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激情查尔斯与卡米拉 作者:洛尔·希尔兰

    正文 第 5 章

    秘密的激情查尔斯与卡米拉 作者:洛尔·希尔兰

    第 5 章

    查尔斯自己还远未驶入愿望中的港湾,他甚至认为那天永远不会到来。一周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年。蒙特巴顿勋爵被刺,让他的心灵休克;他感到过去的一页揭过,便永不再返。无忧的青年时代过去了。他要迎接崭新的岁月。时光易逝,过去的他并不怎么感受得到这一点,因为他没为此付出过代价。而现在,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感到重任在肩:有朝一日,他也会成为恐怖分子的靶心,他隐约看到,自己的弟弟安德鲁——这家伙热情有余,惟缺常识——代替自己坐上王位。应该尽快结婚,尽快生孩子了。威尔士王子30岁上还在独身,自1718年詹姆士·斯图尔特起的大不列颠历史上,还无先例——如果不算标新立异的温莎公爵的话。

    现在,要万里挑一,找位佳人。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安娜·华莱士小姐在王子的小名单上位居榜首。这位少女既不是做装演花瓶的料,也甘于做二流角色……喜欢个性女子的查尔斯被这位苏格兰姑娘迷住了。她爱好赛马、围猎,朋友们都称她为神鞭。不过,25岁的她已经有了太多的男人——安娜周围的阴险者有时把他们称作华莱士的藏品——这让查尔斯难以欣赏。她十分聪明,看得出查尔斯另有所爱。这一点在斯托维尔公园暴露无遗。那日,威斯蒂勋爵举办露天舞会,查尔斯却将安娜晾在一旁,和卡米拉跳了一整夜的舞。后来,查尔斯请安娜去巴尔摩拉做客,打算在那儿向她求婚,但已太晚了:安娜·华莱士拒绝去苏格兰。她决不做威尔士王妃。

    而今天,查尔斯不再是独自一人了:他找回了卡米拉的爱情,他要最大限度地享受这天赐的惊喜。周末,他经常和卡米拉在布诺德兰特罗姆塞勋爵诺顿·纳奇布尔的家里相会——罗姆塞勋爵是阿曼的哥哥,蒙特巴顿勋爵死后,他继承了蒙特巴顿的家产。每周,卡米拉在丈夫的陪伴下来到布诺德兰特,然后与查尔斯并肩在乡村的景致中散步,一走就是一整天。晚上,查尔斯、安德鲁和卡米拉,每人都十分君子或十分淑女地回到各自独立的房间睡觉,可一到夜里,就有人在楼上来回走动,却不发出一点声息:在上流社会的家庭里,床上的风流韵事大家心照不宣——第二天早晨,丈夫、妻子和情人在大饭厅里共进早餐,相处得极为友好。

    在这微妙的关系中,安德鲁·帕克·鲍维尔斯并不是个戴绿帽子的丈夫:很久以来,他和卡米拉的婚姻中就有一种默契,这被正派的英国人称为不设防的婚姻。因为无论做丈夫还是做情人,安德鲁都同样不专一。他经常被棕发、富有。或有头衔的少女迷住。每周,没有卡米拉的伦敦之夜,他并非清心寡欲,独守空枕。而到了周末,与卡米拉相聚时,两人却同样感到幸福。因为他们之间有稳固的情谊、共同的愿望和对棕发儿女毫无分别的疼爱。不过,只要表面上不损害孩子们的天真,他们都愿给对方自由。维塔·萨克维尔韦斯特和丈夫哈罗德·尼克尔森一辈子相亲相爱,却也有各自的婚外情——不提问,不斥责:他们的座右铭为安德鲁夫妻所效仿……

    实际上,卡米拉享有更大的自由。1979年年底,安德鲁被派往罗德西亚,协助新当选的总统克利斯托弗·索姆斯完成这个国家向着独立方向的微妙过渡。卡米拉决定不陪他一起去,她有现成的借口:孩子还小,罗德西亚的环境对他们的成长不利。作为母亲,她有责任留下来,作为情人,她也有责任留下来……而对于查尔斯来说,这简直是和卡米拉建立夫妻关系的好机会。只要不是在奉令执勤,每周五,他都要从伦敦返回威尔特郡,在威尔特郡的私宅里与卡米拉共度周末。经常,他在豪华轿车中给卡米拉打电话,一路与她不断交谈,无视任何闲言碎语。

