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摸摸鼻子:“好。”

    舞忽然扭了头,从沙发上站起来。

    洋子哈哈一笑,看向月,说道:“你别逗他了,舞不是帮你把衣服拿回来了?去里面看看干了没。”

    月很快返回,两指捏着她的蓝狐毛外套。秦璐接过,那外套又湿又热,蒸着白气,探探口袋,摸到异样,撑开看,一张斑驳碎纸还贴粘在一侧。

    秦璐小心将那纸取出,见还湿,便放在暖炉上烘,又和洋子说话。

    “洋子妹子,”秦璐这么叫洋子,见洋子嫣然一笑,分外好看,不禁也笑,“我仔细回想今日之事,发现一个疑点,不知妹妹你可曾注意?”

    月颇为反感,晃晃秦璐肩膀,皱眉道:“好好的,套近乎干嘛?你可不能欺负了我,又欺负洋子啊!”

    秦璐摆摆手,笑道:“我尽量。”

    “什么叫尽量?”月掐掐他脸蛋,怒道,“你真是个混蛋啊!”

    洋子低头想了想,抬眼瞟秦璐,虽然笑意盈眸,但闪着一股子倔劲,随后又低头捻那手链,片刻后抬头。

    秦璐挑起眼皮,像是问:“想起来了?”

    洋子点头道:“你不说,我真没注意,确实古怪。”

    秦璐问:“是何?”

    洋子道:“不知秦先生心中所想是否契合。”

    秦璐道:“写下来。”

    洋子问:“几个字?”

    秦璐答:“两个。”

    于是两人各寻纸笔,没寻到便蘸水写在地上,视之——两个“时间”。

    秦璐和洋子相视一笑,洋子道:“看来咱们时间富裕得很。”

    秦璐笑笑:“来日方长。”

    洋子道:“听你说,那金发女人和那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到达,而且事情似乎很急,像刚得到消息而匆匆赶来,并且他们应该知道彼此会来。照那两个男人说,他们也是来寻‘铃木先生’的,假设那金发女人和咱们两拨人都是一个目的,为何他们两拨人今夜同时,而咱们却早于三日前便得到消息了?”

    思之不解,几人便搁置下了,秦璐又问:“这下面既是住一个男人,上面天水堂有一个男人,不知这是否就是那人居所?”

    洋子听了,忙道:“我差点又忘了,这下面还有一怪,正要和你说说。”

    秦璐忙问:“何怪?”

    洋子道:“这下面没有阶梯之类的,也就是说,只来不回。”

    秦璐大感奇怪:“必不是这样,要是只来不回,送的当是机器人,这里就不该出现卫生间,也不该出现厨房和里面的食物。”

    洋子道:“我也这么想,可一时看不明白门道在哪。”

    “那就是说,这里应该另有一人,只是尚未归来。”

    “似乎是这样,所以我们休息时,舞才会小心提防,你也才会挨她一指。”

    秦璐又问:“另有一事要请教妹妹。”

    洋子示意他讲,于是他说:“在那天水堂正堂,我曾在地上见一灵牌,上书‘平户大宋太祖徽王直公之享位’,不知洋子见了没。”

    洋子摇头:“其时光线不明,况情状怪异,未能详察,只匆匆一顾,因此未见。”

    秦璐道:“那洋子可曾仔细观察院落建筑?”

    洋子道:“曾心中起疑,毕竟这是z国地下,因此不敢相认,但观其风格,极似和居。”

    秦璐道:“这就是了,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怀疑这是哪位rb王的宗庙或陵寝。”

    洋子道:“哦,要这么说,我倒知道一些,但仅限二字。rb国有平户市,回去后我们可以查一查,看哪个大名是称‘徽王’的。”

    秦璐从暖炉上取下那信纸,看烘得都硬了,便试着掀了掀,边掀边问舞:“千黛妹妹是怎么知道方才门外有人的?”

    舞稍显不安,道:“叫我千黛就行了。”

    “哼!谁是你妹妹?脸皮真厚!这里五个女孩,你还想个个都是妹妹?”

    秦璐不服气,撇月一眼:“我是痴心妄想,可你再怎么痴心妄想,也只有一个哥哥。”

    月正要发作,这时听舞说道:“那很简单,只是谨慎起见。那门锁虽然弄坏了,可清楚地知道,不会有一条缝。”

    秦璐将信纸撕展开来,见上面墨迹模糊,但尚可辨认,便欲递给洋子,边递边说:“妹妹你来看,这是不是信封里的那——”

    一句尚未说完,只听“吱呀”一响,回头见门开了,一阵风过,冷嗖嗖,便有一个白花花的人影闪进来。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着淡蓝的光,分外有神,像宇宙,像黑洞;那眼上的细长刀眉,直而锋利,骄傲又有神采,乖张又平稳。秦璐只看清了一瞬,闻到身前一阵诱人的香,还没把温柔嗅遍,便觉冷风一起,左右脸颊一痛,忍不住便松手,捂住了双颊。那金发女人半空中抄起那信纸,再也没看他,转身便走。

    洋子只匆匆看了信纸一眼。

    “好嚣张!窥得这里无人么!”

