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靖之什么也没说,只是木然地带着那些被打得半残的人类战俘,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战俘营。受到路靖之的委托,501营的副营长拜恩少校暂时领导那些人。虽然502营的副营长安迪也是少校军官,但是由于安东尼的逃走导致约翰逊被害,502营的军官自觉在501营面前气势上弱了三分,路靖之自然不放心交给他。

    “今天,我们失去了一个领导者,一个好朋友,一个父亲一样的人。”拜恩站在桌子上对所有人道,“在他走前曾对我说,凡事要多问一问这个男孩,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现场一片沉默。有些人知道这件事,有些人甚至还没听说。

    “因为他知道,谁能带我们走出困境!”拜恩提高声线道,“他知道谁能为我们报仇!!他知道是这个男孩子!!!”说着,他一指路靖之,“跟约翰逊中校比,我缺乏资历,缺少智慧,人望也不够高,但是我受他所托,照顾你们。他临走前对我说:‘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们,你要把他们带回去。’”他停了一下,看到“回去”这个词说出来时,大家眼神都聚拢了过来,便继续道:“我一定要做到!”

    士兵们被拜恩感动,虽然不敢呼叫和鼓掌,却都向他靠近了几步。

    “但是谁知道怎么才能回去?”拜恩问道,没人接他的话,因为没人知道,于是拜恩又指向了路靖之,“他知道,这个孩子知道。”

    所有人都看向路靖之,路靖之愕然,他虽然也很想带着糖糖甚至带着这些人一起逃走,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拜恩大声问道:“我们为什么逃不出去?”见还是没人说话,他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回答我!”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因为我们没武器,也没有交通工具。先生。”

    拜恩问道:“是吗?伙计!你有枪能开得了火吗?!你有车能发动得了吗?!你忘了你是怎么被抓来的了?”

    那年轻的声音答道:“不,先生。”谁都没忘。因为枪打不响,他们失去了战斗的资格;因为汽车开不了,所以他们连撤退都撤不了;甚至因为手榴弹都不会爆炸,他们连自杀的能力都失去了——总不能拿着头去撞墙吧。

    拜恩点点头,道:“是的,我们都不会忘。但是,这个男孩能做出汽车来,你们看到安东尼那个懦夫已经开着车跑掉了。”这句话引发了502营的士兵一点点骚动,但是很快又平息了。一来拜恩说的是真的,二来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就没把自己中校抛弃了自己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也许安东尼中校是去求救了,他会带着更多的人过来救我们的。”一个502营的士兵喊道。他并不是真心想为安东尼开脱,而是实在不想背负懦夫手下的名字。

    “或许吧。”拜恩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或许不是。谁知道呢?如果这个男孩能让我们恢复战斗力,我愿意跟从他作战,直到我们被原来的部队接收。”他环视了一周,发现并没有人露出诧异的神色,便道:“愿意和我一起跟从他的,请到这边来。”他跳下桌子,走到了房间的一角。

    很快就有大约20个人走了过去,他们都是拜恩少校的熟人,也有一些是直属拜恩管的。有了这20个人的带领,差不多整个501营都陆续地跟了过去,甚至502营也有人跟过去。但是还有大约半个连的士兵围在安迪少校的身边。

    “抱歉,伙计。”安迪道,“我宣誓过我要效忠我的国家,而不是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向一个古怪的东方人效忠。哪怕是为了换取自由。”

    “如果是为了洗刷耻辱呢?”路靖之忽然说道,“你们如果愿意跟我,就不再是战俘,而是由我负责武装起来的战斗人员,我们的名字就叫……路家军。”这路家军三个字是用汉语说的,那些人自然听不懂,也就没什么异议,路靖之见大家没有反对,继续说道:“你们的作战目标就是击败那些亡灵大军,然后一路逃回我们的世界去。但是凡事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我不希望你们有谁因为急于求成坏了大家的事。毕竟……安东尼中校的例子就在眼前。所以,我希望能由各位推举产生一个纠察队,免责各方面的安全事宜。纠察队的权限高于一般士兵和军官,只对少校和我负责。”说完,又大致划分了军队内的结构体制,基本上延用了原有的加拿大国防军中体制,只有路靖之自己是独立其外的军事顾问,负责提供传统武器以外的武器和装备。拜恩这人做事还行,管理人就没什么手段了,不然也不会奋斗了多少年仍然只是一个少校。这时见路靖之安排起人事行政来居然井井有条,不禁很是佩服。其实路靖之哪里懂得这许多的东西?完全是依样画葫芦,把他老妈平时工作中遇到问题的解决方法拿来现套,结果居然还套上了,让他心底里欣喜不己。

    安排完军中事务,路靖之便回到自己的住处,见到糖糖兀自拿着一张纸一支笔画着什么东西,便凑过去笑道:“蓉儿妹妹在画什么呢?”

