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十几位辽东文武听了许梁的话之后,个个惊愕地看着许梁。

    “哈!巡抚大人方才说什么?收复辽东半岛?”吴三桂讥讽地冷笑,连连摇头:“巡抚大人搞清楚了辽东半岛在哪里了吗?就凭你手下那三万人便想收复辽东半岛?巡抚大人可知道当年皮岛总兵毛文龙手下五六万兵马,也只敢在皮岛附近活动,不敢深入内陆!嘿嘿,巡抚大人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这种大话!”

    许梁冷淡地看了眼吴三桂,对于这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将领,许梁如今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昂首说道:“毛总兵是毛总兵,本官是本官!岂可混为一谈?”

    孙承宗眉头紧皱,看着许梁,缓缓摇头,沉声道:“许大人,辽东军队的首要任务,是巩固关宁防线,防止清军南下,威胁京师!至于收复辽东半岛之事,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的首要工作,便是修复大凌河城!许大人可不能搞反了方向。”

    许梁早就猜到孙阁老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便冷然说道:“总督大人,下官计策已定!我现在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至于你同不同意,那都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孙承宗面色一沉,吴三桂惊叫道:“许梁!你怎敢如此对总督大人说话!”

    “哼!”许梁冷哼一声。

    在座的辽东文武都惊愕地看着许梁,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许梁会如此强硬,面对内阁大臣兼蓟辽总督孙承宗,许梁没有丝毫面对上司的觉悟!

    宁远知府高工悄悄地又远离了许梁一些。

    孙承宗面色阴沉地盯着许梁,心里相当恼怒。他向皇帝献计,把许梁从陕西调到辽东,主要目的便是架空许梁,方便朝庭重新掌握陕西的控制权,另外把许梁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方便监控,防止许梁乱来。

    关宁防线有十几万军队,许梁即便手下有三万忠心于他的梁军,但在十几万辽东军面前,孙承宗谅许梁搞不了什么动作。

    但是,如果放任许梁去了辽东半岛,便是放任他脱离了辽东军的控制范围,以许梁在陕西的手段来看,许梁极可能再次发展成让朝庭头疼的军阀。

    孙阁老沉声喝道:“老夫再重申一遍,眼下辽东的首要任务便是修复大凌河城!凡是辽东所属,无论文武官员,各路军队,都要以修复大凌河出人出力。没有老夫的命令,任何军队私自调动,以叛国罪论处!”说罢,孙阁老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在座的辽东文武,厉声喝道:“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辽东文武齐刷刷地起身,朝孙阁老拱手叫道:“下官(末将)遵令!”

    孙阁老点点头,用眼睛余光盯了许梁一眼。

    许梁冷笑,情知孙阁老是担心把自己放出去,他便没有办法控制局面了。

    接下的会议,孙阁老没有再问许梁的意思,当然,也没有再提抽调梁军前往大凌河堡筑城的事情。

    从总督府出来,许梁便径直回到了城东的辽东巡抚衙门。牛二等四人凭借着在宁远城混迹十多年的优势,到下午的时候便临时招募了一百多人。他把这些人叫进了巡抚衙门前院,排成三队,并请许梁出来检阅。

    许梁与戴风出去看了一眼,对于牛二的办事效率,许梁还是很满意的。不痛不痒地对一百多名新兵训了话,让其他人带出去先简单培训一下,许梁把牛二叫了过来。

    “大人,这新招募的一百二十人都是小的兄弟四人仔细筛选过了的,个个家世清白,而且都没有当过兵。”牛二向许梁拱手说道,言语之间颇为得意。

    许梁淡淡点头,道:“恩,牛二你干得不错。有了这些人,巡抚衙门也才像点样子。暂时先不招人了,你们把这一百二十人训练训练,让他们尽快进入角色。只不过,本官和戴将军都在觉华岛上,宁远城里的巡抚衙门并不会长驻,我不在的时候,巡抚衙门的日常事务,便由牛二你来打理。”

    牛二听得心中激动,暗道自己这两年的忍辱负重,果然没有白费。这么快便得到了巡抚大人的信任!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牛二立马挺胸抬头,一脸庄重地道:“属下遵命。”

