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 作者:肉书屋

    花落燕云梦第46部分阅读

    跏夏缸印5翘雍秃和醵家丫ご蟪蓔人,一文一武,都是人中俊杰,如果他有改立太子之意,一定会扶持贵妃为皇后,以免朝臣纷纷上柬阻拦。我仰头看向他沉稳俊朗的面容,试探问道:“六宫无主,按序该立贵妃为皇后吧?”

    朱棣远看前方城门,说道:“你愿意做皇后吗?几年前我问过你,你不肯答应……只怕如今你更不会要这个继后之位了。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它空着。”我听着他的话,心底仿佛有一种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说道:“我从来没想过后位妃位,如果可以,我想出宫过些简单的生活。”他握紧我的手,轻叹道:“你一直都这么想,从来没变过。我何尝不想和你相伴山水之间,只是身在皇家,千辛万苦才得来了今天的地位,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我欠你太多太多,但愿来生能够偿还,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做个平民百姓也好。”朱棣说“欠我太多”,语气中带着伤心和遗憾,这个站在权力巅峰的大明皇帝,并不像别人所想的那样开心。过去的岁月中,我和他之间一定发生过很多事情。我想了想,对他道:“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我都原谅你。”他微微一笑,对我说:“对,这样才乖啊。”我们向金陵城内策马而行,很快就到了城门处。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自我们身边经过,几匹马上乘坐的男子都是随从模样,他们虽然穿着明朝的衣服,却浓眉大眼,不太像中原人氏。其中一名男子勒住马头,向马车内小声说了几句话,马车内回答的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清脆娇柔如出谷黄莺,他们互相对答的语言,我却一句都听不懂。朱棣眉心微蹙,扫视了他们一眼,策马让道,等待他们先进入城门。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后,他自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弹珠模样的东西,向空中用力掷出,一道浅紫色烟雾升腾而起。我觉得很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他答道:“锦衣卫的联络暗记。刚才路过我们身边那些人来自安南。”我依稀记得安南就是古代的越南,那些男子确实很像越南人,他们乔装入境来到明朝天子脚下的帝都,他既然看见了,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我们暗中尾随那些越南人进入聚宝门,不久,几个橘红色身影飞骑而来,为首一人跳下马,说道:“皇上恕罪,臣袁彬见驾来迟!”其余人等都跟随下马,跪倒在地。朱棣眸光炯亮,凌厉如鹰枭,问道:“安南人来到金陵,你们可知道?”袁彬不敢怠慢,回禀道:“臣半月前得到消息,一直暗中紧盯着他们,只等他们人到金陵奏报皇上!安南国中内乱,外戚胡汉苍篡夺王位,他们是安南前国王陈充的世子和公主,似乎为向皇上寻求庇护而来!”他道:“安南是大明属国,陈充岁岁向大明朝贡、谨慎恭顺,你们对他的世子公主多加优待抚恤,查明情由,再来见朕。”袁彬道:“臣尚有一事奏报,纪纲大人奉旨离京后,一直安心居于海岛,臣日前将皇上的赏赐都送过去了,他让臣代他叩谢皇恩,请皇上不必挂念。”“纪纲”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耳熟,我重复了一遍说:“纪纲?”朱棣看我一眼,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们记得时常去看看他。”袁彬忙道:“臣遵旨!”朱棣见他身后跟着许多锦衣卫,质疑道:“你们今天为什么不在诏狱,却在外面?”

    袁彬忙道:“教坊今天一早出事了,罪臣铁铉之女四年前发落教坊司,有一手好琴艺,京都商人争相前往捧场,臣听见消息说有人大打出手,惟恐铁家女子有不轨之心,急忙赶去看看。”他冷冷道:“大打出手之人是谁?可有朝臣涉及此事?”袁彬欲言又止,说道:“臣不敢欺瞒皇上,不过是为争风吃醋,其中一人正是……”他冷冷道:“朕知道朝中有些人与你交情不错,你照实说吧,不必替他们隐瞒了!”袁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说道:“是太子少师,淇国公丘福大人!”他沉声问道:“人还在教坊吗?”袁彬道:“淇国公放言说,谁胆敢再要铁氏陪侍,一定要让他尸横就地,今天所打的是茹常大人家的三公子。”朱棣紫眸隐然含怒,掉转马头说道:“你们不必跟来,不得走漏风声。”袁彬等人大骇,却不敢跟随他。我见他向西边疾行,忍不住问道:“争风吃醋?难道教坊司是……”他避而不答,却对我低声道:“你不要问,反正不是好地方。这些朝臣依仗功高,无法无天,袁彬还想包庇纵容他们,一旦锦衣卫和朝臣勾结相连,日后必然祸乱朝纲,此风断不可长。我今天要亲自看一看,朝堂之下他们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

