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绝代双骄之双月无痕 作者:双月无痕

    正文 第27节

    反·绝代双骄之双月无痕 作者:双月无痕

    第27节

    “魔?”白花怔了半晌,眼中充满委屈,淌泪苦笑道:“还是大哥聪明……说得不错,你不会逼死兄弟的。我是魔……魔,该死的魔!”边说边退到船边,一头跳入海中。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与此同时,船上传来一声“救人啊”的呼救声。甲板上的人渐渐聚拢了来。

    魔会负气投海自尽?肯定又是障眼法,骗人上当。小鱼儿冷笑一声,看都未去看。

    “心还真黑,一句话就逼死了兄弟,还如此坦然?”背后一个戏谑的声音骂道。

    “谁?”小鱼儿回头一瞧,船舱门口站着个笑嘻嘻的疤脸俊男——自己。

    刚死一只,又来了一只。小鱼儿不禁崩溃道:“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船舱旁的小鱼儿拿出穿心透骨针的针筒,晃了晃,问:“看见这东西,你该认出我是谁了吧。你可以叫我……名震六界、智勇双全、博古通今、人见人爱、鬼见鬼怕的邪恶精灵,简称恶灵。”

    “恶灵,”小鱼儿看了看针筒,皱眉问:“你是……将白花射落水中的凶手,也是心魔的同伙?”

    “同伙?那投海以示清白的人被你说成同伙,怎么我这个杀他的人,也成了同伙呢?”恶灵喊冤:“好好想想,我若不引你跳海,你怎么能回到身体里去呢?你若不回去杀掉心魔,黑花此刻已变成花肥了。”

    “你不是同伙……”小鱼儿仍旧猜忌,问:“那你为何要骗我?说我逼死兄弟?这次的白花是假的,对么?”

    恶灵气道:“假的?大错特错,不信咱们就等等看。”

    等。等了很久,一个彪形大汉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上了甲板,脱了衣裳,下水救人。又过了许久,他终于将白花从海中捞起,放在了甲板上。

    “捞上来了,落水的是谁啊?”人群聚拢,两个小鱼儿也凑上前观瞧。只见躺在甲板上的白花,脸上尽是水珠,全身浸透了水,肺里也涨满了水。他样貌依然俊秀,却是面白如纸,双目微睁,眉目间仍留有淡淡委屈心痛之色。

    “看,他死前还在为那句‘你是魔’感到不平。”恶灵对小鱼儿耳语:“告诉你一个秘密:人死之后,魄先散,魂再离。他此刻虽已断气,但只要你没看见灵魂从身体里出来,他就还不能算真死。若是这水手能及时把他肺里的水控出来……”

    救他!小鱼儿表面淡定,心却已被恶灵揪起,焦急的盯着那水手的一举一动。

    “已经没救了。”水手看白花未暝的双目和白如纸的脸色,便没抱什么希望,只将手放在他鼻子前探了探,压了压他的肚子,便摇头起身问看客们:“船上可有认得这位公子的人?”

    “他是谁啊,你认得么?”“唉,不认得,这么俊的公子若是与我搭过一次腔,我是不会忘的。”“俊?哼,俊能当饭吃?现在不也只是死尸一具?”“吃醋了?呵呵……我就喜欢你吃醋的样子。”“莫不是想不开寻了短见吧。”“不会,我看是情杀,说不定有人嫉恨他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哼,说不定是他勾引了有夫之妇……”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男女老幼都来辨认白花的尸体,品头论足,摇头嗟叹,却没人站出来。

    “他的魂魄最好还是乖乖昏迷着吧。”恶灵幽幽道:“若是醒着,看到自己被围观,又被别人如此议论,定会气得想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恶灵眼看着白花的身子渐渐冷透,七魄散尽,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让开,让开一下!”两人拨开人群,匆匆赶来,竟是铁心兰和小鱼儿。第三个小鱼儿?!

    “怎么还有?这船上到底有多少个小鱼儿、多少个花无缺!”最初的小鱼儿不禁问。

    “一个,每个世界,都只有一个。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小鱼儿,你也不是,只是能梦见这里发生的事情而已。”恶灵说罢努嘴示意小鱼儿继续看。

    “花无缺?”拨开人群的小鱼儿看清溺亡者的长相,大惑不解的问:“他怎么会投水呢?我们刚才还说过话……”眼中虽有如释重负之感,却也有些失落。

    “此等公子,真是可惜了。”铁心兰含泪瞑上了白花的双眼,掏出一块白帕子,盖在他的脸上,眼中流露出的是对不幸早亡者的怜悯。

    “你们是他的朋友么?”水手问。

    “呃……算是吧,萍水相逢的朋友。”小鱼儿望着湿漉漉的尸体答。

    “那你们可知道他家住哪里?有何亲人?他的尸首……”

    “他平时身边都跟着几个丫鬟的。这次碰巧没带……”小鱼儿对处理尸首的事情似是也很犯难。

    “好了好了好了。”此时船老大站了出来,瞄了眼小鱼儿的穿着打扮,便对身旁人等吆喝道:“你们几个,还磨蹭什么,找两张草席,把这尸首遮一遮,今夜先停在库房。等明日上岸之后,你们……”

    “草席?他可是移……”铁心兰似是觉着不妥,小鱼儿忙使眼色抢道:“一大把的银子,他盘缠多的是。”

    “不好办呀……”船老大的语气稍有缓和,却仍面露难色:“新死之人,晦气,又是客死他乡,死因不明。客舱是绝对不能停的,别的地方……”

