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闭嘴不回,这话他不好借口。
    元谨恂心烦,比任何时候都烦躁,无形中被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看不到任何可能,她所有的脾气本来就不属于他,这会连仅有的一点也没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再见……
    元谨恂心情郁结的阔步走入亲和殿,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
    每位服侍的宫人从白公公的脚步声就绷紧了每根神经,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防犯错。
    元谨恂路过庄贤儿身边后,顿了一下,退回来,这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交代的女人。
    元谨恂耐着性子打量了她片刻,最后疑惑的道:“身体不适?”
    庄贤儿几乎受宠若惊,顿时恭敬的垂首,脸颊微红:“回皇上,奴婢……奴婢没有大碍。”
    元谨恂随便点点头,他没兴趣管她到底怎么了,总之不能死在他这里,否则他会……很难做:“回去给个大夫看看,染了风寒就多注意休息。”
    元谨恂说完,抬步离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还没有看完一份折子,抬头道:“传夜衡政。”
    白公公不敢不从:“是。”
    庄贤儿没有注意主位上的情况,只觉得心跳莫名的加速,莫名的甜蜜,她知道不应该,却不能控制自己,知道前路万劫不复,可又有谁能抵御他一句话的关怀。
    庄贤儿攥着衣角,嘴角莫名的上扬,再理智的她,再清楚她可能是个预备,也会因为他的关心,心有涟漪……
    ……
    云殿内。
    王云雪一袭圣锦长裙,流光溢彩,富贵不凡,肌肤赛雪,隐隐散发着少女独有的粉嫩光泽,虽然眉宇间有些锐利,但依然无损她较好的美貌。
    王云雪拂拂落下的耳坠,觉得多日不见的母亲不单身体憔悴了,连精神也不灵光了:“娘,您让我屏退宫人,就是为了听您说这样荒谬的事?”
    王夫人妆容威严精致,一枚碧玉老钗无需多余的装饰,已经将王家的底蕴和她的庄严点缀的丝毫不差。
    但向来尊礼、谨慎的她,首次不顾礼节的抓着女儿的手,再三重申:“娘知道这不容易取信于人,但娘绝对没有看错,她就是皇后娘娘,当时皇上就在她身边,夜相也在,我就是再老眼昏花,这么多人我能都看错了。”
    哼!王云雪还是第一次能奚落高高在上的母亲,她母亲就如世家主母的典范,即便是落魄文人的传记里也写不出她母亲这样一丝不苟的主母,公正、公平、贤德、无措,父亲也从她身上挑不出一丝错误。
    “娘,我看你不单最近身体不好,还老眼昏花。”说着不禁讽刺道:“再说,还有人说亲和殿那位像先后呢,简直是给她脸上贴金,不知所谓。”
    王夫人对女儿的话不置可否,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告诉这样的女儿,以前女儿还可以教导,现在她觉得女儿简直不知所云,但这件事她最该要求知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我能骗你。开始我也以为是我眼花,可……你知道坊间传夜相有位相好的外室你知道吗?”
    现在到底身份不痛,以前能指责,现在只能诱劝,王云雪这孩子越长越回去。
    “听说过。”那又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连孩子都没有,也不需要讨要夜相不是。
    “我告诉你,他家外室也有一对龙凤胎儿女,出生时间跟宫里这位几乎一样。”
    王云雪简直要笑了,母亲莫不是疯了,这多年的贵妇人,现在她神经错乱了:“母亲,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怀疑,夜相外室的一对儿女是皇上的四皇子和五公主?”荒谬!那得多大一定绿帽子,皇上想带,也没人有那胆子。
    不可教也,若不是自家女儿,她早已等着看戏了:“娘就是觉得不对,也派人去林宅蹲了几天,可是跟本近不得街,你不觉得有问题,所以我觉得,那天娘见到的女人绝对是皇后娘娘。”
    王云雪喝口茶,首次不想跟她敬重的母亲说话,谁会放着皇上的恩宠不要死出去!就算那个女人疯了,皇上也疯了吗!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皇上对那个女人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是她,上赶着享受他的恩宠还来不及,还会扔了不要吗!别做梦了。
    王夫人早已料到她会这样:“过几日便是小节,你大可以自己去看,林宅虽然很少开门,但她也不是不出来,相信你跟皇后相处了那么久,皇后娘娘就是戴了面纱你也会记得。”
    ☆、163
    王云雪的神色毫不掩饰的怨憎:甚至厌恶无力,恐惧又强迫坚强:“我当然不会忘了,相信谁在她手下活个三年也不会忘记她有多目中无人!”
