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四皇子突然生了一场怪病,危在旦夕。
    ☆、第104章
    明明是春日里最好的光景,白若兰却生出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他们才离开边城不到半年,白崇礼就带着妻子来到荆州探望他们一家人。
    白若兰派人安置好父亲,发现父亲目光闪烁,兴奋异常。
    白崇礼要和黎孜念商量事情,白若兰将母亲拉入房里,团团圆圆两个到处跑的小子立刻投入了外祖母的怀里。小儿子小名恩恩,黎孜念亲自取的。
    恩恩的大名叫做黎定信,希望他和圆圆做一对讲究诚信的好宝宝。
    黎孜念今生所求不过是一家人团团圆圆恩恩爱爱,所以白若兰还欠他一个闺女,就叫□□爱。
    每次黎孜念大半夜刚做完摸着她肚子叫爱爱的时候,白若兰都觉得这名字太猥琐……她未来的宝贝闺女真的要叫爱爱吗?
    隋氏问了问白若兰近况,便没有话了。
    白若兰觉得纳闷,直言道:“母亲,父亲慌慌忙忙来荆州到底为了何事?”
    隋氏垂下眼眸,犹豫道:“你是知道你爹身世的,对吧?”
    白若兰点了下头,说:“嗯,现如今镇南侯李桓煜是我的嫡亲弟弟嘛。”
    “可是即便是四皇子登基后,你爹还是无法认祖归宗。”隋氏郁闷道。
    白若兰叹了口气,说:“我爹做了一辈子白家六房老爷,若是此时突然说是李家嫡子,那么世人肯定要问为何要瞒着这些年呢?还和小李将军撇的没有关系,难不成先帝时期的匪乱另有隐情?这涉及到皇家颜面,所以殿下才不允许披露吧。”
    隋氏连连点头的,道:“皇帝染上怪病,你可听说。”
    “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王爷让我别管外面如何说……”
    隋氏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说:“现如今不光是皇帝,还有大皇子也染了病。”
    白若兰怔住,道:“王爷没同我讲……”
    “宫里让静王回京。”隋氏道。
    “他、他都没和我说……”白若兰垂下眼眸,小手成拳。
    “嗯,因为静王拒绝了。”隋氏盯着女儿,目光若有所思。
    白若兰沉默下来,这种时候让黎孜念回京……皇帝怪病……大皇子怪病……
    “到底是什么怪病!”白若兰迷茫道。
    隋氏压低声音,小声说:“先是圣人发现当年坠马的伤口处出现白斑……然后整条腿都是白斑,寻了很多大夫去看,都瞧不出所以然。不晓得就是皮肤上的问题,还是其他缘由。”
    “听着可真是……”白若兰一时无言。
    “这还不算是关键!可是今年夏日,大皇子脸上突然出现了类似的白斑……”
    “脸上?”
    “恩,小小的孩子皮肤最是娇嫩,可是整个侧脸全是白斑,看着特别恐怖。”
    得病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起来骇人听闻,难不成是大黎皇室受老天爷惩罚吗?这话却不敢有人说出来,否则就是个死字!
    “二皇子目前没什么,不代表日后没什么。还有就是皇帝……他如今另外一条腿也发现了白斑,若是有朝一日脸上也起了白斑,你觉得外人会如何说?”
    “当年四皇子命悬一线,昏迷了好长时间不曾清醒,后来却被个路过的高僧下药给救回来了。有那懂佛理的人说,四皇子当时应该就是死了,却是强行逆天改命,触动了我大黎皇室根基……”
    “娘,这种话可千万别往外说。”
    隋氏挑眉,道:“你娘傻啊……所以大皇子的病也有了解释。据你爹的探子说,这白斑长在脸上特别可怕,简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所以说?”
    “不管是太皇太后李氏,还是太后欧阳雪,还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都希望你夫君即可回京。你爹心里……其实也是希望的……哎。”隋氏轻轻叹气,道:“若兰,你那个梦……这些年了,我也一直在想,不管怎么躲,难道我的女儿都注定是这大黎皇后!”
    白若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若兰,娘亲心里也很复杂。皇后这名头听着好,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承担的责任也重。不过我瞅着女婿待你也是真好,那场梦就真这般重要,让你至今都走不出来?”