    “那就这么办吧,库房。”小鱼儿耸耸肩,不再与他啰嗦。

    甲板上人群散去,水手按吩咐将白花的遗体挪进库房,把甲板擦干净。

    库房。

    时不多久,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进库房,手里拿着件从白花包袱里找出的白麻衣裳。小鱼儿。

    小鱼儿蹑手蹑脚关上库房的门,凑近卷白花的草席卷,笑嘻嘻道:“是我~别担心,我不看你的脸,也不想占你便宜。只是觉得……看着你穿湿漉漉的衣裳过上一整夜,怪痒痒的,所以来给你换件干的。”说着便掀开了草席。

    脸盖白布的尸体:“……”

    小鱼儿边解尸体的衣裳,边问:“好奇怪。你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呢?知道么?我就是江小鱼,是你要杀的人。我还正想着对付你的点子呢,你就挂了?真是无聊。”

    衣带被解开的尸体:“……”

    小鱼儿边拽袖子边问:“能告诉我么?你到底是怎么死的?自己脚滑掉海里又不会游泳?不可能啊。被别人推下水?这船上谁的武功会比你还高?想不出。看你的样子……是有些事情想不开吧。你是人中龙凤,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可想不开的。若真是有,干嘛不告诉我这天下第一聪明人,我替你支支招?可……你不是要执行任务么?任务途中怎么又会突然想不开?不会是被投水鬼附身才投了水吧~呵呵,开玩笑的。”

    袖子被拽开的尸体:“……”

    小鱼儿将湿衣服退下来,道:“身材不错,皮也很嫩,你宫里一定有很多宫女暗恋你吧。对了对了,刚才你说,差一点表白的那个姑娘,是谁?是不是小兰?还有,刚才你为什么要特地叫住我,告诉我恶人谷是移花宫的禁地呢?”

    赤膊上身的尸体:“……”

    小鱼儿边套袖子边问:“等到无名岛上,我会先找个义庄,把你暂时停在那里,再想法子联络你家的宫女来把你运走,暂且委屈几天,可以么?我可不想因为好心报丧这种事,被你们宫的人捉到~”

    又被穿上衣裳的尸体:“……”

    小鱼儿边整理衣裳的细节边道:“换好了,恩,整整齐齐,很干爽。你问我,才第二天见面,为什么这么关心你的事情,对你这么好?……不知道,眼缘吧。刚才看见你的尸体,突然觉着,心里很别扭。其实,我经常做一些梦,似乎与你有关联,本想找机会问问的……唉,算了。如果我今晚还做相同的梦的话,就说明我猜错了~”说罢,起身盖好草席离开,只余花无缺换好衣服的尸首被卷在席子里,置于库房的地板上。

    库房另一隅。两个半透明的小鱼儿目睹了一切。

    “你不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个世界的这两个人么?”恶灵问。

    好细致,好真实。小鱼儿呆若木鸡的问:“这……不是梦?这究竟是哪里?”

    155 五雷轰顶

    “好吧,若再不提点你几句,恐怕你就要疯了。”恶灵笑道:“听清楚,老子只说一次:你是在做梦,可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却是现实。所谓梦境,就是如此一个时空交错的混沌之所。你的每个梦境,都是有意义的,它们要么是你自己的思绪,要么花无缺的思绪,要么是回忆,要么是……”顿了顿:“别的世界的现实。”

    “思绪和现实……”小鱼儿问:“能不能说具体些?”

    恶灵道:“比如:黑花讲剑魔故事的那个梦,便是黑花对自己过去经历的解释,而接下来白花被埋尸雪中的梦,却是你对白花死的恐惧和负疚。再比如,黑花被十二星相喽啰的那个梦,在别的世界,确有其事。而在你的世界,黑花未被杖毙就被宫女们救下了,她们还救下了邀月。”

    小鱼儿问:“那这条船呢?我为何总做这个梦?”

    恶灵道:“总做?不,每次的梦和人都是不同的,只是场景相同而已。这个梦……是现实。”

    小鱼儿刚想说“开什么玩笑”,却见一点萤虫之光飘出盖尸草席。

    “快跟上它!”恶灵道。

    二人紧跟着光点穿出仓库,推开另一扇门,却见门内依旧是甲板,船舷上依旧坐着个白色的背影。

    “?!”小鱼儿已经头晕,恶灵笑道:“怎样?这次信了么?依你的梦境来看,白花的魂魄被五鬼裂为五段,已化作五只怨灵飞去了五个他最怨念的地方。心魔算是其中之一,已被你斩杀。这个投水的白花,是另一个。他的怨气感染了这个世界里本来就有寻死之心的白花,引他投水,才造成了片刻前的惨剧。”

    小鱼儿问:“那此刻坐在船舷上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恶灵道:“说不准,要观察观察才知道,或许应该过去问问试试。”说着竟大摇大摆的走到白花的背后。

    去问?怎么问?问“你是不是鬼?”或者“想不想死?”小鱼儿纳闷,却听恶灵抻细了嗓子,柔情万种的问:“花公子,花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夜深风凉,要不要……回船舱安歇?”

    花公子?在学小兰的口吻?声音倒是学得一模一样,但连易容术都没用,只学说话就想骗过他?这也太……站在远处的小鱼儿正要吐槽恶灵的手段拙劣,却见白花幽幽转头,用黑洞洞的眼睛看了看恶灵,竟对他温柔一笑道:“铁姑娘?多谢铁姑娘关心,在下……实在是觉着这海很美,还想再看一会儿……”

    骗过去了?这样也可以!小鱼儿张大了嘴,却听恶灵继续羞答答的问道:“公子好雅兴,这海的确很美,那我……也再留一会儿,看看海好了。”

    “……”白花居然羞涩垂下眼帘,似是有几分暗喜,却又无奈的将目光移向海面道:“海兄……他在找姑娘,说有些重要的事。”

    “那小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铁心兰”试探:“倒是公子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莫非是……有心事?”

