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嫔看着林雪柔抱着十四皇子,忍不住酸涩道:“这阖宫上下,如今只怕就属她是顶顶有福气的,能时时瞧见自己的儿子。”
    成贤妃忍着没说话,倒是这会林雪柔身边的太监总管孙方,低声提醒她,成贤妃和庄嫔过来了。
    林雪柔站在原地,依旧还抱着十四皇子,只是转头冲着这边不冷不热地瞧了一眼。庄嫔见她转头看自己这边,便低声道:“贤妃娘娘,咱们过去给贵妃请安吧。”
    待她走出去好几步的时候,才发现贤妃还落在身后,她转头朝着身后的贤妃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贤妃的眼眶居然红了。她吃惊地险些合不拢嘴,贤妃素来就瞧不上贵妃,怎得如今居然在贵妃跟前示弱。
    可是等她顺着贤妃的视线往回看的时候,就瞧见她看的并不是贵妃,而是贵妃手中抱着的孩子。都说以己度人,庄嫔本就心疼十皇子,如今瞧见连一向高贵端方的贤妃,如今都露出这般慈母神态,这心中的难受也是忍不住,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这边林雪柔瞧着她们两人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动弹,正觉得怀中孩子真是太重了,正要换手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奶母时,就听见红绫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奴婢怎么瞧着贤妃娘娘好像哭了?”
    因着红绫站的有些远,瞧得并不分明。可这会又看见庄嫔往回走了两步,正低头同贤妃说话,似乎是在宽慰她。
    林雪柔可一点不在意,反倒是趾高气昂地看着贤妃,闲闲道:“她可不就是该哭一场,毕竟这儿子日后可见不着了。”
    红绫觑了她一眼,嘴边的话转了几圈,还是含在了舌下没说出来。
    若是以前林雪柔瞧见成贤妃的时候,还有什么隐隐的自卑,那么如今她再见成贤妃那都是满满的优越感。
    “见过贵妃娘娘,”成贤妃只和气地叫了一声,就连膝盖都没弯一弯,倒是旁边的庄嫔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
    林雪柔看了她们一眼,心中只觉得好笑,都这会了还死鸭子嘴硬呢,便含笑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
    显然她这刻意的都字,让成贤妃登时火冒三丈,什么悲春伤秋都彻底烟消云散了。她冷冷地看着林雪柔,又朝着她怀中的十四皇子瞧了一眼。
    而林雪柔见她居然对自己的儿子露出这等不屑的表情,登时便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客气地问道:“听说三王爷和九王爷的封地离京城可都不近,日后贤妃娘娘要是再想见儿子,只怕是不易吧。我看娘娘还是趁着如今这最后的机会,好生和两位王爷叙叙母子情才是。”
    成贤妃这会已镇定下来,对于林雪柔的话很是不屑一顾。她之所以红了眼眶,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都比不上林雪柔怀中的这个奶娃娃,她是替两个儿子感到不值而已。
    “贵妃娘娘,与其替臣妾担心,倒不如多关心关心十四皇子才是,”成贤妃又朝着十四皇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宫里头养孩子也并不容易。”
    林雪柔登时便急了眼,怒斥道:“贤妃,你真是大胆,十四皇子乃是皇上的孩子,你这话是何意?”
