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兮兰苦涩一笑,幽幽叹息道:“人是不该记得前世的,然而上天却和你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你我都将这些虚幻不实的前世尽数忘掉吧!纵然不知为何孟婆汤会莫名的失了效果,但是,这些不该拥有的回忆,你我还是将他们彻底忘记吧。如今在你身旁的家人、子女,才是应该好好珍惜之人。至于前尘旧梦,又何必再提……”
    “何必再提?”胤禛目光灼灼的瞪视着年兮兰平淡的面容,心中泛起浓重的失望,恍然发现前世那个一直以恋慕、痴迷的视线追随着他的女子,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停止了苦苦追随他的脚步。在他陷入前世的泥沼不可自拔的时候,年兮兰却已经潇洒的抽身离去,释然的斩断了与他之间的情缘,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
    胤禛不自觉的收紧右拳,骨节咯吱作响,脸上的神色虽然十分平静,无喜无怒,然而锐利的凤眸之中却掀起惊涛骇浪,愤怒与不甘交织的怒火不断翻涌、升腾,渐渐的,俱都平静下来,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如此说来,你是拒绝本王的建议,不愿意回到本王身边了?”胤禛平静的开口询问道,淡漠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年兮兰苍白的小脸上显出一抹坚毅,不但没有半分躲避,反而迎着胤禛锐利的目光点了点头,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回答道:“已经射出去的箭,便只能按照已定的方向向前飞行,不可能再有回转的余地。今生今世,我已经拥有了疼爱我的夫君和血脉相连的骨肉,更不愿重蹈覆辙,辜负我的三个孩子。因此,无论是谁,都不能使我背离他们。即使是你,也不可以。”
    胤禛凝视年兮兰半晌,冷笑道:“若是本王告诉你,倘若你不愿回到本王的身边来,便只有死路一条。你会不会宁愿死,也要固执的守着对他和孩子们不离不弃的承诺?”
    年兮兰身子一晃,脸色愈加苍白,却依然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清楚的回答道:“如果王爷留个我选择的路只有这两条,那么,我宁愿选择一死,也不能抛夫弃子,跟在王爷身边卑贱的活着。”
    雍正仰头大笑数声,起身取来一粒丸药,递到年兮兰面前,沉声说道:“你冰雪聪明,应该明白本王既然将你带出热河行宫,便绝不会再将你送回到皇阿玛的身边。既然你选择一死,本王便成全你。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你用了它,这便上路吧。”
    见年兮兰果真倔强的伸手来接,胤禛忽然动作一顿,深邃的凤眸中微光一闪,直接将药丸掰成两半,只将半粒丸药递到年兮兰手中。
    年兮兰望着手中的半粒丸药,面露疑惑之色,却听胤禛冷笑道:“胆敢背叛本王的女人,哪有这个福气舒舒服服的上路?只用半粒毒药,会延长你毒发的时间与痛苦,使你清晰的感受到临死前的折磨与绝望,这就是本王对你的惩罚。若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接受本王的建议,回到本王身边,之前的一切,本王都可以既往不咎。你……当真不愿再考虑考虑?生死之间,你又何必非要选择这条必死之路?”
    年兮兰不知道胤禛究竟对于她百毒不侵的体质了解多少,然而经过上次咸福宫偏殿之事,胤禛竟然只想用毒药送她上路,而不是直接用白绫或匕首,这对于年兮兰而言,多少算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然而,自从得知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也无法抵御德妃下在康熙身上的秘药带来的痛苦,年兮兰对于自己是否能够在服下毒药之后依然平安无恙,心中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但是,即使只有一线生机,也好过全然无望的绝境。
    年兮兰咬着嘴唇,挣扎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恳求道:“我知道王爷一定会将我的尸体毁尸灭迹。不过,即使王爷想要一把火烧毁我的尸体,能不能请王爷一定要找一位大夫确定我已经咽气之后,再动手。千万别在我还没有死透的时候,就放火烧了我的身体……那样会很痛,我怕疼……”
    看着年兮兰满脸纠结的模样,胤禛还以为年兮兰已经后悔了,再开口之时一定会乞求自己饶她一条性命。然而,胤禛却没想到她虽然开口求了他,但却仅仅是求他一定要等到她死透以后,再纵火毁尸灭迹……
    望着年兮兰苍白的小脸上极为认真的神色,胤禛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之感。这个女人真当他会如此狠心,不仅要用毒药夺走她年轻鲜活的生命,甚至连一个全尸都不肯留给她!