    “恩,下去好好做事吧,本官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许梁摆手,淡然说道。

    牛二心中窃喜,忙恭敬地拱手,退了下去。

    戴风跟着许梁到了书房,戴风皱眉说道:“贤婿,孙承宗今天在会上公然宣布,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调动军队。他又不同意收复辽东半岛!这样一来的话,咱们会很被动啊。”

    许梁道:“孙阁老这是害怕了!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先忍耐下来,一切等葛乔从南方送来的造船工匠到了之后,造了足够的船只,咱们有能力离开之后再做打算。”

    戴风叹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牛二的声音在书房外恭敬地响起:“巡抚大人,衙门口来了一位姓徐的故人,想要求见巡抚大人。”

    “姓徐?”许梁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自己在辽东还有姓徐的故人来。便道:“让他进来。”

    许梁和戴风往外走,走到巡抚衙门前院的时候,便看见两名头戴黑色斗蓬的中年男子在牛二的接引下大步走了进来,来到院中,看见许梁和戴风,为首的那男子站住了。

    许梁疑惑地看着此人,“你是……?”

    “呵呵,多年未见,许兄弟已经是巡抚之尊了。”中年男子呵呵笑着,然后掀开了黑色斗蓬,露出斗蓬下一张刚毅的脸。

    许梁定睛看了看,随即大喜过望,大步上前,使用拍着那男子的手臂,畅快地大笑道:“徐长青!怎么是你!”

    来人居然是前锦衣卫西安所千户徐长青!徐长青被发配辽东之后,这几年间,许梁都都没有机会与徐长青见面。

    徐长青哈哈笑着,低头便朝许梁拱手:“草民徐长青参见巡抚大人!”

    许梁忙扶住他,责备道:“徐兄,你我是什么关系,用得着整这一套?”

    徐长青便哈哈大笑,然后目光越过许梁,朝许梁身后的戴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随后,徐长青便拉过身边的另一人,朝许梁和戴风说道:“许大人,戴将军,这位是徐某的义子,凌青!凌青,快见过巡抚大人和戴将军!”

    凌青摘了斗蓬,露出张削瘦的脸,朝许梁和戴风恭敬地行礼,斯斯文文的样子,一看就是读书人出身。

    许梁朝徐长青笑道:“徐兄别站这里了,咱们屋里说话。”

    几人到客厅坐下之后,牛二安排人上了茶水点心,许梁询问了几句徐长青的近况。

    徐长青简要的说完,便将话题引到了义子凌青身上。

    “凌青这孩子原本是湖广某县的秀才,遭人陷害被发配到辽东来的。到达辽东之后被安排到锦州筑城,因不堪忍受看守的欺压,寻着机会逃了出来,后来被士兵追杀途中,让我给遇上了……”

    徐长青说着凌青的来历,言语间对这凌青很是关切,凌青坐在一旁,脸色微红,似乎很不好意思。

    戴风问道:“徐长青,我听你话里的意思,难道你现在已经不在锦衣卫了?”当年徐长青被发配辽东,锦衣卫都督骆养性顾念着徐长青到底为锦衣卫立下了不少功劳,便没有驱逐出锦衣卫,依旧保留了锦衣卫的身份,安排到辽东刺探清军军情。

    徐长青神色微黯,指了指茶几上的黑色斗蓬,自嘲地说道:“我到辽东之后,由于辽东的锦衣卫千户跟我早些年有些过节,如今我落到他的手里,这个小人为了报复我,便把我派到了清军内部去打探情报,几次死里逃生!最后一回,我带一队人出去,中了清军的埋伏,除徐某之外,其他人都死了,然而回来之后,那个辽东千户竟然诬陷我,要致我于死地,哼哼!徐某一怒之下,打伤了那千户,干脆反出锦衣卫了!”

    许梁了然,这徐长青和凌青两人,一个出逃,一个叛出锦衣卫,都是被官府通缉的要犯,难怪大白天的也要戴顶斗蓬庶脸。

    许梁和戴风听了,不禁一阵吁吁。

    然后许梁问道:“徐兄和凌青这次来找我,可不单单是叙旧那么简单吧?”

