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龚浪的尸身,连着几个问题问下,姜擒虎如何能答?众属下看着龚浪七窍流血的尸首,都觉丁银川言之成理,一时大声附和。

    姜擒虎给他连连逼问,情急之下,竟尔口不择言,大声道:“这种人要多少有多少,他死他的,却关你丁银川什么事!你听我的没错,别再多管事啦!”

    锦衣卫众人听得此言,只觉姜擒虎说话凉薄至极,不免大吃一惊。丁银川也是为之愕然,一时之间,血性发作,怒目转头,便向姜擒虎瞪去,目光中全是愤怒责备。

    姜擒虎吃了一惊,以为他要动手对付自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慌道:“丁教头你可想清楚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果然这句话正中要害,丁银川一听之下,便已愣在当场,良久不动。

    姜擒虎低声道:“丁教头,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为了你救命恩人的乌纱帽,算了吧!别再为难自个儿啦!”

    丁银川听得此言,想起姜擒虎解救全家的恩义,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让他为难。丁银川咬住了牙,迟迟不动,半晌过后,只听他终于长叹一声,放下了双手,显是屈服了。

    姜擒虎见他让步,忍不住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气。

    束红云见丁银川一脸垂头丧气,笑吟吟地走上几步,双手叉腰,有恃无恐的站在面前,娇笑道:“好一个威风凛凛的教头啊,竟要我卸下一只手赔罪?快来动手啊!怎么又不敢了呢?”言语中极尽挑衅之能事。

    丁银川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愿看她。

    束红云冷笑道:“不带种的东西,你不敢动手,以为我会放过你么?”她尖叫一声,手上银针飞出,直往丁银川头脸击去。这银针阴毒无比,若要打实了,只怕丁银川也经受不起。

    姜擒虎吃了一惊,没料到束红云会暴起伤人,正要上前劝架,只见丁银川身子一侧,已然闪开杀招。

    束红云见他闪躲的甚是轻松,似乎还行有余力,不禁又惊又怒,当场呸地一声,喝道:“受死吧!”霎时发动暗器,双手打出千百只银针,全数往丁银川身上射去。

    丁银川不避不让,登地吐气扬声。顷刻之间,全身衣衫如同充气一般,高高鼓了起来,银针刺在衣物上头,宛如撞上铜墙铁壁,竟全数给挡了下来。

    束红云大吃一惊,心道:“这怪物武功当真了得!凭我一己之力,决计对付不了他。”

    束红云毒针阴狠,无往不利,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栽在她的手下,哪知全然奈何不了丁银川。看两人过招情状,若非丁银川手下留情,不到十招,便能杀了束红云。

    姜擒虎见丁银川大占上风,就怕他一个把持不住,误伤了束红云,忙隔在两人中间,劝道:“大家别闹了,咱们办正事要紧啊!”

    束红云哼了一声,她自知无法独力对付丁银川,便厉声喝道:“姜擒虎!你到底帮谁?”

    姜擒虎轻咳一声,陪笑道:“娘娘您先歇歇吧,别再动气了。”

    束红云呸了一声,恨恨地道:“你少跟我废话!我今晚就是要杀了这姓丁的混蛋,你若是不帮我,咱们到柳松面前说明白!看我怎么对付你!”锦衣卫众人听她公然挑拨,无不大惊失色,都是哗然出声。

    丁银川听得此言,也是心下一凛,转头便往姜擒虎看去,要看他如何回话。

    只见姜擒虎面如死灰,颤声道:“娘娘万别如此,你俩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见生死呢?”

    束红云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她走了过去,紧挨着姜擒虎的肩头,低声道:“姜统领,你没看到那姓丁的眼神么?那是根本瞧不起你这人哪。这位丁教头如此会做人,武功又比你高,现下生出反心,你啊你,日后怎还压他的住?我劝你一句,杀了他吧!”

    她见威逼不成,便改软攻,硬是要说得姜擒虎与丁银川破脸。

    姜擒虎听了这话,面色青红不定,显然束红云这番话已打中了他的心事。旁观众人见他二人低声交谈,神态颇不寻常,也都留上了神,只不知他们谈的是何大事。

    束红云凝视着姜擒虎,压低嗓子道:“姜统领,我劝你一句吧,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这丁银川根本看你不起,你又何必拼死护着他?他日后会感激你么?爽快一点,把他做了,否则,哼哼,大家不妨走着瞧吧。”

    姜擒虎百般震恐,心知束红云若要向柳松猛咬耳根,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他低低叹了口气,转头往丁银川看去,只见他自站立当场,面上神色颇见悲凉,料来以他的武功,束红云说话声音虽轻,却已一字不漏的落进他耳中。

    束红云哼了一声,低声道:“姜统领,你自己想清楚吧。”话声冰冷,尽在催促他下手。

    场中众人一齐望着姜擒虎,要看他如何示下。

    忽然之间,猛见姜擒虎双膝一软,竟是向束红云跪倒!他脸上泪水纵横,哭道:“娘娘,我求求您!您就饶了丁教头吧!今日之事您大人大量,万万别向柳大人提起。若在气头上,便打我骂我出气,可别为难咱们丁教头啊!”

