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无敌 作者:陈祖基
正文 第 20 章
金鞭无敌 作者:陈祖基
第 20 章
&qut;啊约，不好!&qut;姬澄跳了起来。&qut;柳兄去向不明，解姑娘若是真的去了上天峰，岂不是送入虎口吗?那姓商的小子他怎么搞的?这个姓林的怎么会成了他们商家的恩人?&qut;俞姑也坐不住了，她说：&qut;咱们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赶去上天峰，兵贵神速，否则会夜长梦多的。&qut;
只有上官彤，他还是神态自若地蹲在那里，不理会别人火烧火燎的性急情绪，而是副&qut;王顾左右而言他&qut;的神态对夏观风说:&qut;我说夏老头儿，俗话说:寒夜客来茶当酒,没酒也总得给碗茶喝喝吧,我来了老半晌啦，唇焦舌于的，怎么连点儿暖肚的东西也不给?我这竹桶里头花色再多，带的酒可就只有那么半瓶子!&qut;
夏观风歉意地说:&qut;啊哟哟!你看我尽顾着说话，把我的老哥哥搁在风里吹干,肚里饿瘪了,巢湖虽小，可有你吃的、喝的。请稍待,一会儿就送来。&qut;夏观风也不去惊动家人,反正一切都现成。稍稍加温,又是一桌。他笑着招呼说：&qut;虽然有人说淮南人穷地瘠,可到了我这里，还是能让你们醉倒的。&qut;一番谦让，上官彤也老实不客气地蹲在上首，夏观风下首作陪。
俞姑和姬澄会意地对视一下，晓得这位老前辈胸中必有城府。果然，上官彤杯酒方下肚，就开腔了:&qut;俞女侠所虑极是,不过俗话说得好：'性急不能喝热粥，跑马难于观鲜花。'凡事得从长计议。照我看来，林霄汉在上天峰苦心经营多年，那个山头决不会是易闯之地。特别是风陵渡之后，解姑娘真要是上了山，这老儿肯定会想到有人要去找他的麻烦,定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范森严。再说，林霄汉确实是个有能耐的人，手下又颇多高手。凭我在'清风阁'见到的那几个，就端的不凡。虽然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我怎么能让你们两位去蹈虎穴呢?当然，上天峰必得有人前去一探虚实，这人就是老头儿我。我有'清风阁'姜剑川之约，可以大摇大摆地前去，他们还得吹吹打打地接我。待我探知真情、与虚实以后，到时候我再下山相约，咱们一同前去闹它个天翻地覆。夏老头儿，别尽点头晃脑地不作声，你看我这出戏这个唱法是行还是不行?&qut;，说完，他又没事似地饮酒吃菜。
夏观风沉思一下说:&qut;既然有'清风阁'那一节，你老哥这样安排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我又想到了姬九常那一边，他那龙形乾坤手可是非比寻常!他要是厕身于林霄汉他们中间，不仅使上天峰如虎添翼，还会伤了咱们几个老哥儿的和气，更犯不着和他去闹个两败俱伤。要是有人上河南榆厢铺走一遭……&qut;
说着，他把眼光移到了姬澄身上。
姬澄想，夏观风还不知道他早就离家出走的那回事，所以他把眼光注视着自己是有道理的至亲者莫若父子嘛。
他正为难，俞姑接上来说：&qut;夏老前辈所言甚当。依我想来，九常哥还是个明是非、知礼义的人。我看，这事就交给我跟小澄子去办吧。&qut;她扼要地把姬澄愤而离家在槐花集狩猎等事对夏观风讲了一遍，又说：&qut;为了小澄子，我本来就想去一趟河南，这回正巧。那姬九常也曾在我师伯裴一鹤那里受过教益，家师亦颇器重他的武功。当年我和他还相处过一个时期，交谊不算浅。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上官老英雄，你看我们河南之行怎么样呢?&qut;上官彤点点头:&qut;好，好!正合我意。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准定就这么分头行事吧。
&qut;
夏观风说：&qut;眼看已经寅卯时分了，大家都该去歇息歇息了吧。&qut;上官彤乒乒乓乓地把桌上的菜肴尽往竹筒里倒，说：&qut;我可是说走就走了,这些东西，你们反正吃不了，留着我在路上受用吧,夏老头儿，叨扰你了,要是你下回准备得更丰盛一些，我一准多来几趟。随又回头对俞姑说：&qut;九江地面上碰头，恕我先走一步了。&qut;说完，他把竹筒一拎，双脚一弓一拧，弯腰一耸，人早已到了屋外，转瞬不知所往。
夏观风叹息说:&qut;这位老哥，已经年逾古稀，还是这样毫不含糊的老脾气，观风相形见拙，惭愧，惭愧!&qut;
夏观风整理被褥，招呼两人睡下，自己也进书房小憩。俞姑和姬澄连日熬夜，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第二天，俞姑和姬澄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夏观风引家里人和他俩相见，又设宴款待,酒毕席散，两人要告辞动身,夏观风再三挽留，但两人行意已决。夏观风见实在留不住，就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并送到村口桥头。
他感慨地对俞姑说:&qut;此间琐事缠身，观风一时还不便随行,不过我希望能与俞女侠再度相见于上天峰。&qut;
俞姑表示体谅地说：&qut;得老前辈指点，迷雾廓清，解家已经感恩不尽了。到时侯，我一定陪同骊珠姑娘再来巢湖登门叩谢。请留尊步，后会有期!
