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默默的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冰冷且充满审视的目光令兄弟二人如坐针毡。直到两人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康熙才沉声开口缓缓言道:“皇贵妃被奸人劫走,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朕焦虑心疼之余,亦甚为担忧。”
    此言一出,胤禛兄弟二人皆惊讶的抬起头望着康熙,心中却是心念电转,思索着康熙在此时单独将他们兄弟二人唤到跟前,直言谈及皇贵妃于行宫内失踪一事的真正目的。
    胤禛心中暗暗计算着时辰,猜想年兮兰此时应该已经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总算赶在康熙大规模搜查前离开了热河。然而见康熙如此行事,胤禛心里也有些意外,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心思仔细隐藏,脸上只露出几分见到皇阿玛心情不愉之时正常的不安于担心。
    相比之下,此时胤祯心中的惶恐与不安远远比他那冷漠面瘫、每每行事却出人意表的四哥更加严重许多。胤祯在适才听闻康熙提及皇贵妃于行宫之内被人劫走一事,险些没有控制住转头望向胤禛。若非场合不适合,胤祯真的很想抓住自家四哥的领子狠狠质问,究竟是不是他丧心病狂的派人劫走了皇贵妃?
    胤禛兄弟二人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康熙接下来所言之事,会令他们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康熙凝视着胤禛兄弟二人,沉声开口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朕为何要将你们的额娘废除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囚禁于冷宫之内?原因并非她三番两次的设计陷害皇贵妃,而是因为她竟然胆敢对朕下药。”
    在四阿哥与十四阿哥惊愕的目光中,康熙冷哼一声,继续沉声说道:“这种药虽然并不会对朕的身子有什么伤害,但却会使朕所宠幸的女子情不自禁的对朕倾心,心甘情愿的躺在朕的身下婉转承欢,并且会强制性的令这些女子为朕守节。倘若她们被其他男人染指,便会痛不欲生、心脏碎裂而死。不久前,曾经沦为京城权贵们茶余饭后笑谈的御前侍卫图尔赛,便是朕用来试药之人。他之所以得了一个情场杀手的诨号,累的几位青楼女子死的死、伤的伤,便是因为此药。因此,只要能够将皇贵妃寻回来,朕根本不会怀疑她是否已经失了名节。因为朕心里十分清楚,倘若她被奸人所害,失了身子,她便会即刻命丧黄泉,根本不会有机会活着回来。”
    胤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询问道:“世上竟然有如此诡异的药物,当真令人匪夷所思!儿臣实在难以相信世上会当真存在这种药!会不会是皇阿玛被人蒙骗,误解了额娘?”
    康熙微微眯起双眼,打量了胤祯片刻,忽然摇头叹息道:“朕也不愿相信这件事情。然而,这些恰恰是你们的额娘对朕亲口所言。朕亲耳所闻,又岂会有假!而且,你们的额娘还得意的告诉朕,她在你们兄弟二人大婚之前,便已经暗中给你们服下此药。你们若是心中依然有所怀疑,大可以找人试一试药效。”
    “不过,朕提醒你们,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连自己的女人都守护不住,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因为自己而饱受折磨,这种滋味,当真锥心刺骨。朕衷心的希望你们兄弟二人今生今世都不会有机会体会到朕此时心中的感受。今日这样的事情,在爱新觉罗家族中发生一次也便够了。朕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寻回皇贵妃。你们也要护好自己的妻妾,莫让她们陷入危险之中。”
    小剧场:
    兮兮:康师傅,算你还有些眼力,没有将替身误认为是我本人!否则等我回来,一定会要你好看!
    康师傅:亲亲老婆大人,偶怎么会认错人呢!
    胤祯: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打情骂俏,真是好强悍的心理素质……
    ☆、第115章 ,请支持哦
    康熙低沉的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痛,深邃的凤眸中流露出压抑的苦涩与懊悔,令胤禛兄弟二人暗暗心惊。他们从来不曾见到过几乎强大到无所不能、威严坚毅的康熙露出过这样的神色,恍然意识到康熙对年兮兰的用情之深也许早已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康熙不再去看胤禛兄弟,缓步走到墙角,俯下身子将缩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的小白兔抱入怀中,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小白兔蓬松柔软的毛发,晦暗的双眸极快的闪过一抹柔情,轻声低语道:“小家伙,莫害怕。朕一定会尽快将你的主人找回来……她一向最喜欢像你这样小巧可爱的小动物,一定会十分疼爱你的!”
