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不动声色,就像早就知晓这些一样道:“就是不知元氏是不是真为谷正阳所杀。”若是真的,谷万军和谷莫敌,就更好说动了。
    李廷恩唇角弯出一丝凉薄的笑,低头抚摸了下扳指,沉声道:“我倒是更想弄明白,谷正阳手上的东西是否从元家而来。”
    这回赵安是真忍不住大吃一惊,“大都督为何有此猜测?”
    李廷恩看了他一眼,“梁山关在岭南道,三面环山,其中一座,正是赫赫有名的岭南山。”
    “这,这……”赵安难得脑子有些发懵,迟疑半晌才道:“这当年大燕高宗下令四处搜捕苗人,苗人四散隐居,又怎会回到祖居之地山脚下的梁山关。再说元家在梁山关威名甚重,结交不少权贵,还有子弟入了军营,最骁勇的元破奴官至二品镇远将军,获文宗钦封长胜伯,若元家果真是苗人后裔,怎会大胆至此!”他语速越来越快,“再有,元家虽不是世家,却有族谱,上溯至前夏,乃是自瀚海迁居而来。元大鹏还曾酒后失言,说其祖上在瀚海时曾与夷人联姻,故有子弟面容不似大燕子民。”
    李廷恩听完笑了一笑,看着赵安,“赵叔也知元大鹏曾言族中子弟有人承继夷人血统。既如此,赵叔为何不想一想,元家累世繁衍,族人众多,面容有异者百中无一,与夷人通婚联姻亦谈不上美事,更无人借此引发争执。为何元大鹏酒后失言,偏偏将原本无人注意的事情拿出来宣告天下。”
    赵安愣住了。
    “他是在未雨绸缪。”李廷恩移回视线,“他不愿元家面对暴风骤雨,有倾船之险后再去想对策。故此抢先一步,自揭家丑,告诉别人他元家与夷人联姻,以此隐瞒真正的身份。”他笑了笑,继续道:“至于元家的族谱,若元家果是当年苗人王族之后,求一份靠得住的族谱,并非什么难事。元家定居梁山关,手握富贵却并不欺凌百姓,还常常出银子帮镇守梁山关的官兵将领购买粮草,发放军饷,行事作风皆与一般世家无异。且正如赵叔所言,岭南山因是苗人祖地,自高宗后,大燕数代帝王一直大肆捕杀苗人,想必无人会怀疑苗人王族之后有此胆量,竟敢回到岭南山脚下的梁山关定居,还摆起大家派头,出入军营,受封官职。”
    说起来,这正是做到极致的大隐隐于市了。
    李廷恩心下哂然,看赵安已是目瞪口呆,就道:“赵叔也不必心急,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究竟元氏是不是苗人王族之后,待谷万军兄弟二人将东西寻到,验一验真假,也便能弄明白了。”
    没能查探到元家背后如此重大的关系,手握谍卫的赵安心里自然有点不舒坦,不过他没在李廷恩面前表现出来,只是道:“当年大燕开国皇帝偶遇出身苗人的苗贵妃,得苗人相助鼎定天下,苗人自此在大燕发迹,苗巫医术获世家大族追捧。高宗却因牵涉入孝惠皇后等人之死,被暴怒的高宗下令全族灭杀,自此苗人消声觅迹,苗巫诡异莫测的医术也绝迹人前,谁又能想到,他们手上竟还拿着这样一件厉害的东西。若查探到的传言为真,那高宗当年下令追杀苗人只怕不仅是为发妻嫡子复仇,更是为了自己的皇位。”说着他搓搓手,“只怕能顺顺当当把东西拿出来,大都督也少费些心思。”
    李廷恩闻言笑而不语。
    他既已打定主意要这天下,没那东西,不过是丢失一块破布,有那东西,亦只算得上是锦上添花。要定天下,靠的还是他手中的兵马!
