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 作者:桃桃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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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上朝时,百官议论的话题围绕着三年一次的秋闱,勾心斗角地想把关系户派驻到南北直隶和布政使司驻地当巡考官,自己则想争夺来年三月会试的主考官,好大捞一笔。敬轩想的则是放榜时桂花就开了,又有桂花饼吃了好高兴哈哈哈~于是,心不在焉的敬轩信口开河:“考官怎么滴也要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们说派谁就派谁?这样吧,秋闱之前,你们也来一场考试,谁考得好,谁就当主考官。”

    百官面面相觑,感觉公平正义像太阳一样光明。

    齐丹嫣向来助纣为虐,竟也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各位大人们平时日理万机,可能没时间准备策论,就考写诗吧。三日后每人交一篇七言绝句,要求题材不限,立意高远,坚持原创,谢绝抄袭。”

    “太后圣明!”百官跪地而谢。

    敬轩兴致勃勃,“在场的各位都要好好写,谁的绝句最符合朕的口味,谁就是来年会试的主考!”

    合你的口味?多加点芝麻酱就是了。

    下朝后,武将们显得有些落寞,文官们倒是信心满满。他们平日里本来就互相看不爽,文人相轻嘛。要知道,除了几个高干子弟,其他谁不是经过了乡试、会试甚至是殿试才踏入了着金銮殿,这么多年没考试了,刚好借此机会证明一下自己。他们根本没把那些武将放在眼里,所以武将落寞之后忽然觉得轻松起来——

    反正我们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种来比武!

    三日后,百官将自己的诗作交给皇上制定的执笔太监们,执笔太监把试卷上的名字用号数代替,又抄写了一遍,装订好了拿给敬轩和齐丹嫣看。

    敬轩和齐丹嫣借此过了一把高考阅卷老师的瘾。

    当然,他俩其实水平很有限,从没想过要当会试主考所以没有参与写诗的帝师,内阁大学士傅雅治也参与了评卷——也算找了个真正懂行的。

    ☆、为你写诗

    中华民族历史悠久,几乎所有的文学形式都可以追溯到先秦,诗歌更是由《诗经》开始,进入了发展和繁荣的时代,而且一直在士大夫之中流行兴盛,会不会写诗、能不能写好诗成为一个文人文学水准的体现。

    齐丹嫣看诗的时候一直在猜哪首诗是项岁瞻写的,翻呀翻,翻呀翻。大家写的诗都对仗工整,平仄合乎诗律,所以她专门找那种平仄不对、大白话的打油诗,如果有描写塞外风光的,就格外留意。

    傅雅治时不时发出一声“狗屁不如”或者“好诗好诗”,敬轩一边吃瓜子一边翻看,忽然撇撇嘴说:“母后体谅他们,叫他们写诗,可是诗忒没意思。其实我更喜欢看志怪小说或者戏文,像女娲被夸父追日、周瑜看小乔流水那种。”

    傅雅治的白胡子颤了颤,并有一种流鼻血的预感。为人师表,传道授业解惑,他忍不住想纠正一下小皇帝的三观,指着刚刚看到的一篇好作品说:“皇上,诗才是老祖宗的瑰宝,绝句短短二十八个字,意味深远。皇上您瞧这首——‘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作者处在幽静的处所,思绪却好像有了翅膀飞翔起来,飞过重重的阻碍,表达了他的相思。可思而不得,作者很是纠结落寞。没想到我朝中还有这等有才有情义的人,真想知道是谁。”(注:此诗的作者为李商隐,这里引用一下,假装是别人写的。)

    “情情爱爱的,我小,不懂。”敬轩不屑,真不知道对情情爱爱“不懂”的他怎么会喜欢听“周瑜看小乔流水”这样的故事。

    齐丹嫣还在专注地找疑似项岁瞻写的边塞诗,你别说,还真被她发现了一首——

    一个月亮西瓜大,挂在天上像西瓜。砍头好似切西瓜,流出血来红哇哇。

    品味低下、毫无中心、后两句还很粗野。这一定就是项岁瞻写的了!齐丹嫣非常高兴,捧着那首诗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继而对傅雅治说:“傅爱卿,你看看这首诗……”

    “遵命。”傅雅治接过,才看了一眼,就几欲呕吐,但这个混迹官场多年的人精还是很慎重地问:“臣斗胆请教,太后以为如何?”