    “心事……姑娘多虑了。”白花苦笑道:“海兄……他的样子很急,若是找不见你,怕是要担心的。”

    “好吧,那我先去问问他有什么事~”“铁心兰”被白花婉拒,搭讪彻底失败,无趣的退回小鱼儿身旁。

    “诶,说句话就能易容?怎么办到的?”小鱼儿揪住恶灵低声问。

    “这有何难。”恶灵笑答:“鬼的五感已失,只靠心来感受别的灵魂。新鬼初来乍到,视力非常差,很容易被骗。如果可以善加利用这一点的话,不但可以做到易容,甚至可以用语言制造幻境,控制他的心智,获取主动。”

    “这么容易被骗?那我也过去试试。”小鱼儿好奇心起,刚要迈步,却正赶上白花无意间回首,四目相对,吓得他浑身一僵,心扑腾直跳:他会看见什么?站在一起的两个小鱼儿?

    白花却未感到有任何异样,目光只在小鱼儿脸上停了一瞬,便微笑问:“海兄,你找到铁姑娘了?”他说话时眼中漆黑一片,却依旧充满了柔情。

    “是,是啊……”小鱼儿干笑。

    恶灵见气氛诡异,忙道:“海兄,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咱们进船舱去说吧。”说罢忙挽了小鱼儿的手,说笑着与他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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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舱。

    关上舱门,恶灵长吁了一口气,又从铁心兰的模样变回了小鱼儿的样子,挠头道:“这厉鬼果然是你的白花,看你比看我清楚得多。如此敏锐……看来对于你而言,靠语言来易容,怕是不能的了,难道这死局真没得解?”

    “死局?怎样的死局?”小鱼儿问。

    “永不靠岸的死局。”恶灵道:“我是偶然间看到那光点,觉着有趣,才追到了这里来的,看到的情景是:第一天,白花瞒着小鱼儿投水自尽了;第二天,小鱼儿救了他,但白花醒来之后又趁人不备投了水;第三十天,白花在甲板上发现昏迷不醒的你,很想救你,却触碰不到,你便被心魔带去了它的幻境,随后一切照旧。周而复始,过程不同,而结局却总是溺死。只要光点飘出舱门,甲板上的白花就变得精神恍惚,很想寻死,却对自己跳海的理由绝口不提,他每次决断得都很痛苦,却每次都跳了下去。我想……这个投水鬼,一定是有个很强的执念,此执念若不化解,便永无出头之日。”

    小鱼儿问:“永无出头之日?那我也再出不去了么?”

    “哼,很想回去么?那便回去吧,你是个在做梦的活人,跳个海就能回去,但若想再回来,却没那么容易了。”恶灵言语间嘴角上扬,竟有些讥讽之意:“这厉鬼每次被溺死都会耗费许多魂气,气息越来越弱,怕是等不到你再回来,就要灰飞烟灭了。”

    小鱼儿瞪了恶灵一眼道:“白花,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带回去……”恶灵叹了口气,遗憾道:“我看没什么可能。他不但是鬼,还是冤气极重的厉鬼。你若能好好安抚他,让他的怨念散去,魂魄重聚回阴间,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

    小鱼儿皱眉思考:“白花有五个怨念,究竟是哪五个?”

    “我若是能问得出来,怎么还会冒死告诉你这些?”恶灵骂道:“你这傻冒,真的是江小鱼嘛?他是只属于你的白花,又不是我的,答案当然只能由你来问!”

    “只属于我的白花?”小鱼儿越听越糊涂,问:“言下之意,难道你还有你的白花?你究竟是谁?”

    “我的白花,有……曾经有过。”恶灵的神情变得有些失意,道:“终于对我的事儿感兴趣了?好,反正我已活腻,不如就告诉你。在别的世界,我也曾是江小鱼。还记得天外天么?我的白花在老鼠洞里服毒死了。邀月说出真相之后与爹互斗而亡,而我……用碧血照丹青自尽了。花无缺可以投胎,而我却由于悔恨太深,只能化成一只被魔剑束缚的恶灵。”

    此时五道无名闪电由九天劈下,亮光刺眼,将泄露天机的恶灵劈为一片焦土,灰烬散去,只留地上一把魔剑。只听空气中弥漫着一个声音:“记住……不要太疼他,那样反会被他骗。”

    惊醒。但此次惊醒的人并不是小鱼儿,而是站在舱门口的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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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舱走廊。缚剑恶灵被雷劈中显露原形。

    小鱼儿皱眉盯着地上的剑,细细琢磨恶灵说的每一句话,脑袋像是被打了一百个死结,心中思量:天谴,魔剑,怨念,诅咒……违反常理的幻境,乱糟糟的时空,眼睛和耳朵全不可靠,如今到底什么才是可靠的?

    “触觉。大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候,只有刺痛的触觉才最可靠。所以我生前才会总在身上备一把锥子。”舱门被推开,门里走出一位面色惨白的白衣公子。

    “触觉……你又读出了我的心声?”小鱼儿大惊,而白花瞧小鱼儿的反应,已是心痛莫名,问:“我瞧你和铁姑娘神情有些异样,才过来看看……你不是我梦里的幻影,而是来给我托梦的大哥,对么?”