    冯保国此时从外面匆匆过来,一见到赵安在,愣了楞,旋即低头禀报,“大都督,滁州府传信来,说是杜姑娘执意启程回西北。”
    李廷恩面色不变,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一丝黯然。许久后他的话音伴随淅淅沥沥的雨声飘然而落,“调五百护卫护送杜姑娘回沙洲。”
    “大都督,这,西北将有异动,您又与孙姑娘,只怕……”
    赵安的言外之意,李廷恩听明白了,却没有改变主意,只是道:“赵叔,她不是杜玉华。”
    “唉……”赵安闷了闷,叹气过后不再说了。
    ☆、第31章 一更
    七月的西北,正开始一年中最为干旱的一段时期。虽有李廷恩连年在西北种树造林,又令人开挖沟渠储水,但西北毕竟是西北,一到这个时候,光是日头火辣辣的晒,吸进去的气连点湿意都没有,少不得让人都怏怏的,懒得出门。
    不过富贵人家能在家中安居无忧,普通的老百姓毕竟还要出门做活讨生活。天下动荡,西北安稳,这两年迁居到西北的富贵人家不少,随着西北军势如破竹,又有些迁回原籍,只是有些人家,却打算就跟在大都督府后面伺机而动。松安坊号称李坊,所住不是李氏族人,便是李廷恩近亲挚友,其余的这些权贵人家,就围住在松安坊附近的竹青坊,梅香坊住,至于兰华坊,便成了沙洲城中有名的商坊。
    不过这兰华坊虽是商坊,亦有人寻常百姓摆摊开店弄得热闹无比,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经营的。
    这一日兰华坊齐家食肆的齐东照例天蒙蒙亮就让人开了店门,又叫厨子把早食做起来。
    跑堂的小二年纪不大,才十二三岁,生的一副瘦猴样,又是齐东的本家亲戚,性子活泛的很。他开了店门朝外头一望,美滋滋回来,“掌柜的,外头今儿人不少,咱生意指定好。”
    齐东正站在柜台后拨算盘,听了这话就呵呵笑,顺手拿了几个肉包子递给他,“你小子,吃罢,全靠大都督庇佑,咱们这两年日子才能过得好。你好好干,在叔这儿多吃点长壮实些,等大都督府征兵,你去试一试,要是能被挑上,叔以后还得靠着你过日子呢。”
    眼下在西北,能从军,实在算是一件大大的美差。在人命如狗的年月里,入了军营,就能吃饱喝足,况西北安稳已久,蛮人早就被打疼打破了,一个个老实的就像是一条狗。就算是调出西北去打仗,饷银充足,死后又有足够的抚恤银子,足以安顿家小老人,比较起来,一条性命实在算不上什么。谁家里,又没有三五个青壮汉子?更何况,西北军条理分明,无人能冒领军功,只要敢拼命,立下点功劳做个伍长甲长的,将来退伍少说也能封赏个一二十亩天地,那就是能传家的家业了。
    从军,一直是西北男儿的热切盼望所在。
    小二听到齐东这样说,三两口就把包子吞到肚子里,眯着眼睛心里想着将来要是发迹,该如何如何享受。
    齐东没有儿子,看着本家亲戚就像是自己亲儿子一样了,见这幅情景也没说什么,捋着胡须微笑。
    外面忽传来一阵喧嚣声,生意人最怕的就是环境不安稳。齐东丢下算盘到门口张望,这一看,不由唬了一跳。
    清一色头戴红缨铁盔,身披锁子甲的士兵正分作三部并行在道上。齐东在心里粗粗一算,只是刚才看过去的,就已过千,这些官兵在并行八辆马车的道上,汇成一条望不见底长龙,行在中间的一列,手上拿的正是西北赫赫有名的双龙铳,以精钢打制,上下两个□□管,且能连发三枪后再行更换子药冷却,与西北最早只能单发的短管火铳不可同日而语。齐东算是有点见识的人,一眼就认出这是大都督府下的精锐兵马——神枪军,只是神枪军下分属八营,看不出这一列隶属八营哪位将军之下。而最前面开路的过千将士骑马而行,举着一面迎风招展底色如血的旗帜,上以金线绘制的狼首高高昂起,在日光下威风凛凛使人不敢亵渎,兼之人人坐骑皆为高头骏马,除了狼骑军,还能是谁。至于最后的步卒,看起来只是腰挎长刀,身穿锁子甲,但个个虎背熊腰,目中还流露出一股森然煞气,照样让人望而生畏。