    第八章

    秦淮孤月

    往西走了不久,我遥遥看见一座朱檐碧瓦的大宅院,轻风送来阵阵鼓乐笙箫之声,宅院门口站立着几名身着黑衣、头戴绿巾的男子,他们身穿的衣服样式很特别,像士子服,却又有着明显的差别。明朝教坊的工作人员,戴的果然是“绿帽子”,我忍不住向朱棣眨眨眼。朱棣并不理睬我的小动作,带着我在院门前下马,一名绿巾男子笑脸相迎,牵过马的缰绳,问道:“爷来了,不知可有相熟的姑娘?”他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听说有位擅长琴艺的铁氏,我想见她。”

    那绿巾男子陪笑道:“爷真是好眼光……可惜铁氏最近感染恶疾,不便见客,坊中春花、秋月、绿草、兰香都擅长声乐,琴音都是一绝,奴才给爷引见引见她们?”朱棣停下脚步,问道:“铁氏是感染恶疾,还是有人扬言不许她见客?教坊司所有乐伎均属官中,谁敢如此横行?”那绿巾男子略一怔,继续陪笑道:“确实是感染恶疾。如果爷只想见她,不妨过些时候再来,再说,您身边带着这位姑娘,今天也不宜进去……”

    朱棣自身边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淡淡说道:“这是我的夫人,我带她来同赏教坊声乐,并不违反大明律例,带路吧。”那绿巾男子接过玉佩,低头裣衽道:“小人谢爷的赏,这就带爷和夫人进去,只是,爷和夫人赏琴自然不妨,冰月姑娘今天不能留客……”男人嫖妓绝不会带着妻子来,他这句话实在很废,我忍不住道:“我们只想听她的琴声,谁要住你们这里!”

    那男子忙道:“夫人说得对,爷身边有夫人这样的佳人相伴,等闲姿色当然入不了爷的法眼,是小人该死,胡说八道!”朱棣低头看我一眼,略带笑意。那男子带着我们穿过回廊,来到一间装潢华美的房间门前,叩门说道:“冰月,有客人前来听曲,小心伺候着!”房间内琴案旁坐着一名女子,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衣,身材曲线隐约可见,头发挽成高髻,装饰着青色的绢花,正低头理弦。她见有人进房间来,起身离开琴案,走近我们屈身万福,说道:“冰月给爷请安。”她轻轻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眼睛很美,就像一弯月牙。我的头忽然剧痛了一下,我似乎曾经见过这样一双月牙般美丽、纯净的眼睛,还听过她弹奏琴曲,却想不起具体情形。她眸光扫过我的脸,同样透出淡淡的惊讶,怔怔看着我,又看向朱棣,仿佛明白了什么,很快收敛了光芒,恭声说道:“不知爷今天想听什么曲子?”朱棣环视房间片刻,眼神犀利,盯着铁冰月问:“丘福呢?”

    铁冰月双颊浮现职业化的笑容,说道:“来到教坊司的客人,妾身从不敢问名姓,爷所说的名字,妾身闻所未闻。”他冷冷道:“果然和铁铉一样顽固,在教坊司数年,依然不能让你们荡涤心志、重新做人吗?”

    铁冰月依然保持着温煦暖人的微笑,答道:“爷既然来了,何必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妾身愿为爷弹奏一曲,以供清赏。”他拉着我的手,一起在窗畔竹椅上坐下,眼神冰冷,看向她道:“我等着他过来。”铁冰月一边弹奏,一边曼声歌唱。琴曲的调子很熟悉,她的歌声哀婉悠扬,配合着清越的琴声,令人不禁赞赏,我越听越觉得熟悉,说道:“你是……济南人?”她向我微笑示意,我有心过去看案上的琴谱,离开朱棣身边向她轻轻走过去。刚刚走到琴案旁边,琴声嘎然而止,眼前数枚银白色的光影向我袭击而来,我还没看清那是什么,手臂上一阵痛,只听朱棣一声怒喝道:“大胆逆贼!”

    我被他抓入怀中,又听见飕飕数声轻响和铁冰月的大笑声:“朱棣,你这昏君!我等了整整四年,今天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我认识她,李景隆这叛贼为求荣华富贵,将自己的女人都献给你了,实在是报应啊报应!”朱棣紧紧抱住我,自腰带间抽出一道软剑,剑身如同游龙出水,向铁冰月直刺过去,一阵剑器破空的钝响之后,他抓住我退后数步。我惊魂稍定,看见他并没有损伤,铁冰月却扑倒在地面上,手中暗器零散坠落,左右手臂上都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这两道小小伤口不至于让她丧命,却不能再发暗器伤人。他冷冷注视着她,说道:“当初若不是念及你们身为闺阁女子,不必共担父兄之罪,朕就不该饶你们一命!图谋暗算朕的人数不胜数,朕本不想与女子计较,为什么无缘无故伤害蕊蕊?”铁冰月抬起头,眸中射出屈辱和愤怒的光影,说道:“我出卖自己的身体,伺候他,讨他欢心,才学到了这个……你们逼我沦落教坊司,我的身体虽然被他们糟蹋过,我的心却是干净的。元妍,你为了得到荣华富贵抛弃结发之夫,我看不起你这样的女人……”她的话让我惊愕不已,我曾经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李景隆?印象中我确实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但是我又怎么会成为朱棣的贤妃呢?我听见她的话,立刻抬头问朱棣道:“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告诉我!”