    康熙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却恰好能够被胤禛兄弟二人听得一清二楚。胤祯愕然片刻,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康熙此言中的暗示,只当康熙手段了得,已经查出了皇贵妃的下落,因此才会信心满满的说出这番话来;胤禛却是眸光一闪,心中掠过一抹异样的感觉,莫名的觉得康熙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隐瞒,此时刻意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不过是对他的提醒与警告。
    就在胤禛胡思乱想的时候,康熙却忽然开口,命胤祯先行退下。被康熙单独留在烟波致爽殿的胤禛微微收紧双拳,纵使他一向沉着冷静,此时也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康熙冷冷的凝视胤禛半晌,忽然轻叹一声,声音虽然依旧低沉,却少许和缓了语气,“自从当年太子出了事,朕便一直在暗中寻找适合的储君。你的才华出众、能力卓绝,在诸位兄弟中首屈一指。朕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欲将皇位传给你。可是没想到你的额娘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胆敢对朕下药,居心叵测,伤透了朕的心。况且储君之位,关系重大,直接影响着大清未来的国运昌隆,因此,朕不得不多想几分。”
    康熙说到此处,忽然停顿片刻,深邃的凤眸越发晦暗不明,紧抿着嘴唇,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心底狂乱的心绪,半晌之后,方才缓缓言道:“皇贵妃被奸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朕甚为担忧,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寻回皇贵妃。朕知道你能力不俗,颇有手段,倘若你能够为朕平安无恙的寻回皇贵妃,朕必定重重有赏。为国效力、志在天下,注定是身为爱新觉罗家族的皇子们心底深处固有的梦想。倘若你能够为朕将皇贵妃平平安安的救回来,朕便封你为太子,将大清的江山社稷托付给你。”
    康熙此言一出,胤禛不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按照他与谋士邬思道等人的推断,康熙由于太子胤礽闹出的风波,应该不会将心中真正看重的储君推到众人面前,极有可能会采用密诏立储的方式,暗中选定下一任大清帝王。康熙此时虽然仍旧任由胤礽占据太子之位,不过是暂时稳定朝中局势,平息诸位阿哥之间的争斗与野心罢了。
    然而如今康熙却对他直言许诺,只要他平安的救出皇贵妃,便以皇太子之位相酬。无论康熙究竟是已经知晓了他便是真正掳走皇贵妃之人,还是当真只想让他尽心尽力的寻回皇贵妃,尊贵的太子之位不过是康熙用来安抚诱惑他的奖赏,尽管十分诱人,但却华而不实,甚至带着华美的毒刺,必会将他刺得遍体鳞伤,却并非真心想将大清的江山社稷交托给他。
    胤禛诚惶诚恐的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忐忑不安的回禀道:“儿臣惶恐!儿臣一定会尽心尽力将皇额娘平安无恙的营救回来,但却万万不敢接受皇太子之位,请皇阿玛明鉴!”
    康熙微微眯起双眼,打量胤禛片刻,才上前亲自扶起了胤禛,“劫走皇贵妃之人行事狡猾,或许此时皇贵妃已经不在热河境内。朕明你即刻带人前去寻找皇贵妃的下落。为了皇贵妃的声誉,此事只能暗访,不可明察。朕会在热河行宫等你的好消息。三日之内,朕要见到皇贵妃平安无恙的回到朕的身边。你,能做到吗?”
    胤禛的身子狠狠一震,迎着康熙锐利的视线,仿佛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一时间有些讷讷难言。
    见胤禛有所迟疑,康熙越发拧紧了眉头,刚刚和缓些的语气变得比先前更加严厉,其中甚至夹杂着几分暴虐的气息,“回答朕!你能做到吗?”