两人走了一程，回过头去，呈淡红色的黄昏落日渐渐沉入湖底,村头炊烟四起,和着薄薄的晚雾缭缭绕绕。那横在溪头的小桥，此时却若隐若现，好似在虚空里升腾，幽深，扑朔，令人朦朦胧胧，宛若蜃楼海市。浮动的烟雾使那小桥虽静如动，虚无缥缈。那跨虹小桥又使烟雾化动为静，像一道悬挂着的轻纱帏幔。从恍惚中望去，夏观风还恋恋地伫立桥上频频挥手。姬澄也报之以招手高呼：&qut;回去吧，夏爷爷，您老多多保重!&qut;激情的声浪在苍茫的幕色中回荡…… 上官彤离安徽迤逦南下，一日，已抵离上天峰不远的望城岗。这个地方是当地方圆百里的大集镇,万商云集，房廓鳞次栉比。望城岗有一个特点，几乎是五步一茶馆，十步一酒楼，可见其繁荣热闹。
上官彤准备大大方方地上山拜客，所以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他寄宿的&qut;祥云客栈&qut;倒也有点儿气派,他要了个中等房间住下。一壶浓茶下肚，禁不住暗自失笑: 自己活了偌大的一把年纪了，开店住客栈倒还是屈指可数的哩。
这段时期里,他仗着两条腿接连地奔波，行程不下数千里，现在停了下来，却惑到有点儿疲怠了:&qut;唉!年岁不饶人哪!&qut;想到明天进上天峰决不会是个轻松的差使，要早点儿歇息了。
他结踟趺坐，肩平肘垂，目若垂帘,凝神息气，外形静知处子，内气功如灵狮，吞吐数息，渐渐地入静了。
猛古丁地，街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是惊慌失措的叫喊，是恐惧逃遁的狂呼，杂沓的脚步声&qut;踢踢挞挞&qut;，匆促的关门声&qut;劈劈啪啪&qut;。上官彤不禁诧异,他推门走了出来，见店小二已把客栈的大门紧紧关闭，惊慌失措的一副样子，嘴唇发白，牙齿&qut;格格&qut;地碰撞。一问原故，是附近村庄上有一头疯牛，刚才顶坍铁栏栅，现朝镇上横冲直撞而来。那牛疯劲发作时，不亚于一头出山猛虎，力大无穷，野蛮异常。一路而来也不知撞倒撞伤了多少人,还在街头狂突,上首彤要小二打开墙门，让他去看个究竟。
那小二打恭作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qut;我的老爷子，这可不是看戏赶会，要出人命的!&qut;上官彤哈哈一笑说：&qut;我活了七十多岁，还没见过什么叫疯牛，倒要见识见识。&qut;小二想拦阻己经来不及,上官彤自己强开了门，踱着破鞋，&qut;挞啦啦，挞啦啦&qut;地走向街心。那些奔逃的人出于好心，一个劲儿地招呼：&qut;老伯伯，危险!快躲进屋里去!来了，疯牛过来了!&qut;上官彤不去理会，往街心一站，右手仍提着那只竹桶。
这是一头硕大无朋的疯牛!它低着头往前冲，头尾成一直线，那对牛角又长又尖，像装着两柄锋利无比的钢刀;四蹄蹦跳腾空，其势如山崩落石。近了，近了，它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浪已冲到上官彤的胸前。那些躲在屋内从铺板缝隙中,或楼头窗户里窥视的人,都为这老头儿捏一把汗，激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口腔里蹦了出来。上官彤却不慌不忙，把右手的竹桶往空中一抛，手掌左右一挥，随即向前一推。说来也令人难以置信，他的手掌并没有击到疯牛身上，那牛却往后倒退数步，发出一声&qut;呼噜&qut;的闷叫，趵了一趵，直楞楞地倒翻在地上，四条腿抖动了几下，就动弹不得了。再说那竹桶徐徐落下来，上官彤正好伸手接住。
他若无其事地正要回身进客栈，顷刻间，欢呼的人群像潮水般涌聚拢来，看希奇的看希奇，道谢的道谢。可是一个农夫模样的壮汉连哭带叫地奔过来，一把抓住了上官彤，没命地嚷:&qut;赔我的牛，赔我的牛，快赔我的牛!&qut;
上官彤感到突然，他站定了脚步，手指一弹说:&qut;好罗!这疯牛倒有主儿出来认账了。&qut;那人纠缠不休地要上官彤赔牛，他说:&qut;这是我家唯一的家当,那牛并不是发疯，而是发情,发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可于起活儿来一头顶仨，耕地种田全仗着它。这下我全完了，叫我一家靠什么吃饭?赔我的牛，赔我的牛!&qut;说罢，痛哭流涕不止。
边上有人打抱不平地说:&qut;你这人好没道理!那牛疯也罢，发情也得,反正已经撞伤了好多人，满街满镇人心惶惶，闹得大家连生意都做不成,要不是这位老伯，还不知该惹出多大的祸殃来哩!你还死乞白赖地要他赔牛，叫我们看着也气愤。&qut;上官彤在竹桶里捣了把东西，往嘴里一塞，边嚼边说:&qut;俗话说:风马牛不相及,可你那头发了风情的牛偏让我给撞上了。唉!看你又哭又闹的，倒也可怜,得，你去拿把刀来，我帮你宰了卖牛肉,白干活儿，不吃不拿，这总说得过去了吧!&qut;那人还囔着：&qut;我要活牛!我要活牛!&qut;