    他终于清醒了?小鱼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死寂,白花此话一出口,船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我……死了……是个引人投水的厉鬼……害死过很多个自己……”白花重复着自己刚听到的骇人消息,拧紧眉头仔细回忆,越回忆脸色越难看。

    小鱼儿笑着安慰道:“你若是不记得,就别想那么多了,只需要想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怨念。也许想起来之后,咱们就能离开这里。”

    白花苦笑道:“离开?我……我是离不开这里的。大哥,阴阳殊途,你自己离开吧。”

    小鱼儿急道:“怎么又急着赶人走?你一定瞒了我些什么,对么?”说着又下意识的去抓白花的肩膀。

    抓到了。虽然完全没有触感,但小鱼儿确实隐约抓到了什么东西。

    白花被这一举动惊得变了颜色。他连忙捋着身形摸了摸小鱼儿的脸、脖子和胳膊,又攥了攥小鱼儿的手,心碎的责问道:“怎么回事?大哥,为什么你阳气这么弱?你……快死了么?现世中的你,到底怎么了?”

    “呃,好像被人刺中了一剑……”小鱼儿见白花已然六神无主,根本不敢讲黑花用剑刺中了自己的后心。

    “被剑刺了!”白花着拉住小鱼儿就往门外拖:“回去!快回去!这里是生死交界,阴气很重,人在弥留之际才会来的。你本已不剩下什么阳气,若是再不回头……”

    拖不动,白花虽拉住了小鱼儿,小鱼儿的身子却重似千斤,任他怎么用力都是徒劳无功。

    “轻飘飘的游魂,来硬的不行了么?”小鱼儿见状来了精神。白花瞪眼瞧着小鱼儿,那眼神里分明就写着“不要命的傻子!要怎样才肯离开?!”

    小鱼儿笑道:“要请我走?也不难,先说清楚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到这里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

    白花着急跺脚,却执拗不过小鱼儿,终于叹气答应:“说清楚……好……那咱们出去说吧。”

    156 两败俱伤

    乌云密布的天,瘴气翻腾的海,空无一人的船。二人再次走上腐朽的甲板,船外海天一色、月朗星稀的景致已化作一片污浊混沌之相。

    “乖乖,生死交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小鱼儿东张西望的看天、看海、看鬼船,发出啧啧赞叹。

    白花却对这景致没有任何兴趣,似早已司空见惯,只坐回船舷上自己的老位置,整理纷乱的思绪。

    “怎样,现在可以说了么?”小鱼儿边问边坐上了船舷,与白花并排。

    “怎么来的这里……想不太起来……”白花满眼迷茫,垂眸缓缓道:“我似乎在暖和的雪里,睡了许多天,却突然被人挖了出来。挖我出来的人……似乎是你。我身子动不了,却见你很难过,要引剑自刎。然后……我情急之下便打了你一巴掌,却突然惊醒在这条船的甲板上……”

    很离奇的答案,却与魔剑的梦境吻合。小鱼儿问:“那你为什么要引过去的自己投水呢?”

    “为什么……不知道。”白花自嘲的笑道:“漫无目的游荡,不由自主的引人投水而已。有魄无魂的水鬼,也许都是这个样子的吧。如今我已清醒,自然不会再这样做了。好了,我讲完了。这船到岸便是冥府,那里才是我的归宿。大哥,你阳寿未尽,快回去吧,自己多保重身体……”

    到岸?恶灵已说得很清楚,怨念不除,这船能到岸才怪。小鱼儿不依不饶道:“不知道为什么投水?怎会不知?你心中还存有怨念,对么?”

    “怨念?”白花释然笑道:“福薄命短,死于天灾。我能有什么怨念?若怨……也只能怨那场大雪。”

    “大雪?”小鱼儿狐疑道:“大雪和这艘船有什么干系?分明是在糊弄!说清楚!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白花望着满天的乌云,叹息道:“死者已矣,一切都归于尘土,问那么多做什么?大哥,你还是这副德行。总强迫别人讲话,连死人都不放过。”

    小鱼儿笑道:“你也还是那副德行,有天大的委屈都不肯提半个字,连死后都不肯讲。”

    相视一笑,欲言又止。

    “怨念而已,说出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大哥能帮到你?”小鱼儿催道:“再吞吞吐吐,等船到了岸,大哥也回不去了哟~”

    “若有怨念……”白花凝视了小鱼儿很久,终于开口:“也是因为你。”

    “哦?你怨的是我?”小鱼儿笑道:“稀罕呀,怎么个怨法,倒说来听听?”

    “大哥……”白花叹道:“放下吧,人各有命,别再执着于我和那疯子的事情了。不觉着很累么?自从咱们兄弟相认之后,你便一直闷在桃源里陪着我,治我的心病。如今我已不争气的死了,本应一了百了,不会再拖累你了才对。可你却仍在为那疯子奔波,几天之内,不但被人下毒暗算,甚至忧思过度,生出了心魔。下一步,你还会闯出什么祸来?让我如何能安心去投胎?”

    小鱼儿笑道:“毒?已经解了,那心魔也已被我杀了。”

    “杀……”白花瞧着小鱼儿带着几分倦色的脸,心疼道:“杀了这一只,还会生出另一只。你若不肯放下执念,心魔便会层出不穷。大哥,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滋味,很好受么?”

    不好受,小鱼儿心里是清楚的,却不愿嘴软承认。

    白花见小鱼儿不言,便深情望着他的双眼道:“森罗万象,皆为虚幻。那疯子,已彻底发狂了,满脑子尽是些神仙妖怪的妄想。你若总对他的梦信以为真,迟早有一天也会疯掉。大哥,你若想我死得安心,就依我这最后一次:还魂之后,散掉自己体内残留的混元真气,也不要再相信梦中任何的事情。好么?”