    齐东当年曾在军中做过火头兵,当下就断定这些兵马都是真正见过血的,此番三部军马联手入城,必然出了了不得异动。
    他略一忖度,就抓着小二的胳膊吩咐,“赶紧上松安坊去找向管事,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
    小二早就看的目眩神迷,差点没流一地的口水出来。被齐东叫着回过神,打个激灵,忙点点头从小路穿去松安坊。
    能在兰华坊开店做生意,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食肆,背后若是无人,照样不成。齐东千方百计寻得靠山,便是赫赫有名的‘梅花向’。
    向尚昔年因与李廷恩是同门师兄弟,交情有若同胞。早年李廷恩的第一笔买卖,便是通过向尚和向家一起经营竹炭生意,由此完成资金的累积。后又有闻名天下的梅瓷等。李廷恩来到西北后,向家跟着就在西北投入大量金银,听从李廷恩的安排组建商队。李廷恩南征北战,收货颇丰,其中一部分俘获就是通过向家卖到大燕各地换为军资粮草,由此向家的商队越来越大,从河南道一个小小的商户成为举足轻重的豪商,并且有不少子弟跟着入了军中,帮着李廷恩管理辎重财物来往。
    元庆十三年,李廷恩令人用西北本地耐寒的苗木与各种花木嫁接,培育出不少新奇品种并让人广为种植,以此改变西北的环境,防风固沙。其中一种,便是如今知名的沙梅。此梅树与众不同,耐寒耐旱,一次就能储存大量水分以供半年所需。虽为果梅树,开出的梅花依旧素雅芬芳,结出的梅子因水分少,吃起来更较其余的梅子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甘甜滋味。因为嫁接,沙梅只需两年便可成材,不过也正因是李廷恩授意推广的嫁接之法,又缺乏现代技术支撑。一棵梅树,结两次果后,原有的长处便会退化,化为废木,只能另行种植。好在沙梅的根系能储水,腐烂后能大大改变的植被环境,而沙梅的枝干,则被李廷恩下面墨坊的一位老师傅,拿去烧出了含有梅香的上等精木炭。
    沙梅周身是宝,尤其是梅香炭一项,更让向家眼红。故此向尚出面,代表向家与大都督府下的商事司定下协议。向家十年之内在西北遍植五十万株沙梅树,沙梅根向家不取,而沙梅干则不用向家支付一两银子,全数归于向家烧取梅花炭,不过梅花炭的利润,商事司要取三成。至于沙梅果,同样交由向家去经营,不管是做蜜饯或是生果,亦不论向家每年所赚多少,每年都需上交商事司十万两白银。十年之后,向家若还想参与沙梅生意,便需参与商事司组织的竞标。
    由此西北沙梅生日尽入向家之手,向家因此被西北敬称为梅花向,向尚亦被人雅唤作‘梅公子’。
    当然以齐东的身份,他的靠山只是梅花向向家的一个外院管事,名唤向坤的,不过向坤虽不是向家的大总管,生母却曾经做过向尚的乳母,与向尚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奶兄弟,他亲爹就是眼下向家的大总管,还被赐了向姓。故而这样一个靠山,对齐东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大热的天气,小二跑的一头是汗,他自然不敢从正门去找人,而是熟门熟路绕到后头,找到向家平日倒馊水的后门,花了三钱银子才让看门的去帮他通传了一声。小二坐在门槛上半盏茶的功夫,方头大耳的向坤就急匆匆过来了,脸上还带着点不乐。
    “你们食肆出事了?”