    王夫人闻言镇定的松开女儿的手,手腕上的念珠自动滑到他的手腕上,她慢慢的一颗一颗的拨弄,才能说服自己不像在家里一样教训她此刻的失礼:“否认对手的存在是失礼的表现。”
    王云雪闻言似乎别猜中了逆鳞,突然毫无征兆的吼道:“我没有!她已经死了!死了!没有人能再压在我头上!没有人天天鼻孔朝天的看我!我现在才是宫里身份最高贵的女人!”
    王夫人拨弄念珠的动作慢了一下,安静的深吸一口气,速度恢复如常,自负!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即便有皇后娘娘欺压她的因素,何尝没有她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王夫人起身:“是不是,自己看看不是更能下结论。时间不早了,臣妇告辞。”
    王云雪闻言立即恢复了正常,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有些难堪的愧疚:“我送你。”
    王夫人也不会真跟女儿闹翻:“娘娘记得我说的话,娘娘注意休息,臣妇先行告辞。”
    王云雪站定,看着自己冷漠的母亲,心里突然有些生气,从小到大,她总是这幅样子,从来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抱她,不会想她需要什么,只会教给他她生硬的东西,用点头微笑评定她做的好不好,都怨她!为什么轻易的就把她嫁给这个混蛋,那个混蛋从不爱她。
    叶奶娘过了一会端着茶杯进来,见娘娘还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门口,不禁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怎么还在那里站着,小心过了风。”
    王云雪淡淡的一笑,高贵的回头,头上的凤珠耀眼夺目:“你说这个时间上有人会不会死而复生?”
    “娘娘说笑了。”
    “对,说笑,竟然有最不可能对我说笑的人,再给我将笑话,你说可笑不可笑,她定是疯了才敢那样想。”
    奶娘看了小主子一眼,见她目光看着门外,并无意让她回答。
    王云雪过了一会,嘴角骄傲的一笑:“不过,我还是决定去一次,难得她让我觉得好笑,不是吗?”
    奶娘不明所以,但还是温和的鼓励一笑:“娘娘既然决定了,娘娘只要开心的去做就好。”
    王云雪像个孩子一样点点头,很多时候她觉得奶娘比母亲亲切温柔,但她并不希望自己真是她的女儿。
    ……
    元自冥恭敬的站在亲和殿内,向父亲讲解着考效的问题,他回答的并不快,慢慢的却坚持默背下夫子说过的每一句话。
    元谨恂听他背完,例行公事的点点头,也像往常一样不吝惜鼓励:“很好,白公公,取一套笔砚,送到大皇子的住处。”
    “是。”
    元自冥神色有些失望,已经两次,都是笔砚,父皇却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就这样离开。
    元自冥突然抬起头,怯生生的问:“父皇,三弟什么时候回宫,儿臣有些想他了。”
    元谨恂闻言静了一会,神色略微温和:“你三弟身体不适,方丈说要过一段时间,如果你想他了,有时间父皇带你去看他。”
    有时间,就是永远没有可能,但元自冥还是很开心的一笑:“好啊父皇,儿臣早已经想他了。”
    元谨恂看向他背后的张公公:“带大皇子下去。”
    张公公立即上前照做。
    元自冥不敢再言,沉默的离开。心情莫名的低落,每次都是这样,他却连失望的心情都无法延续,父皇自始至终如此,不给人希望也不享受儿女带给他的欢乐。
    母后过世后,他连为数不多的跟他们的玩耍的时间也取消了,他现在跟以前比,除了不再忍受饥饿、嘲讽,跟以往有什么区别。
    元自冥望着亲和殿外湛蓝的天空,突然有点想母后了,至少她在话,父皇会比现在温和、好相处的多。
    元谨恂眼里,他们不过还是孩子,成长、学习而已,何须多余的烦恼:“传二皇子。”
    “是。”
    ……
    天色渐渐的暗了,宫里第一时间染上烛火,亲和殿的上书房瞬间明亮如昼,仿佛时间都没有流动。
    元谨恂伏案急笔,这个时间他一半都在忙碌,即便有空闲的时间喝杯茶脑子里也是文案中各地呈报上来的大事,即便知道交代给了下面,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长期以来,他还是习惯把每种可能在脑海里过一遍,想象可能发生的所有问题,然后演算每种可行性背后的消耗。
    夜衡政常说,他总在想不属于他范畴的事,小心老死的更快。
    现在一个在上书房的时候,他也会想到夜衡政的话,不得不说他的预见性见鬼的正确。
    元谨恂嘴角无奈的笑意还没有张开,又被她硬生生的压下,如今那个昔日该死的兄弟,毫不留情的拿走了他的东西,却还那样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晃!