上官彤说：&qut;好，好，好，别吵嚷了，我老虽老，还有把力气，你把我拖了去驾辕，一天三顿照喂草料，怎么样?&qut;这话把围观者都逗乐了，连那纠缠着要赔牛的人也呆了呆。
正在不可开交处，从人群中挤出个人来，掌心托着一锭纹银说：&qut;他老人家为民除害，你也别蛮来了,这里有纹银十两，足够你买条壮牛的，拿去吧!&qut;那壮汉正待要接，上官彤头也不回地把那人的手一推:&qut;不要在人面前扮什么阔佬，瘌痢放火瘌痢收，我自有我的法儿。&qut;
天南怪叟排开人群，大步来到那牛的边上，一声：&qut;闪开了!&qut;一把拽起牛的尾巴，轻快地倒提起来，他把疯牛上上下下地甩来甩去，竟像抛动一个轻巧的弹丸，刷地往空一掷，那牛飞上了半天，又倒坍似地猛撞下来,人们惊呼着竞相躲闪。待牛将及地面时，上官彤一个下马蹲，在牛的腹背处&qut;嘭&qut;地一拍，扶着牛稳稳站定，那牛又&qut;呼噜、呼噜&qut;叫起来。说来奇怪，这回它一点也不疯了,乖乖地摆动着小尾巴。上官彤把牛鼻绳往那壮汉手中一递说：&qut;赔你条活牛行了吧?快牵走,快牵走!下回留神，闯了祸把你宰了也赔不起。&qut;原来刚才上官彤只是把牛震昏罢了。
集镇上万人空巷，都来看这奇迹。可他们想寻那老头儿时上哪儿去找?上官彤早己猫着腰，一溜烟儿地潜回了&qut;祥云客栈&qut;。
只有刚才取出十两纹银的那个人,紧跟在后面。上官彤怕人纠缠，进了房正要关门，那人的脚已经跨入，恭恭敬敬地作揖:&qut;老前辈别来安康。&qut;上官彤眯起眼睛瞅了瞅，扬声大笑：&qut;辨声音，你就是方才那位扮阔佬的,难为你，难为你，排难解纷，很有点儿鲁仲连的遗风。咦!&qut;上官彤把他扶起来:&qut;原来是你，钻天鹞子朱崇义!&qut;
那人说:&qut;老前辈端的好记性!只在'清风阁'短暂一会，就把贱名记下了。分别以来，崇义无日不在思念你老人家,请问老前辈，此番来到洪都地面，敢莫是应姜剑川兄上天峰之邀?&qut;
上官彤点了点头，朱崇义接着说:&qut;请稍待，崇义去去就来。&qut;不一刻，跟在朱崇义后面的店小二发来一桌洒菜,朱崇义拱手说:&qut;此间是小地方，办不到美酒佳肴，不成敬意，只供你老人家消渴解闷。&qut;
(注：鲁忡连:战国时齐国人,善于计谋策划,常常周游列国,排难解纷。)
两人边喝边谈起来,随即，朱崇义问上官肜，是一人前来，还是另有人相携同行?上官彤叹息一声说：&qut;别提了，别提了!俗话说，光阴似箭催人老,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四外绕了一圈儿，可我那些老朋友病的病，死的死，还是我老头儿，阎王不来催，小鬼不来吵，留在人世喝酒吃饭!人活一天就要讲信用，所以我一个人也赶着来了。有几个朋友外出不在家，我给他们留了个信，也不知他们会来不会来?&qut;朱崇义说：&qut;能和你老人家称上老朋友的想必都已是花甲、古稀,耄耋之年的人罗。常言道得好:寿无金石固,谁能保得住没个不测风云的?就像晚辈尚在壮年，也是满饭好吃，满话难说呀!在'清风阁'，已经见到过您老高超的技艺，适才更有幸目睹老前辈非凡的内家功力。
就是您老一人上山，已经为上天峰大增光彩了。剑川兄早回山寨报信，家师雀跃非常，派出不少人在四处流动侯驾,也是天成其美，这份荣光落到了晚辈我的头上，真有说不尽的欣喜。&qut;
上官彤蹲在那里，好像只顾喝酒，其实他时时在偷觑朱崇义。他感到此人的容貌虽然丑陋，但所行所说，倒不失江湖道上一个正直者的风尚，不由得有几分好感。
当晚，朱崇义也搬来&qut;祥云客栈&qut;住，只为便于伺候上官彤，礼节周到，全无差池。第二天，朱崇义坚持要雇一辆骡车,护送上官彤上山。天南怪叟两手乱摇:&qut;自我出生以来，除了坐过妈妈的摇篮外，还不知道坐车是个什么味儿哩,算了，算了!弄不好，会把我折磨出一身病来的。&qut;
朱崇义见这位老人风趣可爱，感到很可亲近，也就不敢勉强。两人离了望城岗，安步当车，一路观赏景色,行到璜溪附近，西山山脉逶迤连绵，山色秀丽，树木掩映，瀑布飞泻，溪水潺潺。
朱崇义遥指东边说:&qut;这里原名散原山，是黄帝之臣洪崖炼丹之处。&qut;又指指云雾深处说:&qut;那边有采鸾岗、会仙亭，相传仙女吴采鸾和文箫曾相会于此&qut;上官彤听得津津有味。