    查尔斯和卡米拉如浴春风,比恋爱之初更加幸福。他们有十年的恋情了。十年的风风雨雨之中,他们经历了,爱了,成熟了。年轻时哪里感受得到如此醇厚的爱情啊!如今,在各个方面,他们都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和谐。夫妻间的性欲,会因年久日深而迟钝衰退,而偷来的情人却总能激发情思。他们是情人,要偷偷摸摸,要避开孩子,就永远觉得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卡米拉并不爱美,约会时却打扮得楚楚动人;她做发型、化妆,穿查尔斯最喜欢的裙子。她为他做可口的饭菜,和他一起在浪漫温情的烛光下共进晚餐。查尔斯和卡米拉,两人都耽于肉欲,纵情声色时永不满足。在床上,他们是疯狂的,每一次做爱,仿佛都是最后一次。他们有相似的智力和感情。他们趣味相投:历史、水彩、赛马、围猎……他们了解、热爱、崇拜大自然,这种共识与默契,超出了任何语言和动作。他们尽情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刻:秋日微凉的清晨一起骑马出游,在充满腐殖土和枯叶味道的灌木丛中驰骋;或一支画笔在手,在调色板上重现初春乡间的斑斓——柔绿,焦绿,淡黄——还有清晨空气中的蓝雾,扑朔迷离,飘然若仙,想将它留在画板或纸上,简直要动用特纳的画笔。

    在查尔斯和卡米拉共度蜜月的时候,罗德西亚实现了国家独立。新生的共和国叫做津巴布韦,首都设在哈拉尔的索尔兹伯里。在那儿,安德鲁·帕克·鲍维尔斯也和一位迷人的棕发女郎缠绵不休。她是美洲与罗德西亚联合报的摄影记者,名叫路易丝·盖博。他们的关系众所周知,经常成双成对地被人邀请。安德鲁同时还对索姆斯总统和夫人的女儿夏洛特·汉布鲁别有用心,这让总统极为不安。1980年4月,到处举行盛大的仪式和招待会,庆祝国家的独立。威尔士王子作为嘉宾,被邀参加索姆斯勋爵及夫人组织的庆典和晚宴。王子的老朋友安德鲁自然也列在客人名单当中。将参加庆典的还有安德鲁的温柔情人路易丝,她将以罗德西亚小姐的身份出现。晚宴座位经过精心地设计,在庆典前三天就已确定。不料,就在这时,卡米拉从伦敦打电话来,说将参加晚宴。这一消息顿时在总统府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这局面错综复杂。帕克·鲍维尔斯夫人来这里,是要千里寻夫,还是要陪伴情人?她知不知道安德鲁在这儿的艳遇?无论如何,既然她要来,就得着手准备。索姆斯夫人像英国人一样处惊不乱,重新设计了晚宴的座位名单,对将发生的事听天由命。上帝保佑,只要咱们的波尔多葡萄酒没有问题就好。她轻描淡写地对丈夫说。

    他们的波尔多葡萄酒非常好,所有人都深知游戏规则——只有路易丝小姐是例外。她还不能理解英国人如此微妙的处世之道。她完全不知所措了。听到卡米拉对她热情的问候,看到安德鲁和查尔斯像老朋友那样泰然自若地相互开着玩笑,路易丝小姐简直不知该做何反应。总之,晚会极其成功,威尔士王子在津巴布韦的行程也极为顺利。艾莉丝·科普尔地下有知,当会欣赏这一结果……