    胤禛心中一慌,连忙恭敬的回答道:“请皇阿玛放心,儿臣能够做到!儿臣必定竭尽所能,营救皇额娘回宫。”
    听闻胤禛的承诺,康熙神色略缓,疲惫的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便赶紧办差去吧。记住,别忘了你对朕的承诺。”
    胤禛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恭敬的告退而去。
    康熙望着胤禛匆匆离去的背影,高大的身躯却忽然释放出强烈的恨意,低声怒斥道:“好个乌雅氏,竟然给朕生出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儿子!难怪你在永和宫内要亟不可待的告诉朕早在胤禛兄弟大婚之前,便已经给他们用了秘药,只怕也是故意欺骗朕,目的只是想要帮助胤禛掩盖咸福宫偏殿内轻薄母妃的丑行吧!难怪钮祜禄氏当日会向朕禀告,声称在咸福宫事发当日,曾经看到过胤禛匆忙离去的身影,彼时朕只以为钮祜禄氏是为了一己私怨而故意诬陷胤禛,此时想来,只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哼……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朕的身边安插眼线,将兰儿从热河行宫中掳走,也就你才有这样的本事与手段了,只是不知十四那小子是否也是你的帮凶……这就是朕曾经看好的储君!真是可笑之极!你最好将兰儿平安无恙的送回到朕的身边。倘若兰儿有何不测……朕倒是不介意做大清第一个杀子的帝王!”
    胤禛奉康熙之名带人暗访年兮兰的下落,不知康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没有为胤禛指定随从,反而任由胤禛挑选了亲信侍卫,而未有半点干预。
    纵使周围都是自己的亲信随从,然而,该做的样子依然要做足。当胤禛抽出时间到京城外一处外表不起眼的庄子上来见年兮兰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胤禛缓步走进室内,望着身着一袭湖绿色汉装,安静的坐在床榻上,默然望着已经被人从外面封死的窗户的年兮兰,深邃的凤眸闪过一抹柔情,轻声叹息道:“本王一直都觉得,你穿湖绿色的衣裳极美。”
    年兮兰看都不看胤禛一眼,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溢出一抹满含讥讽的浅笑,“四阿哥有所不知,湖绿色,恰恰是本宫最为厌恶的颜色!好在皇上细心,已经命人将本宫柜子里所有湖绿色的旗装尽数毁了去。不像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聪慧机敏,实际上却是自以为是、狂妄鲁莽的蠢货!”
    年兮兰自幼家教森严,一向温婉知礼,纵使怒极也不会口出污言秽语咒骂他人。此时竟然当面直言咒骂胤禛,显然已经愤怒已极。
    只要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因为胤禛此行而失去重新回到康熙身边的机会,再也不能亲眼看着她深爱的三个孩子们渐渐长大,年兮兰便觉得一颗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若非知晓自己与胤禛的身高体力相差悬殊,年兮兰此时都想直接扑上去狠狠将胤禛掐死,或是直接从胤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以解心头之恨。
    胤禛听闻年兮兰以温柔依恋的语气提及康熙,原本便烦乱不已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无名怒火,阴鸷的凤眸凝视着年兮兰苍白憔悴却更加显得楚楚动人的娇颜,冷笑道:“看来皇贵妃果然对皇阿玛一往情深,坚贞不渝。只是不知,当皇阿玛知晓你也曾在本王的身下婉转承欢、娇吟轻喘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脸色?”
    年兮兰被胤禛恶毒的言语气红了眼眶,纤柔的身子微微颤抖,却依然高傲的抬头望着胤禛,不屑的回答道:“四阿哥胡言乱语、污蔑本宫,究竟意欲何为?别忘了,按照宫中的规矩,四阿哥不应该唤本宫为皇贵妃,应该称呼本宫为皇额娘!”
    胤禛冷笑数声,几步上前将年兮兰揽入怀中,感觉到年兮兰紧张得僵直了身子,胤禛眸色一暗,低头在年兮兰耳边轻声低语道:“皇贵妃?究竟是哪位皇贵妃?是康熙皇帝的熙皇贵妃,还是雍正皇帝的敦肃皇贵妃?你原本便是属于本王的年侧福晋,此生却心怀叵测的勾引了皇阿玛!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真当本王全无所知吗?”
    胤禛逐渐收紧了揽在年兮兰纤腰上的手臂,感受到怀中的女子被他吓得瑟瑟发抖,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馨香,幽暗的凤眸之中显出懊恼与痴狂交织的复杂神色,“亏得本王还曾经万分感谢你当日在咸福宫偏殿内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本王一次。此时想来,只怕那次所谓的意外,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吧?为了在皇阿玛面前隐瞒此时,你故意割腕自尽,为的便是让本王心疼,从而一步步将本王引入你的陷阱中,让本王迷恋于你,毁了本王的名声,进而令皇阿玛厌弃疏远本王。看着本王对你迷恋不已却始终求而不得,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看着本王一步步失去唾手可得的皇位,你是不是很开心?你重生一世,为的便是报复本王前世对你的欺瞒与利用,是不是?”
