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渊走了过去,握住青年的手坐到床边:“师尊身体可还好?”
    “我没事。”云采夜抬手轻轻碰了碰小徒弟那半边脸上已然结痂的伤痕,“这是……被天雷劈的?”他没忘记那最后一刻天雷降下时的情景——若不是小徒弟变回原形护住了他,以他那时重伤的状况来看,极有可能会在天雷之下的轰击之下灰飞烟灭。
    “嗯。”烛渊点点头,勾动那僵硬的另一半脸扯出个笑容来,自我调侃着,“弟子好像更丑了些。”
    云采夜将他垂到额前的几缕发丝拨到而后,心疼地摸了摸他的侧颊:“怎么会……烛渊在师父心中怎么都不会丑的。”
    “你身上只有这些伤吗?”云采夜皱眉想了想,抓起烛渊的手捋开袖子,将他的胳膊翻来覆去地看,果不其然又看到了蔓延到更深处密密麻麻的焦痕。
    烛渊放松着身体任由青年查看,听到青年的问题后犹豫了片刻,没有立即作答。
    云采夜又问:“我身上的伤是歩医给我包扎的吧?那你的伤呢?他没给你开些药吗?”
    “开了。”烛渊把刚刚在门槛处一直捏在手中端详地青色玉瓶递到青年手里,“只是还没来得及用。”
    云采夜闻言又皱起了眉,将瓶塞拔开,倒了些粘稠的药液在手心上,朝烛渊脸和手上的伤痕处抹去:“怎么不快些用?又想等我给你擦药?”
    烛渊笑了笑,没有反驳:“是啊。就是想等师尊亲自给我上药。”
    说着他便抬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青年的右臂,把脑袋搁在青年没受伤的左肩上磨蹭着。
    小徒弟是被自己从小养大的,招牌的撒娇动作就是这个。烛渊这么一动,云采夜便知道他是向自己寻求慰藉来了,于是便放软了声音,摸摸小徒弟的脑袋问道:“怎么了?伤口疼?还是师父力气太重了?”
    青年现在只有一只手使得上力,身上的伤还未完全痊愈,能有多大的力气?
    烛渊摇了摇头,随后坐直身体,把药瓶从青年手里拿了过来说道:“没事,师尊伤还未全好,上药这种小事还是弟子自己来吧。”
    云采夜看了自己空荡荡的左手,又看看烛渊半背过他的侧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小徒弟以前吃饭,勺子递到他嘴边都还要自己吹吹才肯吃,怎么可能会放过上药这么方便和他腻歪的机会?更何况上药是小事吗?他都没照镜子怎么能看清自己到底伤在哪了?
    “把衣服脱了。”云采夜淡淡地开口道。
    烛渊闻言顿了顿动作,转身笑着问青年道:“师尊现在还是好好养伤为妙。”
    “我是要为你上药。”云采夜把药瓶从男人手里扣了出来,抬手就去解男人的衣衫。
    烛渊下意识地按住青年的左手,下一刻便反应过来立即松开,唇角依旧还挂着笑:“弟子自己来就行了。”
    云采夜这次没有再和他笑,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烛渊方才把他的手按在他胸前,他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手底那极为柔软的触感——就像压在一团软软的棉花之上。
    可小徒弟的胸怎么可能这么软?!
    以前在床上与小徒弟欢好时,他可是亲手摸过小徒弟胸前那坚硬结实的肌肉的,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柔软?
    “把衣服脱了!”云采夜这次加重了声音,见男人依旧沉默着不肯动,便自己伸手去扒他的衣物。
    烛渊怕云采夜动作太大,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便叹了口气,轻轻拔开青年的手,说道:“师尊你别动,小心扯到身上的伤,我自己脱就行。”
    说完这话,烛渊便依言抬手,将身上玄色的仙衣解开,褪至腰间,露出他只剩下森森白骨的上半个身体来。
    云采夜睁大双目,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他无法形容烛渊现在的伤势——他上半身只剩下一副骨架,连内脏也无,只有腰胯往下的一些血肉还在,细细小小的无数蓝团火焰围绕在骨架旁边,浮上浮下,发出淡淡的蓝色辉光。
    “怎么会这样……”云采夜低声喃喃道,愣愣地伸出手想要碰碰烛渊的身体,却被他握住手掌。
    “师尊你别碰,我没事的。”烛渊也有些苦恼,这就是他接过歩医的药时犹豫的原因——这药到底擦哪?
    那天雷实在太厉害,将他半具身体都焚尽了。若不是他本身能散为蓝焰,加之后亚犹龙只要脑袋还在,无论受到多严重伤基本都能愈合,他恐怕早就挂了。
    云采夜眼眶有些红:“这怎么会没事?师父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
    不怪云采夜如此惊讶,他从没见过什么人没了心脏肺腑,没了大半个身体还能像烛渊这样活着,甚至还能动能说话。
    烛渊哑然失笑:“骨叔不也没有血肉吗?弟子好歹还有个脑袋,骨叔可是什么都没有。”
    “可你又不是灵!”云采夜抓紧了烛渊的手,“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在床上好好养伤!”
