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锐飞回旧金山。

    他给细川的投资属于心血来潮。他没那么多现金,想起国内的大刘来,就在机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这边的布局以及自己缺钱的状况。大刘接到电话十分意外,问了半天,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投资一亿美元给一个日本软件公司,而你没有现金,就希望国内银行借钱给你,是吧?”

    “是啊。”

    但是当初大刘与郭锐的协议,是国内给他信贷配额、而他帮国内搞定热泉海水样本。后来情况大变,维亚维拉与联合国达成协议,钨酶针剂全球解密。他什么都没有给国内,现在找国内要钱,仿佛他立了多大功似的。大刘惊讶于他的厚脸皮,一时间无法回答。

    “这事情现在不能按原先的办了。”大刘回答。

    “为什么?”

    “因为你没给我们热泉样本啊!”

    “但是你们也不需要样本了啊,连配方带工艺,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都公开了啊。”

    “……”大刘直接挂了。

    郭锐郁闷地看看电话,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无理,就在心里慢慢地找回原先的思路——我当初想从大陆借钱,收购硅谷高科技企业,是因为他们人都散了,跑到海岛上保命去了。原来这个笨蛋大刘没有听进去啊?还跟我说啥热泉样本!

    不过我现在想买的是日本企业,不是硅谷,也许大刘觉得在协议之外?联想能力太差了。

    那就算了。他给郑亚伦打电话,要求公司分红。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郑亚伦不高兴,“又想装修房子了?土肥圆……”

    郭锐大致把日本这档子事情讲了,兴高采烈:“这个人工智能是把我们所有人的电脑当做神经元了。它又笨,又混沌,行为不可预测。我非常看好它!”

    郑亚伦觉得郭锐脑子出毛病了,人工智能不是越聪明越好么?郭锐就把凯文凯利关于“蜂群”的理论给他讲了一遍——蜜蜂分群,个体超级笨,群体也很混沌,到处试探,最终蜂房选址却总是很聪明。蜂群效应是智能产生的关键。

    “不混沌的东西一定是没智能的,随便有多聪明。”郭锐说道,“这道理你要听我的,那个老家伙写的书太好看了,你也得读一读。”

    “行吧……”郑亚伦还是不得要领。

    “分红的事情尽快落实哈!账面上趴着三十多个亿,数着好玩么?”郭锐知道达士集成的财务状况。实际上硅谷公司有很多都现金充沛,但找不到合适的投资。他们自己就是被投资的对象。

    他在飞机上看了看新闻。黄金和粮食开始涨价了。这早在经济学界的预判之内。全球央行多年的放纵,瘟疫期间的巨额投入,再加上产业停摆造成的收入暴跌,通货膨胀不起来简直没有天理。

    钨酶针剂发放的情况似乎不错,尸横遍野的景象已经过去,美军都开始从隔离点撤离了。有一艘核潜艇带着一个编队去了几内亚湾,那边似乎乱得很厉害。郭锐纳闷:为啥不是航母编队?

    可能还是缺钱。

    回到美国他继续打理公司。也就是在办公区巡逻,照着日程表使劲地催催催。热泉病给许多人的骨骼造成侵害,假手假脚的买卖十分兴隆。目前的布局离市场垄断还早得很,要做的事情很多。他搞的九人秘书组实际上就是个干部储备,被他支使过来支使过去,成了传令兵。之前他要他们每个人找十个性冷淡做市场调查,结果十分悲观,似乎真的没有人愿意切掉自己的好手好脚换成假的。郭锐淡淡的回应:“这只能证明在性冷淡患者里面推销智能义肢是错误的选择,我会尝试别的群体。你们该干嘛干嘛。”

    他已经启动了假脚项目,连带启动了脑机接口项目和配套的脑神经信号筛选器,还参股了细川泰司的人工智能项目。九人秘书组奋力维持住这些事情的并行推进,忙得要死,也不管他怎么去开拓市场了。他们甚至不理解郭锐了——大瘟疫过后那么多订单涌进公司,你还管市场做什么?