    年兮兰此时早已经被胤禛愤怒的质问惊得六神无主,心中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那便是她绝对不能承认重生之事,否则胤禛必定不会饶过她。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年兮兰惶恐不安的望着胤禛,清澈水润的杏眸中缓缓滑落一滴滴晶莹的眼泪,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祈求之色,“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什么重生?什么敦肃皇贵妃?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感受到胤禛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敏感的脖颈,年兮兰心中愈加惶恐,终于忍不住低声恳求道:“你快放开我!我是皇上的妃嫔,你这样对我会给咱们引来大祸的!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想要看着我的孩子们平安长大,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怀抱着莫名牵动自己心绪的女子,胤禛此时心中竟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然而年兮兰却一直恳求他放她离去,胤禛心痛之余,更加感受到被人背叛的愤怒。
    胤禛怀抱着年兮兰温暖甜美的身子,忽然觉得一直最为在意的皇位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如果一个男人连本应属于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这简直是身为男子最大的耻辱。这份愤怒与不甘甚至不亚于失去期盼筹谋已久的帝位。
    胤禛一手拦住年兮兰的纤腰,将她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怀抱中,另一只手取下朱钗,灵巧的解开年兮兰头上的发髻,轻柔的抚摸着她披散下来的顺滑的长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与志在必得的决心,“你前世便是属于本王的女人,本王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当日迎娶你为侧福晋的情形。洞房花烛,柔情蜜意。你与本王曾经多次于花前月下,抚琴唱和。还有本王为你所做的画,为你写下的诗句……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么?”
    胤禛落寞的轻笑起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年兮兰苍白的面容,暗哑的声音带着七分恼怒,三分欲望,“就是忘记了,也不要紧。本王会帮你重新回想起来。”
    胤禛话音刚落,便在年兮兰惊讶的目光中用力的吻上了她的唇瓣。
    当胤禛身上不同于康熙的、陌生却强烈的男子气息随着亲吻冲入年兮兰的口中,立刻令年兮兰的心脏猛然一缩,顿时感受到一股锥心刺骨的心痛。年兮兰身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本能的不顾一切的挣扎反抗起来,扭着身子想要避开胤禛的亲吻,却被胤禛牢牢的按住后脑,避无可避。
    胤禛望着年兮兰痛苦不已的神色,眸光一闪,不但没有放开年兮兰,反而将她压在床榻上,伸手扯开年兮兰身上的湖绿色襦裙,宽大有力的手掌不疾不徐的抚摸着年兮兰光洁的肌肤。尽管胤禛的抚摸十分轻柔,然而对于年兮兰而言,却仿若凌迟一般的痛苦。
    望着胤禛深不见底的双眼,年兮兰忽然意识到,胤禛其实早已经知晓她会如此痛苦的原因。然而胤禛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继续折磨她。可见,胤禛不止想要得到她,更加想要借此取了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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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意识到胤禛当真想要取她的性命时候,年兮兰心中的恨意反而不再像刚刚得知自己被胤禛掳走时那般强烈。
    此时,年兮兰已经被身上不断传来的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而至的剧痛折磨得浑身颤抖,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纷纷滑落。透过朦胧的泪眼,年兮兰看见胤禛深邃的凤眸中极快的闪过一抹不忍与怜惜,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片刻停息,每一次轻柔的抚摸都会带给她难以言喻的痛苦。
    年兮兰已经被不断加剧的疼痛折磨得眼前阵阵发暗,因此并未注意到胤禛虽然解开了她身上的衣衫,然而却并未在她面前宽衣解带,深蓝色的长袍依然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就连领口处的盘口都不曾解开。
