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因为张母的魂魄已经被牛头给带走了,张小牛便把母亲下葬了。

    张小牛跪在新坟前,不停地烧着纸钱。莫离和勿念则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莫离抬头看看时日,走过去拍拍跪在地上的张小牛,说道:“行了,咱们回去吧。”

    张小牛回头看了看莫离,再慢慢转回来,把手上的纸钱扔到火堆里,点点头。

    回到院子里,莫离对张小牛说道:“张兄,既然老人家已经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张小牛神情悲伤,抬头望了望院子里的景色,每一件东西仿佛都能勾起他美好的回忆。他说道:“我之所以逃回了,就是因为我娘一个人在家没人照看,我放心不下,现在我娘走了,我也应该回去领罪了。”

    莫离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口中说道:“理应如此。”

    张小牛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问道:“那你们去哪?”

    “我们去凉州啊!”勿念心直口快,不假思索地回道。

    莫离扭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勿念心下知道错了,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张小牛笑着打了个圆场,随即皱着眉头说道:“勿念姑娘心直口快,在下也没有恶意,但出于好意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凉州这淌浑水,趟不得。”

    莫离闻言,知道张小牛可能知道些什么,当下问道:“张兄是不是知道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张小牛让他坐下来,等三人坐稳,他才娓娓道来,说道:“我本来是大周国的一小兵,因为生前作战勇猛品性还过得去,就被凉州衙的卢生大人收为玄甲骑兵,可是知道前几年,我才发现一件事情,很怪很怪!”

    莫离急忙问道:“有什么怪事?”

    张小牛脑袋里思索一下,随即眉头紧锁摇了摇头,说道:“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不对劲。”

    “到底你发现了什么?”莫离心中焦急,出言问道。

    张小牛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有一次我从府衙出来看到一队押解鬼魂的鬼差一行十二人,可是等我到了镇守的关卡,却发现那队鬼魂数量不对。”

    莫离问道:“是不是被守军扣留一部分了。”

    张小牛想了一下,很肯定地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守军扣押鬼魂用来扩充军队必须身体健壮,那队鬼魂都老弱病残的守军绝对看不上,而且守军扣押鬼魂需要报备当地衙门,要衙门同意才能扣留,所以不可能是当地守军扣留,因此我才感觉蹊跷。”

    莫离皱着眉头,思索一番,试着问道:“那你们守军有没有什么变化?”

    张小牛闻言沉思起来。

    莫离屏住呼吸不敢打搅他。

    张小牛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是私军!”

    “私军!”莫离和勿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对。”张小牛斩钉截铁地说道:“私军,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但那天我值夜,看见我们营地不远处似乎好像有一排排火光,还有战马嘶鸣的声音。”

    莫离心想还是谨慎点好,便问他:“这些也不足为奇怪啊,你怎么就能断定是私军?”

    张小牛断言道:“是私军无意,我们的战马都是凉州马,那马的叫声我虽然不知道是哪儿的,但肯定不是我们凉州的!”

    莫离对于张小牛的话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作为玄甲骑兵肯定经常跟战马打交道,能从战马的叫声做出判断也不足为奇。

    莫离站起身来对张小牛施了一礼,感谢道:“多谢张兄指点,莫离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张小牛赶紧起身扶起莫离,说道:“到了凉州一切还要靠你们自己,这凉州的水深得很,你们自己还得多加小心啊。”

    “多谢张兄。”莫离朝他拱手道谢。

    “对了。”张小牛忽然想起什么,对莫离说道:“你们到了关卡,找一个叫老刘的,他跟我有过命的交情,他或许能帮到你们。”

    莫离再次拜谢张小牛,谢道:“张兄的恩情,我怕是无以回报了。”

    张小牛笑道:“什么报不报的,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感谢你了,反倒让你谢我,这是什么话,以后这谢字千万别再提了,不然我可要翻脸了。”

    莫离尴尬地笑了笑。此时,勿念走过来,问道:“张大哥,你这是准备去哪?”

    张小牛微微吐了口气放松起来,满不在乎地说道:“还能去哪,为了给我娘送终,我这已经逃了一年半了,估摸着凉州衙都派了大小鬼差来捉拿我了。”

    “那你接着逃吧,千万别让那些鬼差抓到你,我跟你说那些鬼差每一个好东西。”勿念似乎想到了驿站发生的一切,气呼呼地说道。

    莫离闻言脸上一抽,神情十分尴尬。

    勿念突然想到身边的莫离就是冀州衙的鬼捕,是一个官职比较大的鬼差,尴尬地咧嘴冲莫离一笑,解释道:“你别多想,我没说你,你是个好鬼差,比什么豹子头什么要好得多的多。”

    张小牛看着他俩,不由得大笑起来。

    俩人听到张小牛的笑声,神情更加尴尬。勿念气得跺了跺脚,急声说道:“哎呀,反正你就听小妹一句,别回去了,不管去哪,先躲一躲吧,你实在不行……”

    张小牛收起笑脸,摆手打断勿念的话,正色道:“我这条命当年都是卢大人给的,现在是时候还回去了,你们不必再劝了,这凉州衙我是去定了,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承担,这是从小我娘就教我的。”

    既然张小牛坚持,他们二人也不好再劝,毕竟回不回去是人家的自由,命是他自己的,任何人不能替他做决定。但张小牛的这股精神还是让二人肃然起敬的。

    莫离跟张小牛招呼一声,让他吃了饭再走。毕竟这是三人在一块吃的最后一顿饭,张小牛也不推辞,跟莫离一起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三人就在这院子里吃了些饭菜,有说有笑的。

    等到日头偏西,张小牛估摸着时候不早了,便起身朝二人抱拳告辞,说道:“莫兄,勿念姑娘,时候不早了,我得动身出发了,你们到了凉州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就先行一步了。”

    勿念双目微红,脸上流露出不舍的神情,娇声说道:“张大哥,那你要自己多加小心啊!”

    张小牛点头答应,再次抱拳说道:“恐怕此次一别,将再无见面之日,你们自己保重。”

    “保重!”莫离抱拳沉甸甸地说道。

    张小牛转身走大步到院子门口,伸出双手打开院门,身子却站在院门不动了。他慢慢回过头,眼睛带着柔光不舍地望了一圈承载着自己美好回忆的院子,每一个角落仿佛都有自己顽皮的身子和母亲的含笑身影,稚嫩的童声和母亲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他仔仔细细的看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想把它一点一点地搬到自己的脑子里。

    张小牛不觉双眼红了起来,感觉鼻尖酸酸的。他用手摸了摸鼻子,一狠心便迈出右脚走出了院落,仿佛是在和自己的过去告别。

    勿念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阵地酸楚,不由得高声喊道:“张大哥,再见啦!”

    莫离感同身受,这几天的经历,他感触良多。这些经历就像一簇温暖的火苗,仿佛在自己早已结冰的心上开了一道口子,唤醒着那颗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冰冷的心。他望着张小牛寂寞凄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在心里说了一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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