不知道是该自豪还是该恼怒,伸手把她捞过来,偏头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重岚也红着脸道:“反正接下来得有好久见不着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慢慢地把她放置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地动作起来,一时室内俱都是春意融融。
    从贵妃榻到床上,再从床上到后面的浴室,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最后还是怕她身子受不住才停了手,但也折腾到快鸡鸣日升。
    他换上猩红的披风,穿上全幅的盔甲,比起往日的雍容贵气又多了些英武气概,也显得万分好看,她亲手帮他穿戴整齐,又坐在马车上送他出城。
    他站在一众军士的最前头,朗声说着鼓舞士气的话,她掀开轿帘偷偷地看,两人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底的那份眷恋。可惜讲完话之后就该送行,两人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各自去了。
    重岚回府之后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不踏实,晚上还翻来覆去睡不好,早起用膳的时候眼底下一圈深浓的黛色。
    清云瞧着心疼,撅嘴道:“少爷才走多久您就这样,再过几日可怎么熬啊?您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身子。”
    清歌白了她一眼,着意要引到重岚高兴:“好久没打麻将了,咱们叫上流萤,凑在一起打牌吧?”
    重岚反正也闲着没事儿做,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一圈打下来众人都是心力交瘁,她是心思压根不在这上头,几个丫鬟是心累,没想到特意喂牌想让人赢也这么难。
    几人正大眼瞪小眼,就听外面有人传话,声音还带了几分急促:“少夫人,府里老夫人怕是不好了,您过去瞧瞧吧。”
    重岚一惊,忙起身走出去道:“前几日见她老人家还是好好的呢,怎么这就不行了?”
    传话那人犹豫一下,重岚见状忙摒退了四下:“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传话那人立刻小声道:“听说是因为舅太太,前些日子老夫人掏出了齐国府大半的家底给舅太太,请舅太太帮忙活动,她也满口应下了,没想到过了这几天却不见动静,各房的夫人又催得紧,晏老夫人立即派人去问,舅太太只是搪塞,今天她老人家一时心急,干脆自己上门去问,却被舅太太派人拦在了荣昌伯府门口,回来之后就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重岚想了想道:“这也没几日,祖母太心急了吧。”
    传话那人道:“奴才听说原本晏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本来亲自上门只是询问询问,没想到荣昌伯府那边一口否了这事儿,老夫人这才气病了。”
    看来荣昌伯府是想赖掉了?重岚想了想,叹了声起身道:“带上东西,咱们去瞧瞧老夫人。”
    虽然她很不想跟着参合,但晏老夫人怎么说都是长辈,生了重病不去看看也不好。
    她坐上马车到了齐国府,府里的叔伯婶子差不多都到齐了,六婶子见她来,先热切地迎了上来:“和哥儿媳妇总算来了,咱们可是找到主心骨了。”
    宁氏和清河县主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重岚立刻摆手道:“婶子说错了,我不过是来探望祖母的罢了,有您和诸位长辈在,我怎么敢称主心骨?”
    六婶子继续道:“和哥儿媳妇快别谦虚了,和哥儿是嫡长子,你又是个有主意的,现在咱们府里都六神无主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当家?”
    她顿了下,又厚颜笑道:“现在和哥儿出征在外,你也差不多该搬回来了...”
    齐国府现在空空如也,要谁管家就是要谁出银子。重岚直接打断道:“六婶子别说笑了,有大伯母和二夫人在,哪有我管家的份儿?还有那府邸是圣上赐的,我搬出来让它荒废了难免不像话。”
    她生怕六婶子再纠缠,拉着魏嬷嬷直接去了内间,就见晏老夫人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几个嬷嬷围着伺候汤药,内堂只能听见她微不可查的呼吸声。
    魏嬷嬷惨然道:“老夫人回来就咳了血,现在已经病的人事不知了。”
    重岚虽然不屑于晏老夫人的为人,但想到她这一辈子几乎都献给晏老太爷和晏三思这两个不成器的,临老还要操这些心,心里难免有几分侧眼,默了片刻才道:“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长命百岁,请嬷嬷费心照料了。”
    六婶子又不死心地凑进来:“伯母被荣昌伯气成这样,和哥儿媳妇,你得想法子讨个公道来才是,还有他们从咱们府里骗去的钱,也得一并要回了。”
    重岚都打算走了,闻言却不得不敷衍几句:“我不过一妇道人家,哪有什么办法逼着荣昌伯府把钱吐出来?”
    她见六婶子还欲纠缠,又转了话风道:“不过就是没法子我也会试上一试,不过成不成的却不好说。”
    她既然答应了帮忙,六婶子也不好说什么,她捧着肚子转身走人。回去随意写了封书信让人交给荣昌伯府,果不其然的被人扔了出来。
    她知道齐国府最近肯定事多,因此只送东西人不去,有事没事就在家里害相思病,一会儿想晏和早中晚饭按时吃了没,一会儿又怕他在外头生病了。
    她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换七八个想法,有时候还能想到晏和会不会遇见个异族美人什么的。
    清云听了之后大笑道:“听说倭国那边的女子身高不足四尺,身形又短粗,脸上常抹的跟死人似的,少爷眼神好着呢,既然娶了您,说明还是喜欢美人的。”
    顺带把重岚夸了一句,她心里大为舒坦,却转头嗔了她一句。
    她最近又开始忙活晏宁的课业,新请来的这位白先生面上和蔼可亲,比原来的周夫子要好说话的多,没想到却是个笑面虎,一言不合就打手板,还罚站,而且还是倒立着罚站的。
    晏宁原来还老抱怨周夫子规矩多,没想到遇见位规矩脾气更大的,立马把周夫子比的和蔼可亲起来。
    他有好几次没背过课文被罚站,重岚实在瞧不下去,干脆让他每天给自己来背,自己这关过了再去给白先生背。
    晏宁一边背还一边提问:“嫂嫂,‘君子不器’这句话怎么解释啊?”
    重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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