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蝴蝶的翅膀仍在不停颤动,一直停留在李井阑的鬓间,不肯离开。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洗礼下,李井阑尴尬万分,恨不得马上消失才好,而让她感到最不安的还不是众妃不可置信的眼神,而是刘病已看向她若有所思的视线,就这么一直胶着在她身上,复杂难明,黑眸深沉,让人难以猜透他心中所想。

    李井阑被盯得全身都出了一层细汗,她也搞不明白这该死的蝴蝶为什么不飞到嫔妃的头上,而偏偏要停留在她的鬓间?照理来说,皇宫中待久的人,哪个不是心思深沉,戎婕妤既然献了此计,必然是有所图谋,这蝴蝶最该待的地方,也应该是戎婕妤的头上。

    再看戎婕妤,注视着李井阑的视线颇为怨怼,显然是怪她扰了她的好事。李井阑呆呆站在那里,也是苦不堪言。

    其实,这金色蝴蝶并非无故飞到李井阑头上,而是李井阑体质异于常人,在中了天下第一奇毒地狱烈火后,她是第一个没有死的人,又加上血玉骄阳日夜滋养,体内自然散发一种隐隐的奇异体香,那蝴蝶嗅到,方才找来。

    一会儿,震惊中的张婕妤首先回过神来,以袖掩唇,咯咯笑着,打趣道:“男子中,如李大人这般俊美无双的人物,世上少有,就连这蝴蝶,也为你的绝世姿容所倾倒,把我们这些小女子都比了下去。”

    其实,在除戎婕妤的其他嫔妃心中,这金色蝴蝶停在李井阑的鬓角,自然比停在戎婕妤头上来得好。众妃子平时明争暗斗,谁不盼望早日怀上皇上的孩子,将来才能有个依靠,不至于老来孤苦,寂寞宫中。谁先怀上。谁便先赢了一筹,哪肯白白把机会让与旁人?

    而李井阑,美则美矣,却是个公的,对她们构成不了威胁;退一万步讲,皇上真对李井阑存有那般心思。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致,玩物罢了,一个男人,既不能生孩子,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宠物。

    刘病已和李井阑的关系不止一般君臣关系那般简单。还是朋友,也是兄弟,平时二人交好,很多时候都在一起谈论朝政,针砭时弊,把酒下棋,骑马狩猎,确是显得亲密。因为李井阑长相太过俊美。又有一种雌雄难辨之美,宫中也早有传言,说李井阑是刘病已的娈宠。二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只不过无人敢流进刘病已的耳中,李井阑偶然闻之,也是一笑而过,这些个流言蜚语,显然是有心人刻意捏造。想毁她清誉,借以打击她和其他大臣的关系。好对她造成孤立之势,不外想。肯定是她的政敌所为。

    对于一些空穴来风的谣言,你越在意它,越苦心辩解,那么别人就越往歪处想,不但不会止息,还会更加甚嚣尘上;还不如淡然处之,时间久了,自然会淡。

    公孙婕妤也回过神来笑道:“这蝴蝶儿莫非是只母的,不爱美人儿,专爱美男子。”

    戎婕妤眨了眨眼睛,掩去眸底浓浓的失落之色,也笑道:“这金色蝴蝶到底是公是母,臣妾也不知,不过以李大人这般俊美的人物,不论公母,都要为之着迷。”

    ……

    众妃你一言,我一语,都拿着李井阑打趣,刘病已不开金口,李井阑是走也走不了,只能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暗自着急,心里面慌得很,她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儿身,一件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可能给她带来致命的危险。

    在众妃调笑够了,刘病已才慢慢的踱步向李井阑走来,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他深邃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李井阑,唇边勾着一抹轻慢的笑意,带了一些危险之感。

    黑底镶金线的蟠龙靴停在李井阑脚边,刘病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色深沉,眼底如黑琉璃一般,波光涌动,李井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白瓷般的脸上密密沁出一层冷汗,她恐惧,来自心底的一种恐惧。

    李井阑在刘病已巨大的磁场威慑下,脚都开始有些发软,心跳得仿佛要飞出胸腔,正当她感觉自己就快晕倒时,刘病已笑了,如冬去春来,空气中那一股子浓重的感觉倏然散去,莫名的令李井阑心里一松。

    刘病已出手如电,笑笑的伸手捉起她鬓角的金色蝴蝶,拧在手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仿似自言自语的,语调慵懒道:“蝴蝶戏美人,好一副美丽的图画,方才那一刻,朕当真以为爱卿乃是一名女子,美得令天地失色!”

