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 作者:桃桃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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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臣回去再次严刑拷打,想必还能问出一些东西。”项岁瞻说话间,他的部下已经将杀手全部制服捆绑好,“臣以遣兵包围了恭亲王府,现求皇上下旨,臣奉命包围盛京捉拿叛贼。”

    敬轩受了打击,变得非常脆弱,目光呆滞地自顾点头,心情十分糟糕,颓然瘫坐在马车里。项岁瞻抬眼看了看齐丹嫣,“此处不宜久留,还请皇上太后随臣回府压惊。”

    “项将军备点好菜,朕吓得肚子都饿了。”敬轩虚弱地说。

    “……臣遵旨。”

    一个时辰后。

    齐丹嫣次上项岁瞻家里,还有点羞涩的样子,很小家子气地随敬轩坐在主位上。敬轩完全不见了刚才的颓然,左手一只卤鸡腿,右手一块牛肉饼,吃得满头大汗,满嘴流油,“啊~~项将军府内厨房比较御膳房有过之而无不及呀!这块牛肉饼可谓是外焦里嫩,轻轻一咬,肉汁就流了出来,鲜美无比!牛肉用的是来自支那的和牛,瘦肉和油花相见,肉质好像大理石一样富有质感,这是大自然的馈赠加上厨子技艺的薪火相传,在无味调和之后才制成了这样一块牛!肉!饼!”

    项府所有人都跪在厅外,听到皇帝这么说,都表示很欣慰。小皇帝实在没有别的才能,唯独在吃这个方面,号称千古吃货。

    作为未来的皇后,项妩羞答答缩在项岁瞻身后,不敢和陌生人对视说话,齐丹嫣拿龙须糖逗她,她也不愿上前,抱着项岁瞻的腰直叫“爹爹,小妩要堆雪人~”。见两个小孩子互相不来电,项岁瞻命奶娘抱了项妩去后院玩雪,自己还是留在厅里陪着皇上和太后。敬轩这个未成年人一高兴起来就要喝酒,尽管项岁瞻派人送上的已经是最最低度的糯米酒,敬轩好像有意要成全齐丹嫣和项岁瞻发展奸情似的,一边吃肉一边喝酒,把自己给彻底灌醉。

    他也不想想,但凡项岁瞻有一点点不臣之心,就凭他三番两次赐一日丧命散,火起来捏死他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可他就是对项岁瞻一丁点戒心都没有,让人不禁想起当年的嬴政刚开始似乎对吕不韦也没什么戒心。

    将军府也是人多口杂,大家恪守着君臣之礼,谁也都不敢造次。天色渐暗,丫鬟们为太后暂榻的卧房中添上暖炉,把汤婆子一并准备了,伺候齐丹嫣睡下,才跪安出去。丫鬟们当差这么些年,皇上、太后驾临还是头一次,这是多大的荣耀,她们不敢怠慢。

    项岁瞻照例为过世的父亲、兄长上完香,绕到了安置齐丹嫣的别院里。屋内蜡烛已灭,一片漆黑,里头的人可能已经睡下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细细的雪沫飘进走廊,沾在他的发尾,渐渐化散开。齐丹嫣与他之间,就隔了一道檀木棋盘门而已。他把手搭在中夹堂板上,摩梭着上面精致的蝙蝠莲花浮雕,却迟迟没有用力将门扇推开。

    他知道自己一旦推门而入,就意味着什么,又会发生什么。

    然而四下无人,太后驾临将军府,一生也许仅此一次。

    他二人聚少离多,朝堂上相见,隔着一道珠帘,目光却不能轻易相接。

    项岁瞻垂下手,转身离开,然刚走了几步又飞快回身踱至门口,将门往内一推——

    居然没推开。_|||

    里面被齐丹嫣扣上了。

    可以想见,项岁瞻脑门直降三条黑线的模样。太后还真有防人之心,好像他将军府里有贼似的。

    项岁瞻无语又自嘲地出了别院,回到自己的卧房。丫鬟们已经点了灯、铺了床,进去的时候,里面很暖和。他也扣上门,还未转身就听见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滚到了他脚边。

    贼?

