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荆笑同亚毫返回矿区,在半月之内,为矿区员工提供武器。

    第二步:侯逸同慎皞自重渡沟进入矿区,届时,率两百先锋军包抄后方,围剿赵举。

    第三步:由荆笑引出赵彭,分散赵氏兄弟,逐个击破。

    这便是兄弟四人合谋许久的计划。此计算是照顾多方,目前最多调动几百兵力,多了便引起上面察觉,少了,单靠劳工搏命,是愚蠢之举,两个劳工的命换一个兵,没等后援赶到就消耗殆尽。

    此时,荆笑、亚毫二人开始动身返回矿区,亚毫需在傍晚之前,不知不觉回到工棚,切莫授人以柄。而侯逸、慎皞听荆笑建议返回荣食楼,在十天之内悄悄调动兵力。

    一切如计划进行,临近矿区时,荆笑趁机问亚毫:“选个趁手的兵器,你不可能徒手去跟那俩厮斗吧。”

    亚毫不假思索的回道:“一个怎够,要就要俩,给我弄对儿双刀吧,不要那细刃儿的,使惯了。”

    “正好,你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九鼎沟处,荆笑用那令牌毫无阻碍的进来,有这玩意,不同往常盘查半天,不然车子里,那堆铁条下面藏着的王亚毫就暴露无疑。荆笑如往常般购得材料,可这回却非打造工具。

    亚毫并未在铁匠铺停留片刻,直接摸回工棚,而那群矿工早就巴巴的等着他带回好消息,见到大活人回来,矿工们个个精神高涨,毕竟等是死,反抗也是死,倒不如拼一把,唤唤身上的血性。

    侯逸、慎皞二人已进城到荣食楼中撰令,由当地金家商铺送信召集两百甲士,这事目前越少人知道越好。依荆笑意思,同闻莫允打个照面便相识,闻莫允的包子,令二人吓了一跳,这太像当年四人在荆笑家吃的,荆笑母亲的手艺,当二人见到当年那只花犬,更是吃了一惊,十来年了,这狗竟然还活蹦乱跳。

    这一切显得是如此顺利,顺利的令人心中生疑。

    就在四人之中,三方备妥之时,荆笑这却出了乱子——那个什长的尸体不见了,同时连当初那个土人桩也无影无踪。这一切,荆笑未向亚毫提起,他怕决战在前,易扰乱军心,荆笑试着安慰自己权当那是自己埋了,这偌大的矿区,藏一两具尸体,也算容易,不算困难。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荆笑把那些铁片全部打磨出利刃,用来临时加固在锄镐把上,简易的枪矛也能发挥些许战力。

    荆笑从木柜中取出一方匣,这是那日,赵举命人送来的好钢,原计划俩月之内出一对双刀,供赵彭使唤,现在不仅时间要提前,连这最终的归属之人也要易主。

    细致观察那通体乌黑的钢块,荆笑甚至找不到多少乱纹杂质。

    据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

    “钢铁有三种,有生铁夹熟铁炼成者,有精铁百炼出钢者,有西南海山中生成状如紫石英者。”

    前者即是灌钢,次者百炼钢,后者系金刚石之误。

    看来这便是灌钢之后的材料,倒是省区了荆笑不少功夫,如此只需锻造塑性即可。

    “双刀……亚毫要双刀,还是宽刃刀身……”

    用来铸造刀尖的钢铁,有两个必要特性:

    一为硬度、一为韧度。

    硬度即是这把刀能够切割多硬的东西,以卷刃,断刃为考量标准

    韧度则是这把刀有多好的弹性,能弯到什么程度不会崩坏。

    但钢铁自身,不能同时存在这两种特性。

    刀越锐利,但是也越脆,很可能打击坚硬的东西就崩断,而韧度越高,打造出来的刀不容易崩坏,甚至可以弯曲到一定程度也不会折断,但是没什么硬度,切割不了坚硬的东西。

    故此,真正的好刀是必须设法兼备这两种特性,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折叠锻打】。

    将钢和熟铁一层一层细密地打在一起,这样打出来的刀就兼有高碳钢的锋利,和熟铁的韧度。这种工艺打出来的刀剑便是可以配得上精品,然而,刀的品质好坏不仅要靠材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铁匠本身。

