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盏茶时间,那些纸鸢又纷纷飞回杨影尘手中。只见八只纸鸢中,有一只尾部有黑色印迹,而另一只从头到尾都有印迹,且印迹的颜色逐渐加深。另外六只则无黑色印迹。

    沈挽昔奇道:“这些黑色是什么意思?”

    杨影尘笑道:“这些纸鸢若遇到魔气,便会变黑。而变黑的位置则是对距离的记录,头部变黑说明魔气离此处较近,尾部变黑则较远。魔气在空中会逐渐消散,你看这只纸鸢,只有尾部有印迹,表明它沿此方向,飞到了远处,才捕捉到了魔气。而这一只,从头到尾都有印迹且逐渐加深,说明有个魔头不久前才沿此方向离开。”

    沈挽昔啧啧叹道:“真神奇。这些法子你都是怎么学会的?”

    杨影尘道:“我有一个师父曾经靠捕猎魔物赚取赏金为生,是以他钻研出了各种追踪之术。”

    “那我们沿那个方向追呢?”

    “自然是这刚走不久的。虽然不一定对,但至少这条还有追上的可能。嘿,我好久不曾尝试极速飞行了,今天倒要看看自己究竟能多快。”杨影尘道。

    沈挽昔道:“那我偏要和你比一比。来吧!”说罢,她驾驭风凝剑,飞射而去,不多时,便成了一个小白点。

    杨影尘忙御风追赶她。山河风景就像长卷上的画面,一张张迅速摊开。两人宛若飞仙,身影不久消失在天尽头。

    林溢寒被吕彻扣住了手,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更何况两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纵使反抗也是无益。因此林溢寒索性由他拉着往外腾跃。

    出了山腹之后,吕彻唤来一只长达数丈的巨狼。巨狼两胁还生着双翼。不过,这狼似乎并没有桀帅的迦楼罗鸟那么凶猛,灰色大眼睛只是扫了扫林溢寒,便似颇不屑地挪开了目光。

    吕彻将林溢寒放在巨狼的背上,自己也跨了上去。他沉声道:“坐好了,否则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说罢,他一声口哨,那狼便扇动羽翅往高空飞去。

    林溢寒忽道:“你究竟要抓我做什么?可否直接告诉我?”

    吕彻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要拿你和你爹换一样关系到我族命运的物事。”

    林溢寒不屑道:“你们若想要什么,直接找我爹要,要不到拿实力去抢啊。定是你们打不过我爹,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要挟。哼,若你们要拿那件东西为恶,我爹决计不肯给你们。”

    吕彻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手段确实极下作。而且,我确实打不过你爹。就连我义父,也不是你爹的对手。”

    林溢寒见他如此爽快地自认不如,愣了一愣,又说:“既然你自己都觉得下作,为何不把我放了。若你们真需要那物事,又并非为恶,我向爹求情借你们便是。”

    吕彻笑道:“你倒心好。那物事如此重要,何况我族要做的事虽无恶意,却有极大的风险。你爹绝不可能轻易将那物事借给我们的。”

    林溢寒问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我可从没听我爹说过他还有这样的宝贝。还有,你们究竟要拿它做什么?”

    吕彻道:“告诉你也无妨。传说盘古开天辟地,混沌散为阴阳清浊二气,清气上升为天,浊气凝聚为地。清气之中,孕育出诸神;而浊气之中,孕育出诸魔。那时,神魔不过是气禀不同,并无善恶之分,也无冲突争战。

    时间一久,诸神诸魔都觉得生活颇为无聊。当时,神族之领袖名唤星衍,魔族之领袖名唤墨浑,他们各取清气之精和浊气之精,铸造了两柄剑,日日持剑比武为戏,倒也痛快。就这么过了不知多少年,清浊二气交界之处,已衍化出美丽的神州大地,而女神茵若,是这片大地的主人。星衍和墨浑同时爱上了茵若。为了她,他们决定来一场终极的较量,胜者则赢得茵若和神州大地。

    那一场比武,他们不知打了多久。但最后,墨浑还是以一招惜败。他唯有默默抱剑离开,回到魔界,眼睁睁看着星衍在穷追不舍后,终于抱得美人归,也拥有了神州大地。

    然而,墨浑对茵若的爱却一点也没有削弱。星衍成婚后,迷醉于温柔乡中,已不再找他比武。他唯有独自练剑,用疯狂的练习来削弱对茵若的想念。他也一遍遍反刍着自己落败的场景。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星衍竟然能不惧自己的必杀一招,反而刺中了自己的手,打落了他的剑。终于有一天,他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因为星衍料定墨浑并不会真的杀他,料定他在剑快刺中他的时候一定会收势……所以,他选择了趁这个时候反击……

    其实,星衍已经败了。他利用了墨浑的单纯。娶走茵若,并拥有神州大地的,本来应该是墨浑。

    想到这一点,墨浑这些年压抑的情感一瞬间爆发出来。他找到茵若,告诉她,其实当年那场比武赢得是他,她应该是他的新娘。

    谁知道,茵若反问他:‘如果当初你爱我,为什么要那我当赌注?我不是你们争来争去的一件东西,这神州大地更不是赢得我之后附带的奖励!何况,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你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墨浑失魂落魄地离开。不久之后,他忽然听说茵若竟奄忽而逝,化为一汪澄湖。他去找星衍问个究竟。星衍郁郁道:‘其实茵若一直爱的是你……她之所以嫁给我,是怨恨你拿她当赌注,怨恨你不辞而别……这些年她活得都不开心,所以这样的消逝,也算一种解脱吧……’

    墨浑在极度的悲伤中,把对茵若的爱都变作了对星衍的恨,怒道:‘若不是你当初使诈取胜,茵若现在也不会死!”他们俩越说越僵,终于拔剑相向。

    这一战已不再是比武较量,而成了生死相搏。战至激烈时,墨浑忽然又使出了当初那必杀一招。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而是一剑洞穿了星衍的身体。

    重伤之后,星衍却笑了起来,他对墨浑说:‘我终于偿还了当初那一剑,可以终结这无涯的一场生了。’

    墨浑忽然觉得一片虚无。本来,他就算没了茵若,还有星衍这个兄弟。但现在,他却一无所有了。

    他想帮星衍疗伤,但他的浊气,根本没法帮得了由清气凝成的星衍。此刻,清气正飞速从星衍的伤口中消散。奄奄一息之际,星衍笑着向他比划了一个招式,然后闭目而逝。

    墨浑呆呆地想着回味着这个招式,忽然明白了一切——原来,星衍其实有破解自己必杀技的招式,但此招一使出来就会将墨浑毙于剑下。星衍不想杀墨浑,但又不愿明明可以赢却认输,所以才用诡计取胜。

    而今天,星衍又一次地让出了杀他的机会。只不过他,却再也没像当初那样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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