过午不久，已到上天峰山麓。山下有一座&qut;叠泉酒楼&qut;，这是上天峰开设的，供上山的贵宾歇脚。朱崇义把上官彤让到里面，柜台里账桌上坐着个掌柜模样的人，急冲冲地走出来招呼,朱崇义向他介绍了儿句，那人竟对上官彤跪了下来，说:&qut;早就听说童老前辈要驾临小山，日日在扫榻恭候,阿弥陀佛，今日总算盼来了。&qut;说完，&qut;咚咚咚&qut;磕了几个响头，弄得这位玩世不恭的天南怪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难为情。
朱崇义告诉上官彤说:&qut;他叫释怀悟，原先是个皈依佛门的出家人，是家师来山后还的俗，在此掌管'叠泉酒楼',不过，说到底，现在他还是个知客僧。&qut;朱崇义的打趣，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朱崇义对释怀悟说:&qut;我要上山禀告，你要好生伺候着，若有半点儿差错，当心在你头上烧香眼儿。&qut;
释怀悟赶紧双掌合十说：&qut;罪过，罪过!我一定把他老人家当成佛祖对待。&qut;朱崇义对上官彤说：&qut;家师必定亲自下山相迎,恕晚辈先行一步。&qut;说完，大步出店而去。
释怀悟把上官彤安顿在&qut;叠泉酒楼&qut;最幽雅的&qut;白鹭台&qut;高层。上官彤凭栏眺望，已能看到上天峰的轮廓。
啊，好一个险要的所在!它如孤剑削空，中高，右缩，左展，迤逦峥嵘，层台幽远曲折，郁深的树木，为山峰如遮似掩地布下了一道森严不露的天然屏障。隐约中，见悬崖间有栈道穹窿，像独木桥架于其上,绝顶陡立如刀砍斧劈，猿猱也难攀缘。上官彤暗自庆幸:若非自己预见想到这一点，凭本领硬闯，肯定是事倍功半的。
过了片刻，楼梯被踩得&qut;噔噔噔&qut;响，上来的是的,但一看他的脸，就会感到和他那一身雍容华贵的穿着太不相称了,他生一张长方脸，古铜色有黯淡的光，从额间到鼻梁下有一道半尺长一指宽的深陷的疤痕，由于结痂时皮肉收缩，形成一眉一眼上翘，一眉一眼倒挂;大鼻阔口，络腮下一排密而乱的虬髯，根根像刺猬一般地戟张，耳下两簇卷曲如发似须的毛丛,拉一把会重新盘旋回去。他就是紫脸金罗汉林霄汉。
当姜剑川上山来向他禀告上官彤在'清风阁'的种种行藏，林霄汉就感到有点儿纳罕。他知道只有练过&qut;易筋经&qut;和&qut;乾坤吐纳术&qut;的人才有这般功力,当今江湖上有几个能达到如此高超的境界呢?真是屈指可数。林霄汉想，自己并不孤陋寡闻，怎么会没听说过&qut;童观尚&qut;这个名字?也许是个不露相的真人，也许是个深居简出的隐逸，会不会是个懂点儿左道旁门的邪术，在 &qut;清风阁&qut;耍弄了遮眼法哗众取宠的欺世盗名者?但他又退一步想，哪怕自己博闻强记，交游广阔，但也总不可能把天下的能人都会个遍。据姜剑川说，此人答应到上天峰来,林霄汉倒是在盼望着，不知他敢不敢来?今天，这个人果然如约而来了，他想见识见识此公不知何许样人?所以特意摆出隆重的场面，掂一掂这个人有多少胆识，斤两。他一边走，一边在注视着来者。
上官彤生就的五短身材，几束稀疏的白发连头皮都覆盖不住，团脸小鼻子，须角上翘，身着单衣,趿拉没后跟的鞋子，手提竹桶,不用说没有出众的仪表了，简直还有几分猥琐相。
跟在林霄汉后面的人有几个在掩嘴而笑，觉得林头儿用这种盛大的排场来接这么个干瘪老乞儿，真是&qut;木偶戏敲金锣小戏法大做&qut;了。但林霄汉却不然，他的如电双目是洞人肺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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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鞭无敌 作者:陈祖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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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t;啊约，不好!&qut;姬澄跳了起来。&qut;柳兄去向不明，解姑娘若是真的去了上天峰，岂不是送入虎口吗?那姓商的小子他怎么搞的?这个姓林的怎么会成了他们商家的恩人?&qut;俞姑也坐不住了，她说：&qut;咱们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赶去上天峰，兵贵神速，否则会夜长梦多的。&qut;
只有上官彤，他还是神态自若地蹲在那里，不理会别人火烧火燎的性急情绪，而是副&qut;王顾左右而言他&qut;的神态对夏观风说:&qut;我说夏老头儿，俗话说:寒夜客来茶当酒,没酒也总得给碗茶喝喝吧,我来了老半晌啦，唇焦舌于的，怎么连点儿暖肚的东西也不给?我这竹桶里头花色再多，带的酒可就只有那么半瓶子!&qut;