    烛渊道:“我不痛……”就刚开始时痛了一会,等皮肉烧尽后其实也没有多少感觉了。
    云采夜皱着眉打断他的话,腾出一个床位来给他:“你好好躺着,伤好之前都别下床了。”
    烛渊把衣服重新穿好,无奈道:“这哪能呢?师尊。青莺青鸢师姐等下给你送药汤时要是看见我们俩躺一块……她们会疯的。”
    “你现在知道害羞了?”这人以前拉着自己在桃花苑的石桌上胡闹时怎么没想过这问题?云采夜板着脸,不由分说地把烛渊拉到床上,自己反而下了床给他掖好被子:“你躺着,我不躺了。”
    云采夜说不躺就不躺,单着一只手用仙法穿好衣衫。只是裳兰先前为他做的那身紫衣已经被歩医剪坏了,他衣柜里又只有些素白色的衣物,穿上后惨淡无比。
    青年揪着衣衫,右手被布条裹着挂在脖颈上,蹙眉低声道:“这衣服真晦气。”
    实际上青年容貌昳丽,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无论穿什么色的衣衫都俊美无双,烛渊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最好看的。听到他这话后忍不住笑了笑:“若比起晦气,弟子这身黑衣要更甚一筹才是。”
    云采夜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便冷着脸道:“是是是,我这是哭丧,你那是收魂。”
    烛渊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去勾青年垂在的身侧的左手小拇指,晃了晃道:“师尊别气。”
    云采夜没将他手拨开,而是叹了口气坐到床边问他:“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烛渊直接掀了被子坐起来,“师尊你不要担心。”
    “诶你又怎么又坐起来了?快躺下。”云采夜伸着手去推烛渊,脸上全是焦色,“这些……肉,要多久才能长好?”
    烛渊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当不会慢。”太慢的话,他们很容易死在星际其他生物手中。想到这里,烛渊忽然很想带云采夜去他的世界看看,不过他至今也没搞懂他是怎么来这的,所以才开口喊了句“师尊”便没了下文。
    云采夜听到烛渊喊他,便答道:“嗯,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喊什么喊?
    云采夜只当他又在撒娇,于是抬手摸摸他完好的那一半边脸,声音更柔了些:“伤口痛?”
    烛渊道:“不痛。”
    云采夜闻言,带着些责怪又带着些宠溺看了他一眼,哄他道:“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就举行合籍大典。”
    烛渊在仙界可以说是无欲无求,天材地宝他不要,美味珍馐他也不贪食,还贴心乖巧无比。云采夜和他在一起,就没见他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上过心,想来想去,便只能叫自己对他再好一些。
    不过要怎么才算是对小徒弟更好呢?
    “若是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就和师父说。”云采夜摸着烛渊的脑袋,轻声安慰着他,“只要不是他过分,师父都会满足你的。”
    第97章 养伤2
    烛渊听到云采夜这话,反倒有些不高兴。
    不是他不领情,而是和青年在一起这么久了,早就摸清了他的套路——这人就是个徒弟控!
    不仅控他自己,还控他师兄师姐。只要他们随意撒下娇,不管是摘星星还是捞月亮,青年都只会不痛不痒地训他们两句,然后就任劳任怨地跑到天边抓星星捞月亮去了。
    烛渊盯着云采夜的眼睛看了一会,开口道:“弟子暂时没什么想要的,这心愿可以先欠着吗?等弟子以后想到了再要。”
    云采夜听了他的话后哑然失笑:“什么欠不欠的,这话说得好见外。”
    烛渊笑了笑没有说话,伸着双手去够云采夜的腰,揽住后抬起下颌,享受似的半眯着红瞳道:“那师尊亲亲我。”
    两人什么事都干过了,闻言云采夜也不扭捏,立即低下头在烛渊唇上压了一下。烛渊还没来得及回味柔软的触感,青年就把头抬了起来。
    他轻嗤一声道:“这算什么亲吻。”
    云采夜一愣,问道:“这怎么不算?”
    烛渊反问他道:“我平时都是这样亲师尊的吗?”
