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谁在叫我?

    连生想要睁开眼睛去看,可眼皮沉重,如何也睁不开眼。

    但闻远处轰响如雷,冰裂声、怒吼声和少女的清叱声不时传入他的耳中,连生心想,许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公子,快醒醒!”

    近在耳旁的焦急呼唤,清晰而又真实,绝不是自己的幻听。是谁?是谁在叫我?连生想要睁开眼睛,可他太累,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好奇在此刻已不重要,无论谁在叫他,都已不重要。

    “吃下它,你就会好起来。”

    连生昏沉之际,只觉一股辛烈热气涌入口中,沿喉入腹,体内如被万千团烈火焚烧。

    一团热气在体内游走,他渐渐感受到了疼痛,坏死的肌肉缓缓恢复活力,溃疡的皮肤迅速愈合,肿胀消除,红斑退去。转眼之间,濒死的连生又活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豁的坐起身来,只觉左手又痒又麻,不由凝神看去。只见自己左手晶莹剔透恍若无骨,一颗血珠在内里悬浮,一半为黄一半为蓝,彩光四射。

    “公子不必惊慌,那是神血。”连生闻声看去,只见静静倒在他的边上,原本白而光莹的玉体变得干燥枯黄,凝结的伤口崩裂开来,白色的树脂渗出,不在是幽幽的馨香,反是浓郁的恶臭。

    看到她这副模样,连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能独自一人活七百年,原来一切秘密都藏在这颗血珠里。

    连生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对她说道:“你为什么救我?”

    “你和大哥哥长的很像,你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静静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远处,含情脉脉,似在回想久远的过去,“大哥哥用神血救了静静,今天,静静把神血给你,只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

    “失去它,你的载具会崩解,魂魄会消散,难道你不怕吗?”

    “七百年前静静就已经被恶人杀死,静静并不害怕死亡。”她抬头看着连生,“公子,静静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本姓沈,祖居南浔,在探亲回来的路上被恶人杀害,公子他日若有暇……哎!还是算了,白云渺渺,时过千年,谁知沈家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静静话转他处,道:“我受雁妖驱使,那时吓到了公子和马儿,还望公子见谅。”

    听到此话,连生不由回想起那棵九人合抱的大榕树,微微一笑,柔声道:“原来那个人是你!”

    “大哥哥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我本想把他入土安葬,可雁妖不允,它深恨这位将它封禁在束缚中的男人,静静苦苦哀求它,它提出一个交换。”她目光望向宫惊奇的尸骨,目光之中隐隐有一丝光彩流动,“它要静静活着,有朝一日当机会来临时,它要静静协助它脱离牢笼重获自由,它说到时也是静静重获自由之日。”

    “静静知道那是谎言,它脱离牢笼之后一定会把神血抽回。公子,当年大哥哥告诉我,说这颗神血关乎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一定要将它藏好,不要让人看到。”

    静静叹声道:“这颗神血蕴含着极强的力量,你一介书生,之前又未习过法术,如何能将它掌握呢!”

    说到此处,只见连生紧握左手,彩光渐渐隐去。随后五指一松,神血隐没,左手恢复如常。

    “你……你是如何办到的?当年还是大哥哥引导静静去压制它。”她面露喜色,“公子无师自通,实是修真奇才,若能完全掌握神血中的力量,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她伸手去摸连生的脸额,眼睛里失去了光彩,幽幽地说:“大哥哥,只要你能保护好你自己,静静也就安心了。”

    连生知她神志涣散,把自己错认成了宫惊奇,感念她悲惨的命运,摇头道:“你不会死的!”说罢,右手放在她的眉心,口唇翕动,一股精纯的木系源气涌入三角铭纹之中。崩裂的伤口迅速凝结,枯黄干燥的玉体又度变回白而光莹。

    静静猛地挺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感受到体内充沛的活力和浓郁的生机,看向连生,怔怔地道:“公子为何会‘三角铭纹禁锢咒’?”

    连生笑而不答,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

    静静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觉得眼前的书生既熟悉又陌生,但她还是会听从他,帮他保守这个秘密。

    便在此时,仙宫中的战况越发的激烈了。一道巨大的蓝芒向四面八方波散开来,宽厚的宫墙被气流绞成粉碎;一颗颗明珠、宝石从穹顶脱落砸下,犹如天外流星从域外坠落;长宗和龙琼雨向后抛飞,前者炽白光刀从中折断,护体罡气交错着五道火痕,几欲破防;后者十字碧芒带碎成了千片,胸前衣裳被划开一道口子,傲人双峰呼之欲出。

    赢刀芜被轰落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来。两虎相争,蓝明之灵也受了不轻的伤。只听它道:“为了压制祂的血,我身融雁妖,以妖躯骗过祂的排斥。一日我落身雁山,欲强行吸取祂的力量,谁知遭祂反噬,泄露神力被你教发现。哼!我若不是困缚此身,你们以为能抓的住我?”