    “不好。”小鱼儿一撇嘴道。

    沉默。白花被生硬的拒绝,气得嘴唇直抖,却仍不忍骂小鱼儿一个字。小鱼儿见他本无血色的脸白得快要透明,怕他被气死第二次,赶快和稀泥道:“这些梦都是荒诞的妄想?也许吧。荒诞不荒诞,我自会分辨。倒是你,劝我什么都别信,似乎很忌惮黑花给我托梦哟~”

    “没想到几日不见,大哥与他相处,已信了鬼神。”白花失意的笑道:“好,那我索性就用他的那套说法讲吧。没错,那疯子正是一只剑魔,根本就不是你的兄弟。他借尸还魂,只为与邀月厮守。不要再靠近他,心魔此次杀他未能得手,剑魔一定会把这笔账记在你的头上,害你的性命!”

    “借尸还魂?” 小鱼儿笑:“如果他已是尸体,应是不会再死的了。为何心魔又要特地去杀他呢?”

    “……”白花一时无言作答,心烦的闭上了双眼。寒意陡生,他周身之气又变得混乱了起来。小鱼儿这边却还在没眼色的继续问:“对了,说到心魔,你和心魔到底有什么关……”

    “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白花罕见的截口道:“他是你的心魔,最知你的心意。大哥……别再自欺欺人了,没想过,他的想法,就是你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么?”

    “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小鱼儿对这句话的内容和语气都有些纳闷。

    只见白花缓缓张眼,眼中闪着诡异的光,道:“回想一下,心魔杀那疯子时,为什么刻意用被子遮住他的脸呢?是因为……心魔就是你,你讨厌看那疯子凶巴巴的脸,喜欢看我的脸、我的眼睛,对么?你看我的眼睛……美么?”

    果然是鬼,白花的眼睛美得似能勾魂摄魄,妩媚中带着些邪气,令人深陷其中。

    “美……”小鱼儿看着白花的眼睛,竟似痴了。

    白花缓缓道:“

    你恨他,

    恨他害死了我,

    讨厌有他这样一个又凶又傻的兄弟,

    根本就不想去管他。”

    “我……不想去管他?”小鱼儿愣愣道。

    十指相扣,耳鬓厮磨,白花见自己得手,便将双唇悄然贴近小鱼儿的右耳,柔声道:“

    对,无需再勉强自己来迁就他了。

    大哥,

    还阳之后就离开移花宫吧。

    去些好玩的地方,

    看些新的风景,

    认识些新的朋友。

    淡忘那疯子,

    重新做回风流潇洒的江小鱼。

    去吧,跳入此海之中……”

    “这就是水鬼诱人跳海的本事?不过如此。”发痴的小鱼儿突然又不痴了,打了个哈欠,笑骂道:“迷心术?如此一本正经的说教,怎会有人被迷住?没经验的新鬼,真应该让心魔死前手把手的多教你几次。”

    “你……使诈?”白花蛊惑失败,震惊后苦笑道:“魔的招数,果然很难学。”

    小鱼儿坏笑道:“做了鬼便妄想迷惑大哥?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说出来又怎能迷惑得了我?既然心魔没有好好教你,就由我来教吧。来,认真看着我的眼睛~”

    “做什么?”白花愁眉苦脸的瞧着小鱼儿,却听他用同样舒缓的语气道:“

    无缺……

    回去吧,

    小荷很想你,

    小兰也很想你,

    听我的,跟我回去吧……”

    “听……你的……”白花的目光渐渐变得凝滞,喃喃重复道。

    “对,听我的。

    别怕,

    只要与我一起跳入此海之中还阳,

    就能再见到她们……”小鱼儿劝诱道。

    “跳入此海之中……”白花将目光移向大海,点头道:“好……”

    原来劝水鬼投水这么容易?只这两句就奏效了?小鱼儿还未来得及高兴,却已察觉到有些不对头:白花那凝视海面的眼神,是如此憧憬,如此兴奋……仿佛整个灵魂都被这片海吸走了一样。

    “等一下!”小鱼儿感觉不妙,欲伸手拦住白花,白花却似已听不到他讲话,纵身一跃……

    青色的火焰。小鱼儿低头望去,只见白色人影入海的一瞬,全身都燃起了青色的火焰,火光冲天!但随着他的身体被海水吞没,那火顷刻间又消失于无形了……

    救他!小鱼儿有了上次的教训,对救人一事不敢再有半分犹豫,一跃入海。

    冥海的水,完全没有水的触感。小鱼儿入水后缓缓下沉,睁开眼睛,自觉在水中视物和呼吸都毫不费力,忙去看白花的样子。

    海中的白花,被熊熊烈火灼烧着,只剩下青色的虚影。那虚影望着小鱼儿,淡淡笑道:“大哥果然厉害,又把我迷住了……可惜你不知道,阳魂坠入冥海可以还阳,但阴魂坠入却会被三昧真火烧尽。如此一来,你……总该死心了吧。”

    “骗子!明知如此还要跳?”小鱼儿喊。

    虚影不答,嫣然一笑,悄然燃尽。

    “白狐狸,又是障眼法。你并未消失,对么?”小鱼儿怒问。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失重感。海水消失,大海顿时化作万丈深渊,小鱼儿除了坠落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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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醒。

    松软的床。小鱼儿在松软的床上惊醒,感到浑身无力,不禁□□了一声。

    漫长而杂乱的梦,小鱼儿已不敢贸然确定自己是醒的,唯一能令他确信这一点就是——疼,背上有剑伤,此刻伤口钻心的疼。

    醒了,这里的确是现实。无论是被白花诓骗投海还了阳,还是被人救醒之前做了个梦,总之,自己是醒了。

    “少侠,你醒了?”耳边传来一宫女惊喜的询问声。

    “我……没死么?”小鱼儿用弱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

    “少侠,您没死。可吓坏奴婢了,好险,这剑险些刺到要害,好在您福大命大,刺得不深,才化险为夷。”宫女温柔的笑道。

    刺得不深,黑花刺的。小鱼儿幽幽问:“无缺……在哪?”