    春风得意的私生活和千头万绪的政府工作,并没有让威尔士王子忘记生活中两件中心事务:找妻子,找房子。房子的要求具体而明确,并不是个大问题。皇家的住宅和宫殿让查尔斯深感厌倦。虽然对巴尔摩拉和温莎怀有深厚感情,年满30的查尔斯还是渴望一块自己的天地。一座英国乡村的老房子,易裂的地板,带着童年的味道,居室坐落于草坪之上,田野之中;如果可能,要一块农场,一座花园,他将亲手布置。他的新居不会有半点王子气,简单的家庭住宅,就像妹妹安妮公主在盖特康伯的房子那样。两年前,查尔斯就梦想着这样一座房子。他的钱由康沃尔公国的政客们掌管,王子用了一年的时间说服他们给他投资买房的必要性。找了一年,妹妹安妮公主为他推荐了一处理想的别墅:海格鲁夫。这幢房子原为英国前首相哈罗得·麦克米伦的儿子莫利斯·麦克米伦所有,现以75万英镑的价格出卖。六年前,安妮公主本想将它卖下,但最后还是买了几公里外盖特康伯的房子。《乡间生活》杂志上的广告十分诱人:格鲁吉亚式建筑坐落于精美的花园之中。前门有大厅,四间会客室、仆人居室、六间浴室,宅楼一侧设有苗圃、马厩、花园、守望楼。除主楼外,还有一个农庄、两间农舍、乳品厂、农产间。海格鲁夫离伦敦130公里,位于格洛斯特郡的南部,风水绝佳。高斯威尔德山是英国风景最佳的地区之一,海格鲁夫正是出入那里的门户。查尔斯对海格鲁夫情有独钟还有一个原因,这里是博弗尔公爵围猎胜地,卡米拉是此地的常客,到帕克·鲍维尔斯家只需十分钟;西仑彻斯特马球场也离此不远。

    卡米拉是第一个参观查尔斯新居的人。那是在1980年夏天。他们携手并肩,布置房间、花园和140公顷的产地。两人陶醉在农园的魅力之中。这里并不是该地区最豪华的地产,古拙的建筑带有新古典主义的朴素。他们本可以找到更别致、更悦目的房子。海格鲁夫的确老了,花园也久被搁弃。然而,这里矗立了几百年的老树,户外有绵绵不绝的山脉,到处散发着英国乡村永恒的芳香——这是任何地方都比拟不了的。

    很快,查尔斯和卡米拉就用画家的眼睛欣赏、接受了这座爱的小巢,建筑外观简朴典雅,高斯威尔德温柔的山石呈灰白色,别墅里反光的方式与众不同。住宅的西侧隐藏在浓密的雪松之下,花园茂盛的枝叶外,透露出泰特博里村钟楼的剪影——这几乎让他们一见钟情。最令查尔斯动情的,还是碧砖高墙围成的果园:那正是让他梦萦神牵的地方,他要在这儿营造起自己心目中古典式园林。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图画:香草铺道,芬芳的玫瑰搭起一道拱门,果树围墙,熟杏的香气四溢,到了8月,蜜蜂嗡嗡鸣叫……最后,他们来到马厩。那里,她还嗅得到马粪和旧皮革的味道;顶楼上堆着干草,上面有燕子在飞在叫。查尔斯不再犹豫,他的决心已下。

    卡米拉也被这座房子迷住了。它让她想起童年,宽阔的门厅深邃而简朴,光线自对立的两排门窗射进,大楼梯任由孩子们爬上滑下,客厅里有大理石壁炉,上面刻着海豚浮雕,地板上打着蜡……如何设计这幢房子,卡米拉已有自己的主意。她要为查尔斯出谋划策,虽然她深知,将来这里的女主人不会是她……

    因为查尔斯在婚姻问题上征求她的意见时,并未掩饰自己可能已经有了理想的意中人,虽然在这一点上他本人也未敢多想。戴安娜·斯潘塞走进查尔斯的生活时,轻手轻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实际上,查尔斯早就认识戴安娜,却未曾真正留意过这个小他12岁的女孩。戴安娜只是个靠边站的小丫头。她和父母住在桑德里汉姆姆庄园的帕克邸宅。小时候,查尔斯的两个弟弟安德鲁、爱德华和他的表兄。玛格丽特的儿子大卫有时去找斯潘塞家里的孩子们玩儿。三世纪前,这个家族就被朝廷授予斯潘塞勋爵头衔,传到今天,已经是第凭——却获得了乐于助人的好学生奖金。在缺乏爱心的环境下(这一点在戴安娜一生中都没有重大改变),只有和需要帮助的弱者在一起,她才能感到舒适安全:儿童、病人、老人。她曾在一家幼儿园中打工。早晨,她总是戴着卫生手套,在考里赫恩大院的住宅里洗洗擦擦,或到姐姐莎拉家帮着洗衣服,报酬是每小时一英镑。这些劳动能让她放松,井得到充分满足,这孩子本就有操持家务的天分。