    千军万马且不惮,何况小小一毛贼。项岁瞻偏头望去,一个锃亮锃亮的金元宝赫然躺在地上,隐约间,有一股百濯香之气息缓缓从身后而来。项岁瞻喉头一紧,不动声色。

    我说怎么反扣了门,原来是偷偷从窗户爬了出来,溜到这里来了。

    “将军~~”身后一声故意捏着嗓子变化音调的嗓音,可能是见他半天站那儿不动,急了,“你的金元宝掉啦~~”

    还好是钱掉了,不是肥皂掉了,不然项岁瞻还真不敢弯腰。

    “是你的金元宝。”项岁瞻逗她。

    “你的!你的!”土豪太后焦急地提醒。

    金元宝是你的,你是我的。

    项岁瞻转身,只见屏风下露出合欢花云锦寝衣一角。这么冷的天,斗篷也不知道披一件,就这么跑出来了。项岁瞻心里百味杂陈,屏风后是前朝敦孝帝的昱贵嫔,是当下大乾最尊贵的女子,是当今皇上名义上的母亲,是总有一天要被他手中半张密旨赐死的政治牺牲品。

    她为后妃,他为臣;她为太后,他为臣。

    无论如何,都太禁忌了些……

    ☆、烧火做饭的神兽

    屏风后的齐丹嫣钻狗洞一样,探出个头瞧了他一眼,又好像探风的老鼠见了守在洞口的猫,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她眼睛不好,仅能看清那人确实是项岁瞻。

    项岁瞻绕至屏风后,见她四肢着地趴在那里,像是跪着等他,就拉着她的手,无奈又愠怒地把她拽起来,“行此大礼,臣不敢当。”

    “将军,我想死你了!”齐丹嫣欢快地化作冯巩,向上一跳,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心里毕竟明白隔墙有耳,不敢大声,小妖精一样软软地靠着他,脸颊不知是里头的炉火熏的,还是被自己的臊的,通红通红。

    许是她这个太后之尊来得太容易了些,才这么不懂得珍惜。

    项岁瞻托着她的腰,只觉得香软在手,盈盈一握,隔着薄薄的云锦一层,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她腰侧肌肤的滑腻柔嫩,似上好的羊脂玉,温润平滑,触之忘俗。抱着她坐在八仙桌旁,她跟项妩一样,也爱枕着他的胸膛,手指不停地绕着他的发尾玩。

    八方烛台上一只红烛,火光摇曳跳跃,二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格外亲昵。

    齐丹嫣脸上红潮未褪,“将军戍北时,想没想起过我?”

    “当下就你我二人,官职就免了吧。太后叫我岁瞻即可,或是表字戟望。”

    “没想到你还有表字!”齐丹嫣惊诧道,开始和平时一样发傻,“表字只有读书人才有,像我爹、我大哥、二哥还有我弟弟……你自幼习武,大字不识,我一直以为你只有小名,比如二狗子、傻根、屎蛋之类,所以刻意不向你打听,怕你不好意思说。”

    你他妈才叫屎蛋!能不能愉快地聊会儿天啊?

    项岁瞻抽了抽嘴角,额头的青筋浮了起来,“多谢太后体谅……”

    “我也有表字!”齐丹嫣好像在炫耀,“我写给你看!”说着,故技重施,食指往嘴里一塞,弄湿了就在桌上写,一个字都没写完,口水就干了。

    项岁瞻无奈地起身,拿了笔墨纸砚,磨了墨,把毛笔给她。她又是一副小巫见大巫的惊奇,嘟囔着什么“你居然有笔墨”,遂沾了墨,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

    爨蠪。

    (⊙o⊙)

    说实话,项岁瞻还真不认识!

    这一回,他发自内心地请教:“臣学识浅陋,还请太后指教。”

    “读作‘窜龙’。”齐丹嫣非常得意地说,“起表字之时,爹为我拟了许多,我觉得女儿家的表字应当慎之再慎,既要显得朗朗上口,又要显出学识渊博。所以我翻遍了爹爹屋子里的书,找出两个最难最难的字,用作我的表字。”

    后来项岁瞻有意去查过这两个字的意思,爨为“烧火做饭”,蠪是《山海经》里某只上古神兽。合起来的意思就是“烧火做饭的神兽”。这是后话。

    齐神兽还在那里挥舞着毛笔得瑟,项岁瞻在一旁无语了好一阵子。

    待神兽终于消停下来时,红烛已经烧了有三分之一。“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她伤感起来,趴在桌子上,双手交叠枕着下巴,“今儿个是皇上要出宫,我才有机会到将军府上做客,下一次见到你,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项岁瞻见她这样,眉头为之不忍地轻轻一蹙,“……明日上朝,你就可以见到我了。”

    其实,很不公平。上朝时她透过珠帘子总能看见他,他却总不能抬头光明正大往珠帘后看去。

    “不是不是。”齐丹嫣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挑着眉毛低声跟他商量:“要不你就答应净身进宫了吧!我破例封你为正二品太监,慈宁宫总管,这样一来,你比小东子还大哩,别人见了你,都要恭恭敬敬叫你一声岁公公。”

    项岁瞻脸色一变,“齐丹嫣,你又在挑战我的极限了。”

    “哦。”齐丹嫣很失望地垂下头,嘴里喋喋不休,“阉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要不……阉一半?”