    白若兰摇摇头,说:“也不是……”她想起黎孜念对于京中事情的淡漠,笑道:“怕是他自个不乐意要那位置呢。”
    隋氏愣住,失笑道:“你说的对。若是他愿意,早在去年皇帝生病的时候就有所行动了。权利面前尚能守住本心,女婿这次还真是令为娘更加刮目相看……”
    白若兰无语,心情有些凝重。
    第二天,靖远侯送来信函,欧阳穆嫡亲二弟欧阳岑的长女欧阳春要进京,想让黎孜念和白若兰捎带着一起走。
    黎孜念盯着信函,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意。这些年噩梦的困扰,真真假假,虚虚幻幻,编织成一段诡异的人生,或者说另外一个黎孜念的一生。他活在其中,痛在其中,生不如死。
    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
    除了他曾经的幼稚、单纯、冲动以外,还有这一张张分外亲近的脸,母后,舅父,兄弟……最终化成白若兰越发冷漠的穆光光。
    不、这不可以……谁都不能拆散他和妻子,谁也不可以……
    若那是一场梦,那么就确确实实是一场梦吧。
    他击碎它,不允许这一切变成现实。
    事已至此,白若兰清楚进京难以避免。她开始整理行囊,准备随时启程。
    入夜后,便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时光。
    黎孜念近来越发粘她,倒是有些越活越小,像个孩子。除了身体上致力于满足于她的所有需求,精神上也要求必须连为一体,每日不管多忙都必须交流,他甚至数着字数,不让她敷衍了事。
    真是比孩子还事多!
    还动不动就让她发毒誓一辈子不许离开他,不许不理他,真是够了!
    过年的时候,白若兰又怀孕了。黎孜念做主先让她安胎,拖个三四个月再走。团团圆圆在王府过了五岁生日。
    两个男孩已经变成淘气的小大人了,团团好动,整日里闲不住,一个瞅不见就能从树上掉下来磕破了胳臂。圆圆腼腆一些,哥哥一犯错就转脸跑去告诉娘亲。
    最小的恩恩不到两岁,扭着小屁股到处追着两个哥哥们跑,却是没人爱搭理他。
    欧阳春五月底抵达荆州,随同白若兰夫妇一起上路。
    她过了十一岁生日,算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身段高挑,眉眼靓丽,皮肤润滑,举止温婉大方,笑起来的样子柔和可爱,倒也是不招人讨厌。
    不过白若兰这些年见过的姑娘多了,十个人里面五个惦记着她的夫君,每次遇见小女孩的时候,早就生不出什么怜爱之心。
    黎孜念表现的分外冷淡,一副长辈待小辈的态度,暗地里却是多追加了妻儿的侍卫,恨不得将两家分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黎孜念这种做派,白若兰反倒是不好冷了欧阳家的姑娘。白若兰算着辈分,黎孜念和欧阳春的祖父是表兄弟,难不成要让欧阳春叫他祖叔叔?
    白若兰尚未想清楚,黎孜念已经定下辈分,道:“春姐儿就叫我祖叔叔吧。这是你祖婶婶。”他指了指旁边胳臂上包裹着一块白布的团团,说:“定轩叔,定诚叔,还有定信叔叔……”
    恩恩看到父亲在指着自个,放下了手里啃着的苹果,嘴角流下来一流哈喇子。
    白若兰一阵汗颜,辈分大也不能怪他们啊……
    欧阳春一怔,倒是乖巧的应了声。
    欧阳春是靖远侯府嫡长曾孙女,又是在老侯爷身边长大的,身边妈妈婆子们一大堆,都是有些分量的人。其中一个王嬷嬷,私下里就忍不住和姑娘抱怨道:“这静王爷可真够不怜香惜玉的,王妃明明是将东边的荷花苑腾了出来,偏偏让静王爷给占了去。现在这紫藤苑是王府最西边,离着那头还隔了湖,光是每日走过去想给王妃请安都费了劲。”
    欧阳春皱起眉头,说:“王嬷嬷,静王爷肯捎我们是念着曾祖父的情谊,这些话出了门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
    王嬷嬷撇下唇角,见屋里并无外人,直言道:“春姐儿,我们这次进京,姑娘很多事情应该是知道的吧。我瞅着王妃这是拿捏王爷给我们脸色看呢。”
    欧阳春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她从小在祖父身边言传身教长大,自然晓得作为欧阳家嫡长曾孙女的责任义务,更何况她的命理被高僧曾做过一番推断,这一世是逃不过的凤命……本来曾祖父打算再养她两年,然后送到宫里陪皇后娘娘,可惜近来却是四皇子染上怪病,怕是命不久矣。
    曾祖父决定让她提前入宫,之所以会故意等着静王爷一起上路,也是为了让静王爷知道有她这么个人。自从静王爷就藩后,整个人性情都变了。除了一心守着小家过日子,连带着同宫里、欧阳家,甚至所有亲戚都逐渐疏远起来。