    “少主?少主他……没事。”宫女支支吾吾的答。

    问他在哪里,怎么答非所问?小鱼儿生疑:“说吧,他到底怎么了,没关系……”

    “少主,他……他带着宫主出走了。”宫女怯怯答。

    出走的托词?被毁尸灭迹的梦!不妙!小鱼儿猛然睁眼,侧头看身旁的宫女是谁。是常青。

    “是你?连翘和紫梅呢?”

    常青垂目叹道:“死了,都死了。看伤口,紫梅被连翘所杀,连翘是被少主所杀。”

    连翘死了?与梦境中不同。小鱼儿松了口气,却不敢懈怠:“行刑的黑屋子里有没有个老婆婆,能不能请她过来一趟?”

    常青诧异:“您怎么提她?那个疯婆子,据说四十年前就疯了,整日疯话连篇。前代宫主可怜她,才把她安排在那儿……”

    “其余的不必多说,请来便是……”小鱼儿轻声命道。

    常青面有难色:“其实那疯婆婆……是宫中专门负责收尸的,相貌丑陋,身上也不干净。您现在身子虚,奴婢怕她冲撞了您。”

    小鱼儿瞪眼:“撞什么撞?推三阻四。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说!”

    常青的头低得更低,道:“奴婢明儿个再叫她来行么?她此刻……有些走不开。”

    “走不开?给谁收尸?难道是无……咳!”小鱼儿急得气血逆行,又咳了两声。

    “不是少主,少侠,您别瞎想。”常青见小鱼儿动了真气,终于吐口:“她确实是在给许多人收尸,但其中却没有少主。”

    小鱼儿问:“许多人?什么人?”

    “是许多宫女。您才刚醒,这些琐事,奴婢本想等您身子好得利落些再说的。”常青叹气坦言道:“昨夜,我守在您的门外,不知被何人从背后击晕,醒来才知又出了大乱子。据禀报:少主本已睡下,三更却突然发狂,冲去主殿。宫女们看他衣衫不整,满脸杀气,样子古怪,便上前阻拦。不料他竟大开杀戒,连杀数十人之后冲入主殿,挟着神志不清的宫主奔出宫去。宫女们怕他和宫主再遇危险,本有几个跟了过去,但都已被他杀死……如此这般,二人目前下落不明。”

    还算……合理。小鱼儿琢磨:如果心魔真抢走过我的身体,黑花真被我那样折磨奚落过,必然是会发狂的。他一定会认为周围的宫女都背叛了他和邀月,只想救邀月逃出宫去。

    “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发狂么?”小鱼儿还是更愿意相信确实的消息。

    “不知,值夜的二人已死,死无对证。”常青皱眉道:“此事蹊跷,按理来讲……他不该发狂的。昨日他与月王殿的人交手,冰心诀寒毒侵体,发狂晕倒,紫梅姐姐还特地多给他服了些安神药,要他好好休息。只是……”

    小鱼儿问:“只是什么?”

    常青答:“只是……有幸存的姐妹说,少主冲去主殿之时,看到他颈上有很深的红印,像是被谁下狠手扼住过脖子。奴婢便猜测:是连翘为谋权杀掉紫梅,还想趁少主昏睡之时谋害他,少主受到惊吓才失了心性……可您为何又会出现在少主的卧室呢?莫非您潜进寝宫来看少主,却恰好遇到他发狂,被他所刺?”

    “我?” 小鱼儿自嘲的笑道:“我是被自己刺的。”心中已理清了事情的梗概:想杀黑花的心魔确实存在过。他抢占身体,打晕了常青,与连翘联手杀人,毒杀不成便欲毁尸灭迹,避人耳目。麻烦,鬼上身的感觉果然很糟,白花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但愿这心魔……真的死了。

    黑花,他差一点被虐杀,居然没趁我昏迷之时在仇人身上多捅几个窟窿,已算是仁慈得离谱。他一个人带着邀月……会逃到哪里去呢?

    小鱼儿疑虑重重,边思考边望着床顶。

    陌生的床顶,房间换了?

    “这儿是哪儿?”小鱼儿环顾四周问。

    常青回禀:“少主的卧房,您在此被刺,伤得很重,我们一发现您便全力救治,还未来的及挪动。您……想换回原来的房间么?”

    无缺的卧房?看来他一失踪,我已被宫女们当作少主看待了。小鱼儿随口应道:“不换了,住这儿很好。”

    常青笑答:“您喜欢就好。如今紫梅和连翘都已不在,我便是掌事。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小鱼儿瞧着中庸本分的常青,倒不客气,想了想,直接吩咐道:“疯婆婆,不要等到明天,要她忙完便过来吧。”

    157 玉箫之魂

    于是,重伤的小鱼儿苏醒,大概了解了行刺事件的始末,便静下心来在少主的房内卧床养伤,常青在旁侍奉。

    饭,吃了,药,换了。有了昨日的一劫,常青后怕不已,寸步不离的守在房中护卫,不敢让这位尊贵的活药引再出任何差池。常青知小鱼儿担心少主的下落,便劝他旁的事情莫急,少主她自会派人去找,要小鱼儿先多睡一会儿,养好伤再说。

    睡。小鱼儿是很想睡的,反正这重伤之躯无法行动,除了睡觉,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只要能睡着,无论是梦见生死未卜的黑花,还是陷入投水死局的白花,都比干瞅着床顶好。但越是想梦,却越没有梦,小鱼儿连睡了三觉,一直睡到夕阳西下,居然一个梦都没做。