    “我不过是说养孩子难罢了,贵妃娘娘又想到何处去了?”成贤妃轻笑一声,将林贵妃的愤怒衬托地犹如跳梁小丑般。
    待成贤妃领着庄嫔趾高气扬离开时,走出去许久之后,庄嫔才轻声说道:“娘娘何必同她置气,她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
    “我倒要看看,她能得志多久。”成贤妃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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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就进入了十一月份,京城的冬天显然比去年要更冷。不过谢清溪经过了叶城冬日的洗礼之后,对于京城的寒冬反倒是怡然自得了。
    只是如今她本就是一个球,还偏偏要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不夸张地说,她出门一趟的话,低头是瞧不见自己的脚尖的。
    齐心拟定好的单子递给谢清溪看,谢清溪瞧着上面的礼物,羊脂白玉整雕的牡丹,整块翡翠所雕刻的佛头,武夷山大红袍,各种天南地北的珍稀药材,反正是只要能想到的,这上头就都有。
    按理说,太后的生辰这礼单应该由谢清溪亲自拟定,只是如今她身子实在是重了,是真的没有精力做这等繁重的事情。
    所以这次便由齐心负责,如今齐心将拟定好的礼单给谢清溪看,就连谢清溪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就算是她自己拟定礼单,只怕都没齐心考虑的周到。
    这里头不单单有各种珍稀宝物,几乎是太后吃喝用的东西都包含齐全了。
    “齐总管着实是厉害,难怪王爷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谢清溪忍不住赞道。
    齐心垂目一笑,恭敬道:“奴才谢娘娘夸赞,不过也亏得娘娘提醒奴才。太后娘娘虽是在宫里住着,可咱们王爷也有赡养太后娘娘的责任啊。”
    这回是太后七十岁的整寿,不论是陆庭舟还是谢清溪重视地很,可若单单是挑了最贵重的礼物送给太后,这未免有些敷衍,需得用心准备。所以谢清溪便出主意,因为陆庭舟也是太后的亲儿子,这以前都是皇上在养着太后,陆庭舟作为小儿子也该做些表示。
    因此这次礼单里准备的东西,小到筷子大到桌椅都有。
    等真到了太后寿辰当日的时候,陆庭舟看着谢清溪便是皱眉,轻声道:“你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我看不如今日就不要去了,母后前两日还宣我进宫,说是让你今个不要去。”
    “我到底还没生,也不在意这一晚上,到时候我略小心些就行了,”谢清溪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到底是怀有双胎,比一般孕妇的肚子要大些。之前谢清溪一直担心肚子上长纹,后来萧氏看她肚子的时候,还笑着说,她这肚子像她,怀孕也不长纹。
    结果,午膳过后没多久,朱砂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了过来。谢清溪见着只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黑乎乎的,而且味道好大。”
    “这是安胎药,是李良医吩咐奴婢熬的,怕娘娘今个受不住,便给您熬制了这药汁,”朱砂解释道。
    谢清溪点头,就见陆庭舟进来,他此时已换了亲王礼服。因太后的千秋宴在晚上举行,所以他们不用一大清早进宫,下午再进宫便是了。
    陆庭舟看着她面前这碗药,只目光深沉,那黑如深渊的眸子暗沉地如同要将人吸进眼中,可他还是轻声道:“这是我让李良医替你熬制的,趁热喝了,这能帮你熬过今晚。”
    谢清溪素来讨厌这样苦的药汁,可陆庭舟盯着她,她也不好意思一哭两闹地不要喝,只得一口闷了下去。旁边的月白赶紧拿了装蜜饯的盒子,打开盒盖便哄道:“娘娘,赶紧吃两颗蜜枣甜甜嘴吧。”
    谢清溪捏着蜜枣就开始吃,吃完就让月白去将她的礼服找出来。她的亲王妃礼服早就小了,所以送回内务府改制了之后,前几日刚送回来。
    陆庭舟却按住她的肩膀,轻声哄劝:“乖,咱们先不着急,你先歇会再换衣裳。”
    谢清溪只坐在罗汉榻上歇息,结果这一歇息就不得了了,她居然是活生生被疼醒的。虽然她重来没生过孩子,可是这会深刻地感觉到,她这是要生了吧。
    “庭舟,庭舟,”谢清溪慌张地叫了两声。
    陆庭舟慌忙从外面进来,瞧见她有些发白的脸色,便伸手替她抹汗,立即握着她的手掌,问道:“清溪,你怎么了?”