    元谨恂握着白玉茶杯,目光盯着桌面上摊开的文字,心里一阵阵的怨念,他已经半个月没再去过林宅,那个地方距离他越来越远,让他连踏入的勇气都要没有了。
    但心里的怒火,似乎比往常想起来都要无法控制的焦躁。
    元谨恂突然讽刺的松开手,或许夜衡政不该再如此信任他,他越来越觉得会一念之下把他掐死在自己面前,把所有情分抛在脑后。
    上书房的门缓缓的打开,又悄悄的关上,轻微的响动那样的谨慎,仿佛唯恐惊扰了里面的主人,但此时再微笑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入元谨恂和白公公的耳朵里。
    白公公已经从细微的脚步声分辨出是谁,但他觉得这时候让突然心情不好的主子换换心情或许不错。
    庄贤儿提着食篮,慢慢的穿过大殿,绕过威严的屏风隔开的走廊,走入内室。
    突然见皇上没有动笔,她心里猛然一凸,但过了一会,平静下心神,还是提着篮子悄悄的走进,恭敬的行了一礼:“回皇上,这么晚了,奴婢见御膳房送来了糕点,所以取了些给皇上送来。”
    说是御膳房送的,不如说是她亲自下厨,虽然她也不相信,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但却不影响力所能及为她敬重的男人做些不算出格的小事,比如亲自为辛苦了一天的他做碟糕点,让还没有来得及用膳的他填一下肚子。
    元谨恂看了食盒一眼。
    白公公过了一会,立即会意,上前接过,取出盘子里摆放优美的梅花糕放在桌子上。
    元谨恂本来确实饿了,他的桌子上也本来在他需要的时候不该不出现这些东西,但看着几块梅花糕那熟悉的装盘,莫名的就没了食欲。
    以前林逸衣也喜欢把食物弄成乱七八糟的样子,然后殷勤的端给他,那时候看着她那张脸真没有食欲,时至今日,想到那个时候他依然没有食欲。
    有时候,元谨恂觉得如果那个女人一直那个样子,他还真不介意把她送给夜衡政,甚至他会迫不及待的让夜衡政把人领走,然后讽刺他眼睛瞎的审美观。
    白公公见皇上迟迟未动,心里猛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庄贤儿等了很久,本雀跃的心情慢慢的冷却,甚至越来越多的胆怯,皇上不喜欢吗?还是……还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庄贤儿突然有些害怕,不确定他是不是高兴,是不是喜欢,更担心这些小举动会触怒他!
    元谨恂拿起一枚,他几乎要想不起这种摆盘方式了,她也有好多年没有这样做过小点心,不过他不怀念,任谁对着她那张骄傲、自负、分不清天高地厚的脸也没食欲。
    庄贤儿的心瞬间揪起,仿佛皇上现在吃的不是甜品,而是她决定是前进还是后退的希望。
    或许在这两个问题的压力之下,她才敢揣测,他是否在品尝后会点头或者皱眉,让她欣喜若狂还是叹息厨艺欠缺。
    庄贤儿心里排斥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但莫名的就是想靠近他,哪怕理智那一刻告诉你不可以,也会在接近后不绷瓦解,做些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会做的事。
    元谨恂突然捏碎的手里让他恶心的东西。
    白公公吓的双腿一颤。
    庄贤儿瞬间跪在地上,心里旖旎顿散,骤然惊恐万分:“皇……皇上……”
    元谨恂随便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擦被弄脏的手,神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声音也没有一点涟漪:“吩咐御膳房,以后不要让朕看到这种东西,否则他们就不是回家那么简单。”
    庄贤儿顿时吓的六神无主!觉得横两人之间透明的窗纱,突然变成了天堑高崖!险恶重重。
    白公公应下,赶紧默不作声的下去,扶起被吓傻的庄贤儿,这位毕竟还是娘娘保下的,可不能被吓出什么事来。
    “都出去吧。”他想一个人静静,因为刚才他甚至想不出来那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很讽刺,不是吗?
    白公公赶紧把人拖走,扔出很远后,面色突然难看,尖锐的声音仿佛直接扎在人的心上,毫不留情:“庄姑娘,我一直以为你是懂事、谨慎的!比所有人都要看的开更聪明,你没有选择留在后宫,杂家还高看了你一眼。
    现在你是怎么回事,今天的事是你该做的吗?你看的还不够多,还是认为你自己美过云妃娘娘,睿智过罗贵人,通透过韩妃!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忘了,你以为皇上为什么把你留在亲和殿?你不会认为周围说的多了就自以为自己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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