    徐长青沉默一阵,长叹一声,盯着许梁,说道:“如果我说,我和凌青此来,是因为无地可去,专程来投奔巡抚大人的,许大人你相信吗?”

    许梁一愣,随即大笑,“我信!”

    徐长青微愣,苦笑道:“你可真不会给我留面子。”他摊了摊的和,自嘲地道:“现在我已经把来意说出来了,巡抚大人敢不敢接纳我们父子二人?”

    许梁断然说道:“敢!有什么不敢?!这天下就没有我许梁不敢干的事!不瞒徐兄,我许梁到辽东来,也是迫不得已,蓟辽总督孙承宗一直提防着我!那些辽东文武又都以孙承宗马首是瞻,嘿嘿,我许梁在辽东,也是被孤立的人哪!”

    “眼下我许梁正是用人之际,徐兄和凌青能够加入,许某求之不得!”

    徐长青似乎暗松了口气,朝许梁拱拱手,道:“虽然说出来太见外了,但徐某还是想说,多谢了!”

    “徐兄客气了。”

    这时,凌青担忧地说道:“许大人,父亲和我的身份问题,恐怕还是会给大人带来麻烦的。”

    许梁不屑地撇嘴,“我许梁的麻烦向来不少。你们的这点事情,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凌青道:“我的身份,相信以巡抚大人的面子,让官府撤消通缉令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父亲叛出锦衣卫,发出通缉的可是锦衣卫衙门,这事却是棘手得很。”

    许梁顿了顿,森然说道:“凌青你尽管放心,徐兄既然已经是我许梁手下的人,锦衣卫想动他,还得掂量掂量后果!”

    凌青讶然地看着许梁,眼里有震惊之意。锦衣卫刑侦天下士民,凶名在外,许梁居然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当晚许梁在巡抚衙门设宴,欢迎徐长青和凌青的加入。酒宴之上,四人聊着聊着,便说起了白天在总督府衙门里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许梁把祖大寿打成重伤之后,徐长青惊呼了一声,皱眉想了想,便朝许梁说道:“大人,你把祖大寿打伤了,怕是已经与整个辽东武将结怨了!这对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啊。”

    既然决心归附许梁,徐长青和凌青两人,已经自觉地称呼许梁为大人了。

    许梁认真的听着,戴风讥笑道:“不就是个祖大寿嘛,是姓祖的挑事在先,贤婿打了就打了呗!”

    徐长青摇头,道:“事情没有戴将军想象的那么简单,辽东武将,以祖大寿为首!辽东各路将军,祖大寿的威望最高。别的不说,打了祖大寿,至少相当于把吴襄父子也给打了。”

    “嗯?”

    许梁讶异地看着徐长青。

    徐长青道:“吴襄是祖大寿的部将出身,祖大寿的妹妹嫁给了吴襄,换句话说,祖大寿既是吴襄的上司,更是大舅哥!而吴三桂,得称祖大寿一声舅舅!”

    许梁和戴风听了,不禁愕然,许梁骂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总督府内的一间厢房里,吴襄,吴三桂站在祖大寿的病床前,吴三桂低头担忧地看着祖大寿,听着祖大寿时不时地闷咳着,头上冒着虚汗。

    “舅舅,你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吴三桂问道。

    祖大寿睁眼,看着吴三桂,脸上自然地露出笑意,道:“长伯,我没什么大事!咳咳!”

    祖大寿一阵咳,便又用手帕捂着嘴,小心地擦了擦,一丝殷红的血色还是从白色的手帕间渗了出来,祖大寿不着痕迹地放到一边。

    吴三桂看见了,双拳捏得紧紧的,脸色怨毒。

    祖大寿道:“我听说今天在会上,你跟许梁呛了好几句?”

    吴三桂撇嘴冷哼道:“许梁这人自以为是,还当辽东是他的陕西省呢!刚来辽东连人都没认全便想收复辽东半岛?真是痴人说梦!”

    祖大寿皱眉,责备道:“长伯,你鲁莽了啊!你只是宁远部将,而许梁怎么说也是辽东巡抚!许梁的事情,自有总督大人去评叛,何需你强出头?”

    吴三桂噎了噎,眼里很是不服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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