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突如其来的愤怒让朱起镇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已经迈步随宋研竹方向走去。
    那一厢,宋研竹被崔大奶奶生拉硬拽着要走,宋研竹当下便有些气恼,加上身上一直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她只觉得后背发凉,不由带了几分恼怒道:“崔大奶奶,我这身子实在不舒服,我想回去休息休息!”
    一壁说着一壁挣脱崔大奶奶的手,加快步子往马车方向走去。崔大奶奶一只手停在空中,自言自语道:“怎么瞧着不像是不舒服,倒像是赶着逃命……”
    话音刚落,身旁有个人直冲冲撞上来,她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嚷道:“谁这样莽莽撞撞!”
    一抬头见了来人,顿时声音卡在喉咙里,变了形,“王,王爷……”
    朱起镇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宋研竹渐行渐远,只剩下一个侧面,玲珑的耳垂上挂着金镶东珠的耳坠,耳垂上还有小小的红痣。
    抬步子要再追,手腕上忽而一暖,他回头,便见宋欢竹眉目温婉地望着他笑,温声柔气地问道:“王爷这是要上哪儿去?您猜我在这遇见谁了?恪靖侯府的崔老夫人也在这呢!”
    朱起镇一双眼睛鹰隼般,狠狠地盯着她看,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宋欢竹却是固执的笑着,两人对峙着,似是过了许久,宋欢竹眸色里多了几分祈求,瞧着楚楚可怜,“王爷,您怎么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没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朱起镇敛起怒气,宋欢竹缓缓松口气。
    那一厢,恪靖侯府的一干女眷前来拜见朱起镇,因崔大奶奶跌了一跤,手上皮都擦破了,崔二奶奶领她下去用药。崔老夫人同朱起镇见过礼,便在一旁的茶棚陪着朱起镇说话。朱起镇瞧着心不在焉,没说两句便抿紧唇不肯再说半句。
    不多时。崔大奶奶便回来了,崔老夫人低声嘀咕道:“这位陶大奶奶身子可真是不好,听说从前便得过天花的,也不知是不是没好利索……方才走时脸色刷白,说要回去躺着休息呢!”
    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座的全听见了。崔老夫人狠狠瞪她一眼,她不明就里地闭了嘴,又有些委屈道:“毕竟是宋侧妃娘娘的妹妹,虽然得了天花都治好了,算是死里逃生,可若是治不利索,那玩意儿可是会传染的……”
    崔老夫人面色越发沉了,见宋欢竹虽然脸上挂着笑,笑容却已僵硬,她低声斥道:“胡说什么!”一壁使了眼色让崔二奶奶赶忙将她拉下去。
    没想到一直惜字如金的朱起镇却起了兴趣,侧着头问宋欢竹道:“听闻陶大奶奶也在这儿?虽说是我妻妹,我却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怎得不叫她来见一见?”
    宋欢竹脸色一僵,道:“原是想叫来的,好像是临时有事儿,先行走了。”
    崔老夫人解释道:“陶大奶奶身子一向不好,王爷您也是知道的。那回咱们在建州,她都走到跟前了,忽而说中了署,后来更是莫名得了天花,好不容易才救回条命来……在老身看来,还是咱们宋娘娘身子康健,一段时日不见,面色越发红润了。”
    她本意是奉承,却不想朱起镇身子一僵,眼前忽而出现那日化名龙九入宋府时,曾经见过的那一个不得宠的哑巴庶女,一低头,那玲珑的耳垂,同方才见过的宋研竹重叠在一块。
    像是一道闪电在他的脑海里划破,他的面上却波澜不惊,不动声色问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陶大奶奶身子固然不好,却有上苍怜悯,好歹夺回了一条命……对了,你那个口不能言的庶堂妹如何了?可治好了?”