    “我好像是要生了。”
    产房早就准备了,她这边刚说完,陆庭舟便立即让人将她送到产房去。
    而此时谢家的人正准备出门,谢老太太因身子不好,这次宴会自然就不用去。而萧氏乃是正二品的诰命,许绎心则是郡主之尊,所以太后的千秋宴她们自然有资格参加。
    “什么,清溪马上要生了,”萧氏身着诰命夫人的礼服,旁边的许绎心则是一身郡主礼服,只有旁边的萧熙依旧穿着家常衣服。
    萧熙立即便说道:“要不娘你们进宫去吧,我去陪清溪。”
    而恪王府来人则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王妃娘娘这会是早产,咱们王爷希望谢夫人能过去陪着王妃。”
    相较于太后的千秋宴,萧氏自然是愿意陪着宝贝女儿,可是如今这进宫就迫在眉睫了。好在齐力又说道:“夫人只管放心,王爷待会便进宫帮您跟太后娘娘说一声。我们王爷这会是实在没法子告假了,所以只能请夫人了。”
    萧氏一听就更心疼谢清溪了,本来生孩子就该有丈夫陪伴在身边。可是太后千秋宴,陆庭舟作为亲儿子必须得出席,倒是萧氏不过是个正二品的夫人罢了,就算缺她一个也无关紧要。
    所以许绎心顺势也说道:“那我也去陪清溪吧,我好歹是个大夫,也可在产房里头照应。”
    “王爷,您请出去吧,”内务府派过来的接生嬷嬷看着,还一直待在产房之中的陆庭舟,便忍不住着急地说道。
    谢清溪知道古代的规矩,产房是血腥之地,男子不应该待着。虽然她对这个迷信很是不屑一顾,可是如今她也不愿陆庭舟为难,便撑着精神说:“你出去吧,你不是还要进宫呢。”
    陆庭舟听了她的话,久久未开口。
    反倒是最后,谢清溪强撑着精神说:“我会等你回来的。”
    明明这句话应该是由他来说,可这会却是谢清溪说出来。陆庭舟看着她含水的明眸,这才明白,他的清溪什么都明白。
    ☆、第230章 火烧皇宫
    第两百三十章
    萧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坐着黑漆平头马车而来,前前后后好几辆马车停在恪王府的马车。几个丫鬟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下面准备扶着下车的人。
    就在萧氏下车后,就听见马蹄的哒哒声,许绎心朝后面微微转头,就看见一片灰暗之下一头纯白高头大马踏夜而来。
    许绎心有些诧异地看着骑马而来的谢清骏。
    萧氏此时也转头看着长子,就见谢清骏掀起袍角便从马上飞跃而下。萧氏转身时,他便三步跨到跟前,此时天际还留下一片清明,整个天地沉浸在一片黑与灰之中。
    恪王府门廊下所悬挂的宫灯已经点燃,谢清骏看着萧氏,沉声道:“父亲让我来告诉您,一定要好生照看清溪。”
    萧氏只觉得心中诧异,但是谢清骏却是亲自扶着她的手臂,朝着身后的许绎心看了一眼,便朝着里面走去。
    此时丹墨已亲自等在门口,看着萧氏以及谢清骏都来了,登时松了一口气。就在丹墨迎上来之时,谢清骏略走快了两步,拉开萧氏和身后仆妇的距离,只有许绎心不着痕迹地跟住了。
    “娘,今夜小心,”谢清骏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没开口。
    而原本只是奇怪他怎么过来的萧氏,此时霍地转头盯着他,片刻之后才有些失神道:“你妹妹这边自有我看顾着,你好生进宫去,今个可是太后娘娘的大日子。”
    此时丹墨等人正好到了跟前,便是给萧氏还有谢清骏等人请安。她道:“王妃娘娘已经被移到产房了,王爷派奴婢在此处等着夫人。”
    “清溪,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动的?”萧氏有些诧异,这离预想的日子好像是提前了三四日啊,也不知对清溪会不会有影响。
    这孩子自个还没长大呢,如今就要生孩子了,萧氏是有一种又欣慰又心酸。
    谢清溪的产房离正院并不远,她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两次正在巡逻的侍卫,等走到院子的时候,刚踏进门口就看见此时正在走廊徘徊的陆庭舟。
    “岳母来了,”陆庭舟看着萧氏来了,脸上的神情是明显松了一口气。此时他身穿着亲王礼服,头上带着的礼冠,石青色礼服将他衬托地越发玉树临风,只是本白润如玉的脸颊此时却是带着些许苍白,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萧氏本就对这个女婿满意到不行,这样尊贵的身份,这样好的样貌,还能守着她的清溪儿一个人,这简直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婿。这会再瞧见他这脸色难看成这样,就知道他这是吓得。