    胤禛不知道年兮兰究竟对她自己的身体了解多少,然而凭借咸福宫偏殿一事,胤禛已经敏锐的发现年兮兰的身子对于有毒之物有着一定的抵御能力。因此,不用白绫、不用匕首,甚至担忧用药过量会伤了她的身子,只将孙大夫配制的能够使人忘却前尘的半粒迷药充当毒药递到她的手中,已经是胤禛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望着年兮兰忐忑不安的面容,胤禛忽然觉得她这样单纯直接的反应十分可爱,心中涌起一阵怜惜之情,忍不住浅笑着摸了摸年兮兰柔顺的长发,却在见到年兮兰不适的蹙紧了秀眉时,落寞的收回右手,然而却依然不忘温和的安抚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在确认你已经死透以后,再动手毁尸灭迹。”
    年兮兰觉得胤禛的保证有些古怪,然而却已经无暇细想。此时此刻,她要将竭尽所能扮演好一位灰心绝望、决意赴死的女子,至于之后逃走的方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并且祈求上苍保佑了。
    年兮兰皱了皱眉,像平常吃苦药一般,将半粒丸药送入口中吞了下去。而后,便平静的对胤禛说道:“请王爷暂且回避,我不愿意让王爷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
    年兮兰一句话尚未说完,已经感觉到从头中传来一阵阵晕眩,渐渐有些迷迷糊糊起来。最后留在年兮兰脑海中的便是胤禛含笑的俊颜以及柔若清风的安慰:“莫怕,本王会在此处陪着你……”
    陪我什么?还能陪着我一起去死吗?年兮兰心中不屑的想道,却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年兮兰整整昏睡了一夜。当她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年兮兰揉了揉疼痛的额头,用力支起身子,忽然发现竟有一位蓝衣男子趴在她的床榻旁边睡得正熟,正是令她头痛不已、避之唯恐不及的胤禛。
    眨了眨眼睛,年兮兰秀美的脸上掠过一抹疑惑之色,心中暗自琢磨着究竟是胤禛拿给她的毒药太不靠谱,还是她的身子成功的抵御了毒药的药性,此时已经醒了过来?
    胤禛觉察到年兮兰的动作,已经醒了过来。此时,胤禛望着年兮兰脸上迷茫的神色,只见她清澈水润的双眸清澈见底,亦如前世于广济寺初见之时,如同一块纯净的美玉,莹润无瑕,令人不自觉的兴起向往之心。
    一向不喜伤春悲秋的胤禛却忽然想起了纳兰容若的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时间,胤禛想起了许多尘封已久的往事。然而,尽管这些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得仿若昨日,但却依然仅是只存在于他梦境之中的一抹幻影。也许,当真如同年兮兰所言,是孟婆汤莫名的失了效用,才再次将原本不应该再有任何牵绊的两个人牵扯到了一起。明明前世便已经辜负了她,难道此生还要再次伤害这个女人吗?
    胤禛想到梦境之中他亲眼看着年兮兰在他面前停止呼吸的时候,心里空荡荡的难过,再看如今年兮兰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显然正在绞尽脑汁与他斗智斗勇的模样,忽然心里一松,释然而笑,甚至有些暗自庆幸自己减少了药量,没有当真令年兮兰失去记忆。
    无论如何,这个女人还好好的活着,并且与他一样,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因着这份共同的记忆,她会永远记得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纵然此生她已经嫁给他人,并且生下子嗣,然而这份他们之间特别的牵绊也永远不会改变。
    一想到这个他与年兮兰两人共有的秘密,胤禛的心里便涌起奇异的温暖与满足。对于这个一向吃软不吃硬、既倔强又心软的女人,胤禛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得到她真心的方法。
    胤禛忽然微微一笑,柔声问道:“你终于醒来了,真是天大的喜事。你……还记得本王是谁吗?”
    年兮兰表面上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其实却心念电转,飞快的琢磨着胤禛的用意,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这个时候,我应该回答不记得么?还有,胤禛故意露出那样万分诚恳的笑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啊?
    年兮兰回想着胤禛拿给她的半粒丸药,暗自寻思着难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而是会使人失忆的迷药?可是,如果胤禛当真想要让她失去记忆,为何不干脆多让她吃几粒迷药,为何只给她半粒丸药?究竟是胤禛对药效太过自信,还是故意留下一条后路给她?