    戴安娜是通过看巴巴拉·卡特兰德的小说感受生活的。说起来,巴巴拉还是戴安娜的伪外祖母。好友凯露琳和戴安娜在伦敦合住一套住宅,那时,戴安娜最大的乐趣包括在电话里和人大开玩笑,深更半夜把朋友吵醒,用鸡蛋和面粉作成石膏涂在别人的汽车上……在挣脱家庭枷锁之前,戴安娜简朴、可爱、腼腆,并不十分聪明……而且,是个处女。实际上,她是个淘气的小丫头,没有长大,也永远长不大。她的心智永远有待开垦。不幸的家庭背景让她心灵大受伤害,变得多愁善感;她总是将自己埋在自我的小圈子里,甚至有自恋的倾向。在寄宿学校里,她偷偷看了无数以大团圆为结局的公式化爱情小说。她的阅读范围也仅以此为限。被动的自恋,极度的无知,可人的多情,三位一体,构成了她放眼望世界的多棱镜。

    当威尔士王子注意到她时,戴安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笨拙。不过,确认自己被王子青睐后,她很快就投入到这场游戏之中。在她心目中,灰姑娘真的变成了王妃。戴安娜下定决心,要尽自己全部的青春魅力,让美丽的童话成为现实。这简直就是她童年的幻想啊!她已经把自己看成王妃了,根本看不到这美丽的头衔后面隐藏的约束和压力——王妃实是一份全日制的工作!在被媒体夺去一切自由之前,她已在自己营建的幻想监狱中做了奴隶。

    从1980年夏末始,一切都进展神速。查尔斯先是邀请戴安娜坐上皇家游艇不列颠尼亚号参加考斯竞渡活动,然后又请她去巴尔摩拉,先在姐姐简家里住了一段日子——简嫁给了伊丽莎白女王的特别秘书罗伯特·费罗斯,在这块皇家产地上有一间小村舍。接着,他们趁9月份的高地休闲活动之机去了查尔斯自己的城堡。被邀请到巴尔摩拉做客,是件非同寻常的大事:这是王室能够赐予臣民最大的荣誉之一。去白金汉宫、温莎,甚至桑德里汉姆姆,对包括政府高官在内的任何人都是一种幸运。但去巴尔摩拉,维多利亚女王的小天堂,其意义更甚于此,这是王室以家庭的名义发出的私人邀请。

    实际上,巴尔摩拉的地产与王权毫无关系,它是王室家族的私产。1842年,维多利亚女王和丈夫艾伯特相亲相爱,他们在此地逗留时,都看中了这块美丽的高地。维多利亚对它的评价是:美丽、雄伟、浪漫,沉浸在一片绝对的宁静和野性之中。六年后,他们在巴尔摩拉租了一座漂亮的苏格兰老式小城堡。1852年,遂将此地买了下来,包括附近的伯克霍尔堡和10000公顷的欧石南大草原。他们能有钱买下这块地方,多亏了一个古怪的老头,这家伙死前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遗赠给了女王。可惜,作为继承者,艾伯特有自己的建筑构想——这一点也深为女王所欣赏,他将许多原来巧夺天工的浪漫建筑夷为平地,包括充满诗意的小塔,理由是它妨碍了树林整体的美观。那个时代本就充满了征服与破坏的恶癖,艾伯特也不能免俗。他在距此百米外的小丘上建起一座雄伟的中世纪城堡,外涂灰漆,颇具维奥莱·勒·杜克的风格——沃尔特·迪斯尼怕也不会反对。小塔、钟楼、瞭望台、城墙上的枪眼……城堡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苏格兰庄园主式建筑,谈不上漂亮,却的确引人注目。里面也是一样,宽敞的大舞厅,墙上雕着成群的雄鹿,到处都有艾伯特自己画的苏格兰图案。不过,在这里,王室住得极为舒适。因为他们可以远离世人好奇的眼光,在大草原的腹地离群索居。而被邀到巴尔摩拉做客,对外人来说,既是荣耀,又是考验。

