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之前让你迎娶彤贵妃,已经得罪了冯夫人一次,后来冯夫人希望自己的嫡小姐嫁给毓彦,娘又失言。娘把冯夫人得罪的死死的。她断不会再帮助娘了。”

    荣亲王大惑不解地问道:“娘,皇上,你们说的是什么啊?东安太妃,三哥,还有去世的玉太妃,如今又扯出来冯夫人……”

    “哥,三哥是东安太妃和武安侯的孽种。你说他的儿子,怎么能够继承咱们武家的天下?”

    荣亲王大愕然,脑海里纠集这几十年的蛛丝马迹,虽然一时间还有些理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东安郡王的张相和所有的皇子公主站在一起,绝对能看出些异常。

    “娘,福祸相依,如今冯夫人也是败得一塌糊涂。现在帮她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三哥竟然是武安侯的孩子。”荣亲王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不能自拔。

    “冯夫人是武安侯的夫人,未必会做吃里爬外的事情。”

    皇上大病未愈,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仍旧盯着炯炯的目光说:“娘,武安侯长子随军出征不幸殉国,次子早夭,好不容易将唯一的嫡子养到成年,因为四姨太挑唆,武安侯痛打了这个嫡子,嫡子年少气性大结果竟然暴毙。冯夫人唯一的依靠生生被武安侯打死,还是因为小妾的挑唆。倘若武安侯能就此善待冯夫人也好。可惜,四姨太知道自己酿下大祸,索性撕开脸公开与冯夫人翻脸。一个小妾将冯夫人这个出身国公府小姐,逼得几乎要上吊自杀。冯夫人表面上和武安侯是夫妻,恐怕早就势同水火。”

    “武安侯府火烧不进去,水浇不进去,对外更是滴水不漏,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幽暗不明地说:“是薛贵嫔告诉我的。”

    想到已经死去了的薛贵嫔,太后忽然心里一阵恻隐,忍了忍说道:“薛贵嫔是四姨太的姨甥女。”

    “娘,冯夫人如今在冯府中肯定生不如死,四姨太也肯定风光嚣张,或许冯夫人真的能帮我们呢?”

    “冯夫人忍辱负重多年,前几年,娘看她已经把这事儿,淡忘了。如今时隔三十年再提起,她是否还愿意,就不一定了。”

    “娘,冯夫人愿不愿意帮我们,就看六哥愿不愿意开口了。”

    荣亲王弄明白始末,也挺明白皇上的话,“佳慧嫁进王府三个月,我还没有去见过她。”

    “哥,冯小姐从小就喜欢你为了你,或许会帮你。有了冯小姐的助力,冯夫人肯定不会再帮武安侯遮掩。”

    “我去劝说佳慧肯定没有问题,只是让冯夫人去指认自己丈夫和东安太妃的奸情,她会吗?”

    “哥,她会的,她如今也是个孤家寡人了,在府里日日被四姨太欺压。新仇加旧恨,旁边再有亲生女儿劝说,铁定会帮我们的。”皇上目光斗转,继续说:“年初武安侯暗中授意自己亲信上书,请奏晋封他的儿子为男爵。这个儿子正是四姨太亲生。当时我把这件事儿压下来,如今刚好是个催化剂。预想取之,必先予之。”

    荣亲王用力地点头,紧接着说道:“对,皇上说的对,如今这当口,加封武安侯儿子,也能弱化他们的同盟,四姨太有了儿子加持,肯定会变本加厉磋磨冯夫人。皇上这一招用的好。”

    “这也不是我的计谋,都是张秀庭帮我谋划的。如今我要走,第一对不起父皇和母后,哥哥,第二就是对不起张秀庭十年的扶持。”

    “张大人是个忠臣,刚才在殿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卫皇上。”

    “哥,弟弟走之后,你要善待张秀庭。”

    “皇上,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哥,弟弟去意已决。再不回头。”

    皇上说的这些,有些事太后知道的,有些是太后不知道的,太后问道:“贤儿,你三哥这件儿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我是自己发现的。”

    “怎么可能?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这些年,两人渐渐都移情别恋了,没有丝毫蛛丝马迹了,武安侯执拗地宠幸四姨太,东安太妃也早就在东安郡王府暗中与一个少男连理。”

    “娘,五年前,咱们一起到会昌山避暑,薛贵嫔,也就是当时的彤贵妃不耐暑热,行宫的总管也不知怎么想了个办法,把锦瑟居的地龙改成冰龙。当时请了宫里的匠人,去行宫勘测,改造到一半的时候,匠人们发现锦瑟居西暖阁有一条已经被回填封死的密道。因为这个密道在宫中存档的图纸中没有,匠人们害怕将来承担风险,恰好儿子那日在锦瑟居歇晌,就把这件事儿压住了。”

    “锦瑟居的密道?”荣亲王不由自主地问道。

    “锦瑟居的西暖阁挨着墙根下面是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

    “是父皇,还是太祖留下的?”

    皇上不置可否地说:“若是父皇留下来,宫中档案库的图纸上为了没有?”

    “是密道,图纸上没有也是有可能的。”

    “那既然是密道肯定是为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逃生用的,为什么又回填了?”