    朱棣眸光更冷,眼中寒光如刀,对她说道:“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侮辱她一句,别怪朕手下无情!”正在此时,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名武官闯进,怒声说道:“是谁敢动本国公的女人?”

    他本是气势汹汹大怒而来,眼光触及到朱棣的时候,愤然的神情立刻收敛,瞠目结舌,跪地道:“微臣该死,不慎惊扰圣驾,皇上恕罪!”朱棣转身道:“丘福,你起来吧,朕竟然不知道你的心思如今都用在教坊司了。今日之事,朕想听听你的解释。”丘福打量了房间中的情形,心中明白了大概,急忙叩首道:“当年冰月被发落到军营里充当军妓,臣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奉旨来到教坊司,臣只是想尽力保护她,让她少受些痛苦折磨,并非有意违抗皇上旨意……请皇上责罚!”朱棣放缓了声音道:“当年在东昌你以性命保护朕,朕不会忘记你的功勋。你可知道她今天用暗器偷袭娘娘?这暗器手法,大约也是你传授与她的?”丘福听着他这轻轻淡淡的几句话,伏地不起,说道:“是臣昔日教给她护身的……臣不知道她会有此图谋,臣罔顾国法,辜负浩荡皇恩,甘心领罪!”朱棣道:“你为她如此,你可知道,她对你又有几分真心真意?还是另有目的?”

    丘福闻言抬起头,远远看看铁冰月,茫然道:“冰月,当年你爹爹在金殿众辱骂皇上,皇上并没有株连铁家族人,你这又是何苦?”铁冰月匍匐在地面上,头上那朵青色的绢花摇摇欲坠,眼泪沿着双颊滑落,说道:“你不用教训我!难道他杀了我的爹爹,让我家家破人亡,将我送到这人间地狱来,我还应该感激他吗?我恨不得将你们这些衣冠禽兽一个个都杀了!”丘福注意到她手臂伤痕,顾不上看朱棣脸色,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坚毅的脸色流露出轻痛,急促说道:“皇上初登大宝,如果饶过了你爹爹,怎能让天下万民、外邦异族心服?大明江山如何稳固?无论如何,先保住自己性命要紧!我劝过你多少次,你为什么不肯听?”铁冰月摔开他的手道:“下流的逆贼,别碰我!”丘福的眼角隐隐有泪滑落,拥紧她道:“冰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骂我吧。我知道你恨我当年在军营中夺走了你的清白,还亲手将你送到教坊司来……但是,皇上没有错,他只能这样做!”铁冰月不为所动,也不挣扎,却冷笑道:“你既然要做他的忠心奴才,不用到我面前来假惺惺,真心喜欢我?那些男人让我陪酒唱曲的时候,你在哪里?他们在床上肆意欺负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丘福神情悲戚,却说不出话。我明白了当年的事情经过。朱棣登基之时,铁铉当面痛骂过他,让新皇帝十分难堪,他不但处死了铁铉,还将铁冰月这个尚书家的千金小姐先送到军营赏给有功之臣,随后发配教坊司沦为歌妓。我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对于那些遗忘的过去逐渐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不知道那些渺茫不可知的“过去”里还有多少这样的“残忍”、这样的“仇恨”。

    我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朱棣神情紧张,说道:“蕊蕊,你怎么了?”

    我定定看着他,说:“你告诉我,他们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我决不会和一个魔鬼生活在一起!”他脸色逐渐笼罩上一层黯青,靠近我道:“蕊蕊,我不是魔鬼,当年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我看着丘福痛哭的模样,说道:“当初是迫不得已,现在呢?一定要毁了她的一生吗?”丘福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放开铁冰月,叩首恳求道:“臣愿意放弃国公之位,请求皇上网开一面,将她脱离教坊司属籍,赐归故里,所有罪责臣愿意一力承担。”

    朱棣缓缓道:“丘福,如果国公府中缺人侍候,你尽管对朕明言。朕后宫美人无数,皆可任你挑选,何必为了一个教坊乐伎有失体统?”丘福低头沉默不语,过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请皇上恕臣之罪,臣有一句话不得不说。皇上与贤妃娘娘历尽劫难重归于好,数年深情不移,臣对冰月,同样如此。”

    朱棣似乎默许了他的请求,转身出了房间。我追赶上去,说道:“你答应了吗?”他径自前行出了教坊司大门,解下马的缰绳,跃上马背才对我说:“我如果不答应,你岂不是要天天做恶梦?”我见他宽宥铁冰月,心中只替她和丘福开心,却没料到朱棣会因为我刚才说他是“魔鬼”而生气,他剑眉一挑,策马扬鞭,似乎准备丢下我独自回皇宫去。收受我们玉佩的那绿巾男子从门内出来,跪在我面前,面如土色,颤抖着将那玉佩递给我道:“奴才有眼无珠、罪该万死,今日冒犯了皇上和娘娘,请娘娘收回皇上所赐宝物!”