    糖糖本在专心致志地画着图案,这时忽然听路靖之一问,吓了一跳,忙停下笔嗔道:“靖哥哥,你吓到我了。”

    路靖之细看了一下纸上画的东西,咒契不像咒契,图画不像图画,倒像是在画一个一个的立方体。这些立方体纵横交错,但是在最下面的平面上,却有同一个弧度。

    “这是什么?”路靖之好奇地问道。

    “不是什么呢。”糖糖红着脸道,“是我乱画的。”

    路靖之又看了看那图,越发肯定地道:“不可能。这么有规律的图,不可能是乱画的。你跟我说说嘛,这画的是什么?”

    糖糖见他问得急了,越发地不肯说,只是红着脸摇头。

    路靖之见她怎么也不肯说,便又细细地打量那图,发现每个立方体都交叉于一根轴线上,而那根线上的每一个相交的线段,都像是一支箭的样子。

    “这个是……箭吗?”路靖之拿起糖糖身边的一支小箭,比了一下,还真是挺像的。

    “不,不,”糖糖变得更扭捏,但还是承认了,“其实,是的。我……在研究……黄金箭的‘立体’箭法。”

    “什么是立体箭法?”路靖之一脸好奇的样子。

    “就是那天你说的嘛,”糖糖生怕自己说得不好,“你自己说的都忘了,那我就不说了。”

    路靖之歪着头想了想,道:“你是说,我说自己有多长多宽的一个投影的那次?”

    糖糖嗯了一声,纠正道:“那天你说你自己是一个立体的,但是影子是个平面的。”

    路靖之忽然想了起来,自己好像是这么说的。“你研究箭法是个好事,怎么还不肯跟我说了?”

    糖糖不是不肯说,是怕自己说错了,被靖哥哥笑,见他又问,便不理这个话头,转而道:“靖哥哥,你要不要看我射一箭试试?”

    路靖之自然愿意了,于是糖糖拉着他走到外面,盯着天空看了好久。路靖之有点奇怪她干嘛还不射的时候,糖糖忽然挽起弓,搭上一支小箭说道:“靖哥哥,你看那边的两棵树中间,我要往那里射箭了。”说罢,捏着箭尾的两指一松,一支箭快如闪电般地飞向了两树之间,恰要从中穿过之时,忽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箭身一歪,掉在了地上。

    路靖之咦了一声,问道:“那是什么?”

    糖糖笑道:“你看就知道了。”

    路靖之盯睛看去,什么也没有,但是空中似乎起了一点风,尔后风越来越大,开始时只是吹动两人的衣襟,后来连树都被吹得几乎弯曲。狂风持续了大约两分钟,就又慢慢转弱,又渐渐归于沉寂。路靖之惊喜道:“这……这是你一箭射出来的风?这叫什么招术?”

    糖糖腼腆地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你那天跟我讲了什么空间什么影子的,我就觉得真的是这样。要仔细看时,那些元素也好,咒契也好,或是你说的炼金术也好,都是一个一个的方块积木,只是有些是6个面,有些是24个面,看着怪难看的。”

    路靖之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糖糖这是看到超立方体了吗?只有四维空间的立方体才会有24个面、32条边。他还不大敢相信,问道:“那你数数看,有24个面的立方体,有多少条边?”

    糖糖从小没认真学过数学,这时听靖哥哥问了,也不敢乱乘乱加,只好老老实实地一条边一条边地数,数了三遍,才怯怯地答道:“好像是30多条吧,我也数不清是31还是32的,那些边都叠在一起,数都数不清了。”

    糖糖真能看到四维空间吗?路靖之又受到什么启发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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