夏观风歉意地说:&qut;啊哟哟!你看我尽顾着说话，把我的老哥哥搁在风里吹干,肚里饿瘪了,巢湖虽小，可有你吃的、喝的。请稍待,一会儿就送来。&qut;夏观风也不去惊动家人,反正一切都现成。稍稍加温,又是一桌。他笑着招呼说：&qut;虽然有人说淮南人穷地瘠,可到了我这里，还是能让你们醉倒的。&qut;一番谦让，上官彤也老实不客气地蹲在上首，夏观风下首作陪。
俞姑和姬澄会意地对视一下，晓得这位老前辈胸中必有城府。果然，上官彤杯酒方下肚，就开腔了:&qut;俞女侠所虑极是,不过俗话说得好：'性急不能喝热粥，跑马难于观鲜花。'凡事得从长计议。照我看来，林霄汉在上天峰苦心经营多年，那个山头决不会是易闯之地。特别是风陵渡之后，解姑娘真要是上了山，这老儿肯定会想到有人要去找他的麻烦,定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范森严。再说，林霄汉确实是个有能耐的人，手下又颇多高手。凭我在'清风阁'见到的那几个，就端的不凡。虽然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我怎么能让你们两位去蹈虎穴呢?当然，上天峰必得有人前去一探虚实，这人就是老头儿我。我有'清风阁'姜剑川之约，可以大摇大摆地前去，他们还得吹吹打打地接我。待我探知真情、与虚实以后，到时候我再下山相约，咱们一同前去闹它个天翻地覆。夏老头儿，别尽点头晃脑地不作声，你看我这出戏这个唱法是行还是不行?&qut;，说完，他又没事似地饮酒吃菜。
夏观风沉思一下说:&qut;既然有'清风阁'那一节，你老哥这样安排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我又想到了姬九常那一边，他那龙形乾坤手可是非比寻常!他要是厕身于林霄汉他们中间，不仅使上天峰如虎添翼，还会伤了咱们几个老哥儿的和气，更犯不着和他去闹个两败俱伤。要是有人上河南榆厢铺走一遭……&qut;
说着，他把眼光移到了姬澄身上。
姬澄想，夏观风还不知道他早就离家出走的那回事，所以他把眼光注视着自己是有道理的至亲者莫若父子嘛。
他正为难，俞姑接上来说：&qut;夏老前辈所言甚当。依我想来，九常哥还是个明是非、知礼义的人。我看，这事就交给我跟小澄子去办吧。&qut;她扼要地把姬澄愤而离家在槐花集狩猎等事对夏观风讲了一遍，又说：&qut;为了小澄子，我本来就想去一趟河南，这回正巧。那姬九常也曾在我师伯裴一鹤那里受过教益，家师亦颇器重他的武功。当年我和他还相处过一个时期，交谊不算浅。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上官老英雄，你看我们河南之行怎么样呢?&qut;上官彤点点头:&qut;好，好!正合我意。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准定就这么分头行事吧。
&qut;
夏观风说：&qut;眼看已经寅卯时分了，大家都该去歇息歇息了吧。&qut;上官彤乒乒乓乓地把桌上的菜肴尽往竹筒里倒，说：&qut;我可是说走就走了,这些东西，你们反正吃不了，留着我在路上受用吧,夏老头儿，叨扰你了,要是你下回准备得更丰盛一些，我一准多来几趟。随又回头对俞姑说：&qut;九江地面上碰头，恕我先走一步了。&qut;说完，他把竹筒一拎，双脚一弓一拧，弯腰一耸，人早已到了屋外，转瞬不知所往。
夏观风叹息说:&qut;这位老哥，已经年逾古稀，还是这样毫不含糊的老脾气，观风相形见拙，惭愧，惭愧!&qut;
夏观风整理被褥，招呼两人睡下，自己也进书房小憩。俞姑和姬澄连日熬夜，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第二天，俞姑和姬澄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夏观风引家里人和他俩相见，又设宴款待,酒毕席散，两人要告辞动身,夏观风再三挽留，但两人行意已决。夏观风见实在留不住，就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并送到村口桥头。
他感慨地对俞姑说:&qut;此间琐事缠身，观风一时还不便随行,不过我希望能与俞女侠再度相见于上天峰。&qut;
俞姑表示体谅地说：&qut;得老前辈指点，迷雾廓清，解家已经感恩不尽了。到时侯，我一定陪同骊珠姑娘再来巢湖登门叩谢。请留尊步，后会有期!