    正当年兮兰下定决心,想要开口回答之时,却被胤禛展臂揽入怀中。年兮兰本能的一抖,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疼痛。不知是否由于她的身子经过上一次的发作,已经对那些疼痛产生了抵御能力,此时被胤禛如此亲密的抱在怀中,除了心里依然有些别扭以外,身上已经没有那种痛不欲生的痛苦之感。
    胤禛紧紧的拥抱着怀中女子柔软的身子,轻声叹息道:“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傻丫头,你就故意编一个谎话骗一骗本王又能如何了?算算时辰,他应该很快就会来接你了。在他面前,你最好还是装作失去记忆的模样才好……”
    无论是前世今生,年兮兰都极少见到胤禛露出这样温柔小意的神色,不由得愕然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当年兮兰想要推开胤禛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四声短促的敲门声,随即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外响起:“王爷,奴才有要事回禀。”
    ☆、第118章 ,请支持哦
    胤禛皱了皱眉头,放开年兮兰,走到屋外仔细听了下属的回禀。当胤禛再次返回屋内的时侯,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有些奇怪的笑容,在不甘与嫉妒中,又夹杂着些许释然与落寞。
    胤禛凝视年兮兰片刻,柔声开口说道:“等一会儿本王会让孙大夫进来仔细的为你诊诊脉。如果你的身子并无大碍,本王会护送你即刻返回热河行宫。他……正在行宫内等你。若是你再不回去,只怕当真就要变天了……”
    年兮兰心中一凛,凭借她两世的经历,年兮兰心中十分清楚当一位身份尊贵、备受盛宠的皇贵妃在热河行宫内忽然被人劫走,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康熙盛怒之下,不仅有可能会迁怒于宫人,就连与此事大有关联的胤禛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踟蹰半晌,年兮兰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将我劫出行宫呢?你明明知道,此生你我之间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为什么还要冒着前程尽毁的危险,将我劫出行宫呢?”
    胤禛勾了勾唇角,浅笑道:“有些对本王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即使再艰难,本王也要尽力一试。如此,此生才能不留遗憾。”
    年兮兰微愣,神色复杂的凝望着胤禛,却再未与他说过半句话。
    孙大夫按照胤禛的命令,为年兮兰仔细的诊了诊脉。而后向胤禛回禀称年兮兰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然而不知何故,却查不出半点身中迷药的痕迹。胤禛深邃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沉声吩咐孙大夫务必对年兮兰的身体状况守口如瓶,心中却是对年兮兰特别的体质愈加好奇。
    在孙大夫为年兮兰诊脉以后,半个月前便被胤禛刻意派人接到庄子上来的如汐奉胤禛之命,前来向年兮兰请安。
    如汐原本以为自己如今的相貌已经是一位极为出众的美人,然而在见到年兮兰精致绝俗的容貌之后,顿时有种自惭形秽之感,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强烈的嫉妒,恨不得将年兮兰的脸皮扒下来粘到自己的脸上,甚至懊恼自己为何没有直接穿越到年兮兰的身体内。这样一来,她不但可以享尽荣华富贵,更加可以凭借摄人心魄的美貌,得到康熙与雍正两代帝王的宠爱。
    胤禛敏锐的觉察到如汐眼中的欲望与嫉妒,微微眯起双眼,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这位是皇额娘。你既为本王的侍妾,也算是皇额娘的晚辈。你现在便向皇额娘行大礼请安吧。”
    如汐尽管心中十分不甘,然而却不敢违背胤禛的命令,不得已向年兮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心里却在谋算着如何能够将年兮兰从皇贵妃之位上拉下来,进而取代年兮兰的位置。
    胤禛见如汐与年兮兰有几分相似的双眼中明白无误的显出对于权利的渴望,不禁微微勾起唇角,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当胤禛带着十数名亲信侍卫护送着年兮兰返回热河行宫之时,刚刚离开京城地界,便与前来迎接年兮兰的卫队迎面相遇。
    只见为首之人身着玄色锦袍,气度高华、举止威严,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神骏非凡的骏马当先而来,身后数十名高大健硕、孔武有力的侍卫骑马紧随其后。那威严、那气势,不是当朝皇帝,又是何人?
    胤禛原本以为康熙在打探到年兮兰的下落以后,只会派遣亲信侍卫前来迎接,却没有想到康熙竟然会微服前来,亲自骑马赶到京城附近接年兮兰返回行宫。
    胤禛愕然片刻,随即回过神来,翻身下马向康熙跪地行礼,恭敬的回禀道:“儿子幸不辱命,已经将夫人平安救回。只是,夫人仿佛受到了一些惊吓,有些短暂失忆的症状。贱婢芳若已经被儿子活捉,只可惜她的嘴严得紧,无论如何也不肯供出背后主谋究竟是何人。儿子特意将她带了回来,请阿妈亲自处置……”
    康熙虽然狠毒了芳若,然而此时却无暇去想如何逼问芳若一事,他的全部心思已经被胤禛适才的一句话惊得回不过神来,他的兰儿,竟然失忆了!