    小二心里腹诽,脸上却都是笑,点头哈腰,“见过向大管家。”
    向坤摆摆手,因小二称呼的好,再想到齐东每月送来的孝敬,还有齐东那个嫁给自己小舅子的妹妹,脸上神色好了些,“有事就说罢,今儿家里有事,没空跟你耽搁。”
    “哎……”小二应了一声,赶紧道:“大管家,是咱们掌柜叫我来向您打听打听,这城里,不会要出什么乱子罢。咱们小本买卖,可赔不起啊。”
    向坤脸色变了,上下打量小二两眼,看他吓得脖子都缩了起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齐东倒也机灵,你们是看见今日进城的那些兵了罢。”
    “哎……”
    “你过来。”向坤招招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告诉你们掌柜的,这两日别开店子,把家里走得近的亲戚,全都接到兰华坊去住。”他看小二吓白了脸,有几分得意道:“你小子也算机灵,教你个乖,把你爹娘老子这就赶紧的收拾收拾,到齐东店里挤一挤,你不是还叫他一声叔,他不能见死不救罢。”
    小二打了个趔趄,只觉得浑身发汗,干着嗓子结结巴巴的问,“大总管,这,这,总不会是蛮人又……”
    “别胡说八道!回去好好呆着就是了,兰华坊挨着松安坊,你们老老实实呆在那就什么都没有。”向坤是念着情分才交待这么两句,他挥挥手,“赶紧回去罢,别乱说话。”其实他说的也不算什么机密要事,毕竟官兵都进城了,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会出事情。不过向坤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同,是向家的人,要是这小子出去说向家的人传了口音再瞎鼓捣两句,传来传去的,那味道可就变了。
    看向坤脸上阴沉沉的,小二不敢再问,跌跌撞撞的回了食肆,把话告诉了齐东。
    齐东听完愣了愣神,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那点流言蜚语,跺跺脚,“哎呀,这些人真是好日子不想过了!”他扯着还失魂落魄的小二胳膊,“傻小子,还愣着做啥,赶紧的,叔回去接你大伯他们,你小子也赶紧把你爹娘弟妹都弄来,向管事说得对,咱们这儿好歹挨着松安坊,不会有差错。”
    “哎,知道了知道了。”小二感激涕零,一溜烟回去接了兄弟姐妹过来,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城中已四处戒严,三步一哨,五步一探,家家闭门,户户无声,到处都是风雨欲来的凝重沉闷,无声而又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人心口。
    ☆、第32章 卡文了
    “穆德广,你带着人马守东大街。”
    “王天高,叫你手下的人把威风摆出来,敢放走一个人,老子活剥你的皮!”
    “孙海,那班小兔崽子这回你得给老子看牢了,老子知道你亲妹子嫁在归化坊里头,这回你敢给老子徇私,老子抄了你全家!”
    万安石气势汹汹五官狰狞的咆哮了一阵,看手下一群凶悍的将领这会儿个个面容端肃,老实的像孙子,心里才觉得有点底了。
    他是西北猎户出身,当年穷的在山上一只野兔子都打不到了,这才干脆带着村里的几个村民一人拿着把破弓下山投了军。一道下山的七个同村弟兄,最后只活了他一个。他运程好,凭着一股子蛮力气,一步步成了五品的宁远将军,慢慢把住在山上的乡亲们都接到沙洲城,不过百来口人全靠他一个人养,西北本来就军饷不足,他还要靠手底下的兵马撑面子,不敢使劲克扣,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直到李廷恩到西北,他跟在李廷恩身后,靠着悍勇逐步发迹,成为手掌天破军的大将。
    万安石心中是想将来能给子孙后世留下爵位传家的,原本他以为凭着自己的功劳,亦是绰绰有余,直到涂天刀这曾经的好友兼对头犯下大错,他才幡然醒悟。
    天下未定,他们这些手下的人就想划拉一块饼子到嘴里,却忘了最早发家的依仗,这,如何能行!
    万安石整日在家坐卧不宁,哪怕李廷恩信任依旧,令他协助驻守西北,他依旧无法平心静气,好不容易眼下有了一道密令,他终于打起精神,这一回,他决不允许自己手下的人出任何差错!
    他吼了几嗓子,再去看边上闭目养神的朱瑞刚,心里有点不舒坦,还是难得陪着笑脸上去问,“朱兄弟,你瞧这咱们兵马都带进城了,四少爷那儿……”
    朱瑞刚方才还能假作没听见,此时不好装样,只得睁开眼,露出一个有距离的笑容,“万将军,大都督令,一切皆听四少爷吩咐行事,您且平心静气。”
    被噎了一嗓子,万安石毕竟久居高位,不想再去丢人,哈哈笑两声,转回去自己的马背上坐着,眼神却透过敞开的大门直直望向院中。
    李廷逸正在缓缓擦拭手上的宝剑。
    此剑名青峰,以千锻钢打造,剑身光可鉴人,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半年前,墨坊铸剑大师青龙子用一块上等精钢打造出此剑,便被李廷恩留下给了李廷逸。
    李廷逸透过剑身与自己对视,他看到一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
    “四少爷。”自连着的厢房中进来几个黑衣蒙面的谍卫。
    李廷逸头也不抬,只问,“如何?”