    我接过玉佩,向他的背影投掷过去,顿足叫道:“朱棣,你这坏蛋!”

    他的身影去而复返,将那玉佩接在手中,顺势将我掠上马背,捉住我的双手低声道:“又骂我?我哪里坏了?”我负气说道:“你想丢下我……”话一出口,立刻察觉不对,急忙煞住话头。他爽朗大笑,亲亲我的鼻尖,说道:“我怎么舍得丢下你?这么多年了,我们早就分不开了。”我抓着他的衣襟,轻咬他的下颌。他身躯微微一颤,低语道:“小妖精,回到宫里,看我怎么整治你……”我们回到谨身殿,他向小内侍道:“传旨,让贵妃娘娘和赵王一起过来用晚膳。”小内侍去后不久,在坤宁宫所见过的贵妃王湖衣带着小赵王一起进殿,向朱棣行礼。小赵王乖乖跟随在她身旁,机灵的眼眸带着惊喜,见朱棣示意他过来,立刻连蹦带跳扑到他怀中,唤道:“父皇!儿臣来了!”

    朱棣牵住他的小手,小赵王鼓起腮帮,向我眨眨眼打招呼。我一直静静打量着他,他的脸虽然酷似朱棣,仔细看倒依稀有些我的影子,连这调皮眨眼的小动作和我的习惯一模一样。我在他面前蹲下,微笑道:“你还认识我吗?”

    他认真看看我,又认真点了点头,将胖乎乎的小手放在唇边“嘘”了一下,眼神却偷偷看向朱棣,原来他担心我将他踩着小内侍们爬上宫墙头的事情告诉朱棣。我向他眨了一下眼睛,他咧着小嘴得意微笑,脸颊旁露出两个浅浅的笑涡。朱棣对他说道:“快叫母妃。”湖衣听见这句话,轻轻咳嗽了几声,朱棣和她眸光交错了一瞬,依然低头对小赵王道:“快叫啊。”

    小赵王怯生生看看我,又看看湖衣,再看看朱棣,小声唤道:“母妃。”

    我向前一步握紧他的小手,说道:“你真乖!”他的小紫眸中透着迷惑,继续嘟囔:“为什么还有一个母妃……”

    湖衣急忙走近,柔声道:“燧儿,还记得父皇的花园里有两只小鹦鹉吗?让她们带你去玩,看看它们长大些没有?”小赵王似乎很听她的话,立刻说:“好!”他缩回小手,一溜烟跑掉了。

    我站起身遥望着他的背影,湖衣走近我,温柔笑道:“燧儿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虽然有些淘气,却淘气得可爱,让人不忍心责怪他,有时候还很会体贴人……”朱棣面对湖衣的时候,说话的语气温柔得如同一池春水:“燧儿能这么乖,多亏你这些年的养育教导,他一定不会忘记你是他的母妃。”

    他转向我,对我说道:“你喜欢他吗?让他陪你一起去蜀中好不好?”这句话打破了湖衣的温柔沉静,她将眸光直直投向朱棣,急忙说道:“皇上,难道妹妹要带走燧儿吗?”朱棣侧过身子,不带任何情绪,淡淡说道:“蜀中太寂寞了,你身边还有玉涵,还有亭亭和玉立,这些年辛苦你了,让燧儿陪着蕊蕊出宫去吧。”湖衣听见他的话,眼圈立刻红了,说道:“皇上莫非忘记了五年前袁珙他们所占卜之卦象吗?他们不能……”我虽然喜欢小赵王,但是见到湖衣伤心之态,不忍心见到朱棣将他们母子强行拆散,说道:“不用了,让他留在姐姐身边吧。”

    朱棣扶住我的双肩,紫眸看向我,轻轻说道:“蕊蕊,你听清楚,燧儿不是贵妃亲生的,他是我们的骨肉,是你的孩子。”我咬了咬双唇,传来些许痛觉,我确信这不是梦境,朱棣在告诉我,我曾经为他生下过一个小男孩,就是眼前的小赵王。我不敢相信他的话,怔怔看着他和湖衣。