    宋欢竹原本一颗心就不甚安定,总觉得今日的朱起镇似乎有哪里不对,听见他这么问,下意识摇头道:“爷,臣妾的两位叔叔均未纳妾,也从未有过庶堂妹……”
    天上的乌云渐渐沉下来,朱起镇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宋欢竹,半晌,忽而咧嘴轻笑:“是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暮色沉沉,过不得多久,雨噼里啪啦落下来。宋研竹刚下了马车,陶墨言便撑着油纸伞冲上来,替她掸了掸身上的雨水,问道:“今儿累了吧?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宋研竹想起九王爷瞧她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个战栗,神色疲惫道:“路上遇见了恪靖侯府的女眷,是以耽搁了下。”
    “恪靖侯府的崔老夫人?”陶墨言怔了一怔,随即抿着唇笑道:“那你可遇上了琳琅县主,她呀,近来总是追在赵戎的身后,誓有非卿不嫁的势头,你可得远着她一些,听说她的脾气不大好……”
    两人入了屋,陶墨言一壁说着一壁将她搂在怀里,见她心不在焉,似乎没听进他说的话。他只当她是累了,摸摸她的脑袋道:“每到夏日你就蔫儿了,明日让平宝儿煮些药茶与你去去暑气,提提神。”
    宋研竹低声“嗯”了一声,陶墨言一低头,宋研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头歪着他的身上,眉头紧紧锁在一块。他拿手将她的眉头抚平,过不得多久,又拧在一块。他无奈的笑笑,将她抱到床上,她打了个咕噜滚到了床边,睡着了。
    半夜里雷声轰隆隆响起,她忽而从梦中惊醒,才觉后背都是一身汗。也不知梦里梦见了什么,只记得隐约听见婴儿的哭声,她有些迷茫地往窗外看过,只觉得窗纸上似是印出一个人的影子,她低声“嗯”了一声,再揉眼看,屋子里一片黑暗,万籁俱寂,什么都没有。身边的陶墨言早已经酣睡,听见声音迷糊地睁开眼,抬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道:“研儿,别怕,我在。”
    一颗心如浮萍一般沉沉浮浮了一日,忽而像是落到了归处,她复又躺下来,睁眼看了一会,终于沉沉睡去。
    ******
    日子一转眼便到了陶墨言考制举的日子,那日一早,宋研竹便在厨房里忙开了,等陶墨言一睁眼,便见佳人束手站在桌子边对着他笑。
    他隐约闻见一阵食物的香味,爬起来一看,桌面上一碗粥,飘着一层葱花,十分诱人。
    “这是什么粥?”陶墨言抬起眼看宋研竹笑道,“闻着很香。”
    “状元及第粥!”宋研竹搂住他的脖子,邀功似得说道:“这个粥很是费工夫呢,要猪腰子、猪肝、猪肠粉、猪肉、猪心、猪肚加入生姜丝、精盐、白糖腌制、熬煮个把时辰才能好,便是清洗这些食材就花了我不少功夫!旁人说,若是喝了家人煮的状元及第粥的考生,必定能金榜题名!”
    “你跟猪过不去啊!”陶墨言笑道。
    宋研竹瘪瘪嘴道:“以形补形嘛!我不管,你喝了我的粥,今儿一定能高中!”
    “好好!”陶墨言唏哩呼噜便喝下一碗粥,出门前,宋研竹特意替他正了正领子,将那日从镇国寺中求来的护身符偷偷塞到他的衣袖里。陶墨言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了个吻,附在她耳旁轻声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若我凯旋,你可得厚待我!”
    宋研竹面色一红,指尖用了寸劲儿,狠狠拧了他一把,他倒吸了口冷气,还没来得及讨饶,宋研竹已经推他出门,叮嘱道:“早去早回!”
    等他远去,宋研竹一转身,便见初夏和平宝儿在一旁忍俊不禁。她只当没瞧见,提了步子往里走,初夏紧跟在身后道:“小姐,姑爷今儿才叮嘱我和平宝儿,他今儿去应试,您若是一个人待在家中无聊,就带您出去走走。”
    “姑爷这是怕您憋坏了。”平宝儿道,“自从那日咱们从镇国寺回来,您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崔二奶奶来信邀您,您都不去。前些时候您让我送香囊去定国公府时,崔二奶奶还问我,您是不是有了……”
    “有……什么?”宋研竹疑惑问道。
    平宝儿捂着嘴道:“有喜呀!”
    宋研竹:“……”
    初夏笑道:“还有恪靖侯府的崔老夫人,前后让人送来了三次帖子请您过府一叙,您都以身子不适推辞了。莫说旁人,若不是我跟在小姐身边多年,知道小姐一到天热的时候就不爱不出门,恨不得天天日日窝在屋里躲日头,我也得以为小姐有喜了!”
    宋研竹不由有些无奈。不出门,一是天气一热她着实不爱动弹,二却是因为心里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可是落在旁人眼里,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有喜?!宋研竹撇撇嘴,自从来了京师,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怎么,她的月信全乱了,有时候甚至两个月才来一次月信,为此还闹过“有喜”的一次乌龙。算算日子,这又一个多月没来……这闹心的月信,来了愁,不来更愁!
    “不想出门……”宋研竹望望天道:“这日头大的都要把人晒化了,有这功夫我宁愿多睡一会觉……”她正嘟囔着,忽而瞧见陶杯慌慌张张得跑来,她不由眸色一沉,便听陶杯气喘吁吁道:“奶奶,不好了,出事了!”