    “……”

    “哥,我做了两年的皇太子,是父皇指定的继位人,父皇把大内的几处密道都告诉我了,就连会昌山行宫中的两处也说了,为什么单单遗漏了锦瑟居这条?”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条密道父皇也不知道,他们是背着父皇修建的。”

    “宫中的有密道?从未听你父皇说过!”

    “娘,这个你不能怪父皇,儿子也只能告诉下任新君,这是祖制。从密道走出去的人,除了皇上,没有一个能留下来。”

    “当时儿子让见过的几个匠人封了口,后来仔细留心,这条密道做的简直比宫里的不知道精妙多少倍。真是浑然天成。”

    “在行宫里,大动土木,难道没有被人发现?”

    “娘,这个工程极小,就在锦瑟居西暖阁拆开几块地砖,修成台阶,顺着台阶,低着头,刚好能进到地龙里。沿着地龙打开地龙的门,就是后院。锦瑟居后院为了仿造耕读氛围,扎的是篱笆,篱笆墙外面就是郁郁葱葱的密林。林子的尽头,就是行宫的侧门。常年紧锁无人把守。”

    “在地下挖个一两米,就算宫女也能完成。那片密林就算踩出来一条路,过几天草长出来也不会被发现。真是天衣无缝了。”

    “是的哥,我当时沿着篱笆的后门,自己进了林子,竟然走到行宫的侧门。更反常的是,这个小门,竟然无人把守。只有一把生锈的铁索挂在上面。”

    “那皇上怎么知道二人的奸情?”

    “当时我已经猜到这里面有问题,锦瑟居是东安太妃曾经的旧所,肯定是东安太妃出了问题。我怀疑过几个宗室的王爷,毅亲王和庄郡王都与东安太妃过从甚密。”

    太后问道:“你最后是怎么发现是武安侯。”

    “娘,武安侯那是负责行宫戍卫。那个小门撤防也是他的建议,这些都记录在行宫的档案上。”

    “光凭这些?”

    皇上咬了咬嘴唇,歉疚地盯着太后说:“那几年外面都说太后与武安侯有私情,儿子气不过,找人私底下调查了,结果发现谣言竟然是东安王府传出来的。”皇上顿了一顿,接着说:“还有就是三哥眉眼也越来越神似武安侯了。”

    “皇上也一直只是猜测?”

    “是的娘,直到刚才跟娘说了之后,才确信了。”

    太后松开荣亲王,拉住皇上忽然站起来,轰然跪下,泪眼婆娑地说:“皇上,娘求你,不要走,先帝说你是一代明君,你不能让先帝失望。”

    皇上泪如瓢泼大雨,羸弱的身体怎么拉也拉不动太后,索性也跪在太后面前,趴在地上说:“娘,我是个不孝子,让父皇和母后失望了。可是儿子,如今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漫漫长夜,儿子望眼欲穿,恨不能撂下肩上的担子,飞出这个牢笼。”

    “儿子,人这一生,到哪里都不容易。你在娘身边,好歹我们娘儿们可以相互照应,你一个人走了,遇到歹人可怎么办?”

    “娘,我不能留在宫里,自古禅位的君主都没有好下场,不是我和六哥兄弟情浅,而是身边小人太多。我不想掣肘六哥,也不想毁了我和六哥的兄弟情分。”

    “皇上,你为什么这个固执,我宁愿一辈子做个王爷。”

    “哥,这就是我们兄弟俩的命数,我硬抢了你的皇太子之位,我原本也不是做皇帝的材料,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条最艰辛的路,硬着头皮走到现在。我想通了。与其一辈子郁郁寡欢,不如重新再来一次。”

    我杜丽笙自问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惩罚我?”

    “娘,你不要自责,是儿子太自私了,是儿子将娘又架在刀架上。”

    “皇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们母子同心,其利断金。皇上,你看看娘的头发都白了,还能活几年,你等娘闭了眼,你愿意做什么,娘都不会在拦着你了。”

    皇上泪然失声说:“娘不让我走,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太后的泪水几乎要冲塌紫宸殿,搂着皇上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母子三人搂在一起,哭了许久。飘渺的烛火,摇摇晃晃地燃烧殆尽。终于一室漆黑。

    太后绝望致死,死而复生,厚重地问道:“皇上,你真的想好了?”

    “娘,我想好了。”

    “一个皇位捆了你这么多年,你受的苦累,娘都看在眼里。如是我们生在寻常人家,纵然粗茶淡饭,我们娘儿们总能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可偏偏生在帝王之家。”

    “娘,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不会拦着我。”

    “儿子,娘希望你做一个好皇帝,更喜欢你能好好活一辈子。你若真的煎熬,娘放你走。只是你要答应娘,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明白吗?”

    “娘,儿子对不起你了,万斤的江山,由扔在你身上。”

    “娘不是你亲娘,可是你是我养大的,娘希望你能好好过好这一辈子。”

    “娘,儿子就要走了,当着满朝文武,儿子要装死,不能给娘磕头,索性趁着今天,儿子好好给你磕三个响头。”

    “你我母子一场,也是缘分,你要走,娘不拦着。娘希望你好好活着。”

    “娘,儿子的这次重生,是用咱们母子三人的性命换来的,儿子必定会吧一辈子当作三辈子去活。”

    “娘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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