    湖衣幽幽看向我,温婉的声音略带凝咽:“好妹妹,燧儿是你的孩子……当年你昏迷之时,有相士说燧儿与妹妹命中相刑克,不能相认,否则其中一人必定有性命之忧。所以皇上让燧儿呼唤我母妃,代替妹妹养育着他,如今妹妹醒来,我并非不愿意将燧儿还给你,只是担心万一卦象是真……”朱棣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蕊蕊既然醒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妨碍。”

    他们的话并不像是假话,而且我对小赵王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除了母子亲情之外,很难用别的原因来解释。四年来,我没能和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起生活、看着他健康快乐成长,是湖衣代替我承担了母亲的责任,悉心养育小赵王,我看得出她对这个孩子所倾注的爱,心中只觉得惭愧和遗憾。我却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卦象”落在我的头上,我知道生产的时候遭遇过生死劫难,后来又无意中了苗疆巫术昏迷,但是这一切和小赵王并不一定有什么必然联系。朱棣既然决定告诉我,说明他并不太相信这个所谓的“卦象”。

    但是,湖衣的伤感让我有了一丝犹豫,虽然有成群的宫人||乳|母侍候,湖衣抚育小赵王也十分辛苦劳累,我怎么忍心夺走他?我对湖衣说:“姐姐,你对燧儿视如己出,我无以为报。如果……如果你舍不得他,我带他出宫住一段时间就让他回来吧。”湖衣的美眸中透出惊讶,注视着我,轻轻道:“真的吗?”朱棣对她说道:“用过晚膳你就带燧儿回去,替他准备准备,我明天就送他们母子走。”

    当天夜晚,外面雪花飘扬,谨身殿中设有地笼,十分温暖。朱棣身着一件单衣,正在灯下挥笔作画,画中女子手抚琴弦,头顶一轮明月,身后湖水清瀛,小桥倒映,画旁一首苏轼的《江城子?孤山竹阁送述古》,只写了半阕:“翠娥羞黛怯人看,掩霜纨,泪偷弹。且尽一尊,收泪听阳关。漫道帝城天样远,天易见,见君难!”我隐隐约约记得一个明月高悬的雨后夜晚,我和李景隆在湖边亲密相拥时,似乎曾经有个淡淡的紫色身影黯然离去,却无法肯定那人是不是他。我走近他身边时,他停下手中的笔,说道:“我让西洋天师汤若拉陪你一起去,你是蜀中唐门的小姐,他们见你回家,一定不会慢待你。除了燧儿,我还找了一个人与你同去,有他们陪伴着你,你就不会觉得寂寞孤单了。”我好奇问道:“是谁?”

    他轻轻道:“你姐姐和柱国公道衍的女儿,道衍正想让她回唐门,去你姐姐坟前祭拜。”我忽然想起了这个看似霸道的皇帝对我种种亲密宠溺的情形,心中泛起淡淡的不舍之意,依靠着他说:“你会去看我吗?”他的剑眉微微扬起,仿佛心神摇动,亲吻着我的脸颊,低语道:“你是我最心疼的宝贝,我怎么舍得不去看你?”我望着他那双熟悉又深邃的紫眸,迟疑着问道:“你……爱我吗?”

    他忍不住搂住我的纤腰,眼中带着依恋和渴求,轻轻说道:“如果没有爱,怎么会有这么多年的魂牵梦萦?”我带着些许的激动,心跳加快了几分,说道:“真的吗?可是,我不记得你……”

    他温柔说道:“我让你回唐家堡去,就是要让你想起来所有关于我们的一切,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们的映柳小筑,我们的燧儿……”我身子微微颤抖,躲闪着他的亲密举止,说道:“你今天还要听我给你讲故事吗?”他俊朗的脸近在咫尺,带着些许嗔意道:“我不要听,你今晚无论如何都别想躲着我了……”谨身殿内,银烛高烧。我用发丝磨蹭着他结实的胸膛,问道:“‘漫道帝城天样远,天易见,见君难’,你写这阕词,是伤心我们离别吗?”

    他气息稍定,说道:“明天送你们到蜀中后,我就去北京,你和我一南一北,难道不是天涯遥远吗?”我怔了一下,说:“你要去北京?”他替我理顺发丝,说道:“朝中琐事都交给了太子,还有六部官员协助,不用我管太多。天子守边关,君王死社稷,北边蒙古外患未除,我不放心。”“天子守边关,君王死社稷”,这句话又让我想起了一些历史片断。我记得这句话是明成祖朱棣对明代皇帝、朱家子孙的要求,朱家历代皇帝都恪守着他的教训,最后一位崇祯皇帝朱由检,在清兵入关破城之际选择了自尽,并没有逃亡。永乐初年,明朝最大的威胁并不是西南的小国,也不是西洋海盗或者倭寇,而是北面彪悍的蒙古人。