    “躺着动不了,真无聊。”已睡饱的小鱼儿终于睁开眼嘟囔道。

    常青柔声安慰道:“少侠稍安勿躁。这剑没刺到要害,敷上断续膏,四五天就可痊愈,可这四五天之内,还请您……”

    “不要乱动对不对?”小鱼儿叹道:“无缺当年也是这样唠叨的。”

    当年……这二字勾起了小鱼儿对白花的种种回忆,不禁感慨,侧头打量卧室中的陈设。

    似曾相识的陈设,长达十年的梦境之中,我经常来这间卧室么?“你的每一个梦,都是有意义的”,这种即视感到底是要告诉我什么?小鱼儿边看边琢磨,目光停留在床前的一把椅子上。

    这把椅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心魔?小鱼儿眼前竟晃出心魔看书耐心等待自己醒来的样子,不禁问常青:“无缺他……平时都爱看些什么书呢?闲着也是闲着,拿几本过来瞧瞧。”

    常青遂命人将书架上的书搬来了些。小鱼儿胡乱翻翻,却大多数枯燥无味,只拣出了几本有意思的来看:《山海经》、《搜神记》……

    “《兰姨手抄》?是什么?”小鱼儿打开一只锦盒,拿出一本发黄的手抄书册问:“看这笔迹……是你们暖玉少主的?”

    “字迹圆润工整,有些像是暖玉少主的,若是冰心少主,则会写得更草一些……可笔力又稍显稚嫩。”常青辨认字迹,却仍不知这手抄为何物,便叫来了几名曾在少主房里当差的姐妹询问,也都无人知晓。

    “这是少主年少时留下的。”终于有宫女识得了此物:“兰姨,指的是苍兰,少主的乳娘,在少主九岁那年死了。听说苍兰生前与少主感情不错,少主最爱听她讲故事。于是少主便在她死后把这些故事都默写了下来,留作纪念。”

    “乳娘?这乳娘是怎么死的?”小鱼儿问。

    “不知。”宫女答:“这话是几年前奴婢偶然间从宫女长口中听到的。昨日月王殿覆灭,宫中已无年长的宫女,而少主的贴身宫女……”

    “也先后被你们宫主杀光了,对么?”小鱼儿叹气问。宫女们点头。

    “好了,没你们的事了。”小鱼儿吩咐宫女们散去,暗叹:看来,留在移花宫里的宫女虽多,却已没人知晓无缺幼年的事了。

    乳娘……似乎听黑屋子里的疯婆婆提过。她的手抄?都抄得些什么?小鱼儿开卷,一目十行的读了起来。第一篇,《玉箫》:知音亡故,书生日夜弄箫,相思成疾。玉箫成精,感念书生之情,化作亡者的模样,相伴其左右……

    竟然都是鬼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小鱼儿看着看着,竟生了些倦意,慢慢合上了双眼……

    ……

    月色下的花海。小鱼儿再睁开眼,已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耳畔箫声悠扬凄婉,缠绵断肠。

    是梦?是谁在梦里弄箫?难道……是他?

    小鱼儿踏着花瓣,徜徉在花海之中,寻觅弄箫之人。终于,他在一棵花树下找到了这箫声的源头——一位□□岁的少年。

    沐浴在月光下的少年。白衣白裤,俊美如玉,明眸善睐,犹如仙子,眉目间却透着些忧郁,与他的年纪很不相称。

    这相貌……跟剑魔一样。是年少时的无缺?

    小鱼儿靠近,箫声顿止。少年听到足音,冷冷问:“谁?”

    “你……你是……”少年回眸,将目光放在小鱼儿身上,竟有些吃惊。

    难道他认得我?小鱼儿有些期待下文,得到的问话却是:“你是个男人?”

    小鱼儿差点喷了,未来得及作答,便听少年低声道:“这里是绣玉谷,移花宫的地界,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你若不想死,就速速离去吧。我……就当没看到过你,否则若是被旁人撞见……”

    “她们撞不见我的,因为我已经死了,是鬼。”小鱼儿看白衣少年态度虽冷淡,却是担心自己的性命的样子,居然信誓旦旦的冒出这么一句鬼话来。

    “鬼?”少年愣住。

    “不信你看,我没有影子。”小鱼儿笑嘻嘻道。

    少年低头向小鱼儿的脚下看去……月光之下,这“鬼”确实没有影子。

    “怕了吧。敢不敢再摸我一下试试?摸不到的。”小鱼儿已熟悉梦中的法则,竟玩心骤起,想逗逗这一脸官司的小朋友。

    “你……是鬼?”孩子竟不害怕,反而有些惊喜,主动走到小鱼儿的跟前。

    用指尖轻轻碰一下。少年睁大眼睛,好奇的用指尖轻轻去戳小鱼儿的身子,竟有些紧张。

    果然……触碰不到。少年见小鱼儿的身体如空气一般触碰不到,轻轻发出了一声赞叹。

    矮矮的,小小的。此时无缺的个头只到小鱼儿的腰,小鱼儿低头看着他的头顶,看这孩子触不到自己,还乐在其中的兴奋样子,甚是惹人怜爱,不禁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也摸不到,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说我是鬼,一点都不过分。

    “大哥哥,你真的是鬼么?”孩子眨了眨眼,又触了小鱼儿两下,语气近乎欢呼:“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兰姨没有骗我~”

    笑了。少年一扫脸上的阴霾,绽放出天使般的笑容。

    怪孩子。这么高兴?小鱼儿看着一笑露出两个甜甜酒窝的无缺,忍不住嘿嘿笑道:“我是鬼。不怕我吃了你?”