    “每句都押韵,朗朗上口。用西瓜来比喻月亮,月亮这个意象经常让人想起家乡,作者进而联想到砍头,这是很经典的比兴手法,体现了……”齐丹嫣脑海里浮现项岁瞻战场杀敌的凶狠模样,又邪恶地想起遥远的那晚,他腹部清晰的六块肌和人鱼线,不禁小心脏一阵乱跳,“体现了死亡的残酷和对家乡的思念,还有对战争深深的痛恨,对和平的向往,有种特别磅礴的人文精神,这是一首很典型很成功的边塞诗呀!”

    “太后高见!”傅雅治跪地不起。

    经过几天的品评,选定了十五首比较好的作品,按水平高低编辑成册,在某天早朝时发放给群臣看。傅雅治碍于太后面子,就把那首西瓜诗也编了进去,还位列前十。他决定不久后就辞官归隐,因为——太特么丢人了!

    齐丹嫣透过珠帘观察项岁瞻的表情,他翻开诗集看了两眼,唇角居然轻轻向上扬了一下。他很少笑,这已经可以算是一个非常破天荒的笑容了。齐丹嫣很欣慰,他一定是看到自己的西瓜诗居然排在第十,受到鼓励了。

    这时,只听武将中有一个酷似张翼德的大胡子高声叫了一句,“啊!我的诗也中了!!”说着便如同范进中举一样仰天大笑,指着那首西瓜诗给所有人看:“看看看!!这是我写的!是我写的!!!”

    这是很典型的君前失仪,几个侍卫吭哧吭哧上来,把他给拖走等候发落。

    齐丹嫣傻了眼,愣坐在那里,心里只想着——什么?西瓜诗不是项岁瞻写的?可那些诗作里实在挑不出比西瓜诗写得更烂的了!

    “爱卿们自己认领一下,按顺序说说自己的诗都排在第几位。”敬轩饶有兴趣地说。

    “臣不才,诗作偶居榜首~”礼部尚书苏察带着得瑟的神情,两条眉毛抖得像在跳拉丁舞。

    其他文官不屑地翻起白眼。

    这时,项岁瞻前驱一步,身姿白杨一般挺拔,豹一般劲瘦健硕,“臣不才,第二位乃臣之拙作。”

    “项将军好才华啊!”“没想到项老弟用兵如神,文采也是如此出色,真是大乾栋梁呀!”“项将军武将出身竟有如此风雅情怀,真不知诗中所思女子又是哪家小姐?”

    一片赞誉声中,齐丹嫣愕然,忙翻开诗集,排在第二位的不就是被傅雅治拿出来举例的“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么?他写这诗的意思是……他想她?

    咦?怎么会有熟悉的旋律响起——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为你我学会弹琴写词~为你失去理智~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为你弹奏所有情歌的句子~我忘了说~最美的是你的名字~~↖(w)↗

    可是,他为什么会写诗!

    中书令的诗作得了第三,身为皇上的办公室主任,再一次对保安队队长表达出赤果果的嫉妒,阴险地揣测:“项老弟定是对犬戎族长的女儿难以忘怀,才借此抒发了一番吧!各位同僚看——‘相思迢递隔重城’,飞越重重的城池,那岂不就是飞到了塞外?”

    “皇上、太后明鉴。”项岁瞻面无表情,只是“太后”二字说得重了些,“臣随性泼墨而已,并无其他。”

    敬轩很期待地说:“爱卿喜欢谁,尽管跟朕说,朕很愿意为你赐婚啊,到时候再到你府上吃牛肉饼~”

    你就这点出息!他喜欢太后,你把太后赏给他?

    齐丹嫣捧着诗集,心潮澎湃,一方面感动于他用这种方式对她表达了思念,二是他竟然冒着犯欺君之罪的危险,不知道找了谁帮他写了这么一首诗。(他连太后都敢上,犯的罪可不仅仅是欺君)

    尽管云里雾里,齐丹嫣还是有种粉红色的小幸福。她满怀深情地望着项岁瞻,尽管因为近视,看不太清楚,纵然只是模糊的一个身影,都能让她感觉到——保护视力要从娃娃抓起。

    由此一来,本应该由四个内阁大学士担任的会试主考官、副主考,这次就定为诗作前四名的礼部尚书苏察、威远将军项岁瞻、中书令郑梅溪、翰林院编修常均。因为会试本来就由礼部主办,礼部尚书苏察成为主考,项岁瞻称自己一介武官,不宜担任春闱主考一职,就由中书令郑梅溪为另外一个主考,项岁瞻和常均为副主考。

    原本大家是在讨论秋闱的巡考的,居然演变成把来年春闱的主考都给确定了,这效率也真心是醉了。

    乡试之后,各省的举人和国子监监生都悉心准备了一番,终于迎来了足以改变他们一生命运的春闱。会试考场设在盛京东南面的贡院,考试一共分上场,长达九天,考生被搜身进入考场后就不准再出来了,吃喝拉撒在里面,直到考试结束。这比高考可累人多了,就是不知在不用考数学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考九天。

    敬轩当上皇帝以来次遇上春闱,在宫里抓耳挠腮,又冒出一个馊主意——朕要匿名参加春闱!