    锦衣卫众人见姜擒虎忽尔下跪,都是大为讶异,一时议论纷纷。

    束红云冷笑道:“好你个姜擒虎,到死都还护着这姓丁的!你当老娘是好欺侮的么?想要替他出头,大家不妨看着办吧!”

    她厉声数说,那姜擒虎却只磕头如捣蒜,面上泪水纵横,真可说是惶恐到了极点。

    丁银川原本甚是鄙夷姜擒虎的为人,这时见他为了自己的安危,竟不惜向束红云下跪求情,看在他的眼里,心中如何不感动激?

    丁银川大叫一声,冲上前去,大声道:“大人何必为我如此卑屈?想丁某人不过是一介武夫,便算死了,那也是一条烂命,大人如何为我低头?”

    姜擒虎跪地哭道:“都怪我这个统领无用,徒然做得六品朝官,却不能保住下属性命。眼下这女子要我下手害你,我如何能做得下手?只是这女子若向柳大人嚼舌根,你日后定然要糟。丁教头,今夜拼着柳大人责罚,我也要救你一命,你快快去吧!”

    丁银川全身颤抖,伸手将姜擒虎扶起,咬牙道:“这些时日来蒙大人照顾,下官永感深情。今夜我自个儿走了,也好杜那女子之口。大人你千万保重。”

    两人紧紧抱在一块儿,姜擒虎哭道:“丁教头,对不起,咱锦衣卫容不下你了,你快快走吧!”

    丁银川虎目含泪,低声道:“统领,丁某人连累你了,日后定会回报。”说着抱住了他,言语之间,真情流露。

    两人正自悲伤,忽然之间,只见姜擒虎面色一沉,嘴角似带狞笑,跟着抽出腰间匕首,猛地往前刺来!

    丁银川正自流泪,尚未察觉有异,只听扑地一声,那匕首已然插入他的小腹中!

    丁银川便再精明百倍,也没料到姜擒虎竟会暗算自己,他低头看着腹间的匕首,全然不敢相信眼前事实。

    一旁锦衣卫众人也是惊骇万分,只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两人。

    过了良久,丁银川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显然这刀已经伤及脏腑。

    他自知性命垂危,低声问道:“为什么?”

    姜擒虎双目睁得老大,森然道:“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他妈的丁银川!我今夜为了你三番两次求情,你却来反咬我一口。那龚浪算什么东西,你干么为他出头?你想培养声望,赚买人心么?还是想干掉我这个统领,自己当老大?丁银川啊丁银川,这锦衣卫就是个大染缸,你想出淤泥而不染,那可是犯了天条啦!”

    看来姜擒虎早已隐忍多时,方才的泪水,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他说到狠处,更把手一抽,将匕首拔了出来。

    丁银川惨叫一声,鲜血疾喷而出,染红了戈壁滩。

    将死之际,丁银川仰望星空,耳间忽然响起欧阳北那日所说的话:“你为虎作伥,日后定然没有好下场!”

    他惨然一笑,身子慢慢软倒,终于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锦衣卫众人虽然凶狠毒辣,但如此残害自己弟兄,却也是首次见到,不禁骇然出声。

    束红云又惊又喜,万没料到姜擒虎早已图谋杀人,当下大声道:“姜大人干得好!”

    姜擒虎干了这天大的亏心事,也不好夸口,只干笑两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束红云走了过来,哈哈大笑,举脚往丁银川身一踢,呸道:“这人好生狂妄,如此死法,算是便宜他了。”

    姜擒虎虽然下手毒辣,但终究是给人逼迫的,眼看自己亲手招来的大将惨死在地,心中也不能无感。

    他咳了一声,朝李南星一指,道:“现下人也杀了,娘娘的气也该消解。咱们快去取东西吧!”

    忽听束红云哈哈一笑,道:“姜擒虎,你恁也天真了。你这里的十来个弟兄,个个都见你亲手杀害自己兄弟,将来传扬出去,只怕于你名声不好。咱们干脆一次做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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