两人走了一程，回过头去，呈淡红色的黄昏落日渐渐沉入湖底,村头炊烟四起,和着薄薄的晚雾缭缭绕绕。那横在溪头的小桥，此时却若隐若现，好似在虚空里升腾，幽深，扑朔，令人朦朦胧胧，宛若蜃楼海市。浮动的烟雾使那小桥虽静如动，虚无缥缈。那跨虹小桥又使烟雾化动为静，像一道悬挂着的轻纱帏幔。从恍惚中望去，夏观风还恋恋地伫立桥上频频挥手。姬澄也报之以招手高呼：&qut;回去吧，夏爷爷，您老多多保重!&qut;激情的声浪在苍茫的幕色中回荡…… 上官彤离安徽迤逦南下，一日，已抵离上天峰不远的望城岗。这个地方是当地方圆百里的大集镇,万商云集，房廓鳞次栉比。望城岗有一个特点，几乎是五步一茶馆，十步一酒楼，可见其繁荣热闹。
上官彤准备大大方方地上山拜客，所以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他寄宿的&qut;祥云客栈&qut;倒也有点儿气派,他要了个中等房间住下。一壶浓茶下肚，禁不住暗自失笑: 自己活了偌大的一把年纪了，开店住客栈倒还是屈指可数的哩。
这段时期里,他仗着两条腿接连地奔波，行程不下数千里，现在停了下来，却惑到有点儿疲怠了:&qut;唉!年岁不饶人哪!&qut;想到明天进上天峰决不会是个轻松的差使，要早点儿歇息了。
他结踟趺坐，肩平肘垂，目若垂帘,凝神息气，外形静知处子，内气功如灵狮，吞吐数息，渐渐地入静了。
猛古丁地，街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是惊慌失措的叫喊，是恐惧逃遁的狂呼，杂沓的脚步声&qut;踢踢挞挞&qut;，匆促的关门声&qut;劈劈啪啪&qut;。上官彤不禁诧异,他推门走了出来，见店小二已把客栈的大门紧紧关闭，惊慌失措的一副样子，嘴唇发白，牙齿&qut;格格&qut;地碰撞。一问原故，是附近村庄上有一头疯牛，刚才顶坍铁栏栅，现朝镇上横冲直撞而来。那牛疯劲发作时，不亚于一头出山猛虎，力大无穷，野蛮异常。一路而来也不知撞倒撞伤了多少人,还在街头狂突,上首彤要小二打开墙门，让他去看个究竟。
那小二打恭作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qut;我的老爷子，这可不是看戏赶会，要出人命的!&qut;上官彤哈哈一笑说：&qut;我活了七十多岁，还没见过什么叫疯牛，倒要见识见识。&qut;小二想拦阻己经来不及,上官彤自己强开了门，踱着破鞋，&qut;挞啦啦，挞啦啦&qut;地走向街心。那些奔逃的人出于好心，一个劲儿地招呼：&qut;老伯伯，危险!快躲进屋里去!来了，疯牛过来了!&qut;上官彤不去理会，往街心一站，右手仍提着那只竹桶。
这是一头硕大无朋的疯牛!它低着头往前冲，头尾成一直线，那对牛角又长又尖，像装着两柄锋利无比的钢刀;四蹄蹦跳腾空，其势如山崩落石。近了，近了，它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浪已冲到上官彤的胸前。那些躲在屋内从铺板缝隙中,或楼头窗户里窥视的人,都为这老头儿捏一把汗，激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口腔里蹦了出来。上官彤却不慌不忙，把右手的竹桶往空中一抛，手掌左右一挥，随即向前一推。说来也令人难以置信，他的手掌并没有击到疯牛身上，那牛却往后倒退数步，发出一声&qut;呼噜&qut;的闷叫，趵了一趵，直楞楞地倒翻在地上，四条腿抖动了几下，就动弹不得了。再说那竹桶徐徐落下来，上官彤正好伸手接住。
他若无其事地正要回身进客栈，顷刻间，欢呼的人群像潮水般涌聚拢来，看希奇的看希奇，道谢的道谢。可是一个农夫模样的壮汉连哭带叫地奔过来，一把抓住了上官彤，没命地嚷:&qut;赔我的牛，赔我的牛，快赔我的牛!&qut;
上官彤感到突然，他站定了脚步，手指一弹说:&qut;好罗!这疯牛倒有主儿出来认账了。&qut;那人纠缠不休地要上官彤赔牛，他说:&qut;这是我家唯一的家当,那牛并不是发疯，而是发情,发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可于起活儿来一头顶仨，耕地种田全仗着它。这下我全完了，叫我一家靠什么吃饭?赔我的牛，赔我的牛!&qut;说罢，痛哭流涕不止。