    荆笑回忆起鸿铁匠当初教导:

    说是宋应星《天工开物》云:“凡钢铁炼法,用熟铁打成薄片,如指头阔,长寸半许,以铁片束包夹紧,生铁安置其土上,又用破草履盖其上,粘带泥土者,故不速化,泥涂其底下。洪炉鼓鞴,火力到时,生钢先化,渗淋熟铁之中,两情投合。取出加锤,再炼再锤,不一而足。俗名团钢,亦曰灌钢者是也。”

    生铁置于熟铁上,熔化后向下渗淋,就增加了生、熟铁接触反应的机会,减少了生铁流失的机率。不需封泥,而是上盖草履,下涂泥,简化了操作。熟铁为薄片状,增加了反应面,提高了产率……

    刀,本就属于短兵相接的作战利器,而作为通体带刃的器具,本身就失去了【破甲】的能力,行军打仗,用的是枪、矛、戈、戟,将军们战场上很少用的是剑,在列阵长兵面前,这些刃片儿就是小巫见大巫。然而,在单体对战之时,刀不乏为一件灵活的兵器。

    荆笑起水生火,工具齐备,右手锻锤,左手铁钳,待那乌钢红透罢,荆笑开始一层层折叠锻打。

    “咣噹~咣噹~咣噹……”

    一次次反复规律锻打,折叠,碾平,再折叠,再碾平,中间数次水淬。冷置,隔天继续锻打,如此反复,整整十天。

    原材料的好品质帮荆笑节省了相当多的锻造时间,而今天,便是利器出世之日。

    笑坐在桌前,炉边的火星纷纷落落,那乌钢已经被铸成一对模样清晰的双刀雏形,沁于火中。

    整道工序就差最后一步,笑,拿起身边小刀,对着右小臂迟疑片刻:

    “亚毫…这份礼物,你收好……”

    话毕,刀刃刺下!疼痛感直扑过来,鲜红瞬间渗出,笑未曾犹豫,朝着手臂的前段,深揦过去,那血量也由细渗变为漫涌。这血,顺着胳膊流向下方的碗中。

    荆笑是无法控制再生的进行,好似身体本能的眨眼呼吸,那伤口不消一会便要愈合,势不可延,荆笑果断又刺一刀!对准那伤口,撑开划下,额头的汗珠滚落,连带这些血液整整兑满了四个碗。

    此时不可休息,那血很快便会凝固,荆笑抄起把刀,直接将血浇筑在通红的刀身、刀柄之上。

    “呲啦~”,比水淬更炸而的锐利声音,那些血,每接触刀的瞬间,凝聚成一颗颗血珠,在刀身上下来回游走,却不曾崩弹出去。

    两碗血浇一把刀,正好四份,各匀两碗。

    血注之后,并未闪光,没也无烟雾,没有出现浮夸的气场,两把通体乌黑的刀呈现于眼前,在一丝日光照射下,更显得形体锃亮,那黑若流水般通彻刀身,细看,黑中还夹杂这一股红,那红,便是由血注成。

    离预定十五天还有三日时间,提前铸造好这刀令荆笑心情倍感愉悦,这对儿利器为这此起义胜利,增添了些许几率。

    正在荆笑考虑如何用双刀把赵彭诱骗出来之际,一阵喧闹打破这片静寂:

    “快跑啊!坍塌了!”

    随即,一阵地动山摇之势席卷了整个九鼎沟,原来是那赵家军用弱水消融石土,打到了深层,导致地质横裂。而那裂口,隐隐约约突出个铜器,好似一大件的一角,随即,几个矿工发疯似的飞身扑向那铜器,好像在他们看来,这玩意便是赵家双煞苦苦相寻而不得的宝贝,只要交上这个,他们便可获得自由,渴望已久的,自由……

    赵家军见状,布阵阻拦,也许他们不想叫矿工知道,此为何物,但兵吏未曾料到,这矿工越来越多,而士兵这边布防只有不足几十来号人……场面陷入混乱,那深埋的东西愣是被活生生刨了出来。

    赵彭赵举赶到之时,人群已经安静,那宝贝就杵在人群之中,这玩意比人高两头,体似圆缸,三足稳立,整体被泥土覆盖,没人看清它到底为何物。

    “那好像是个鼎啊?”