    那天,戴安娜走下车来,面对这座大得吓人的建筑时,简直手足无措了。不过,她的局促并没有持续多久。戴安娜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尤物,应该讲,这姑娘使出了浑身解数,她深知温莎家族的喜好——大自然、围猎、户外运动,便也投其所好。早晨章。小报们也纷纷厉兵袜马,在考里赫恩大院外安营扎寨,静等着戴安娜周末回到桑德里汉姆,好采集她抱大皮箱的镜头,或在这爱难为情的少女脸上捕捉不设防的微笑。

    10月的一个星期五,在吕德罗的一场赛事上,戴安娜又被人拍了照。当时,查尔斯骑着阿里巴在这场业余比赛中显露身手,而戴安娜则一直不无焦虑地注视心上人的马道。在照片上,人们仿佛没有注意到站在戴安娜身边的另一位女子,那是卡米拉,她的眼光紧盯着同一个男人。照片上的王子正在下马,身子朝着卡米拉,似乎要向她走来,而对年轻的戴安娜却未加注意。戴安娜显得既笨拙,又怀抱希望,她显然不大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事。那天,赛马过后,查尔斯带戴安娜去卡米拉家过周末。第二天,王子和安德鲁书克·鲍维尔斯去参加博弗尔队的野外围猎,留下卡米拉和戴安娜两个女人共度了一个早晨。

    那天早晨,卡米拉和戴安娜远离摄影师的镜头,漫步在玻利海德堡潮湿的花园中,就像是一对好友(实际上,她们从来没建立过真正的友谊)。戴安娜小时候骑马时曾摔断一条胳膊。从此,她见了马就害怕。卡米拉这么爱打猎的人,今天却留在了家里陪戴安娜。卡米拉早就想摸摸情人未婚妻的底细,了解一下这位年轻姑娘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卡米拉对戴安娜殷勤倍至,表尽地主之谊。像往常那样,她自然大方地开着玩笑,竭力让戴安娜说些什么,对她的个人爱好、日常活动问长问短。可是没用。除了无关紧要的套话,她什么都没问出来。玻利海德堡是威尔特郡最典型的19世纪风格建筑,女主人暗示戴安娜对此加以赞赏,而后者却一直心不在焉,提不起兴致。卡米拉甚至没法让戴安娜笑一下或用正眼直视她。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戴安娜固执地低着头,有时眼睛左顾右盼,也说不上落在什么地方。她就像一个不信任大人的孩子,赌气地对什么都不理不睬。且随时保持着警惕。卡米拉感到有点儿不自在了:这姑娘就像个迷,让人无法定义。不过,即使这个早晨让卡米拉对戴安娜产生一些顾虑,她也只将它们埋在内心深处:查尔斯需要结婚,而这女人无疑是他最佳的妻子。没人能否认她的可爱:微笑时,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害羞,却像孩子一般动人。而且,看起来,她很爱查尔斯——这是最重要的。查尔斯过的生活是一种可怜的财富,他不需要太聪明,太有心眼儿的妻子。而这女孩,虽然看起来智力有限,心地却不错。简单如她,会让查尔斯感到幸福的——她不是个可怕的对手。卡米拉心里有个声音在低语,自己却假装没有听见……

    至于戴安娜,她也不想问卡米拉什么问题。这个朋友上了点儿年纪,却和查尔斯形影不离,而且,只要有她在,查尔斯就显得格外开心。这多少让戴安娜感到有点奇怪。但不管怎么讲,这女人结婚了,而现在,让查尔斯拘束地大献殷勤的女子是她戴安娜。第二天,查尔斯带戴安娜去距此不远的海格鲁夫作客;下一周是图圣特节,周末,他请她去的又是查尔斯自己的密友家。那天,他们面对面地长谈了一次。查尔斯带戴安娜进了果园——那是他最中意的地方。在一块缺乏诗意的白菜地里,查尔斯向戴安娜提及婚事——不过,不是他们自己的婚事,而是对婚姻的普遍看法。在这个话题上,戴安娜发挥得极为出色:在她眼里,做妻子就是躲在丈夫背后操持家务。她谈到了孩子。她爱孩子,打工时做过看婴儿的阿姨,对孩子了解甚多:她是那么渴望孩子——属于自己的,作为爱情结晶的孩子。她知道如何抚养他们,如何给他们爱和安全——因为她自己做小女孩时,是那么缺少这两种东西……她的话发自肺腑,深深打人查尔斯的内心。在这个19岁的女孩身上,查尔斯似乎透过年龄,看到了一种成熟。