    孩子天真的笑道:“不怕。因为我觉着……你是只好鬼。鬼哥哥,我想找你帮个忙。你肯帮我的忙么?”

    小鱼儿笑道:“帮忙?鬼为什么要帮人的忙?”

    孩子央求道:“求你,你要什么代价?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这孩子并不笨,也知道讲价?小鱼儿笑道:“价钱稍后再讲。你先告诉我,要我帮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孩子听小鱼儿语气松动,两眼放光道:“能不能教教我,要怎样才能看到别的鬼?或者,帮我找找,兰姨她究竟在哪里?应该就在这附近。”说罢又无奈的望了下眼前的花海。

    “兰姨?她也是鬼么?你找她做什么?”小鱼儿问。

    孩子的笑容黯淡下去,道:“兰姨……她是除了师父以外,我最亲近的人。她的骨灰应是被洒在这片花海之中了,我以为自己一直在这里等,就能遇见她,可……”

    “很想她么?若是见到了她,要对她讲什么?”小鱼儿眼中也划过一丝哀愁,试探道。

    孩子扁了扁嘴,眼泪落了下来:“我是想问问她,到底是不是我杀的她……”

    冷汗。小鱼儿笑问:“好奇怪的问题。你有没有杀她,你自己还不知道么?”

    “确实不知道。……是我么?”孩子迷茫道:“兰姨告诉我,真正的强者,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的,否则被杀的人心有怨恨,杀人的人心有愧疚,死后都得不到善果,无法投胎。师父却要我不问缘由的听令杀人,说‘移花宫的人做事,必须亲自动手,养个不敢杀人的徒弟,还不如养条狗有用’。鬼哥哥,你说……她们到底谁说得有理?”

    “嗯……兰姨吧。”小鱼儿应道。

    少年郁郁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便问师父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却被师父重罚了。从第一日到第七日。最后……师父罚我杀掉兰姨。兰姨被关进来,哭着说她很后悔,不该乱讲话,要我杀了她,今后万事都要听宫主的。我不肯,她便很生气,要打我。我不还手,便被她打晕了……”

    小鱼儿不解:“听起来不像是你要杀她,更像是她要杀你。”

    少年涕零道:“可……不知为何,当我醒来的时候,兰姨却已经被刀刺中胸口死了,我手里拿着那把淌血的刀……然后,师父便把我放了出来。”说着眼眶又红了。

    小鱼儿思索道:“凶手……那黑屋子里不还有个疯婆子么?许是她做的。”

    孩子摇头道:“不可能是疯婆婆干的,她向来最听师父的命令,太阳落山之前,一定不会动手。也许……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坏孩子,他贪生怕死,才趁我昏倒,杀掉了兰姨?鬼哥哥,你说,兰姨若是被我杀死了,会心有怨念,而投不了胎么?我能看见你,却不能看见她,是不是因为她很恨我,才不愿显灵来见我?”说着已抽泣起来。

    “身体里住着一个坏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小鱼儿看着少年含泪的双眼,不知该如何作答,却见此时远处又显现出一位少年的身影。

    这少年与执箫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眼睛却没他那么灵活,目光稍显木讷。他跑得急急火火,左顾右盼,发现执箫少年逗留在此处,便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他跟前,拉起他的手就往回跑。

    “干嘛拉拉扯扯的?!”执箫少年将手挣脱,他温柔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冷厉。

    “跟我回去吧。”木讷少年哄道。

    “哼,回去?我可不像你这怕死鬼。你是因为怕死,才背着我偷偷杀了兰姨,对么?”执箫少年质问。

    “我……我没有!我也晕倒了。”后来的少年一脸委屈。

    “没有?那咱们便一起在这里等,把兰姨等来,让她亲口证明你是清白的!”执箫少年气鼓鼓道。

    “等?要等多久?若是等不到……”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执箫少年信誓旦旦道:“我是宁死也要把兰姨等来的。你若怕死,只想恬不知耻的活下去,那便自己回去,我也不阻拦。”

    “蛮不讲理!回去,快跟我回去!”木讷少年骂道,又伸手去牵手腕。

    “你不让我等,难道是做贼心虚?”弄箫少年又甩开了手。

    “你!……好吧,告诉你,就是我做的!怎样?!得意什么!你这窝囊废,杀人的时候不敢下手,要劳烦本少主代劳,现在却在本少主面前逞威风!”被奚落的孩子怒了,竟口不择言起来。

    “你!终于肯承认了,是么?无情无义的怕死鬼!杀人的刽子手!”弄箫少年出离愤怒,抽了对方一耳光,指着鼻子骂。

    “谁无情无义?还不是因为你太多嘴、太任性,才害死了兰姨!师父是不会错的,她吩咐要杀的人,一定都是恶人!你若是肯在第一天就听师父的话,乖乖把那恶人杀了,师父就不会生气,兰姨就不会在第七天被送进来!归根结底都是你的错!”被打的孩子反唇相讥。

    “你!”弄箫少年被讽得面红耳赤,竟恼羞成怒,举箫直刺对方咽喉,角度刁钻,招式精妙。另一人也不甘示弱,摆掌招架。二人一攻一守,一挡一架,竟打了起来。移步换影,白衣翻飞,二人连拆了五十招都未见输赢。

    “别打了!兰姨的骨灰在此,你们却在这里大打出手,不伤她的心么?”旁观的小鱼儿看两个武艺高强的小毛孩子打得难解难分,终于没耐心再等下去,大喝道:“我算是大致上听明白了,让我来给你们评评理,好不好?”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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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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