    当年朱棣在漠北镇守,加上边境的其他八位塞王连成一线,北蒙古并不敢轻举妄动。“靖难之役”这场内战进行了三年之久,蒙古正好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其间秦王、晋王先后薨逝,代王被废,宁王改封江西,北边防线破坏殆尽。一旦边防有变,蒙古的铁蹄必将再入中原。但是朱棣不再是燕王,大明皇帝亲自镇守边境,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心有感触,缩进他怀中道:“你一定要小心,北蒙古人很凶悍的。”他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会小心应付他们,我刚才写那阕词的下半段,你记得吗?”我点头,轻轻念出那首《江城子》的下阕道:“画堂新构近孤山,曲阑干,为谁安?飞絮落花,春色属明年。欲棹小舟寻旧事,无处问,水连天。”

    他凝视着我,眼神却异常复杂,说道:“飞絮落花,春色属明年……明年春天,我一定去接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你想起了什么,都要快快乐乐地回到我身边来。”

    我顺从地点点头,他笑着亲了我一下,吹灭了帐外烛火。次日我们前往凤泽宫时,西洋人汤若拉与郑和等人早已候在宫门前,宫人侍女一片忙碌,替朱高燧准备着随身物品,湖衣正对他轻声嘱咐:“到了蜀中,要听母妃的话,不可以任性,父皇会去看你们的。”朱高燧一边点头一边问:“蜀中好玩吗?”朱棣道:“青城山中不会有皇宫这么多规矩,母妃会陪你读书、陪你玩的。唐家堡中人都会种植花草、会制造铁器,如果你学会了他们的轻功,爬上宫墙就很容易了。”朱高燧的小紫眸立刻流露出无限向往之意,靠近湖衣说:“我要去!母妃,我们一起去吧,父皇也去!”湖衣温柔解释道:“我暂时不能去,父皇也不能去,你和母妃先去,好不好?”他的小脸略有失望,眸光带着探询和亲近向我看过来。我伸出手,微笑说道:“燧儿以后就跟着我了,如果你想母妃,让郑和带你回来住些时候,好不好?”他终于点头,试着靠近我,乖巧答道:“好。”

    我搂着他小小软软的身体,闻到他身上奶香的味道,久违的激动和喜悦心情漫溢心头,说道:“宝宝真乖!”湖衣看着我们,婉言道:“妹妹,袁珙他们所言虽然不可全信,妹妹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我抱着朱高燧站起,对她说道:“姐姐对燧儿的关怀,我永远都会铭记于心,燧儿会常回来看姐姐的。”湖衣眼中带着眷恋不舍,抚摸着朱高燧的头发。一名内侍走进禀道:“奴婢奉皇上旨意,送柱国公千金唐姑娘前来觐见贵妃娘娘、贤妃娘娘。”朱棣道:“宣他们进来吧。”

    那内侍退后一步,向外宣道:“贵妃娘娘有旨,请柱国公觐见。”藕荷色的帐幔后走出一名中年官员和一名玫瑰红色纱衫的少女,那官员向朱棣叩首,说道:“臣道衍参见皇上、娘娘。”身后少女举止落落大方,盈盈几步走到殿中,向我们行礼,说道:“唐飞琼参见皇上、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她行完礼,向我走过来,低头唤道:“姨娘。”殿中所有宫人看到她的时候,几乎都不由自主向我看过来,十六岁的唐飞琼与我面貌虽然不太相同,神情气质却酷似,我们两人站在一起,乍看之下,一定很像孪生姐妹。我茫然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道衍低头轻声道:“启禀皇上,越姬还在滨州,飞琼刚来金陵不久,至今没有去过唐家堡,娘娘回蜀中,正好将飞琼带去,让她陪着蕙蕙……”朱棣向我说道:“飞琼是你姐姐的女儿,这个名字是你当年对着漫天大雪所取,有她和燧儿陪伴你,你不会太寂寞了。”朱高燧小眼珠转动,悄悄问湖衣道:“这位姐姐也和我们一起去吗?”湖衣轻轻点了点头,朱高燧仿佛记起了什么,突然对唐飞琼说道:“哦,你是……”

    我们都没有在意他说什么,车马都已备齐,我们一行数人告别湖衣离开皇宫。自古蜀道难行,从金陵到蜀中唐家堡,我们走了整整两天。唐家堡众人提前得到消息,都在堡前等候,我走下马车,一名俏丽动人的绿衣女子带着惊喜扑过来,叫道:“是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回来了!”

    她喜极而泣,抓住我的手说:“奴婢日夜盼望,小姐终于回来了!可惜香云她……”“香云”这个名字让我的心颤了一下,脱口叫出她的名字:“安云!”她含泪点头道:“是安云,奴婢都变老了,小姐还是那么美……”我略带歉意,说道:“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她忙道:“小姐当年追小獐子时从山上摔下来过,奴婢会慢慢告诉小姐的。”唐飞琼站立在我身后,说道:“安云姑姑,猜猜我是谁?”安云看到她,更加激动,拭泪道:“一定是大小姐的千金,真像大小姐!”朱高燧蹦蹦跳跳下了马车,学着唐飞琼的样子,歪着小脑袋说:“安云姑姑,你再猜猜我是谁?”

