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逢春道:“说不好。”

    唐逢春选一座珊瑚,叫姜百里捧着,做客便要显眼些,难为第九宗府上养一个闲人数年,送个贵重东西不为过。

    姜百里混充苦劳力,捧着贺礼同他一路到第九宗府邸。

    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第九宗立在门口迎客,姜百里看了片刻才晓得哪里看着怪,竟是粘了束不伦不类的胡子。

    唐逢春胳膊肘撞一撞姜百里,道:“这便是进得去了。”

    说罢上前一步道:“恭喜第九少爷喜得麟儿啊。”

    第九宗方笑应一句多谢,猛然间见了唐逢春脸面,一双大眼仿佛要瞪得落地:“唐大哥!”

    唐逢春忙道:“哎,莫要在大门口红眼,进去说话罢。”

    第九宗连客都不迎了,将唐逢春拉进去,风风火火叫人看茶,边走边问道:“我当你死了……姜百里呢?”

    “……承蒙挂心。”姜百里跟在他们身后,艰难自珊瑚后露了半张脸。

    第九宗大笑道:“呀,我还以为是唐大哥带的小厮……快把这东西接了!多上一盏茶!”

    姜百里手中松快了,三人到堂里坐下,第九宗问东问西,还是叹几句无恙便好无恙便好,只说到晏光,沉默一阵。

    叫下人去同郭霖说了,如今郭霖是第九家少奶奶,礼数更多一些,过一时才道,四人一道谈天说笑,正仿佛扶州城一围里那一场兄友弟恭的戏。

    唐逢春道:“阿宗,你爹娘仍是……”

    第九宗微微一怔,便笑道:“是啊,第九家一脉单传,到我这一辈却……罢了,不过是给他们做一世儿子,哪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第九家家大业大,只是苦了你了。”唐逢春道。

    第九宗笑一笑答:“不说这个,看我儿子么?”

    唐逢春便道:“正是想问这个,哪里来的儿子?”

    “府里的丫头和人私通有了身子,生了不敢认,索性我领了当亲儿子养。”第九宗满不在乎道。

    说着奶娘便抱着小少爷到厅里来了。

    第九宗上前去接了抱着到唐逢春面前道:“小孩子看不出好看难看来,喏,要抱抱么?”

    唐逢春不动声色向后退一些笑道:“免了吧。”

    第九宗便笑他胆小,到郭霖身边去,郭霖伸手,自然地接了小儿,手臂微微晃一晃,小孩儿眨着眼转头东看西看。

    姜百里看他们和乐模样,再看一看唐逢春看那小儿面色,笑着喝一口茶。

    忽然院里一阵喧嚷,第九宗皱一皱眉起身,郭霖将小娃儿交到奶娘手里,四人都去后院看。

    邢雷站在假山上,手里拿一根不知何处折的树枝,大叫道:“我要学剑!我要学轻功!别拦着我!我去找爹!”

    几个下人站在边上急得要哭,一迭声地喊着小少爷诶小祖宗诶您快下来吧。

    第九宗走到后院怒道:“邢雷!你给我下来!”

    邢雷被她一吼震得愣了,眼睛眨一眨。

    姜百里赶紧捂了耳朵道:“完了完了……”

    唐逢春不明所以地看看他。

    忽然之间,“哇”地一声哭号冲天而起,邢雷蹲在假山上大哭。

    第九宗:“……”

    只好同郭霖走过去,好说歹说把他哄下来。

    邢雷抱住第九宗的大腿哭得要断气。

    “好好好……是爹错了,爹不该对你发火……”第九宗哄道。

    郭霖蹲下来摸一摸邢雷头发道:“你爹脾气暴,来,娘抱一抱。”

    第九宗怒道:“不准!”

    郭霖道:“莫管她……来不哭了……”

    说着将扑到她怀里的邢雷抱着轻轻拍后背。

    第九宗摇头道:“……宠子不发啊。”

    邢雷抽抽噎噎道:“我要学剑。”

    郭霖道:“好,明天让阿宗……让你爹教你。”

    邢雷强忍欢喜,继续装相抽噎道:“我要学轻功。”

    郭霖道:“好,明天娘教你。”

    邢雷大叫:“娘真好!”

    说罢在郭霖面上吧嗒亲一口,立刻被第九宗提着领子揪走。

    “像什么话!先给我把今天的字练完了!回书房去!”第九宗道。

    邢雷得了郭霖护着,扮个鬼脸一溜烟跑回书房去。

    姜百里和唐逢春忍了半天,终于大笑出声。

    第九宗怕是遇着对手了。

    然郭霖见第九宗一张臭脸,便也去拉一拉她手道:“跟小孩子吃什么醋。”

    第九宗垮着脸看郭霖,郭霖只好去她面上亲一记道:“府里这么多人看着。”

    第九少爷于是心满意足重整威仪。

    唐逢春便笑着摇一摇头,如此这般,亦不算是过得苦罢。

    做客无多少时辰,二人便告辞,第九宗要留他们住一阵,唐逢春便推辞道:“改日吧。”

    只好作罢。

    临走时少爷少奶奶亲自出来送行,给姜百里与唐逢春牵两匹好马,挥一挥手作别。

    唐逢春与姜百里还是回了恭州,唐家堡传书要唐逢春回去教唐门弟子习武,唐逢春本推说一身功夫全废,动不得武,可到底禁不住师兄弟轮番书信来劝,还是去外堡寻地方住下了,偶尔去武场指点一二,自己便不动手了。

    论本门武学中正意,唐逢春仍是少有人及,习武到难处无进境了,许多弟子还是愿意去寻唐逢春指点。

    唐逢春不管教只管指点,自然是看来性情比他们师父都温和,现在弟子辈分都要喊他师叔,小弟子们叫得亲热便喊逢春师叔。

    恭州落一场薄雪,零散几片下来便止了,唐逢春将窗关了,把阿宗的信拆了。

    姜百里像一只大熊一般裹着被褥挤过来,手一张,一把将唐逢春也裹进被褥里。

    唐逢春:“……”

    “暖和么?”姜百里邀功似地问他,“方才便焐着。”

    唐逢春失了内力,到冬日里受不住冷,姜百里恰相反,得六层神功,每日都热得能在雪地里打滚。

    “怎么不穿衣服?”唐逢春道。

    “裹在被里穿什么衣服。”姜百里说着去拱他,那物立着,顶在唐逢春腰侧。

    唐逢春道:“我刚拆了信。”

    “看什么信。”姜百里一把将唐逢春手里的信丢到一边,便把唐逢春按在床上亲。

    今日不出门,唐逢春随他去。

    等唐逢春衣服被姜百里剥得差不了多少,二人都渐入佳境时,门忽然被敲得咚咚响。

    “没人!”姜百里怒道。

    “小师叔?小师叔!”来人继续咚咚地砸门。

    唐逢春把姜百里推开,自己起身理了衣服,顺便在姜百里面上亲一记,权当安抚。

    开了门走出去再把门掩上了,问道:“唐风?怎么今日还来……连弩又用不好么?”

    边说边将唐风往院子外引。

    到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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