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胜过爱自己 作者:朗琅

    正文 第 43 章

    爱你胜过爱自己 作者:朗琅

    第 43 章

    不一会儿,两个人爬到了位于半山腰的石梅庵,庵前香烟缭绕,有不少的人依此在庵里叩拜着。他停住了问她,“你要不要去拜一拜?”其实她是不信这些这些东西的,他当然知道,却不知为什么还是问上一问。她笑了笑,却拉住了他的手,“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庵堂里供奉着泥金赤身的观音像,慈眉善目,普度众生。正巧有人倒出地方来,她执了他的手,站在菩萨近前,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倒是平静自然的,神态安详,并没有开口祈求什么。

    他本来不愿做这样的举动,却不忍拂她的意思,也学着她的样子拜了三拜,心中突然想起那首古老的诗,“执子之手,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本来是天长地久的期盼,却透着无尽的悲哀,生死是太残酷的枷锁,让人不由得心生胆怯,与眼前的这个人的承诺与相守的期盼,真的能够争地过生死吗?

    绕到庵后,才是庙会的中心,熙熙攘攘的人群蔓延在愈发开阔的山道上,小商小贩们在摊位跟前向香客与游人们兜售着各种各样的小商品。她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过去,正看地有趣,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李雅梅打来的,声音透着焦急:“滢滢,你现在在哪里?昨天晚上都感冒了还急匆匆地跑出去,连个电话也不打回来,手机也不开,公寓里也没人接电话,我和你爸急地什么似的……你现在在哪里……”好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因为她长久地沉默,简直是太过反常了,尤其又是彻夜未归……李雅梅停了一停,突然改换了一种奇异的语调,急切地道:“董湘滢,你现在在哪里?你是不是和什么人在一起?是……是不是傅景诚……”

    母亲的第六感突然变地如此灵敏起来,为什么一猜就中?难道是她平时的表现出了问题?难道是她掩饰地不够彻底才被母亲看破了一切?慌乱之间,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在人群中找寻着他的身影,他正站在一个面具摊位前,手拿着一个京剧面谱,仔细地端详着,仿佛在研究着什么,突然也向她望了过来,目光中流露着几许掩盖不住的荒凉与无奈,只吓地她的心急砰砰地一阵乱跳,原来他也是这样……他也是把握不准……他对两个人的前景,也是一样的胆战心惊……

    听筒那一边只听见母亲微微叹了一口气,“董湘滢,你不要再犯傻了。当初你和他离婚的时候,你父亲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和他根本不可能再有未来……这就是你和他的命……”

    他向她扬了扬手里的面谱,她就简单地敷衍了母亲两句扣上了电话。他走了过来,默默地看了她几秒钟,仿佛是想从她脸上猜度出不好的信息,她只得强自定地流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仰起头来,强烈的阳光射进眼里,有一点点地疼,疼地她忍不住就要留下泪来。他恰巧在那一瞬间为她带上了那面具,隔着黑白分明的油彩,缓缓地道:“董湘滢,你能不能不和石生结婚?”

    再也忍耐不住,她抬手将那面具劈倒在地上,分开三三两两的人流,胡乱朝着一个方向冲到了山崖边,再往前走,就是万丈深渊了,幸而被高高的护崖围栏挡住了。她怔怔站在那里,紧紧地攥住了手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睛里剧烈地疼痛着,仿佛要流泪,却是一滴泪水也没有,只是望着山谷里盛放的花团锦簇,漫无边际的红漫无边际的白,搀杂在一起,只若由天上掉下来的一幅绣缎,湛青的底色上描摩的锦绣梅海,晃住了眼,连带着被凡尘俗侵扰的心,也渐渐地失去了平衡。在那一刹那间,她仿佛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了,自己站在那艳丽夺目的景致面前,只觉得渺小,与高不可攀。

    他跟了上来,略站了一站,刚要说些什么,她却突然转回身来,似乎是急迫而痛苦地望着他,然而那一如既往的目光中,仍然是深邃难懂的,惟照见她孤单的身影,可怜又难堪。他想让她回头,却又保持着置身事外的超脱姿态,他要她自投罗网而来,他自己却要撇地干干净净,他可真是自私。

    刚刚在庙会那里,是寂静中的喧哗,而此时此地却好象是半点也喧哗不得,因为突然而见的世外仙光,无边的宁静,宁静地好象死去了一般,长久地等待,渐渐绝望的等待,再也无法持续下去的等待……她渐渐地有些灰心失望起来,并没有爆发歇斯底里的争吵,半晌只是淡淡地道:“傅景诚,你能放地下吗?”