边上有人打抱不平地说:&qut;你这人好没道理!那牛疯也罢，发情也得,反正已经撞伤了好多人，满街满镇人心惶惶，闹得大家连生意都做不成,要不是这位老伯，还不知该惹出多大的祸殃来哩!你还死乞白赖地要他赔牛，叫我们看着也气愤。&qut;上官彤在竹桶里捣了把东西，往嘴里一塞，边嚼边说:&qut;俗话说:风马牛不相及,可你那头发了风情的牛偏让我给撞上了。唉!看你又哭又闹的，倒也可怜,得，你去拿把刀来，我帮你宰了卖牛肉,白干活儿，不吃不拿，这总说得过去了吧!&qut;那人还囔着：&qut;我要活牛!我要活牛!&qut;
上官彤说：&qut;好，好，好，别吵嚷了，我老虽老，还有把力气，你把我拖了去驾辕，一天三顿照喂草料，怎么样?&qut;这话把围观者都逗乐了，连那纠缠着要赔牛的人也呆了呆。
正在不可开交处，从人群中挤出个人来，掌心托着一锭纹银说：&qut;他老人家为民除害，你也别蛮来了,这里有纹银十两，足够你买条壮牛的，拿去吧!&qut;那壮汉正待要接，上官彤头也不回地把那人的手一推:&qut;不要在人面前扮什么阔佬，瘌痢放火瘌痢收，我自有我的法儿。&qut;
天南怪叟排开人群，大步来到那牛的边上，一声：&qut;闪开了!&qut;一把拽起牛的尾巴，轻快地倒提起来，他把疯牛上上下下地甩来甩去，竟像抛动一个轻巧的弹丸，刷地往空一掷，那牛飞上了半天，又倒坍似地猛撞下来,人们惊呼着竞相躲闪。待牛将及地面时，上官彤一个下马蹲，在牛的腹背处&qut;嘭&qut;地一拍，扶着牛稳稳站定，那牛又&qut;呼噜、呼噜&qut;叫起来。说来奇怪，这回它一点也不疯了,乖乖地摆动着小尾巴。上官彤把牛鼻绳往那壮汉手中一递说：&qut;赔你条活牛行了吧?快牵走,快牵走!下回留神，闯了祸把你宰了也赔不起。&qut;原来刚才上官彤只是把牛震昏罢了。
集镇上万人空巷，都来看这奇迹。可他们想寻那老头儿时上哪儿去找?上官彤早己猫着腰，一溜烟儿地潜回了&qut;祥云客栈&qut;。
只有刚才取出十两纹银的那个人,紧跟在后面。上官彤怕人纠缠，进了房正要关门，那人的脚已经跨入，恭恭敬敬地作揖:&qut;老前辈别来安康。&qut;上官彤眯起眼睛瞅了瞅，扬声大笑：&qut;辨声音，你就是方才那位扮阔佬的,难为你，难为你，排难解纷，很有点儿鲁仲连的遗风。咦!&qut;上官彤把他扶起来:&qut;原来是你，钻天鹞子朱崇义!&qut;
那人说:&qut;老前辈端的好记性!只在'清风阁'短暂一会，就把贱名记下了。分别以来，崇义无日不在思念你老人家,请问老前辈，此番来到洪都地面，敢莫是应姜剑川兄上天峰之邀?&qut;
上官彤点了点头，朱崇义接着说:&qut;请稍待，崇义去去就来。&qut;不一刻，跟在朱崇义后面的店小二发来一桌洒菜,朱崇义拱手说:&qut;此间是小地方，办不到美酒佳肴，不成敬意，只供你老人家消渴解闷。&qut;
(注：鲁忡连:战国时齐国人,善于计谋策划,常常周游列国,排难解纷。)
两人边喝边谈起来,随即，朱崇义问上官肜，是一人前来，还是另有人相携同行?上官彤叹息一声说：&qut;别提了，别提了!俗话说，光阴似箭催人老,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四外绕了一圈儿，可我那些老朋友病的病，死的死，还是我老头儿，阎王不来催，小鬼不来吵，留在人世喝酒吃饭!人活一天就要讲信用，所以我一个人也赶着来了。有几个朋友外出不在家，我给他们留了个信，也不知他们会来不会来?&qut;朱崇义说：&qut;能和你老人家称上老朋友的想必都已是花甲、古稀,耄耋之年的人罗。常言道得好:寿无金石固,谁能保得住没个不测风云的?就像晚辈尚在壮年，也是满饭好吃，满话难说呀!在'清风阁'，已经见到过您老高超的技艺，适才更有幸目睹老前辈非凡的内家功力。
就是您老一人上山，已经为上天峰大增光彩了。剑川兄早回山寨报信，家师雀跃非常，派出不少人在四处流动侯驾,也是天成其美，这份荣光落到了晚辈我的头上，真有说不尽的欣喜。&qut;
上官彤蹲在那里，好像只顾喝酒，其实他时时在偷觑朱崇义。他感到此人的容貌虽然丑陋，但所行所说，倒不失江湖道上一个正直者的风尚，不由得有几分好感。
当晚，朱崇义也搬来&qut;祥云客栈&qut;住，只为便于伺候上官彤，礼节周到，全无差池。第二天，朱崇义坚持要雇一辆骡车,护送上官彤上山。天南怪叟两手乱摇:&qut;自我出生以来，除了坐过妈妈的摇篮外，还不知道坐车是个什么味儿哩,算了，算了!弄不好，会把我折磨出一身病来的。&qut;