    只听舞呼叱一声,闪身追了过去。又一阵风刮过,只见那金发女人忽然回身去袭击洋子和蝶,身法甚是迅捷,蝶待出招抵抗,终究没那么快,腹下中了一脚,向后飞去。舞惊呼一声“洋子”,忙护到她身前,全神戒备,却不想那金发女人并未出招,而是抬腿跑了,带上了门。

    舞愣在原地好半天,明白是被她耍了。

    此人一来,伤秦璐、取信、退追兵,前后不到半分钟,更似一气呵成,其动作、脑速快得惊人,简直匪夷所思。舞呆了很久没有动,秦璐只顾捂脸,余人默契地无一人招惹她。

    客厅静悄悄的,静了好久。月一直小声安慰秦璐,几次劝他把手放下来,他只呆呆的,没反应。洋子也过来劝,他才缓缓松了手,过程中闭上了眼睛。月觉得他太浮夸、太娇气了,哪知他放下手,里面的脸蛋鼓得像充水的红气球,皮肤薄得像荔枝的莹囊。月大感心疼,可也觉得好笑,因笑道:“瞧啊,大胖脸!”

    秦璐勉强笑了下,眼角挤出两颗泪。

    月这才觉察到严重,关切道:“不能说话了?”

    秦璐指着腮帮子点头。

    “就是说张嘴也不能了?”

    秦璐又点头。

    “好厉害的女人……”月呆了呆,不自禁地小声脱口。

    洋子本来想叫他用热毛巾敷一敷,好叫血管扩张,消消瘀肿,但见他伤得这么严重,一时没了办法。

    洋子去厨房检视,见厨房虽食物多,调味品却少得可怜,白酒没有,蜂蜜没有,料酒也没有,就连醋和酱油这种常见的调味品也没有。

    她又去卫生间看看,看到了一管脏兮兮的牙膏,盛在牙缸里。牙缸没有灰,还有些湿润。洋子高兴,先挤了一点扔掉,再挤了一些涂在手上,双手搓开,返回客厅,给秦璐在脸颊上揉了揉。

    秦璐虽不时挤眼,终归还是不抗拒的。

    他虽说不出口,心里还是又贫又贱,瞅着洋子偷笑,心道:“你还是不穿羽绒服好看。”

    洋子盯了他眼睛一会儿,忽然咬了唇,微愠地转身坐远,别过头去,将拉锁拉到了最高。

    月见两人光景,虽没见他二人言语,可心里也不痛快,嘴角抽动了两下,终归什么没说。

    又有一炷香的时间,彩才迟迟醒来,头脑还兀自昏沉沉的,不甚清醒。她晃晃头,感觉有些晕。来到客厅,见洋子自和蝶小声说话,离得秦璐远远的;舞在客厅当中愣着,一动不动;那边的秦璐举着胖脸独坐,呆呆的,像只鼓气的蛤蟆,而月在高脚蹬上居高临下地面对他,像责备孩子。

    她不明白昏了一觉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这画面透着一股子的别扭。

    她自去洗手,客厅安静,未知那门隔音效果不好,哗哗的很大声。她甩甩手出来,找纸巾擦净,看看时间,道:“快十一点了,你们困不困?”

    洋子忽然一笑,道:“你倒心大,忘了什么地方。再说,明晚我还有两个小时的演出。”

    “噢,”彩点点头,“我再去看看?找找哪有出路。”

    秦璐就在洋子背后,洋子没有回头,说道:“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看,人多力量大,也好照应。”

    彩看了秦璐一眼,挑挑眉道:“那这个胖子怎么办?”

    秦璐先是诧异,而后气得睁大了眼:什么叫“胖子”……

    洋子这才回头,略微思忖,又去看月:“这得看秋月妹妹什么态度。”

    月皱眉琢磨半天,气道:“这个招蜂惹蝶的色鬼,扔浴缸里泡茶好了!咱家不要这种惹是非的东西!”

    “噢,”彩又深深点头,“我知道了。走吧,事不宜迟,兴许还能睡上一觉呢!”

    出门,继续向通道深处进发。先前秦璐和月未下来时,彩曾和舞一起探查过,因此此时彩便拉着秦璐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向他介绍两人的发现。

    “这地道四壁都是烧陶的,上面有彩绘,你知道吧?”

    秦璐点头。

    “除了刚才那一间和这里的发电室,就没别的屋子了,再往前就堵上了,有三堵墙。左右两面,再往前走走,还有一面。”

    彩的衣服还没有干,扔在暖炉上烘烤,只洋子和舞穿着衣服,舞穿的是那件“千洞服”,稍微留点心便可看到千万点春色。秦璐心里偷偷笑:这要叫八卦小报拍了去,估计也能引领潮流。

    通道尽头是一面宽大双开石门,上有大环,各有一孔,像新打的,地上躺着一把带闩的锁,闩钉散了一地。

    彩推了那石门,陈旧古老的气息扑面。她手里举着月的手机,打着光,只要愿意扭头,便可在强光背后看到隐隐约约的光线里,彩姣好纤瘦的身体,像一丝不挂。

    他扭了头——

    却抢了彩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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