    良久,他亦淡淡地应道:“我想试一试……”

    也许是可以试一试的,但是得彼此间小心翼翼地压抑着,得时时刻刻防备着仇恨的死灰复燃,这样的藏心隔肚的生活,又有什么趣味?当初就因为她早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而不是因为她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

    都怪她太沉不住气,在极度的软弱里,又被重逢的欣喜所刺激,她本应当一辈子都不让他知晓的……她并不是董家的亲生女儿……不过是因为这个,他才突然改变了态度。她想想,还真是有些恨……

    她微微叹息着,“傅景诚,你不懂,你还是不懂……你根本不懂得我们之间的障碍究竟是什么?”因为总是衡量总有取舍,他对她始终有所保留,即便他们已经跨越了最最亲密的界限,却不足以相安无事地继续以后的路。并不是因为石生,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曾经发生的一切,他们两个人,不管是否爱着对方,却不是可以厮守终生的对象。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并不代表什么,不过是个意外。

    他已经是平静的,“我是不太懂得,长久以来我一直都不太懂得……你来教我懂得,不就行了吗?”其实心里也知道,该有多么艰难,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他却想要试一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有浩浩的山风吹了过来,一道而来的还有层层叠叠的云朵,正变化着各种各样的姿态,在山中潜行。寂廖深远的幽谷中,静静盛开的梅花,只若遗世独立的佳人,静静地遥望着爱恨纠缠的世间男女,也许会有几分讥笑吧?因为总是这样出尔反尔,因为总是明知道不得为之却偏偏要为之。可是她的心底一片荒凉,荒凉之下却涌起了执拗的狂热,他说地对,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尽管他始终对她有所保留,尽管她所期待的情感永远都无法得到,但是她就是有些不甘心,因为当年不过是那样的真相……

    静静地站立着,仿佛已经达成了默契,可是彼此都知道这是冒了多么大的风险,这一条回头路,该有多么难走。

    良久,她轻声道:“傅景诚,春天就要来了,等樱花开了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后海看樱花好吗?”

    他微微一笑,应道:“好……”

    人生总是无常,有些变故总是瞬间发生,令人防不胜防。春天里一起去看樱花的约定,也许成为他们终生都实现不了的诺言。

    三十三

    雪仍旧在无声地下着,小小的一方洞口,只看地见蟹壳青的屋脊上一点微蒙的光,映着悉悉簌簌的白,好象随时都要抖落下来似的。

    浑身的血液似乎有些麻痹了,也是长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的缘故,于是她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脚踝那里被什么阻拦住了,她低头望过去,才想起自己正被粗糙的绳锁捆绑着,还真的是有些可笑,竟然第二次经历这样的意外。仿佛只是一猝间发生的,猝然地好象《无间道》里的突然死亡,防不胜防。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借着越来越清晰的光,愈发显出身边的肮脏,灰暗的墙壁,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印子,深浅不一,仿佛饭店里使用日久的桌布,已经看不见原来的颜色,只有日积月累的残渣余孽,熠熠生辉。

    身旁的石生仿佛已经失去了声息,并不是惧怕,而是愤怒,并不是随着她一起陷入这可笑又可恐的囹圄,而是因为他们在陷入这囹圄之前她对他说过的话。她现在想起来,自己其实比傅景诚更自私更无情,可是她还是冷酷无情地对他说了出来,如今还言犹在耳。

    “我以前看过的《飞狐外传》这本书,我一直都无法释怀,程灵素对胡婓那样好,那样全心全意的付出,为什么却得不到他的回应?他为什么不爱她?你待我那样好,对我嘘寒问暖,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却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省下来留给我……你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为我吸去蛇毒……这样的情感,带给我的震动,是无法形容的,因为从来不曾有人这样对我,我真的是心存感激,我想要以超过更多的努力来回报这份情感。我想,我和你若一起生活下去,一定会很幸福的,我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妥……可是,我为什么还是心不在焉?我的思想为什么总停留在我不该去的地方?石生,我渐渐地明白了,爱情不是感激,爱情是思念,是刻骨铭心的思念……”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象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留恋。

    他当时正在喜孜孜地喝着一杯冰水,天寒地冻的天气却还是改不了的脾气,不想她竟撂过来这样一番话,立时就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现在想起来,忍不住心又揪了起来……她这样待他,一定会遭到天谴……

    说完那番话,她就起身离开了,不想有人埋伏在咖啡馆的外面等着她。他追了出来,自然发生了一点冲突,结果就一同被弄晕了带到了这里。

    还是上次的那个人招呼地他们……那个嗓音嘶哑的人……态度非常地不友好,这次索性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被再次弄晕前,依稀记得那个人叫龙山,是傅传里派到钱雅梅身边的保镖兼司机,当然未尝没有一点“监视”的意思……又是傅传里……

    原来傅景诚还是放不下……他重新回到她身边来,仍然是有条件的,而且已经做好了安排,安排好了一切退路……

    有人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她回眸望去,原来是石生已经醒来了,正在怔怔地望着她,只可惜也如同她一样,被五花大绑着,丝毫动弹不得。她无比地内疚,她将他的一番真情弃之如履,又再度连累到他,自然是百口莫辩。

    可是他的目光里隐隐流动着更加刺痛她的情愫,并不为突然间地深陷囹圄,只为了这么久了,她依然不爱他。

    他的唇在轻轻地蠕动着,虽然没有声音,她却已经知道那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是他……还是因为他……你们离婚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你们要离婚了,让我好好地照顾你……为什么他言而无信?”