    查尔斯周围的人对戴安娜评价都还不错——或者说大多数是这样。反对意见免不了有一些。妹妹安妮就毫不委婉地说她是个痴呆儿;蒙特巴顿勋爵的孙子诺顿·罗姆塞和他年轻的妻子彭尼对此深表忧虑;王子的持盾随从兼朋友尼古拉·索姆斯也不无顾虑:他们认为,除了表面上自发的爱情外,查尔斯和戴安娜之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在他们看来,戴安娜爱上的,只是嫁给王子的想法,而不是王子这个人。有一天,彭尼听到戴安娜说:要是我能有幸成为威尔士王妃……,当时,她感觉戴安娜就像在试演一个剧中的角色,而没意识到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彭尼和诺顿借在布诺德兰特度周末的机会向查尔斯坦率地讲了他们的想法。然而,王子不大听得进批评意见。他只重视戴安娜的优点:她是个顺从的理想王妃。当罗姆塞试着对这一王妃候选人提出一点保留意见时,查尔斯勃然大怒。

    舆论和朝廷联合起来,给王子的压力每日俱增。回回月5日《星期日镜报》头版头条刊出以下消息:皇家专列在威尔特郡的车道上停歇时,一个神秘的金发女子登上了火车,和威尔士王子过了一夜。这一变故让报界心花怒放:深夜来访的金发女子显然只可能是戴安娜!却没人怀疑到,那实际上是卡米拉·帕克·鲍维尔斯。查尔斯很喜欢皇家舒适而仿古的列车。那天,他乘车作一次官方出访;列车在距玻利海德堡20公里处的霍尔特停歇过夜时,查尔斯打电话给卡米拉。快来!求你了。我想要你!卡米拉无力抗拒查尔斯的召唤。可是,所有记者都在严阵以待地注视王子的行为,他和卡米拉的秘密约会越来越难实现了,而他们又是那么地需要对方……她冲出弗德车,以最小心的方式钻进了威尔士王子的车厢。这次,他们的一夜交欢显得特别长(以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几天后,卡米拉见到报纸时,出了一身冷汗。对一个避丑闻和记者如避瘟疫的人来说,这种事情一旦见报,就是爆炸性的新闻。要是她被拍了照,将引起怎样一场轩然大波啊!

    这次事故也使白金汉宫大受震动。对此,王室在表面上不得不矢口否认。在这个时候,理想的未婚妻形象至关重要,它的纯洁容不得丝毫玷污。大家都说,未来的王妃必须是个处女,而且她的贞操要保持到结婚的那一天。这次意外让王室极为紧张,甚至连菲力普亲王都感到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亲王已经好几年没和儿子说话,要交流时,最多写几句话派人送去,那语气也往往是命令、恐吓的。而现在,菲力普亲王传召查尔斯,与他面对面地进行会谈。在菲力普的口中,所谓父亲的建议不过是最后通牒:查尔斯,你给我尽快做最后的决定,人家一个清纯少女,冒着败坏名誉的危险等你,你可不能辜负这个无辜的处女。要么,你向戴安娜·斯潘塞小姐求婚——这会让整个王室和家族满意——否则,你给我立即断绝与她的来往!

    从菲力普的办公室出来,查尔斯垂头丧气,茫然不知所措。在32岁上,他又像个孩子一样被爸爸骂了一顿,丝毫不敢回嘴。爸爸的话斩钉截铁,在他听来就像一记闷棍。查尔斯似乎又感到了童年时那种痛苦的焦虑与绝望。菲力普意志如铁,向来不会表露爱意,他像一部压路机一样把查尔斯逼到墙角:菲力普就是有这个本事,把儿子变成没有主见的生物。查尔斯对此体会极深,或许也正因如此,菲力普最大限度地避免和儿子交往——亲王和查尔斯保持着安全距离(就像他在航空学中学到的安全距离一样)。