    “一寸都不行。”

    “那半寸?”这是在市场上买布还是怎么样,还带讨价还价?!

    项岁瞻横抱起她,走向紫檀木床,将她往雪青色云纹锦被上一放,欺身而上,盯着她的眸子,目光冷厉间又好像烧着一团燎原火,“呆会儿你就知道我不肯净身的原因了!”

    团寿纹戳纱帷帐缓缓放下,遮去所有旖旎。桌上红烛火光依旧摇曳,紫檀木床轻轻颤动着,时而发出吱呀声。

    后半夜,两个人影披着黑色的斗篷去往别院。一会儿,高一点的那人背起矮一些的人,紧接着,齐丹嫣刻意压低的嗓音响起:“我自己能走的……”

    “你的眼疾好了?”

    “没好……”

    “这么快就不疼了?”

    “……还疼。”

    “我不知道你居然是……”

    “什么?”

    “……”

    你完啦你完啦,你上了处00女你要负责啦啦啦~~~

    到了卧房门口,齐丹嫣把斗篷还给项岁瞻,轻手轻脚从一旁的窗户里爬了进去,继而把手伸出来摇了摇,算是说再见。

    再见?再见只怕又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齐丹嫣这下子知道自己和项岁瞻是做实了潘金莲和西门庆,也体会了戏文中才子佳人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感觉。她十四岁就进宫,从未被皇帝临0幸,方才和项岁瞻几番云00雨,才知其中滋味。项岁瞻更像一根倒刺,扎进她的心里,拔也拔不出来了。至于第二日回宫后,锦绣讶于她亵00裤上怎么有血,她只能若无其事骗她们说月事忽然来了。

    ☆☆☆

    恭亲王一脉被连根铲除,小皇帝敬轩的政权暂时得到巩固。齐丹嫣依旧垂帘听政,许多政令由中书省拟好,交给中书令修改,敬轩只要拿起玉玺往上面一盖,就是一道圣旨。齐丹嫣等着盼着敬轩亲政那一日,她想着,到那时她就可以呆在后宫安安静静绣花,比如绣一个香囊,做一件袍子什么的,找个由头赏给项岁瞻。

    齐丹嫣的心理属于典型的小女儿心态,在宫斗惨烈之时她想着要明哲保身,在攀上高位之后想着相夫教子,她不适合当太后,当初若是在蜀地早个门当户对的婚配了,她也就跟所有小姐们一样,嫁了平平淡淡过一生。

    上朝时她会见着项岁瞻,痴痴傻傻盯着他看上一会儿,退朝后就很哀怨地不得不回宫。她很有心计地怂恿敬轩再出宫玩玩,可是作死的小皇帝最近迷上了地道战游戏——他不知又从哪里听说皇宫都有若干条秘密地道,真那么倒霉亡国的时候,皇帝可以从密道逃生,他日卷土重来。于是乎,年满九岁的敬轩热衷于在皇宫里找地道,连老鼠洞都要挖开来看看,因此令多少老鼠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偶尔她同敬轩一起看折子的时候,遇上项岁瞻恰好有时禀告,两人还是可以见上一面的。只不过,那时有敬轩和其他大臣、太监在场,只能居于礼数,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始终垂首看着低处。以“臣叩请吾皇万岁,太后千岁”开头,以“臣告退”结束。谁都不知道,一进来就跪着行礼的威远将军和太后娘娘曾经不分你我地鬼混、不能描写的部位还连黄0暴地在一起呢哦呵呵呵~~~

    这么一来,敬轩还有点像当年的嬴政小朋友。

    敬轩比之嬴政,没有搞焚书坑儒,反而特别尊重文人,还经常虚心向朝中文官请教,提出“物质和意识谁决定谁”、“月饼好吃还是月亮好吃”、“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等等诸如此类富有哲学内涵和人文关怀的问题,让文官尤其是帝师抓耳挠腮、苦心思辨,还是不得其解,纷纷夸小皇帝天资聪颖马勒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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