    她亦有些怔忡,原来两个男人在那个时候背着她有了一番“交易”,她是待沽的货品,主题是看谁拥有她才更合适……结果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胜出了……所以在那个时候他什么也没有问,甚至从来都不曾提起有关于她离婚的事。她偶然也曾意识到,他根本是知道的,但是她根本忽略了,象这样对外密而不宣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的……原来如此……

    突然间有些心灰意冷,她勉强笑着:“石生,若不是因为我……”倒也再也无法说下去了,若不是因为她,他并不一定没有机会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若不是因为她,他却一定不会经历这样一番情感的折磨,他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应该应有单纯而美好的情感,怎么也不该是她……尽管她曾经也抱着对单纯而美好的执拗理想……可是,尽管她明明意识到再也实现不了那曾经的热望,她明明已经陷入了无奈的痛苦之中,却依然执迷不悟依然无法自拔……她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却不该带累了旁人……

    有人推门进来了,为首的正是那个嗓音嘶哑的龙山,冷森森的一张面孔,沉浸在清晨的凄凉,却不由得让人不寒而栗。她强自镇定着,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对视着,半晌方冷冷一笑,“这次,你是受雇于谁?傅传里还是傅景诚……亦或是其他的人?”

    龙山突然上前来扼住了她的咽喉,动作迅猛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就连石生,尽管被捆绑着密密实实的又不能说话,也禁不住将身体探了过来,但是光凭眼神,似乎并不能制止已经达到疯狂边缘的行径。

    跟在龙山身后的两个人,立刻将石生拉到了一边,骂道:“你他妈的不老实,小心老子立刻把你的妞给灭了。”石生虽然仍旧是满脸的愤慨,可倒底为她的安全着想,便停止了无所的挣扎,只在一旁观察着龙山的一举一动,怒目而视。

    龙山突然“嘿嘿”一笑,“傅太太,你可是真是个招人怜爱的尤物,竟然有这么多男人被你迷地神魂颠倒……就连万人迷的大明星也不例外……”

    她望着那渗到汗毛孔里的皮笑肉不笑,心里急怦怦地跳动着,表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着,“是傅传里让你这么干的?我已经和傅景诚离婚了,你把我抓来,根本就威胁不了他的……况且,你也该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否则你也不会在大半年之前象惊弓之鸟一样地跑掉……”

    话未说完,“啪”地一巴掌抡在了面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蔓延了开来。她愤怒地逼视着面前发疯的男人,龙山却又是“嘿嘿”一笑,“你可是傅景诚的心头肉……戚菁说,如果让他为了你放弃一直视之如命的傅氏,他说不定也会答应……”

    突然冒出“戚菁”两个字,她的脑子里快速思索着,总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却一片纷乱,绘不出一副完整的拼图。

    然而龙山已经不容她思索下去,抬腕看了看手表,冷冷笑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傅景诚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傅太太,要不我们赌一把怎么样?如果今天晚上八点以前,他亲自来救你,就算我赢,我会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如果他不来,那么就算你赢,到时候我可以任由你选择自己最终的死法……你说怎么样?”

    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你替人做事,也不过是为了钱财而已,就算傅景诚不来,你从我父亲那里自然可以得到同样的数额……况且,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非要咄咄逼人地置我于死地?”

    龙山的眼中寒光一闪,“傅太太,别把你家的臭钱说地那么至高无上……不论哪一次,我都是为了我自己……而这一次,我是为了被你和傅景诚害死的人讨一个公道……你就等着瞧吧,瞧瞧你们两个铁石心肠自私又绝情的人,是如何不得好死……”

    她还是艰难地思索着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在灵光一现里抓住一点端倪,忍不住脱口而出:“是戚菁……难道是戚菁……”

    龙山顿了一顿,似乎有些恍惚的样子,然而不肖片刻却又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你还有脸提这个名字!都是你……要不是你,傅景诚一定会跟她结婚……她连唯一的愿望都实现不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将她从楼上推了下去,害地那个孩子都没有机会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看……你这个杀人凶手,我现在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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