    康熙拧紧眉头,沉声询问道:“夫人现在何处?”
    胤禛转头吩咐道:“小桃,将夫人扶下马车。”
    康熙顺着胤禛的视线望去,只见从胤禛所带的三两马车中的其中一辆马车跳出一位梳妆双髻的婢女,小心翼翼的将一位身着浅蓝色汉服的女子扶下了马车。这位年轻丽人容貌精致、虽然脸色略有些苍白憔悴,然而不但没有折损她原本清丽绝俗的容貌,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正是康熙苦苦寻找的年兮兰。
    康熙望着年兮兰看向自己的陌生视线,心中蓦然涌起一阵钝痛。康熙再也无法容忍年兮兰如同对待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视线,双腿一夹马腹,纵马来到年兮兰身旁,俯身将正欲后退的年兮兰抱到马背上,紧紧的拥入怀中,低头在年兮兰耳边轻声低语道:“兰儿莫怕,是朕。朕便是兰儿的夫君,咱们还有三个可爱的子女,胤禧、悦宁和胤祜。兰儿还记得么?”
    年兮兰僵直着身子,紧紧的咬着嘴唇,茫然无措的低着头,用力绞紧手中的锦帕,险些将一块上好的锦帕拧成麻花,却始终不发一言。
    康熙见年兮兰如此反应,只当年兮兰当真失去了记忆,根本不记得他和孩子们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酸楚,又想到昨天在烟波致爽殿内忽然觉察到的一阵心痛,猜想着年兮兰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刺激,才会失去了记忆,心中对于年兮兰不禁越发怜惜。
    康熙将年兮兰娇小的身子拥入自己怀中,左手紧紧拦住年兮兰的纤腰,右手握住缰绳,轻呵一声,胯下骏马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热河行宫奔驰而去。康熙带来的数十名侍卫与胤禛一行人连忙紧随其后,向行宫行去。
    年兮兰惊慌的转头望向康熙,脸上尽是慌乱不安的神色,却见康熙冷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极为温柔的浅笑,柔声安抚道:“兰儿莫怕,朕现在便带兰儿回家。”
    康熙的声音并不算大,并且随着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转瞬间便消逝不见,然而却深深的烙印于年兮兰的心底,再也无法抹去。
    年兮兰松开了紧拧的秀眉,出神般的喃喃低语道:“回家?回家……”
    “是的。回家!”康熙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带有着令人心安的魔力。
    这是康熙第一次用“家”来称呼他与年兮兰所居住的行宫,明明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无端的触动了年兮兰心底深处的那根心弦,令年兮兰的身子轻轻一震,眼中渐渐显出向往之色。
    康熙觉察到年兮兰的异样,低头看了看年兮兰,疑惑的询问道:“兰儿,发生什么事了?可是觉得身子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年兮兰望着康熙关切的神色,心中一暖,忽然开口说道:“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你有一些面善,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康熙微微一愣,随即紧了紧环抱年兮兰的手臂,浅笑道:“咱们两人何止见过……等你养好了身子,朕再将咱们两人之间的过往慢慢的将给你听。”
    由于担心一直骑在马上会令年兮兰虚弱的身子倍感辛苦,因此在行了一小段路程以后,康熙便带着年兮兰一同乘坐马车继续前行。当到达热河行宫之时,年兮兰早已在康熙温暖的怀抱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康熙珍而重之的将年兮兰抱入怀中,径直将她抱回烟波致爽殿的西暖阁内,随后将她轻柔的放到柔软的床榻上。
    许是由于年兮兰的身子尚未复原,此时还有些虚弱的缘故,因此在康熙将她放到床榻上以后,她也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兀自睡得深沉。
    康熙轻轻的抚摸着年兮兰苍白的小脸,深邃的凤眸之中怜惜之情愈盛。
    康熙低下头,在年兮兰柔嫩的脸颊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并且从怀中取出那枚刻有自己名讳的玉佩,重新为年兮兰戴在脖颈上,薄唇微微勾起愉悦的弧度,轻声叹息道:“能够将兰儿寻回,实乃朕之幸也。纵使兰儿永远也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也没有关系。只要兰儿身体康健,平安快乐的陪伴在朕的身旁,朕便已经心满意足、满心欢喜了。”
    ☆、第119章 ,请支持哦o〔n_n〕o
    康熙柔情呵护兮兰动容,如汐渴望权力画地为牢
    或许是由于回到了康熙温暖的怀抱中,周身萦绕着康熙熟悉的气息,年兮兰竟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心。这一夜,年兮兰睡得格外香甜,眉头舒展,睡颜宁馨,竟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康熙担心年兮兰会由于这几日的经历而被噩梦所扰,因此,尽管已经如愿以偿的将年兮兰纤柔温暖的身子拥入怀中,却依旧不敢合眼,竟是默默的守了年兮兰一整夜。