    宋研竹心中只觉得咯噔一跳,便听陶杯说道:“方才宋府派人送来消息,说亲家老爷在长平被一群歹人套入麻袋打了一顿,被人发现时已经昏迷不醒。这会亲家太太已经过去了,让您赶紧也跟去看看!”
    第136章 鱼蒙
    马车快速行驶着,扬起一阵阵尘土,宋研竹坐在马车上心急如焚,嘴里一直念着“快点快点”,初夏在一旁劝慰道:“小姐,您别急,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宋研竹沉重的点点头,仍旧忍不住隔着帘子问陶杯道:“还有多远。”
    “已经出了西郊,只要过了这座山头便能到。大约还要半个时辰……”陶杯轻声道。
    宋研竹掀开帘子,只见马车已经置身于青山之中,四周是将近一人高的不知名的野草,一眼也望不到头。风一吹,野草四处摆动,只有马车的哒哒声与野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交杂在一块。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陶杯轻声道:“奶奶您坐稳,前头路陡,路不好走。”
    一壁说着,一壁扬鞭说了声“驾”。宋研竹端坐着,只觉得左摇右晃,有些想吐。她强忍着,马车忽而一阵剧烈震动,她和初夏齐齐打了个趔趄,撞在马车壁上,就听陶杯压低了声音吼道:“谁,出来!”
    宋研竹勉强坐直身子,心中顿生了不详的预感,掀开帘子一,只见陶杯下了马车,警惕地望着四周,马车跟前不知何时停了另外一辆马车,不偏不倚地拦在路上,从里头徐徐出来个人,生得黑面虬须,浓眉大眼,手执车*斧,眼里带着不屑望着陶杯。
    陶杯心知不妙,下意识握住腰中软剑,凝眉问道:“来者何人?”
    那虬须客微微一笑,忽而面色一沉便要杀上来。陶杯心知不好,回头对马车喊道:“初夏,驾马快带夫人走!”
    宋研竹浑身一震,回头一看,方才的剧烈震动下,初夏跌坐时脑门正好磕在椅背上,早已经昏了过去,她一咬牙,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驾马,扬鞭便往马背上抽去,马儿吃痛,撒开了便跑,宋研竹回头看,只看哪虬须客着实厉害,陶杯同他纠缠在一块,不过片刻功夫,他身上的衣裳全破了,渗出斑斑血迹。饶是如此,他却依然坚持着,宋研竹回头看他,他咬牙吼道:“走,快走!”
    眼前的路渐渐被泪水迷糊,心里头强烈的恐惧却驱使她不停扬鞭。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她却依旧没跑出那座山,她隐约听见了山里传来一声清越的口哨声,像是前一世陶墨言带她去山上狩猎时,猎人看见猎物时发出的那一声欢呼。一声声回荡在她的耳畔,近了,清晰了,口哨声停止时,马儿的双腿忽而跪下来,她整个人随着马儿跌坐在地上。
    从一人高的草丛中窜出十来个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方才的虬须客从人群中站出来,望着她似笑非笑:“陶大奶奶,您跑也跑累了,跟我回去吧。”
    宋研竹还要挣扎,那人笑着在她跟前扬了一把,眼前飘过一层白色的粉末,清香入鼻时,她终于昏死过去。
    ******
    “考得如何?”
    陶墨言一出宫,赵戎便等在跟前,见了他,捶了下他的肩膀道,“我问也是白问,你是谁啊,陶墨言!这博学鸿词科于你简直小菜一碟!”
    “小声些!”陶墨言瞧身边,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人,皆是当朝的青年才俊,大体都已出仕,名声在外,他低声道,“这博学鸿词科,制诰、诏表、露布……凡此十二题样样皆是学问,来应试的又都是腹有诗书的人,我可不敢托大。不到揭榜那日,谁也不知结果如何!”
    “好好好!”赵戎小声嘀咕道:“还以为同二妹妹成亲之后,你这一板一眼的毛病便会变了,原来还是没变……也不知她怎么受得了你!”
    “若是羡慕我,你也娶个妻子,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便知道其中美妙了!”陶墨言轻声笑着,一壁打了个眼色与他,赵戎顺势一望,不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脚下开溜便要逃走,那一厢,等在一旁的女子窜上来,怒目望他道:“赵戎,你要是再敢逃走,信不信我……”
    “信什么?”赵戎脚下不停,一壁走一壁道,“这是宫里,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女子忽而从身后抽出条鞭子来:“本姑娘自有办法,你再走,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
    一言不合,竟真将鞭子挥舞得霍霍响,一鞭子打在赵戎脚边,“啪”一声响。赵戎瞪圆了眼睛道:“你疯了么,这是宫门口,多少人瞧着!”