    而今天,命中注定,查尔斯摆脱不了父亲势力的影响。他没有选择,只能跳进婚姻的围城。查尔斯向一些好友(当然包括卡米拉)描述了自己焦虑而为难的心情。有信件为证:

    '投向一个陌生的世界',这想法让我极度不安,虽然听起来像是件好事……真可笑。我确实希望从国家利益和家族利益出发理智行事,可有时,一想到这可能是让我后悔一辈子的誓言,我就怕得不得了……

    过了圣诞节就做决定。这个传统节日是查尔斯喘息的好机会,他可以和家人享受一点天伦之乐。每年,他们都举家搬去温莎过圣诞,然后在桑得里汉姆过新年的第一天。今年,动身前,查尔斯最后一次去找卡米拉,并送她一条金项链做礼物。戴安娜也有礼物,那是一本她永远不会看的书和一件套衫。1月,查尔斯去好朋友帕尔玛·汤姆金森在瑞士山区的小木屋暂住。实际上,查尔斯决心已定,可他需要朋友善意的支持,以肯定自己的想法。在那里,他呼吸高山的空气,去人迹罕至的地方远游,在浪漫舒适的小木屋里享受晚餐……这一切能让他暂忘烦恼——会当凌绝顶时,便幻觉世上无难事。查尔斯把自己放松下来。断然行动前,查尔斯最后一次给卡米拉打电话。在电话的另一端,卡米拉嘶哑而热情的声音给他信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知道,我总会支持你。亲爱的,我永远不会舍你而去。查尔斯长叹一声:那么,我顺从理智的召唤……他放下话筒,却立即又拿了起来,电话那头响起了戴安娜清爽的声音。查尔斯几乎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下周我回伦敦,回去后有特别重要的事和你商量。于是,大局已定。他放回话筒,回复了平静。从此,他无路可退了。

    2月6日,星期五,查尔斯选择了在温莎的一间破旧的儿童室请戴安娜吃晚饭,打算在那儿向她求婚。那地方一点也不浪漫:灰绿的墙上挂满老照片,褪色的老地毯反射着灰暗的光,整个房间就像一个大鱼缸。但在查尔斯心目中,这里是可爱的。吃过水煮的鲑鱼和水果,他痛下决心:如果我求你嫁给我,你将如何回答?戴安娜忍不住咯咯大笑。查尔斯开始紧张地冒汗。不,千万不要旧事重演!她,连她也一口拒绝他?……戴安娜,我是认真的。我求你成为威尔士王妃。有朝一日,你就是英国的王后……你愿意做我妻子吗?是,还是不是?戴安娜平静下来:这一刻她等了多久啊!是,要是你也愿意。她小声嘟囔着。查尔斯如释重负。向她道晚安前,他在未婚妻纯洁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戴安娜平躺在操作台上,腰部以下的身子赤裸着,双腿分开,两只脚搭在镀铬的钢制搁脚架上。从前,她还没摆过这么让人难为情的姿势。她的呼吸急促。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羞,戴安娜身子微微抖着。但这是必过的一关。他们对她讲,公开宣布王子订婚之前,必须对她进行妇科检查。这纯粹的婚前体检旨在证实她有能力为王朝提供继承人——同时,也借此检查她的童贞。女王的妇科大夫乔治·平克一边戴塑料手套,一边安慰她:只是一次小小的检查,绝不会弄疼她。很快,他完成了检查,确认她身体合格,是个处女。戴安娜穿上紧身裤,扣好裙子上的扣子,登上薄底浅口的皮鞋——这时,她在想什么?恶心和屈辱感不断悄悄袭来,她尽力驱赶着这些念头。他们刚刚宣布:她适合为王室服务。她将嫁给王子……

    在这期间,白金汉宫的媒体宣传部也忙得不可开交:记者们将在后天被传诏至此。身处重重压力中心的查尔斯又被焦虑占领了。内心深处的什么地方,有一个声音在寻找出口。当房间的管家在办公桌前找到他时,查尔斯站起来面向他。我在犯一件可怕的错误,他喃喃说道,像在自言自语。