    傅雅治非常中肯地建议:“皇上日理万机,还是不要费心于此了罢?”意思就是,小皇帝平日不爱读正经书,参加个屁春闱。

    敬轩的馊主意得到了齐丹嫣的支持,傅雅治无奈,只能答应。往下交待了一番,会试开始的时候,敬轩乔装打扮了一下混进了举人和监生中,领到三根蜡烛,进入了一个不到三平方米的小房间参加考试。他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进去之后才坐了一天,他就好像长了痔疮一样坐不住,而且非常想吃肉。

    宫里没有了破坏王裘敬轩,老鼠们暂时安居乐业,住在慈宁宫的齐丹嫣却觉得寂寞得很。幸亏她现在垂帘听政,手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问政、干政权的。她借口瞧瞧春闱,看看敬轩,就穿了新作的一套衣裳,摆驾去了贡院。

    太后驾临贡院,主考官、寻考官们纷纷迎接,并汇报了开考三天来的情况若干。

    齐丹嫣微笑着巡视着考场,惊鸿髻上簪着的点翠凤凰展翅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打着圈儿摇晃着,在阳光下闪着艳丽光华。人靠衣装,跟在她身后的考官们虽不敢抬头直视太后,但都觉得前头那个身着华贵大红五彩通袖妆花锦鸡缎子袍的年轻女人今儿个风姿卓群。

    巡视了一圈,齐丹嫣吩咐人为敬轩的小房间送点烤羊腿、叉烧鹿脯、翠玉豆糕和冰糖燕窝进去,继而假惺惺道:“爱卿们辛苦了。”

    考场工作人员纷纷跪地谢恩,齐声道:“为大乾服务!”

    齐丹嫣悄悄瞧了项岁瞻一眼,有点舍不得回宫,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好多跟他说话,只能可怜兮兮又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们平身,还真是委屈了一些上了年纪的监考官的老胳膊老腿儿。

    敬轩在小房间里大吃大喝,肉香、甜香飘了出去,殃及周遭考生,他们都只带着些干粮而已,现在口水直流。

    凤驾回宫,一干侍卫宫女都等在贡院外头,挂着明黄帘子的马车停在大成门外。齐丹嫣搭着子鱼的手慢悠悠地走,想着一会儿在马车里坐着也无聊,叫子鱼去买点糖炒栗子吃。子鱼为太后打了帘子,照例往马车里看了看,不知为什么一愣,然后又恢复正常,脸色有点奇怪地扶着齐丹嫣进了马车。

    齐丹嫣才进去,也是一愣,项岁瞻坐在凤舆一角,等着她呢。

    要说着项岁瞻也真是胆子肥,竟在齐丹嫣起驾走回凤舆时绕道而来,不知怎么掩人耳目进了凤舆,好比无论你家门缝多窄,下水道多严实,都有蟑螂能轻松钻进来。这叫守株待兔还是瓮中捉鳖暂且不论,总之对齐丹嫣来说,是个惊喜!

    ☆、太后,您有喜了

    封路!清场!马车非常扰民地行驶在马路上。

    子鱼在马车边恍恍惚惚地走,她早就猜想将军可能对太后也有不同寻常的感情,但没想到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一方面她再次惊讶于项岁瞻过人的胆识,另一方面也担心着他的前途。古来男子和人偷情没什么,可怕的是你居然和当今太后有了苟且,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嫪毐之祸么?

    嫪毐的下场是,被嬴政五马分尸了。

    子鱼想起去年春节期间,太后和皇上下榻威远将军府,第二日回来之后腿脚似乎不太利索,月事也莫名其妙来了一日,之后忽然又干净了。现在子鱼都不敢想,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车里很是宽敞,齐丹嫣娇娇软软地靠在项岁瞻怀里,像一只波斯猫般蜷着,有些担心地问:“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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