    安云俯身哄道:“是我们唐家堡的小主子啊,我猜得对不对?”朱高燧拍着小手说:“不对,我姓朱,不姓唐。”他和唐飞琼一路相处得非常好,唐飞琼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大笑道:“我本来姓姚,不姓唐,你可以和我一样改姓啊!”

    朱高燧想了想,对朱棣说:“父皇,我可不可以改姓唐?”朱棣抱起他,说道:“不可以。燧儿你是父皇最珍贵的孩子……”他低声对朱高燧又说了几句话,朱高燧看着我,不停点头。朱棣放下朱高燧,对我轻声道:“蕊蕊,我把燧儿交给你了。”我握着朱高燧的小手,微微一笑:“我会照顾好他的。”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紫眸中犹带着一丝眷恋,却依然纵身上骑,绝尘而去。我仰望着莽莽苍苍的青城山,天高云淡,“剑门关”三字跃入眼帘,纷飞的大雪将山间覆盖上一层银白。他和随行锦衣卫的身影一路向北,渐渐消失。

    第九章

    旧梦如烟

    永乐五年的春天悄然而至。我来到唐家堡整整三个月,西洋医师汤若拉尝试着使用各种方法帮助我恢复记忆,加上安云、郑和告诉我的一些事情,我脑海中的零碎片断都基本拼接起来,然而记忆中始终有一片死角,洪武二十五年前的旧梦仿若一间紧紧锁住的暗室,不得其门而入。尽管如此,我和朱高燧、唐飞琼在堡中的日子依旧过得开心而快乐。傍晚时分,一声春雷破空炸响,春潮带雨晚来急,丝丝细雨飘洒在绿意葱茏的青城山间,朦胧飘渺、如烟如纱。我临近小窗,抬头看见阴沉的天色,想到朱高燧还在洗心岩上,取过一把油纸伞出门,安云赶过来,微带埋怨道:“小姐,奴婢去接小殿下回来,夫君明知道天要下雨,还带殿下去洗心岩看他们铸剑……”安云所嫁夫婿是唐蕊父亲唐中天的小弟子唐少扬,唐少扬是唐中天收养的孤儿,唐氏兄妹数年下落不明,蜀中唐门的名头在江湖依然屹立不到,全靠他打点安排唐家堡内外事务。他人品端正、文武双全,对朱高燧百依百顺,朱高燧也很依恋他,天天缠在他身边,要他教学武功暗器,两人关系亲密,举止亲若父子。我微笑道:“他不想让燧儿失望,你不要怨他了,我们一起去接他们吧!”安云又取了一把伞,在纜|乳|芟鲁牌穑嵝Φ溃骸芭灸睦锔以顾蔽颐茄刈藕笊叫【兜氖由铰仿呦蛳葱难遥耆笄嗵Γ铱峙滤橇苡晔芎募敝伦叩锰欤诺妆凰躺と挂话恚招┗艘货樱铱靼苍蒲奂彩挚旆鲎∥遥档溃骸跋葱难叶盖停〗惚鹑チ耍疽桓鋈巳サ够箍煨!蔽壹焐ネ恚阃匪档溃骸拔艺婷挥谩闳グ伞!卑苍平庸。雷陨仙蕉ァn易碚刍靥萍冶ぃ股党粒喑巧奖灰黄擅捎晡硭郑晁柯湓谖曳5伊臣眨次氯笪6母芯酢蝗唬凰崾涤辛Φ氖执颖澈蠡纷∥业难舷炱鹨桓瞿凶由簦锲诺餍颓酌埽骸八淙幌掠炅耍慊故敲挥惺г迹煌魑椅憷凑庖惶耍 庇忠簧缀淙蛔飨欤飧錾粑以牵彝蛲虿桓蚁嘈潘谷换岢鱿衷谇喑巧街校揖僦谷绱饲豳n已杆俨嗌碚跬阉幕潮В肟剑档溃骸澳憧辞宄沂撬 币鼓恢幸老】杉拿嫒荩呛和踔旄哽恪k碜虐咨喟滴频慕跻拢浇俏105瞎矗坪跤涝洞乓荒ㄣ祭恋男σ猓僦褂叛抛鸸螅甯裱舾湛∥埃砩夏侵职寥弧烊鞑活康钠认窦酥扉Γ慈鄙僦扉Φ某廖扔喝荩缘们岣⌒镑取n蘼壑旄哽愀詹诺木僦故怯幸饣故俏抟猓苹枋狈掷吹教萍冶ず笊剑囟ㄓ心谇椤k坪蹩辞辶宋遥苏谘谵限危崆峥人粤思干溃骸岸既洗砣肆耍7怯幸饷胺改稿肽稿萘隆!蔽椅实溃骸澳憷刺泼鸥墒裁矗俊敝旄哽阊镅锩迹档溃骸案富适ゼ菰诒本蟾缭谀暇┘喙曳钪加泄略谏聿爬吹绞裰校2皇怯幸獯蛉拍稿材!蔽乙兄植惶玫脑じ校实溃骸案詹拧盐业背闪耸裁慈肆耍俊?br />