朱崇义见这位老人风趣可爱，感到很可亲近，也就不敢勉强。两人离了望城岗，安步当车，一路观赏景色,行到璜溪附近，西山山脉逶迤连绵，山色秀丽，树木掩映，瀑布飞泻，溪水潺潺。
朱崇义遥指东边说:&qut;这里原名散原山，是黄帝之臣洪崖炼丹之处。&qut;又指指云雾深处说:&qut;那边有采鸾岗、会仙亭，相传仙女吴采鸾和文箫曾相会于此&qut;上官彤听得津津有味。
过午不久，已到上天峰山麓。山下有一座&qut;叠泉酒楼&qut;，这是上天峰开设的，供上山的贵宾歇脚。朱崇义把上官彤让到里面，柜台里账桌上坐着个掌柜模样的人，急冲冲地走出来招呼,朱崇义向他介绍了儿句，那人竟对上官彤跪了下来，说:&qut;早就听说童老前辈要驾临小山，日日在扫榻恭候,阿弥陀佛，今日总算盼来了。&qut;说完，&qut;咚咚咚&qut;磕了几个响头，弄得这位玩世不恭的天南怪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难为情。
朱崇义告诉上官彤说:&qut;他叫释怀悟，原先是个皈依佛门的出家人，是家师来山后还的俗，在此掌管'叠泉酒楼',不过，说到底，现在他还是个知客僧。&qut;朱崇义的打趣，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朱崇义对释怀悟说:&qut;我要上山禀告，你要好生伺候着，若有半点儿差错，当心在你头上烧香眼儿。&qut;
释怀悟赶紧双掌合十说：&qut;罪过，罪过!我一定把他老人家当成佛祖对待。&qut;朱崇义对上官彤说：&qut;家师必定亲自下山相迎,恕晚辈先行一步。&qut;说完，大步出店而去。
释怀悟把上官彤安顿在&qut;叠泉酒楼&qut;最幽雅的&qut;白鹭台&qut;高层。上官彤凭栏眺望，已能看到上天峰的轮廓。
啊，好一个险要的所在!它如孤剑削空，中高，右缩，左展，迤逦峥嵘，层台幽远曲折，郁深的树木，为山峰如遮似掩地布下了一道森严不露的天然屏障。隐约中，见悬崖间有栈道穹窿，像独木桥架于其上,绝顶陡立如刀砍斧劈，猿猱也难攀缘。上官彤暗自庆幸:若非自己预见想到这一点，凭本领硬闯，肯定是事倍功半的。
过了片刻，楼梯被踩得&qut;噔噔噔&qut;响，上来的是的,但一看他的脸，就会感到和他那一身雍容华贵的穿着太不相称了,他生一张长方脸，古铜色有黯淡的光，从额间到鼻梁下有一道半尺长一指宽的深陷的疤痕，由于结痂时皮肉收缩，形成一眉一眼上翘，一眉一眼倒挂;大鼻阔口，络腮下一排密而乱的虬髯，根根像刺猬一般地戟张，耳下两簇卷曲如发似须的毛丛,拉一把会重新盘旋回去。他就是紫脸金罗汉林霄汉。
当姜剑川上山来向他禀告上官彤在'清风阁'的种种行藏，林霄汉就感到有点儿纳罕。他知道只有练过&qut;易筋经&qut;和&qut;乾坤吐纳术&qut;的人才有这般功力,当今江湖上有几个能达到如此高超的境界呢?真是屈指可数。林霄汉想，自己并不孤陋寡闻，怎么会没听说过&qut;童观尚&qut;这个名字?也许是个不露相的真人，也许是个深居简出的隐逸，会不会是个懂点儿左道旁门的邪术，在 &qut;清风阁&qut;耍弄了遮眼法哗众取宠的欺世盗名者?但他又退一步想，哪怕自己博闻强记，交游广阔，但也总不可能把天下的能人都会个遍。据姜剑川说，此人答应到上天峰来,林霄汉倒是在盼望着，不知他敢不敢来?今天，这个人果然如约而来了，他想见识见识此公不知何许样人?所以特意摆出隆重的场面，掂一掂这个人有多少胆识，斤两。他一边走，一边在注视着来者。
上官彤生就的五短身材，几束稀疏的白发连头皮都覆盖不住，团脸小鼻子，须角上翘，身着单衣,趿拉没后跟的鞋子，手提竹桶,不用说没有出众的仪表了，简直还有几分猥琐相。
跟在林霄汉后面的人有几个在掩嘴而笑，觉得林头儿用这种盛大的排场来接这么个干瘪老乞儿，真是&qut;木偶戏敲金锣小戏法大做&qut;了。但林霄汉却不然，他的如电双目是洞人肺腑的。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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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