    翌日清晨,当年兮兰幽幽转醒之时,刚一睁开朦胧的睡眼,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康熙熟悉温暖的笑脸。
    年兮兰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尚未开口,便由于自己与康熙之间暧昧的姿势而羞红了俏脸。
    康熙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年兮兰米分红的脸颊。年兮兰清澈水润的双眸之中虽然显出一抹惊讶与疑惑的神色,然而却并未害怕的躲避康熙的碰触。
    康熙原本还十分担心年兮兰会由于失去记忆而对他的碰触心生抗拒,然而却惊喜的发现虽然年兮兰话不多,又经常因为他的拥抱和碰触害羞得红了脸颊,然而却没有露出惊慌或恐惧的神色,柔软馨香的身子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中,终于使担忧了一整晚的康熙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康熙怜爱的抚摸着年兮兰柔软顺滑的长发,低下头来轻轻的吻了吻年兮兰白皙微凉的耳垂,细腻轻柔的吻一路延续至年兮兰最为敏感的脖颈,成功的引来年兮兰情不自禁的颤抖与轻声的娇吟。
    年兮兰自然热切的反应,带动了康熙身体深处的欲望,使他更加渴望将年兮兰压在身下,与她尽情缠绵,共享云雨之乐。然而,康熙却担心自己过于急切的行为会使年兮兰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因此只能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渴望,却忍不住将年兮兰拥在怀里,在她的脸颊唇畔印上温柔缠绵的吻。
    年兮兰虽然被康熙纯熟高明的技巧撩拨得情动不已,然而却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不安的捂住自己的嘴,尴尬的望着康熙,疑惑的低语道:“为什么我明明不记得你,但是却……会在你的面前产生这样丢脸的反应?我是不是生病了?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事情来?”
    康熙怜爱的轻抚着年兮兰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朕早已告诉过你,朕是你的夫君,而且,咱们已经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你与朕原本便不是陌生人,而是亲密无间的至亲夫妻。也许此时此刻,你暂时忘记了你与朕之间的一些过往,然而,你的身子却早已熟悉了朕的怀抱。因此,你才可以在朕的怀抱中安睡整夜,才会习惯朕的拥抱与碰触。”
    年兮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道:“如此说来,你真的是皇上?当今皇上?康熙皇帝?”
    康熙不但没有觉得年兮兰失礼,反而怜惜的点头道:“兰儿说得没错,朕的确是大清皇帝。兰儿昨日随朕返回行宫之时,已经沉沉睡去,因此不曾看到行宫内的模样与宫内的侍卫与宫人侍从,因此才会对朕的身份有所怀疑。”
    年兮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是我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想来天下又有何人胆敢冒充皇上?更何况,皇上气质高贵、威严不凡,我实在不应该随意质疑皇上的身份。”
    康熙莞尔一笑,柔声安抚道:“你刚刚失忆,又睡得迷迷糊糊尚未清醒,因此才会有此一问,也情有可原。也怪不得你!”
    “你刚刚说咱们并不是陌生人,而是亲密无间的至亲夫妻。我听了竟然觉得万分欣喜。可是,最为奇怪的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感到这么高兴?”年兮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叹息道:“然而,既然你是皇上,自然便会有三宫六院、无数妃嫔相伴。我只不过是你诸多妃嫔其中的一位而已……哪有资格称得上你的妻子?”
    康熙紧了紧拥住年兮兰的手臂,和煦如同四月春风的嗓音中竟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与肯定,“在朕的心目中,你就是朕的妻子。”
    康熙略微停顿片刻,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叹息道:“朕从登基为帝至今,已经先后册封过三位皇后。然而,这三位皇后却都年纪轻轻便相继离世。纵使朕不信邪,也不禁有些暗自心惊。也许,是朕的命太硬,以至于令朕的皇后们难以长寿。”
    康熙说到此处,忽然低下头来吻了吻年兮兰米分嫩的脸颊,柔声安抚道:“因此,朕不愿册封你为皇后,但是却愿意册封你为皇贵妃。做朕备受盛宠的皇贵妃,可比做皇后逍遥自在百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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