    他唇角微勾,微笑道:“儿臣一时眼花,母妃应该猜得出她是谁!”我心口一震,唐家堡中还有一位妙龄少女,正是贵为国公千金小姐、曾经逗留金陵的唐飞琼,难道朱高煦与她之间有瓜葛?难道永乐四年他们在金陵有过一面之缘?我暗自揣测,却不敢肯定,迟疑着问道:“你是为了飞琼而来?”朱高煦毫不遮掩,说道:“儿臣不想隐瞒母妃。两年前我们兄弟几个去金陵郊外狩猎的路上,我曾经见过飞琼一面。上个月我来到蜀中,又碰巧在城中遇见她,我们两情相悦,在一起的那几天很开心……我和她约定今晚在后山相见,风雨无阻。”我蓦然想起,朱高燧第一次见到唐飞琼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虽然小,但是那次跟随朱高煦出宫狩猎途中,他一定见过唐飞琼,所以隐约记得她的模样。唐家堡与外界并没有完全隔绝,唐飞琼和朱高燧年幼贪玩,经常和仆从一起进城采购,上个月,唐飞琼只带了一名丫鬟去城内,三天后才回来,对我说在客栈住了几天,游玩城中风景,我信以为真,并没有追究查问她们的行踪。如果朱高煦所说都是事实,那么他和唐飞琼的关系已经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了。他们一个是徐皇后嫡出二皇子,一个是柱国公道衍独生的掌上明珠,如果两人真心相爱,倒是一对金童玉女,堪称美满姻缘。但是,史载汉王朱高煦“性好渔色,广蓄姬妾”,风流倜傥远远胜过他的叔父辈,比楚王犹有过之,他能对唐飞琼一心一意,给予她一生幸福吗?我暗暗担心,却无话可说,一切皆是因缘注定,爱情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唐飞琼认定了他,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们僵立了片刻,朱高煦的瞳仁闪动着光芒,幽晦难测。我向一旁走过,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飞琼,就好好对待她吧,她的婚事还没有定,你好自为之。”

    他正要说话,不远处一个红色身影闪过,朱高煦立刻掠过去,唤道:“飞琼,是你来了吗?”我不再看他们,快步走回唐家堡南院,找到唐飞琼的贴身丫鬟纤云,问道:“上个月你和飞琼去城中,遇见了谁?”纤云低垂着头说:“孙小姐叮嘱过奴婢,不要将这件事禀告二小姐……”我轻声道:“姐夫既然将她交给我带回唐家堡,我就要照顾好她,婚姻大事关系她的终身幸福,我不想打听她的隐私,只想问你一句,那人是不是汉王朱高煦?”纤云听到“朱高煦”这三个字,脸色微红,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她们主仆和朱高煦交往的详细情形,察觉她神色异常,心中却不由暗自猜测:唐飞琼和纤云都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见到朱高煦这倜傥风流、一表人才的年轻王爷,难免会对他产生好感。我对纤云道:“我不勉强你,等她回来,让她来见我吧。”

    回到北院时,朱高燧和安云、唐少扬都在房间内,朱高燧兴高采烈,举起手中的一个铁筒,对我说:“母妃你看,舅舅给我做的新玩意儿!”或许是在湖衣身边叫久了的缘故,我虽然教过朱高燧唤我“母亲”,他却总是顺口唤“母妃”,我不忍心反复纠正一个五岁的孩子,只好任由他继续这样称呼我。我微笑走近他,接过那铁筒,筒壁上面有三个小小机括,可以灵活按动,却不知道是什么。唐少扬平时沉默寡言,见我想去触碰那机括,解释道:“是给小殿下射小鸟的新式弹弓,只要在里面装置好碎石子,按动机关,可以发射出数丈之外,那三个机括是不同距离所用。”我将铁筒朝向空旷处,试着按动了几下,果然有数枚石子射出,远近各不相同,就像高手用内力所发出的一样,连小孩玩的弹弓都可以如此改良,唐门制造毒药和暗器的功夫确实名不虚传。我不由赞叹道:“好精巧的弹弓!”

    朱高燧将那“新式弹弓”捧在手心里,如获至宝,小脸漾起甜甜的幸福笑容,说道:“我明天可以去捉小鸟儿啦!”他走到纜|乳|芟铝废埃苍

    花落燕云梦第4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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