    小徒弟平日里的吻哪有方才那个吻平淡收敛?他向来又舔又咬把兽类的做派弄到极致。
    云采夜耳廓微红,移开眼神道:“你有伤在身,应当禁欲些才好。”
    烛渊闻言便直接撩开了青年的外衫,伸进他衣裳里去隔着中衣在青年腰间的敏感处揉了揉:“这样才算不得禁欲。”
    云采夜被他揉得一颤,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让男人的手从自己衣衫中滑出。烛渊半举着手,唇角微勾,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笑地看着云采夜。
    云采夜看着他那半张焦黑的脸,心想要是他不亲的话小徒弟免不了又要多想,以为自己厌了他现在这副丑陋的模样。于是青年抿了抿唇,叹口气又坐回床沿处,俯下身体在男人唇上贴了贴,又伸出舌尖勾勒了一遍男人的唇。
    烛渊红瞳半阖着,对着青年眼睫轻颤的双眸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但他仍是一动不动,连唇也不张一下,非要青年如同自投罗网的野兔一般,主动将舌尖探入他口中。
    云采夜喘息了几下,干脆直接闭上眼睛,在男人口中如同他以往对他做的那般慢慢勾缠起来。
    “渍渍”地水声逐渐在静谧的室内响起,除了两人渐渐加重的喘息声,便只能微微听到苑里的红鲤浮出水面,又忽然受惊般猛地扎进水里,只留红纱状的尾鳍拍打出的水花声。
    烛渊抬手揽住青年的腰,将他往自己身上压了压。云采夜忽然被他一扯,脚下不稳,立即朝床上的人倒去,但云采夜心中顾忌着小徒弟身上的伤,连忙伸出左手肘撑在他脑侧,不让自己完全压到他身上去。
    但这姿势远远一看,会让人误解为是青年“饥渴难耐”主动压到男人身上索吻。
    青莺和青鸢端着药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两人先是一怔,但随后又有种诡异的释然——先前小师弟和师尊的关系尚未公布时,她们两人就在桃花苑中见过小师弟与师尊拥吻的情景了,想来她们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更何况现在师尊和小师弟已经合了仙籍,就差个合籍大典了,仙侣之间耐不寂寞恩爱一下也是很常见的事嘛。
    不过青莺和青鸢望望外头正高的烈日又不禁咋舌,又想到小师弟受了伤后半毁的脸庞,心道小师弟还真是姿色误人,竟能把一向清冷禁欲的师尊勾得春性大发,青天白日之下就把人压到床上去了,还不顾手上有伤!不过……师尊压得翻小师弟吗?
    青莺青鸢不知道烛渊躺在床上是云采夜为了让他养伤,毕竟她们方才来时躺在床上的人还是云采夜,这一转眼就换了个人,还是这般模样,自然免不得多想。
    而云采夜听到门边传来的脚步声后便猛地睁开了眼睛,拨开烛渊缠住他腰身的手就站了起来,用袖子拼命擦着唇角的水迹。因动作太过粗鲁,那双本就被舔咬得嫣红的唇瓣变得更加红肿。
    烛渊坐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手忙脚乱的青年,还伸舌将青年留在他唇上的唾液一点点舔去。
    云采夜瞥到小徒弟的动作,呼吸一滞,连忙走过去用袖子在他脸上胡乱擦着,更显欲盖弥彰。
    “……师尊,先喝药吧。”青莺和青鸢镇定自若地进屋,把药碗放在圆桌上,还贴心地合上了水云阁卧房的门,垂眉敛目地站在一旁,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恩爱可以,但不能耽误养伤啊!
    云采夜听到青莺的话后僵了会身体,随后转身,强装镇定地走到桌前把玉碗里的浓黑似墨的药汁一饮而尽,腥涩苦臭的汁液一入喉,云采夜就差点吐了出来,干咳两声问道:“这药怎么这么难吃?”
    青莺把碗收起,答道:“这是歩医上仙亲手为师尊熬的呢。歩医上仙一直记挂着师尊的伤势,因此这药一出炉子就赶忙给师尊送过来了,还叮嘱我和师姐一定要亲自送到你手上。”
    云采夜人摇摇头,心道他这哪是关心我?是看我伤成这样生气了吧。
    不过歩医乃是仙界第一医者,他亲手熬制的药效力非同一般,云采夜才将这一碗药喝完便觉得体内的浊气去了大半,右臂的伤口也没之前那么痛了。
    要不也给烛渊来一碗?
    云采夜第一时间这样想着,但随后他又记起烛渊五脏六腑都没了,这药喝下嘴去还不知道流向哪呢,便只能作罢。
    青莺青鸢看云采夜都下床了,但烛渊还依旧半躺坐在床上没有下来,就有些奇怪地问道:“师尊,小师弟……”
    云采夜回头看了烛渊一眼,说道:“你小师弟受了伤,比我还要严重,我让他在床上躺着休养。”
    “受伤了?”青莺惊呼,三师兄清浪回来后,和门中众人大肆宣传小师弟是如何威武,以身为盾扛下九天玄雷把师尊护得好好的,却没听到清浪师兄提起过小师弟受伤了啊。
    云采夜冷冷哼了一声:“他还想瞒着我呢。”
    青鸢叹气道:“小师弟也是天真了一些,脸上的伤那么明显,怎么可能瞒得过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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