    “对啊,这不就是九鼎沟么,咱这豫州,挖出来就是豫州鼎吧?”

    “别瞎说,你知道豫鼎是啥么,那可是大禹时期所铸的国宝,咋会随随便便就找到?”

    “你还别说,有的东西就看个缘分,缘分到了,他自个出来。”

    ……

    你一言我一语,喧闹声就此响起。

    赵彭看罢,勒令亲信把此物包裹看护起来,继而疏散人群。

    “大人,你当初说挖到宝贝就可以放工,这是否就是那宝贝?”

    “对啊大人,我们都任务完成可以结账回家了吧?”

    赵彭被无数张嘴盘问着,眼看就要起火,赵举突然说道:

    “大伙儿还当放心,先自行回去,我们鉴定这个东西之后,再定夺,如果是我们找的,定会给各位结账歇工……”

    九鼎!那必然是九鼎之一!荆笑心中一股强烈感觉,虽然他不会道法,但这感觉是几十年来一种本能的蜕变。

    然而对于赵举的说辞,荆笑只感此中有诡。当他看见赵家军对那坑壁上的弱水塔上下摸索时,心中萌生出一大胆想法:

    看来这暴动得提前了,现在只能赌一把,看侯逸他们是否能觉察到这变动~不然,看那架势,是要用这些弱水,这玩意能直接要了矿工们的命。

    ……

    荆笑转身回到卧房,从床底下抽出一木箱,上面的灰尘表明已经长久未打开,从木箱中取出一包裹布,拆解摊开,一把短柄斧,做工简单大气,荆随即从木箱中摸出一把锁链,铁环之间咬合紧密无缝,最后一头圆环大开,正好同短斧的柄端咬合,看来这是一体的兵器。

    “老伙计,是时候开开荤了~”

    …………

    午时刚过,众矿工便被聚集在那擂台之处,此时擂台被收拾成一发赏的简易柜台,准备发赏。

    虽然徐泰再三劝告,别放下手里的家伙什,那是最后的保证,但仍阻止不了,劳工们兴致盎然的往凑,并非因为发赏,而是这发赏之后,便可回家。

    赵举在一旁,静静观摩,那挖出来的宝贝叫亲信当即运回府邸,看到这玩意愣是他兄弟俩乐了半天。但回过神来,还要完成最后一步,送矿工们回家,货真价实的“回家”。

    赵彭屁颠屁颠地来到荆笑那铺子,只因他收到了取货的消息,赵彭是个粗人,除了兄弟,他就属对兵器最亲,这回非要亲自来,如面圣一般。

    荆笑正在叮里咣当的修饰着他那链斧,完全没留意赵彭转了进来。

    “铁匠啊,听说刀成了?”,赵彭进屋便见那一对锃亮的双刀交错铺于桌面,一把一个,爱不释手。

    荆笑先是一惊,没估计赵彭到来,转头一懵:“没啊,你看这还没拾掇好,谁给你误传了吧?”

    “嚯!好家伙,超出我预计太多,好手艺啊铁匠,我甚是满意……”,欣喜之中的赵彭全然不顾荆笑所言。

    荆笑转念细想,这锻刀之事知道的没几个,最近几天也没见官兵来催,难道是暗中有人在监视他?这同前几日他怀疑的内鬼是否属一人?莫不是徐泰?只有他有这能耐,也是他曾经那种饿狼窜羊厩的眼神,令荆笑不得不怀疑他。

    如今这赵彭已经来取刀,还看到了成品,而坑壁之下便是大量人群,这弱水一灌怕是全员覆没,等侯逸也迟迟不到,层层燎烦夹击下,荆笑亦是无可奈何,那抑制道法的阵型,在铺子正下方那擂台,难道要趁赵彭不注意将其推下,控制在阵法之中?如此,亚毫便要一人对付那赵举,获胜的几率,大么?

    就在此时,赵彭领来的官兵大吼:“什么人?出来!”