    李井阑一听,如天降一道霹雳,头脑中一阵昏沉,心中一时六神无主,慌乱不堪,难道皇上已经看出来了?不然怎么会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如果让皇上知道我是一个女的,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杀头、腰斩……顿时脑中浮现出自己躺在血泊当中,尸体四分五裂的画面,一股彻骨寒意一下从脚底直冲头顶,眉宇间滴落豆大的冷汗。

    刘病已没有发现李井阑的异常,双眼仍然瞅着金色蝴蝶自说自话,慢悠悠道:“如世间有如爱卿一般绝色的女子,朕必定纳入宫中,为朕所有,让她宠冠六宫!”

    这一来,李井阑更是始料不及,当下被劈得一阵头昏眼花,烦乱的甩了甩头,身子有些绵软的晃了晃,刘病已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黑眸中染上忧色,道:“李爱卿,怎么转眼间脸色这般苍白,可是身体不舒服?”

    李井阑勉强站直身体,不着痕迹的脱离刘病已的搀扶,一拱手,躬身道:“皇上,臣方才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如今在冷风中站得太久,故而有些头晕,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身份暴露后,不管是杀身之祸,还是成为帝王的专属,对于李井阑来说,都绝对是一个相当糟糕的结局,被杀只不过是一时痛苦,手起刀落,便可解脱;而被困于宫中,孤坐守望,日日盼望帝王临幸,与众妃子明争暗斗,互相打压,使尽手段,那才是一种看不到边际的痛苦。每日守着方寸之地,如井中之蛙,这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习惯自由自在的李井阑来说,漫漫长夜该如何忍受?她更怕,有一天她会变得如这些宫中妃子一般,为了争得帝王分秒的宠爱,丧失自我,耗尽璀璨芳华。

    听李井阑如此说,刘病已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只是微微蹙着眉,却不说话。

    不能再和刘病已待下去了,时间长了,虽然她易容得十分高明,还是怕被他看出端倪,一个皇帝,经历的女人如此之多,对女子的身体熟悉之极,她不敢冒这个险。

    毕竟入宫不是一两天,在官场混迹日久,李井阑的心思便深沉了一分,她暗暗吸了口气,敛去神色,微微笑着对刘病已道:“皇上,臣虽然是御医,但也是一个外臣,在皇上的内宫之中待久了始终不好,如没有别的事,可否容臣先行告退?”

    刘病已斜挑嘴角,微微一笑,忽然伸手一把捉住李井阑的手腕,道:“朕刚好有些政事要与爱卿商议,不如一起前往吧。”说着,向李井阑悄悄眨了眨眼睛,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前走。

    李井阑猝不及防,被刘病已拖得一个趔趄,才后知后觉的慌忙跟上,几次想把手腕从刘病已的大掌中挣出来,都没能如愿,只能心中干着急,被刘病已扣住的手腕皮肤仿佛被烫到一般,热得可以。

    “皇上……”戎婕妤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刘病已,此时见他不由分说就要离开,心中如何不急,皇上还没说今晚去谁的寝宫呢,所以急急在后面小追几步娇声唤道。

    “皇上,今晚……”张婕妤见状,也是心中急切,连忙小跑上前唤道。

    ……

    任众妃在后面呼喊,刘病已拖着李井阑只是充耳不闻,一路脚上生风,疾行而去,片刻就把众嫔妃远远甩在后面,她们急切的呼喊也渐渐隐没,终至不闻。

    一会儿,刘病已拖着李井阑来到未央宫的宣室殿,待跨进门槛,才算放开了她。

    李井阑一被放松,不由连退几步,哐的一声,跌靠在后面的红色门板上,微张着唇,大口喘气,一时间挥汗如雨。

    该死的,刘病已到底发什么疯,拖着她不要命的往前跑,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也不考虑一下,两人的体力悬殊有多大,把她累得够戗。

    刘病已也没有看李井阑,直接走到一边的垫子上跪坐下来,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清茶,眉目舒展,嘴角含笑,道:“软玉温香本是人间美事,只是这美人儿多了,吃起醋撒起泼来,有时候真如猛虎一般,还是早走为妙。”

    李井阑一听,额头瞬间浮起三条黑线,黑白分明的水润眼瞳瞪向刘病已,在心中把他从头到脚腹诽了一遍,敢情这家伙是为了躲避众妃的纠缠,临时拉她做了挡箭牌,这一来,后宫那些个不省心的妃子还不知道在心中怎生怨愤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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