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亮高悬,天上星光点点。这样的夜色,很是静谧,也有些寒凉。
    湛王坐在马车内闭着眼睛似睡着了。其实,很是清醒,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心里在想,容九那个小女人这会儿应该已经睡成小猪了吧!
    因为不能陪着她,湛王心里怎么都不如意。但是有容逸柏在她身边照顾着,湛王不觉放心了几分。虽知容逸柏对容九心思并不纯,不过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什么时候可为,什么事绝不能触,容逸柏最是清楚。所以,屏退那些不纯粹的东西,湛王相信,容逸柏会好好护着她!
    “主子,到了!”
    凛一声音入耳,思绪被打断,湛王缓缓睁开眼眸,随着起身,抬步走下马车。
    山林环绕,草木丛生,这荒野之地,白天尚且有几分阴森,晚上更感瘆人。借着火把的光,湛王神色漠然,抬脚往山林深处走去,凛五,凛一跟在后。暗卫自动散开,跟随,暗藏,保护。
    踏入山林,走入洞穴,按下机关石门打开,顺着光亮走向深处,约一刻钟后一平整光亮的地下密室映入眼帘。
    或是听到了声音,本躺在密室内闭着眼睛,似已入睡的人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湛王,眼睛微眯,脸上漫过各种神色,少时,沉沉开口,声音透着几分沙哑,“果然是你!”
    湛王听了,微微一笑,“皇兄还是那么睿智。”
    湛王话出,那世人眼中已经驾崩入住皇陵的先皇云壑,脸色沉戾的盯着湛王,沉怒,“为什么这么做?”
    湛王缓步走上前,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下,不咸不淡道,“皇兄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
    云壑听言,沉沉道,“为了拿到完颜千华手中的解药,你这戏场铺的倒是够大的呀!”
    湛王挑眉,“皇兄以为本王只是在做戏吗?”
    闻言,云壑眸色沉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湛王淡淡一笑道,“皇兄,在太子谋反的时候,你已死而复生一次了。再来一次的话,怕是不太好吧!”
    湛王话落下,云壑心沉下。
    湛王淡淡道,“一个帝王反反复复的死去活来,这太可笑。一个弄不好,会动摇国之根本,也会让大元皇室威严扫地。日后提及大元皇室,说不定人家会直接说,那是一个巫族邪教。如此,为了皇家的威严,皇兄还是待在这里享清福的好。”
    湛王说完,云壑冷哼一声,冷冷道,“云珟,既然你已打定了主意。那么,也没必要再绕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
    “同皇兄相互依存,相互将就的活着。一直以来,我虽感觉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太糟糕。毕竟比起你来,完颜千华更无法让人忍受。所以,我一直在向皇兄表明,我并无称帝之心,皇兄只要好好活着,稳稳地做你的皇帝,不要盯着我太多,不要在我身上乱出什么幺蛾子就好。可惜……”
    湛王说着,神色越发清淡,眼底凉意渐现,“同样的话,说了十多年。可惜你依然未曾全部听进去,暗中不断耍点儿小计谋试探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还联合钟离谨把幺蛾子作到容九身上。如此……皇兄让我拿什么去宽恕?”
    云壑听了,面皮发紧。云珟最后果然还是知道了!
    那一次,钟离谨扮做钟离隐劫持容倾,要说他也未做什么,不过就是提供了一份地图。还有就是,猜到了容倾被钟离谨困在了何处却没有告知云珟而已。至于亲自出手动容倾的事,他可是一点儿没做。
    可是,那又如何呢?在云珟的眼中,他已然就是伤害容倾的帮凶。
    “就因容九是顾盛的外甥女,所以你就那么容不得她!”
    担心容倾受宠,担心因容倾会在不自觉间拉近湛王和顾盛的距离。所以,在钟离谨提出以解药为条件交换,让云壑协助他劫持容倾时。云壑明知不可为,可最后还是做了!
    因为贪心的想拿到解药,想要解除和湛王互绑的禁锢。
    因为多疑,担心,不想湛王和顾盛靠近,不想他们万一联手,他除掉。所以,心存一丝侥幸,抱着湛王或许不会被发现,自己或得两全其美的的想法,明知不是万物一失之策,可云壑还是毅然决然的做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现在重要吗?”
    “是不重要了,只是有些好奇。若是你早就知晓,那么,还真是意外你竟然也能这么能忍。”
    忍吗?对这一用词,湛王不予置评。
    看着湛王那寡淡的神色,云壑呵呵一笑,“是我想左了。你没即刻发作,不是因为你能忍,而是因为我还有用吧!比如现在,你容我活着,也不过是因为还未从完颜千华手里拿到解药,我暂时还不能死吧!”
    “皇兄既看的如此通透,那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云壑听了,沉沉道,“云珟,完颜千华没那么容易给你解药的。”
    “所以,皇兄应该还能活很久。”只除了活的暗无天日。
    云壑抿嘴,“容倾被劫持那次,确实是我做的有些过。可是除了那次之外,我从未逼迫过你什么。可是完颜千华可就不同了,她会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你,利用你。如此……”
    云壑重重吐出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为了我那一次的过失,你宁愿无休止的被完颜千华利用,这样真的值得吗?”
    湛王听了,扬了扬嘴角,笑意不及眼底,凉淡道,“皇兄说服的人的言词,还是那么拙劣。”
    “我说的是事实!”