    屋中人闻声寻出,见是那徐泰后跟着王亚毫,来寻荆笑。

    赵彭见到熟脸,满是疑惑:“你俩来此做甚!”

    未等他人回话,矿坑便传来喧闹的声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这是明扣帽子!”

    “活也给恁干了,东西也给恁找着了,凭啥不放俺们走?”

    只见那擂台之上,摆着两具尸体,荆笑站在高处一言看出,那是当初他砌在土人桩里的小吏,以及被赵彭戳死的什长,两人面目全非,若非仔细留意过,连荆笑都难辨是谁。

    “听着!我本今日有意给你们结工钱,让你们回家,但奈何事不凑巧,我手下找到了这两位官吏的尸体,是我的人出事,我就得问个清楚,不然难安军心。是你们谁干的,自个站出来,别牵连无辜,不然,你们今个谁也别想离开此地!”

    明眼人看得出,这就是场闹剧,什么发工钱,什么回家团圆,都是糊弄人的幌子,这人群已经越聚越多,此时只要把三丈之上弱水倒入水坝,这水一方,下面那几百人全得完蛋,难怪赵举只带来两仨亲信,叫矿工觉得人多势众,可以包围赵举,然而被算计的却是他们,人是越来越多,荆笑看到已经有人从坡下来到水塔前,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荆笑准备动手,猛然间,一个身影扑向了赵彭,这身影,竟然是那徐泰!

    荆笑同亚毫当即转向赵彭那两名护卫,一个扭头,一个割喉,就这样利索结果。

    而那赵彭被这冷不丁一扑,吃了大亏,徐泰手中的铁条已经刺入赵彭的脖子,徐泰趁机夺过双刀,扔给王亚毫。

    “快!水塔那,不能叫那几个人过去!快!”

    亚毫明眼会意,抄起双刀向水塔那掠去,亚毫转身,画圈一抛,先后掷出双刀,那两柄乌黑上下各一,呈转盘模样超前旋去,亚毫起身一跃,接这力道横向抱腿,盘旋自身,如车轮般,夹在在那双刀之间,避过了射来的弓箭,重重的砸在那首当其冲的兵卒身上,亚毫出脚蹬出,借机起身,两柄双刀直愣愣的插在兵卒脖子与小腹,那厮应声倒地,整体连冠只在几息之间完成。

    亚毫脚踩兵卒,把出双刀,目色狰狞,怒视剩余:

    “今儿~都别想走~”

    徐泰这边,见亚毫阻止了悲剧,也长舒一口气,但书生就是书生,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人死没死都不留意,对尸体再补上两刀才是正确措施。

    赵彭并未受重创,及时用道力护体,拔出那铁条,对着徐泰后背,瞄准心脏,直差过去!

    “噗嗤~”一股鲜红随力道飙出,直溅在荆笑脸上。

    “徐泰!”,荆笑的嘶吼引起矿坑下人的注意。

    看着徐泰被戳透心脏,众人呆宁了双眼,空气如凝聚一般……

    “动手!”,不知谁吼叫了一声,打破了这寂静,众矿工就如事先计划好的一般,纷纷抄起家伙朝赵举杀去。

    徐泰那瘦弱身板如断线木偶般,被赵彭提在手上,如胜利者在炫耀他那奖品。

    “活……下……去”,咽下一口血,说出最后三个字,徐泰在赵彭手中闭上双眼。

    赵彭抬手顺势一挥,徐泰的身体好似断线风筝被抛入水坝之中。

    “赵彭,我劈了你!”,亚毫挥舞着双刀,风一般袭掠过来。

    “噹!”,铁器碰撞的声音,赵彭抄出腰间双刀,硬生生接下这一劈砍。

    “杀~!”,东边一声冲锋令,侯逸、慎皞领两百甲士,如及时雨般,包抄过来。

    “毫子,去管赵举!”,荆笑见援兵已到,便按计划进行。

    亚毫知道时局利弊,抽刀转身,冲下斜坡,朝赵举奔去。

    “呲啷~呲啷”,铁链划过地面的声音,荆笑左手持链斧,铁链末端盘捆在手臂从屋中出来,屹立在赵彭面前:

    “挫鸟~有笔帐,咱得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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