    1981年2月24日早晨,白金汉宫正式向媒体宣布,威尔士王子和戴安娜·斯潘塞小姐订婚。坐在电视机前,卡米拉看到自己的情人挽着戴安娜的手走下宫殿台阶。那天的查尔斯显得极其英俊,假期在山中被晒黑的脸色尚未恢复。他轻拍着未婚妻的肩,亲热地拥着她往前走;查尔斯轻松地笑着,显得那么年轻——看到这一情景,卡米拉心中微微感到一点刺痛。戴安娜穿着上周在哈洛德斯买的整套蓝色西装裙,棕发齐眉,有点腼腆地笑着。手指上套着蓝宝石钻戒,作为订婚信物。他们是天造地配的一对,真的,谁也看不出他们相差12岁。卡米拉突然感到自己老了,有阵凄凉袭来。马上是M岁的人了,有两个孩子,一大堆往事比一千岁的老太太的往事还多……电视里,查尔斯和戴安娜手挽手在花园中向着记者缓步前行。问题像炸弹一样抛来。此时你的感觉如何?很简单,我高兴,太高兴了,查尔斯回答,她居然答应要我,我还没从惊喜中缓过劲儿来。这句俏皮话让大家都笑了。但卡米拉知道,这不是笑话:查尔斯找妻子时确曾屡遭挫折,今天,他终于松了口气……你真的'爱'吗?当然。戴安娜毫不犹豫地回答。什么叫'爱'呢?查尔斯满脸堆笑地问。棕色的刘海下,难为情的戴安娜发出一连串咯咯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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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法]洛尔·希尔兰

    译:孙凯 春洁

    灰姑娘如梦方醒

    对一般人来说,订婚只是个实验性阶段,以避免不可挽回的错误。而在威尔士王子身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王子的婚事被媒体炒得火热,世纪之婚豪华奢侈,准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一切让人毫无回旋余地。王子一旦订婚,就如既成事实般不可逆转。这部大机器开动起来,便没人能让它停下来。

    正式向报界宣布订婚消息的前夜,戴安娜离开了考里赫恩大院,搬进了王太后的克莱伦斯邸宅。这是你生命中最后一个自由之夜,及时行乐吧。——戴安娜准备向朋友们告别时,负责未来王妃保安工作的警署官员保尔对她说。崭新的生活展现在戴安娜眼前。她从来没想到过的生活,比她孩子般梦想的生活复杂、繁忙的多。而且,应该讲,过这种日子对一个19岁的女孩来说,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戴安娜的房间在二楼,侍从把她的两个沉重的大皮箱搬了上来。一进房,戴安娜就在床上的显著位置发现了一个白色信封。是查尔斯写给她的情话吗?不是。那是一封共进午餐的邀请函,卡米拉书克·鲍维尔斯写来的,从落款上看,这封信三天前就写好了。怎么,订婚还在保密阶段,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提前知道了消息!谁告诉她的?哼!除了查尔斯还能有谁?

    在宽厚温和的王太后那里住了几天后,戴安娜搬到白金汉宫。王室为戴安娜指派了一个小随从,按照梅布尔·安德森当年在王室内宫做保姆的标准,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这样,提前五个月,她就在为这场世纪之婚做准备了。白金汉宫有690个房间,无尽无休的长廊,到处是跟班、侍从、御膳主管。贴身女仆……白金汉宫可不完全是私人住宅。它首先是工作楼和会客厅。乔治六世说:白金汉宫是个企业。那天,菲力普亲王用他刺耳的幽默说:这是个住宅设在顶楼的大作坊。戴安娜进来时,大作坊里一片嘈杂,空前繁忙。那里就像一座花店,摆满了从世界各地邮寄来的花束花篮及无数贺信。此时,没人特别注意这场戏真正的主角。戴安娜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对着童话说'堤,答应做王妃这个第一主人公。而现在,她不过是企业里的齿轮之一,除了仆人不得不如此外,没人对她表示特别的尊敬。他们是希望她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希望她和其他王室成员、白金汉宫各工作部门一起,为王宫的正常运作和君主制的丰功伟绩作出贡献。私务委员会对王子的婚事尚未正式批准——这要等到一个月以后,戴安娜还没有权利和未婚夫一起参与官方的接待活动。现在,戴安娜只能像佩内洛普一样,等待查尔斯绝少的露面。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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