    “李水友,李廷辉,李火林,李敬宗,李元生等五房皆有异动。谋术司汪旭,民生司陈生,商事司韩江,安宏,军械司孙庆广等人得知大军入城,已分别派出心腹前往联络秦韬,毛安民,赵柳芳几位军中将领,三人已出城前往各自所辖军营。”回话的谍卫顿了一顿,继续道:“遵四少爷吩咐,已放李敬宗等人离去,手下人回报,他们去了大老爷家中。”
    李廷逸面色不改,将手中的长剑往剑鞘中重重一插,“李廷延可曾回沙洲?”
    “五日前,五少爷被大老爷遣人秘密接回沙洲。不过听手下的人回禀,五少爷并不愿意回沙洲,还曾与大老爷争执,大老爷因此将人悄悄关在地窖之中,并不曾告诉任何人。”
    “如此。”李廷逸脸上森冷的神情骤然松懈了些许,低头喃喃道:“一场兄弟,总要为长房留下一根苗裔。”
    几人听得此话,立时低下了头。
    “俣俣夫人如何?”
    “已遵从您的吩咐,放她出去见了佢梁王。不过俣俣夫人并未带着新产的幼子,而是将孩子交给了姑太太。”
    李廷逸冷笑一声,“左忠左义如何?”
    “俣俣夫人离开前曾见过左忠,趁机盗走了左忠身上的石佩,还留话让左忠兄弟三人前去姑太太家住下。小人以为,俣俣夫人盗走的石佩应该就是左蠡王生前留下的兵符。”
    佢梁王虽也威猛善战,然而比起带着戎族部落打下一片江山的左蠡王,威信还差得远。左蠡王去世,佢梁王继位,涂天刀能带着人轻而易举将厉戎人的王宫攻破,除了炮火厉害,也是因佢梁王乃是趁着左蠡王血脉年幼趁机篡权,使得厉戎部族分裂以致虚弱的缘故。左蠡王留下的兵符,佢梁王一直便未找到,不知何故,俣俣夫人对佢梁王倾心以待,却不肯将兵符的下落告诉佢梁王。佢梁王落入李廷恩之手成为阶下囚,俣俣夫人曾以左蠡王留下的兵符为条件,想要李廷恩放左蠡王一条生路。
    可厉戎都被李廷恩打散了,佢梁王都成了人犯,李廷恩拿着兵符也不可能让骁勇善战的厉戎人就此拼死效忠,这块兵符,实在可有可无,故而李廷恩一直不曾答应。不过兵符的下落其实并不难猜,左蠡王对佢梁王早有防备之心,又偏爱俣俣夫人为他生的儿子,兵符会交给谁实在不言而喻,对谍卫们来说,就更谈不上是一个秘密。
    李廷逸听得火冒三丈,额头青筋砰砰直跳,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的他一剑砍翻了面前的桌案,“她要寻死,今日便成全她!”
    直至此时,他对这个表姐已再无一丝亲情可念。既然眼中只剩下一个佢梁王,那便去黄泉做同命鸳鸯罢。
    李廷逸手握宝剑,开门走了出去,望着院中闻声立时垂头恭迎的几员大将,面无表情的下了令。
    “奉大都督令,封锁州城,清剿奸党贼子。一应行事,俱如大都督令行事,若敢擅为,皆斩。所捕贼子,俱锁拿水牢听候审问,若敢违令者,杀无赦。”
    “是!”数人齐齐应诺,声震云霄,一刻钟后,九名将领按着事先谋划,各带麾下兵马,将沙洲城切割为九个小块,开始了一场谋划已久的搜捕行动。
    ☆、第33章 大结局
    两个时辰之内,李氏便有近七十族人被锁拿,有的是合家被抓,有的却是单枪匹马在逃脱途中被人抓回。
    李廷逸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又怒又痛。这些人,有的在年幼时曾照拂过他,有的甚至就是幼年的玩伴,他在沙洲飞鹰走马,却依旧记得幼年在李家村时与这些族人的欢乐。
    可一转眼,却已天地骤变。
    最让他不敢置信的,是面前始终不敢抬头,头发散乱一副衰败模样的李大柱。他知道这个大伯心有不足之念,然而知道他下令抓人之前,却一直以为,从未有错的谍报有了错。
    李廷逸没有叫他,只是在他面前冷冷站了片刻,扶着剑柄离开暂时关押这些人的牢狱。
    “去见佢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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