    就连大伯母梁希宜捎给白若兰的信函,据说都被静王爷扣下,根本不曾拿给王妃过目。
    到底是何原因无人知晓……可若是四皇子真命不久矣,难不成让个不知道是否可以长成大人的二皇子登基吗?二皇子的娘亲也是个抬不上来的女人,这大黎的天下,这两个人有命做?相比较起来,还是坐拥三个嫡子的静王爷更符合民心所向。
    偏偏现如今,静王爷却不晓得是因何缘故,彻底疏远欧阳家。
    欧阳春沉思片刻,道:“先看看吧。众人都说静王爷夫妻恩爱异常,总要体会下这份恩爱到底有多么深重,是真是假。”
    六月份,大家一起上路。白若兰五个月的肚子,又圆又大。
    黎孜念看着心惊,又犹豫着要不别进京了。还是白若兰劝他,说:“皇帝的病都快两年了,这崔你进京的旨意也发了两年,别再拖了,反倒被疑别有用心。”
    黎孜念轻轻叹气,凝望着她,右手抚摸着白若兰光滑的脸颊,道:“总归是我连累你,还是无法逃脱去京城的命运。”
    白若兰轻笑,道:“傻瓜,我们是夫妻,何来连累之说?你若想一个人进京,我还是不肯呢。”
    黎孜念见她念着自个,心头一暖,说:“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我真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然后留给我的是冰冷的宫廷……”
    “呆子。”白若兰拉住她,上了船,没一会就累了,靠在他的身上,道:“这海风大,我们回屋子吧。”
    黎孜念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妻子温柔的眼眸上,看不够似的定定的望着。两个人转身离开,欧阳春凝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
    她的房间在最角落,据说是静王爷安排的。
    欧阳春有些好笑,这静王爷也是个妙人,防她跟防贼似的……曾祖父想的简单了,照她看,根本不是白若兰心机深沉,明明是静王爷自个守身如玉吧!
    若是静王爷做皇帝,她这凤命绝对没戏,难不成四皇子死不了?她示意身边暗卫,下船后将消息传给曾祖父。静王爷这条路,堵死了。以她对这位王爷性格的看法,谁主动扑上去就是个死……
    靖远侯随着年龄上涨,身体也不大好了起来。得到春姐儿急报,将大房二房两个留在祖家的嫡孙,老二欧阳岑和世子爷的长子老三欧阳月都唤来身边议事。
    欧阳岑是欧阳穆嫡亲的弟弟,目前掌管家中庶务,欧阳春是他的嫡出长女。
    老侯爷将春姐儿得来的消息分享给他们,说:“目前看静王爷那头怕是真绝了再让女子进府的意愿。”
    欧阳月对此无法理解,道:“会不会是春姐儿搞错了?”多娶个女子又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两家关系这般好,有必要拒绝的如此干脆彻底吗?
    欧阳岑扫了一眼这位三弟,瞥了瞥唇角,都以为男子和他似的管不住下半身吗?
    位高权重者纳妃娶妻都是为了衡量朝堂势力,未必是真心,黎孜念竟是到了真对那个位置不动心的地步吗?
    老侯爷半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其实皇帝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担心白斑长到脸上,恐会生出些闲言碎语。先皇去世不能全然说是自然病逝,这帽子扣在老四头上,倒也足矣让他坐立不安。要是再让外族抓住把柄,搞不好会动摇国体。”
    百姓最是迷信,若是皇上真变成大皇子那副鬼样子……怕是说什么都深信不疑。
    这必然是天谴……
    “祖父,如今先皇在世的皇子都是姑祖母所出,其实老几做皇帝于我欧阳家无碍。”
    “话虽如此,可是我欧阳家树大招风,若想安稳退出朝堂却是不易。而且这到手的荣华富贵,岂是说放就放,你们放得下吗?”
    两个孙儿彼此对视一眼,默不作声。若放得下,还干嘛抓着欧阳春的凤命不愿意放手,还想再博一次后宫,待春姐儿孕育了未来的皇子殿下,那又不是一个百年的荣华富贵!
    欧阳岑沉默片刻,道:“其实如今不是还有二皇子吗?二皇子刚出生,正是识人的时候,我听闻消息太皇太后李氏有意让皇后娘娘隋天爱养这个孩子。”
    老侯爷半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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