    郑亚伦分了红,郭锐的腰包里立刻鼓了。细川泰司得到了他承诺的一亿美元,很羞愧地电话郭锐,说他忘记注册公司了,这笔钱是否先注入私人账户?郭锐慨然准许。

    “其实不注册公司也没事,”郭锐跟他说,“维亚维拉是世界上最大的生化医疗集团,他们就注册了一个社区诊所,一个小研究院。好公司不需要国家庇护。”

    细川呆呆地听着他这些胡话,一时间还反驳不了,说得太理所当然了。“你不要法律庇护,那我把这一个亿的美元转走了,你怎么办?”

    “宰了你呀。”郭锐说,“我花一点点钱雇个佣兵你就死了。或者我自己干也行。”

    细川悚然:“这样啊?那我用你的钱先请一些保镖……”

    “你在跟我做军棋推演么?”郭锐笑了,“别瞎琢磨了,你坑了我,我杀了你,原始社会就这样的,那时候国家都不存在呢。”

    “现在是高科技社会,不是原始社会。”

    “高科技社会就是原始社会。技术下沉了,每个人都有杀人手段,我用厨房里的东西都能鼓捣一颗炸弹来干死你。你也一样。我那帮假肢兄弟……算了不谈了,我要去开会了。你的小游戏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告诉我。不是想干涉你,是想分享你的成就。”

    “……好的。”

    达士集成的假手,已经有216个功能可选,这还只是官方选项;用户自研的diy功能,有上千个选项。很多人结成社群,彼此交流自己假手的新玩法,各种零配件和参数在网络上穿梭,许多测试组和培训班在线下组建。脑神经与假手之间的调谐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郭锐作为始作俑者,他的一些训练和实战视频早已传为经典。

    这些残疾人在很早以前就不以残疾为耻了。现在让他们换回真手,很多人会非常犹豫。假手多种多样的功能和强大的杀伤力给了他们一个重要的东西——身处街头的自信。

    在热泉瘟疫的高潮期就有过案例,一个残废军人在寄宿学校当保安,被两个刚发病的人持枪攻击。这个保安装了个低配版的假手,用水泥块跟两把手枪周旋了半天,搞得对方子弹打光了而且头上身上挨了好几下,一个被打爆了眼球,另一个脚踝受伤,两个都没跑掉。在视频上可以看到,他用一堵水泥墙做掩护,掰下来的水泥块击中硬物就炸碎,力道巨大,一直把对方压制在15米以外。他的假手芯片和腕力输出都是基本配置,没有装任何附件。

    较真的细川泰司搜索“厨房炸弹”、“智能假手”之类的关键词,来验证郭锐的说法。

    自然了,结果比他说的还惊悚。厨房炸弹的最大威力不是毁掉一间房,而是炸塌一座楼。智能假手的高配版完全就是间谍武器。等细川从网上下载了一堆毒药的配制方法后,他就不验证了。昨天谁惹他,他最多去黑对方账号把钱搞出来;今天惹他,他就能悄没声息地做了他。

    他开心地想,如果高科技社会是原始社会,那我们搞技术的,算不算部落武士啊?

    细川开始思考伊特兰德接口的神经信号筛选器。这东西与他的小游戏很接近。先收集神经信号,然后整理信号路径和强度,猜出思维意图,最后把意图变成数字指令,发送给硬件来执行。

    他把框架写到一半,发现了其中的难度。筛选器很难把每一个神经信号都翻译成可执行命令。如果一个脉冲是写出“天”字,另一个脉冲写“地”字,筛选器应该把这两个脉冲放一起来理解,而不是等待大脑一点一点的拼写字母,把一个0.1秒内形成的文字动念搞成一个五秒钟才能完成的肢体绘图动作。这太蠢了。

    他又回过头去参考小游戏。小游戏有无数版本运行在云端,每个版本都有些独特优势,因为不同的用户在自发地改进它们;但筛选器只能靠植入了接口的一个个活人来慢慢推进。人数太少导致它智能不足。

    他给郭锐留言:“神经信号筛选器必须多人同时启用,并且联网。这样才能形成完备的数据库。单个人太慢了。”

    郭锐回复:“收到。你尽快做完筛选器,后面的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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