    感受着从胸口传来的剧痛,年兮兰知道自己已经命在顷刻。她此时忽然很想大笑,又很想痛快的大哭一场。年兮兰恍然发现,原来,在得知自己复仇成功的一刻,心中不但没有曾经以为会得到的畅快与喜悦,反而尽是无边的怅惘与遗憾。
    此时此刻,年兮兰心中满是留恋与不舍,她很舍不得胤禧、悦宁,以及年纪最小的胤祜,也很舍不得对她照顾有加、百般疼宠的康熙。
    年兮兰忽然忍着剧烈的疼痛,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上胤禛冷肃的面容,微微勾起唇角,溢出一抹悲伤的浅笑,“我今日方才知晓,原来,人是躲不开过去的……无论你是否相信,我都不曾做过半点伤害你的事情……我,我只想要看着我的……孩子们平安长大……相夫教子,一生足矣……”
    胤禛身子一震,恍然想起在那个疑似前世的梦境之中,年兮兰也曾经在华贵不凡却无比寂寞的翊坤宫寝殿,用苍白枯瘦的双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将福惠托付给他,在临终前落寞的轻叹道:“皇上有所不知,其实,妾身心中所求,并非尊贵的皇贵妃的位份……妾身只想守着自己的夫君,看着孩子们平安长大……相夫教子,一生足矣……”
    相夫教子,一生足矣。这个对于女子而言最平凡不过的愿望,此时从年兮兰口中说出来,却令胤禛觉得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般,梗堵得难过。胤禛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已经昏过去的年兮兰,想到她刚刚等同于默认前世之事的叹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胤禛轻抚着年兮兰满是冷汗的额头,感受着怀中女子微弱的气息,狠狠皱了皱眉头,沉声唤来心腹孙大夫进屋为年兮兰诊脉。
    已经年过五旬的孙大夫在胤禛目光灼灼的瞪视下,屏息敛气的仔细为年兮兰诊过脉,不禁面露担忧之色,忧心忡忡的回禀道:“从这位夫人的脉象上看来,夫人刚刚似乎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因此才会引致昏迷。甚至……五脏六腑皆有衰败之象。可是偏偏又查不出病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雍正凝视着床榻上年兮兰苍白憔悴的面容,幽暗的凤眸之中微光一闪,沉声询问道:“依照孙大夫所见,她身上的剧痛究竟是由于身体原因所致,还是心理原因所致?”
    “这个……”孙大夫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摇头轻叹道:“王爷的这个问题,倒是难倒在下了。依照在下所见,夫人之所以会感到疼痛难忍,又查不出任何病因,只怕身体原因和心理原因二者兼而有之。至于二者孰多孰少,实在难以论断。”
    胤禛心中仔细琢磨着康熙对于秘药那匪夷所思的药效的解释,微微眯起双眼,默然半晌,忽然沉声询问道:“不知孙大夫可否能够为本王配制出令人记忆尽失、忘却前尘的迷药?”
    孙大夫愕然片刻,如实回禀道:“想要配制出使人失去记忆的迷药虽然不难,然而这类药的药效却极为霸道,极有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后遗症,甚至……可能会影响服药之人的脑子,使她变成一个心智如同孩童一般的……痴儿……”
    胤禛脸色一暗,转头凝望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年兮兰,想到自己刚刚只不过是用手轻轻抚摸她身上的肌肤,便已经令她如此痛苦。若是自己当真忍不住强要了她的身子,岂不是会立刻要了她的性命?
    一想到年兮兰原本便应该是属于他的女人,然而如今虽然近在咫尺,但却亲近不得,胤禛的心便如同针刺一般难过,愈加感到愤怒与不甘。因此,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尽力一试。况且,就算将来迫不得已要将年兮兰送回康熙身边,他也不能任由年兮兰这样回去。
    胤禛暗暗想道:既然如今他根本舍不得下手取年兮兰的性命,那么,至少也要除掉她的记忆,从而彻底铲除她对于康熙的爱慕与依恋。只有如此,才能让他满是妒火的心渐渐平复。
    “配药吧。”胤禛冷声吩咐道:“务必要使她彻底忘却之前的全部记忆。至于药方与剂量,你再仔细斟酌斟酌,最好不要伤了她的身子。再熬些滋补的汤药来,给她补补身子吧。”
    孙大夫身子一抖,有些怜悯的望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美貌女子,心中暗自慨叹了一番“红颜胜人多薄命”之类的感慨,便出去将胤禛所要的迷药配好,制成药丸呈到胤禛面前。又熬了滋补的汤药,按照胤禛的吩咐端了进来。
    胤禛挥退了孙大夫,俯身将年兮兰抱入怀中,随后喝了一口滋补的汤药,口对口的喂入年兮兰的口中。
    正当胤禛因为年兮兰柔顺的喝下他所喂的汤药而欣喜不已的时候,年兮兰却是忽然身子一抖,张口将胤禛刚刚喂入的汤药尽数吐了出来,秀美紧蹙,咬紧嘴唇,再次露出痛苦难言的神色,口中更是哽咽的不停呼痛:“皇上,皇上……救救妾身!妾身好痛……”
    胤禛眸色一暗,不自觉的收紧了揽住年兮兰的双臂,却在见到年兮兰脸上越发痛苦的表情后轻叹一声,轻柔的将年兮兰放到床榻上,伸手为她擦了擦额头冷汗与眼角的泪水,无奈的叹息道:“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个女人有一天竟然会成为本王的弱点。你让本王既不忍杀你,又不舍放你走。本王……究竟应该将你真么办呢?”