    “罢了,罢了,现在那里大战在即,我要火速赶回去和本体会合,没时间跟你在这纠缠。你要的东西,当年已被宫惊奇从我身上取走。”

    赢刀芜的眉心紧了紧,眸中闪过一丝疑虑,淡淡道:“宫教主若真取出神血,他定会上呈给主上。”

    蓝明之灵听罢,哈哈大笑道:“神血的作用,他若不知,自会上呈给你家主子,可宫惊奇他早七百年前就已发现,亏你跟你家主子过了这么多年才明白过来,到今日才来寻我讨要。”

    赢刀芜眯眼道:“那它现在何处!”

    蓝明之灵看向静静那一方,“就在那具魂偶的身上。”

    赢刀芜不解道:“为何会在她的身上?”

    “哈哈,宫惊奇身为古伊人的后代,竟被你们委以教主之重位,你们有心复兴妖族,可他却不一定跟你们一条心。”

    赢刀芜冷笑道:“如今死无对证,任你胡言巧语。”

    “你可记得当年是谁提出‘试身’。”

    听到此处,赢刀芜神色冷了下来,“是他!”

    “没错,正是宫惊奇。”蓝明之灵幻出半透明的巨手,将远处几只还未碾碎的箱子打开,抓出曲卷的兵器、风干的五谷和粗麻的衣布,“当年他和我私下达成一个交易,我给他神血,他放我自由。当时我和你们刚经历了一番大战,身体非常虚弱,我要求他给我弄来器物,以滋补我战损的本源。”

    “宫惊奇一口答应,开始着手准备。我本没有指望他能带来多少器物,谁知他骗过了所有人。他声称自己透彻了当时无人分明的我,说想要解开从我身上散逸的妖主气息之谜,就要用不同的东西来试身。”

    “他命人运来上万箱物资,他对我说尽情吸取,我欣喜若狂,吞食了所有的能量,力量恢复到了顶峰。这时,我改变了主意,在自由之前,我要杀光囚禁我的凡人。你和你的主子很幸运,那天不在这里,否则真该看看他们死前绝望的容颜。”

    “后来,我才醒悟过来,原来宫惊奇是想借刀杀人。他等我覆灭整个仙宫里的生灵之后,立即献祭自己的生命来发动早已布好的周天星斗大阵,想将我永世困在这幽深的地底。”蓝明之灵说到激动处,身体渐渐扭曲波动起来。

    这时,长宗凛然地说道:“当年醒龙教发动三界大战,天下将乱,苍生将泯,宫惊奇明辨是非,挺身而出解救天下苍生,却不为世人所知,永世背负骂名。他是真正的英雄!”

    赢刀芜右手一挥,黑白两色异光激射而出,“轰”的一声,一代奇人宫惊奇的尸骨顿时化为飞灰。

    “好,真是大快人心!”蓝明之灵欢声大笑。

    长宗怒目道:“你做什么!”

    赢刀芜目光冷凝,正要开口,只听远处静静哀声痛哭。他眸光一动,身形一闪,如一道厉电直扑静静而去。

    从两人的对话中能够听得出“神血”绝非凡物,醒龙教对它如此看重,必是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长宗和龙琼雨齐身向赢刀芜追去。二人均想此物事关重大,万不可被对方夺去。

    “此事与二位无关,莫要多管闲事!”赢刀芜反手一扫,一道绿光激射而出,当空炸爆,无数粗如水桶般的巨大树干从中涌出,交相缠绕,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树网,把长宗和龙琼雨困在其中。

    连生挺身挡在静静身前,双拳紧握,脸上的神情坚毅而又有些犹豫。

    “小兄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要有自知之明!”赢刀芜轻身落下,随手推开连生,一把抓向静静。就在这时,神识忽地一动,眼角瞥处,只见一道蓝芒飞射而来。夭阏神规轰然扫出,黑白异光和蓝芒当空激撞。赢刀芜冷声说道:“既然时间紧迫,为何又要在此多作纠缠!”

    蓝明之灵追身而至,哈哈笑道:“若有机会夺回神血,我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那你还是做好失望的准备吧!”说罢,赢刀芜抓起静静冲天而起,向着穹顶正北方位的那颗奇大无比的紫色宝石飞冲而去。

    当到近前,他信手一挥,一股劲风破空横扫,紫色宝石随风掀落,从中露出一个黑黑的大窟窿。他身形不停,带着静静飞入其中。蓝明之灵紧随其后。

    长宗和龙琼雨破困而出,正好看见他们从中离去,当即抓起连生的肩膀,飞身进入窟窿之中。

    此洞呈圆形直径数丈,洞壁光滑,笔直如线,仰头向上看,百丈外有一道明亮的白光。

    “是出口!”长宗目光如炬,望见蓝天和白云。他加快身形,百丈距离一闪而过。

    三人出得洞来,只见洞口位于一棵九人合抱的大榕树下,连生似觉眼熟,待听见从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水声,他才猛然回醒,原来当年雁妖就是从这里被拖进地宫之中。

    此时天已微亮,赢刀芜带着静静往东飞去,反观蓝明之灵径往正西。两方都已远在天边,龙琼雨收起翠清风道:“追不上了!”

    连生凝目道:“既知他的身份,找起来也就方便了。”

    长宗踏前一步,豪气干云道:“好,那我们就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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