    “若是你没暗中留一招,要龙卫待你不在之后,动手取了完颜千华性命。那么,对于皇兄刚刚说的话,我或许真的会相信也不一定。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你又做了一次。”
    闻言,云壑眼眸微缩。该死的,他竟然把这件事儿给忘记了。
    早在出事之前,云壑因为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继而在小心防备的同时还交代龙卫,若是他出事儿的话,要他们倾尽全力除掉完颜千华。
    完颜千华不死,他心难平。同时还有湛王……这些年因他所遭受的煎熬,也一并有个了结。只要完颜千华死,湛王身亡,他就算是身亡也能瞑目了。
    当时会做那样的交代,是因为不甘。怕万一如何了,无人给他报仇。然……现在看来,这一交代确实多余了。更重要的是,龙卫听他的令动手了,可完颜千华却并未死。这结果……完全是坑了自己!
    看着云壑青青黑黑色的面色,湛王起身,抬步走出。
    “云珟,云……”刚开口,穴道被封,人僵住。
    凛五上前,从盒子里拿出一粒药丸放入他口中。月圆之夜,毒发之日,解药还得给他吃着。云壑暂时还不能死了。
    药喂下,匕首拿出,在云壑食指上划一个口子,看血流出,用一个药瓶接住,直到差不多拿开盖住。伸手点开云壑穴道,转身离开。
    “守好!”
    “是!”
    声音落,石门关上,密室恢复往日死寂。这寂静,足以把人逼疯!
    云壑绷着脸看着四周,最后要死在这里吗?该死的!也许,他该自我了结了。这样的话,万一完颜千华拿不出解药,云珟也再无退路,只能承受毒发身亡的后果。
    云壑想着,心里翻涌不断,真的很想这么做。但,自我了解这太屈辱,无法接受。
    ***
    凛五走出山洞,凛一走上来,看一眼他手里的药瓶,静默少时,低声开口,“云壑的血对主子还有用吗?”
    自那次湛王差点毒发身亡,完颜千华归来给湛王喂了药之后。云壑的血好似逐渐失去了作用,已不能再缓解湛王体内的毒了。
    凛五听了,面色凝重道,“马上就十五了,这次再看看吧!若是真的已无用。那……”
    云壑也没活着的必要了。而湛王好似也只能依仗完颜千华手中的药来活命了。还有……凛五垂眸,心头紧绷,希望王妃能平安诞下孩子。只有这样,才能扭转一切,才能保湛王生命无忧。
    皓月
    “主子,湛王回大元了。”
    钟离隐听了,没说话,这结果一点儿不意外。
    “庄诗雨这几日都在做什么?”钟离隐随意问。
    徐茳禀报道,“据护卫回禀,她这几日好似一直在发呆。”
    一直在发呆吗?
    钟离隐沉默,少时起身,走出书房往紫晨阁走去。徐茳默默跟在后,直到现在依然十分好奇,容逸柏送庄诗雨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奴婢叩见摄政王!”
    “给摄政王请安。”
    听到声音,庄诗雨转头,看着满身儒雅,风光月霁,雅人深致的钟离隐,下意识的扬了扬嘴角,坐着没动。
    钟离隐走上前,院内奴婢手脚利索的把软椅挪过去。
    钟离隐在庄诗雨身边坐下,温和道,“庄小姐住的可还习惯吗?”
    庄诗雨点头,“很习惯,这里景色很好。”
    景色好吗?看一眼已差不多完全凋谢的花儿,还有已光秃秃的树木。钟离隐淡淡一笑,“庄小姐赏景的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
    庄诗雨笑了笑,看着钟离隐道,“摄政王来此,可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吗?”
    干脆的收留她,好吃好喝的养着她,钟离隐应该没那么好心。他留下她,必是有目的的。她很好奇那是什么。因为庄诗雨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她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入钟离隐眼的。
    钟离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听下人说,庄小姐一直在发呆。所以,特来问一句,可是有哪里不适吗?”
    这是特别来关心她的?
    庄诗雨微微一笑,没想到继容逸柏之后,钟离隐也开始对她的身体颇为关心了。这关切,该感动吗?不,只感异样。
    看来她的身体情况,或许牵动着什么。不然,不管是容逸柏还是钟离隐,应该都没这份闲情逸致来关注她的死活。
    “在回答摄政王问题之前,我可否问一个问题。”心里十分好奇,庄诗雨也不打算再难为自己去耗费那个脑子,直接开口问。
    钟离隐点头。
    庄诗雨开口道,“摄政王如此关切我的理由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你现在还不到知道的时候。”
    庄诗雨听了,扬眉,“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不会太久的。”
    “这样呀!那我就静待摄政王告知了。”说完,顺便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劳摄政王关心了。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身体是好还是不好。”
    “什么意思?”
    庄诗雨如实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时感觉身子很重。在来皓月之前,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大夫探脉明明说脉象没事,可我却不时的恶心呕吐。我想若非我身体出问题了,就是那大夫医术不行或在说谎。”
    不明原因的吐,身体怎么可能没一点儿问题。
    钟离隐听了,看着庄诗雨,眼中情绪不明,“那现在呢?”
    “现在……”庄诗雨按着心口,道,“偶尔还是会难受,不过已好了许多。”
    钟离隐听言,开始静默。
    徐茳站在一旁听着,脸色变幻不定。庄诗雨那话,莫名的让他背后发凉。
    钟离隐没再多问,起身,看一眼跟前奴婢,“好好伺候庄小姐。”
    “是!”
    说完,钟离隐大步离开。徐茳紧跟其后!
    庄诗雨静静坐着,看着钟离隐的背影,已十分而确定,她的身体确实关系着什么。
    走出紫晨阁,徐茳看着钟离隐,道,“爷,让太医给庄诗雨探探脉吧!”
    “已经探过脉了,她身体并无异样。”
    并无异样。这几个字徐茳听到,眉心又是一跳,背后凉意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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