    所以她赶紧道:“你放心,有我和郡主在,你只管进宫便是。”
    这会她还轻笑着说了句玩笑话,“我估摸着说不定等你回来,她这还没生下来呢。这生孩子可不适一时半会的事情。”
    谁知萧氏这句话,不仅没安慰到陆庭舟,反而让他脸上露出更加不知所措的表情,连那浓墨般的眸子此时都看起来无辜极了。
    倒是有过一次经验的谢清骏,此时都说不出安慰他的话。当初自己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廊里,听着里面不时传来凄厉地叫一声。就连许绎心这等含蓄内敛的人,生孩子都能叫的那般惨绝人寰,像清溪这样娇姑娘,平日里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的,只怕疼得更厉害吧。
    谢清骏突然觉得,陆庭舟不在这里,说不定还不会添乱呢。
    萧氏瞧着一眼已渐渐降临的夜幕,知道这宫中千秋宴快要开始了,便说道:“王爷还是赶紧进宫吧,这里有我们看顾着,定然不会有事的。”
    陆庭舟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亮着灯光的产房,此时里面人影重重,他却是鼓不起勇气,抬脚离开了。
    而此时谢清骏看着陆庭舟,却并不催促他。直到他盯着产房的窗户看了好一会后,别过头对萧氏说了一声:“那便麻烦岳母了。”
    待他们走后,萧氏便看着门口,又问身边的丹墨:“这院子里头有烧热水的地方吗?”
    丹墨赶紧回道:“这院子里本就有个小厨房,这会已经开始烧开水了。”
    萧氏点头,又转头问许绎心:“你的药箱里头东西都齐全吗?”
    站在许绎心身后的半夏,此时正背着她的药箱,许绎心之前便将孕妇可能用到的药材都准备妥当了。所以之前说要来恪王府的时候,半夏直接便背上她的药箱。
    这会许绎心也点头:“东西都齐全着。”
    “那好,从现在开始,将院门关上,没我的命令不许轻易开门,”萧氏沉着吩咐道,虽然她不知谢清骏指的小心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清骏绝不是那等浮夸之人,想来今晚真的会有事发生。
    萧氏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抬脚进了屋内。
    这间院子从来住过人,但是因着这处院子离正院很近,因此里面有地龙,所以谢清溪特别让人收拾了出来。这会十一月份了,所以这处的暖炕是早就烧了起来,而地龙也在几天前烧好了。
    虽说这里没人住,却又一直烧着地龙实在是浪费,可如今她突然发动起来,还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幸亏。
    萧氏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谢清溪已经躺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套白色交领绣木槿花中衣,身上还盖着一层被子。
    “娘,”谢清溪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前屋子里除了接生嬷嬷,就是朱砂她们了。接生嬷嬷她一点都不熟悉,而朱砂她们都没嫁人呢,哪懂得生孩子这等事情,所以她心里头的忐忑真是无处去说。
    这会看见萧氏进来,登时眼眸就雾蒙蒙地了,再眨眨眼只怕就要哭出来了。
    好在萧氏是经过事的,这会虽说也心疼她,但还是有些严肃地说道:“别哭,要不然待会生孩子可没力气了。”
    “可是我好疼,”谢清溪还是忍不住撒娇,说实话她现在的感受是真的特别奇怪,明明是她自己的肚子,可是就像是不受她控制一般,她放佛只有束手无策地等待。
    萧氏坐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娘拉着你的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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