    二人吵闹不休,陶墨言抿唇轻笑地摇摇头。抬眼望要寻陶壶的身影,却是怔了一怔,就在宫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陶壶的身边还站着平宝儿,两人皆是满面焦急的等待着。他心里不知怎得,忽而落了一拍。赵戎见他面色不佳,赶忙随他走去,就听平宝儿对他道:“大爷,亲家老爷在长平被人殴打受了重伤,大奶奶已经带着陶壶奔去长平了,您也赶紧去看看吧!”
    陶墨言眸色一沉,纵身上了陶壶备好的马屁,扭头就走。赵戎心生不详,一把抢过身旁人的马屁也随陶墨言奔去。
    两人纵马疾驰了许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过了西郊上了山,两人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入了野草地时,马儿忽而变得暴躁,任由陶墨言如何扬鞭它都不肯走。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股子血腥味,赵戎跟在身后也觉得不对劲,拉住陶墨言道:“小心些!”
    陶墨言点点头,索性下了马,牵马前行,走了一刻,身子忽而顿了顿,身后忽而传来震天的呼叫声:“死,死人了!”
    赵戎吓了一跳,回身一看,琳琅不知何时驾马追了上来,一下子窜进他的怀里。他定了神色,再看眼前的场面,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气:只见眼前趴着一个人,身上的衣裳全都破了,鲜血将他的衣裳全部染透,透着浓重的血腥味。走近了,只见他背上全是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手肘处隐约露出一节白骨……也不知是遇见了怎样惨烈的激战,对手又是怎样残忍,才会下这样重的手。
    “墨言……”赵戎轻声唤着,只见陶墨言缓缓往前走,几乎颤抖着双手将那人翻到正面,那人的脸上全是血,丝毫看不出样子来,他慢慢擦着,动作渐渐加快,加快,加快……他的手忽而顿了,连赵戎也是浑身一震,失声叫道:“陶杯……”
    一股极大的恐惧侵蚀着陶墨言,他忽而站起来,在陶杯的身边找起来,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东边看看,西边看看,琳琅哆嗦着拉着赵戎的袖子问:“他是不是疯了……死的是谁?”
    她问完才发现自己错了,因为连赵戎也是浑身发颤,面露恐惧,过了好一会,赵戎忽而对她道:“琳琅,快回京师叫人……”
    “叫人?叫什么人?”琳琅哆嗦问道,便听赵戎忽而疯了一般大声喝她:“快去叫人!我的研……我的二妹妹丢了!”
    灯火点燃,在整个山上星星点点地亮着,这一夜,整个山头都热闹起来,恪靖侯府、宋府、金府、陶府,所有能叫到的下人都已经进山,一寸寸翻寻宋研竹的踪影。
    直到天亮,宋研竹的马车终于在山崖下被找到,陶墨言满目通红地走到宋研竹身边时,马车的碎片在崖底四处飞溅。
    宋研竹趴着,身上穿着早上她送他出门时穿的身上穿的那身镶银丝水纹蜜藕色万福苏缎长裙,只是这会,长裙上血迹斑斑,早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她的头上依旧梳着飞天髻,斜斜插着一只梅花簪……他送她的梅花簪。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过来,因着她的脸着了地,全然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出个轮廓来。她素日最爱带的金镶东珠的耳坠只剩下一个,耳朵上的红痣平日看着玲珑动人,而今看来,却是满眼血色。
    “早去早回……”眼前是笑意嫣然的她,攀着他,低声叮嘱道:“早些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回来了啊,研儿……”陶墨言搂住她,轻声笑道:“我回来了。你上哪儿去了呢?”
    “小姐……”一旁的平宝儿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大爷,大奶奶……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一旁的陶碧儿抹了把眼泪,嘤嘤哭道:“嫂子,嫂子走了……”
    时间忽而流转,像是许久许久之前,他们也是在耳旁这样聒噪着说——
    “少爷,少奶奶……死了……”
    “哥哥,嫂子已经走了,他走了,你快醒醒吧……”
    他抱住她的尸首,忽而“嚯嚯”低声笑着,声音阴恻恻着,让人不由生了几分悲恸,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声道:“你分明和我说好了,咱们重新开始。研儿,这才多久,我们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啊……你怎么就走了呢?我回来了啊,研儿……”
    他的声音低下去,变成了哽咽的呢喃——
    “你一句话不说就不要我了……这对我公平么?”
    第137章 鱼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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