    热河行宫,烟波致爽殿内,康熙正负手而立,阴沉着面容,仔细听着奉命监视胤禛的数十位暗卫中前来复命的两名暗卫的回禀,冷哼一声,阴鸷的质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两人只是跟着雍亲王极其所带的侍卫,在热河附近来回奔波寻人,却至今仍未发现皇贵妃的下落?”
    两名暗卫惶恐不安的低下头,其中一人恭敬的回禀道:“启禀皇上,雍亲王两日来一直带着侍卫们沿途暗访皇贵妃的下落,表面上看起来颇为尽心尽力,又安排得当,并无可疑之处。为了节省时间,雍亲王已将五十名侍卫每两人分成一组,向着不同方向追查暗访皇贵妃的下落。其余暗卫已经分头跟了上去,明日此时应该便会有新的消息传回行宫。”
    康熙正欲开口,忽然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从胸口处传来一阵莫名的钝痛,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虽然相隔遥远,然而康熙却感受到年兮兰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兰儿,正在向他呼救。
    康熙伸手抚着胸口,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凝视着面前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暗卫,咬牙切齿的询问道:“雍亲王现在何处?可有暗卫跟随监视?”
    暗卫神色一松,连忙回禀道:“已有六位身手高强的暗卫跟了上去,请皇上放心。只要一查访到皇贵妃的下落,奴才们必定竭尽所能,将皇贵妃平安无恙的营救回宫。”
    康熙默然片刻,沉声叮嘱道:“你们不要掉以轻心,切莫小瞧了雍亲王的本事。只要一发现皇贵妃的下落,务必即刻向朕禀报。在没有获胜的把握时,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给皇贵妃惹来更大的祸患,危及皇贵妃的性命安全。”
    两名暗卫连忙点头应诺,继续奉命查访年兮兰的下落去了。康熙轻抚着自己犹有余痛的胸口,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当年兮兰幽幽转醒之时,发现胤禛正坐在床榻旁望着她,目光幽深晦暗,令人难以窥察其心思。
    年兮兰身子一震,强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喘了半晌气,方才开口询问道:“王爷光阴宝贵,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取了我的性命去,为何不赶紧动手,何必要在此浪费这许多时间?”
    胤禛凝视年兮兰半晌,轻声叹息道:“福惠的事,本王很是抱歉。当年,本王当真是想要尽力为福惠续命,衷心期盼那个孩子可以平安长大的。纵使本王从未想过要将皇位传给他,但是,一个亲王之位、一世荣华,福惠身为本王与你唯一一位活下来的儿子,自然是当得起的。当福惠在本王怀中病逝之时,本王已经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心痛。那时候,本王很后悔。后悔当年一时糊涂,对你用了药,不仅累得你毁了健康的身子,也害了咱们两人的四个孩子。”
    望着年兮兰愕然的面容,胤禛苦笑一声,“你说得极为有理,人,是躲不开过去的。前世因,今世果。你心中有怨,本王,能够理解。本王知道你这个傻丫头一向最是疼爱孩子们,前世无缘的三子一女,一直是你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疤。按照时间推算,再过两年,就是咱们长女出生的日子了。回到本王的身边,本王会好好善待你,不止可以给你前世的三子一女,更会好好的疼爱孩子们,让他们平安快乐的长大。回到本王身边来,本王会让你明白,前世一番相遇、一世纠缠,无法全身而退之人,绝不仅仅是你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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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用药相逼试探,兮兰置之死地而后生
    无论是前世,亦或是今生,年兮兰都从来不曾想到过一向强势、冷漠,不屑对任何人解释自己行为的胤禛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然而这番情意绵绵的承诺无论究竟是真是假,都已经来得太迟了。
    年兮兰也曾经以为,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前世今生,她注定要与胤禛一直纠缠下去的,然而,此时听闻胤禛以温柔的语气将她一直渴求的一切承诺给她,年兮兰除了怅然以外,竟然没有丝毫欣喜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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