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参见太子妃娘娘。”众位妃妾在门外如何,心中何等的不满,在周菀面前俱是一脸恭敬,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你们在外面等久了吧。”周菀也不叫起,闲闲的看着这些一脸恭敬的人,却丝毫没有叫她们起来意思。

    周菀神情有些怔忪,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如同花朵一般的面容,个个都是年轻貌美。

    张侧妃为人长袖善舞,十分的会见机行事,见周菀有意掉个下马威,面上神色丝毫不变

    周瑄心里一动,挑了挑眉,又重复问了一句:“书房?”

    周菀点了点头,“昔日在府中时,父亲最看重的地方是书房,他曾说过,书房会让他有安全感。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书房确实是最有可能放置的地方了。”

    “他居然是这样的性子,倒当真是奇怪了。”周瑄有些感慨。

    周菀心中突兀一顿,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有些奇怪起来。

    “据杨清所说,平西王府已经被他派人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多遍,怕是挖地三尺也不为过,可是他仍旧什么也没有找到,怕是东西不在平西王府。”周菀继续说道。

    “不在平西王府,那会在哪里?”周瑄心里满是犹疑。

    此时周萧却突然开口道:“会不会被四伯父封存起来,沉进蔚然湖里?”

    周萧所说的三伯父,便是周菀的父亲,神将周郎周瑾。而蔚然湖,是平西王府内的一处湖泊,平西王府是皇帝赐给周瑾的住所,占地面积极大,本是前朝昏君的一处享乐园子,修建得满是江南风趣,十分精致。

    后因周瑾战功卓绝,便改造了那处园子,赐给他做府邸。

    而周萧永远不会忘记,幼时曾经失足跌进蔚然湖中,差点溺水而亡的事,对于蔚然湖总是耿耿于怀。

    周瑄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也有这种可能,可是蔚然湖占地面积极大,怕是不好找啊。一统之法,实在是太过关键,当今皇帝不计较,柯南宝新帝登基,不会秋后算账,当时我周氏一族,怕是要遭难。”

    周菀却是摇了摇头,心里并不认同他父亲会将东西放在蔚然湖中,道:“父亲酒后醉语,于外人来说,也许是惊世骇俗,可是他自己恐怕并不会十分看重这一点,他向来自制力惊人,便是酒后应该也是一样,所以他应该觉得这所谓的一统之法,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而对于他内心并不觉得了不起的东西,他应该不会动心思这样精巧的将它藏起来,所以,蔚然湖可以试一试,但我觉得希望并不大。”

    周瑄和周萧听她此言,眉头俱是紧蹙,都是一副苦想的模样。

    “四伯父倒是留下了一个未解之谜。”周萧感慨了一句。

    周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有些为难,许久方才道:“说来,这世上最了解你父亲的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人,他或许知道。”

    周萧有些疑惑,歪了歪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是谁啊?怎么会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四伯父?”

    周菀点了点头,认同了周瑄的看法,看向周萧,一脸认真之色:“这世上最了解父亲的人,不是我们。”

    顿了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方才一脸肯定的答道:“是舅父。”

    周萧睁大了眼睛,“你说,陛下?”

    周菀点了点头,道:“父亲与舅父,相识于微末,彼此互相扶持多年,感情深厚,若是父亲真有着一统之法,怕是早就告诉了舅父,必然不会瞒着他。而舅父,此次关于一统之法的事情,知者众多,当日乾元殿谋逆,舅父也在场,他却从来没有向我追问过此事。”

    周萧更是吃惊,许久方才说出一句牵强的话:“也许,他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一统之法呢?”

    周菀却是摇了摇头,道:“当今天下,三分而立,已近百年,你太忽然了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一统天下成就千古一帝的诱惑力了,若是有一丝丝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周瑄点了点头,接着道:“照阿宁这么说,很有可能,那个一统之法,早就在陛下的手中了,而杨清的所作所为,对于陛下来说,便十分可笑了。”

    周菀继续道:“伯父远在宫外,可能不知道,当日宫变,杨清谋逆,发生的十分突然,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是疑点丛丛。”

    周瑄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和蔼的看向周菀,略微有些疑惑,问道:“当日宫变,我也只是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风声,具体事情,不是很清楚,阿宁不妨说一说,若是陛下想要隐瞒的话,那便算了。”

    周菀摇了摇头,道:“舅父当不曾刻意去隐瞒消息,当日的宫变,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周瑄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周萧依旧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听着他们的对话。

    周菀看着眼前略显苍老的堂伯父周瑄,和还未长成的堂弟周萧,继续道:“当日促使杨清谋逆的引子,是舅父病倒,危在旦夕,而当时执掌权柄,监国主事的太子,却并没有选择夺位弑父,他当时有很多机会的,可是他通通都没有选择去实施,哪怕是皇后娘娘的劝说,都没能改变他的主意。”

    周瑄此时才听闻有此一说,脸上有些惊奇,“这太子殿下,倒当真是純善,都不像是出身皇家的孩子了。”

    周菀皱了皱眉,道:“如今看来,也不知是太子表哥真正純善,还是察觉到先机,或者说,是太子表哥和皇帝舅父联手导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除去杨清这个心腹大患。”

    周瑄听她此言,倒是有些惊奇。

    而周萧更是睁大了眼睛,道:“我便是从来不关注这些,却也知道,那杨清的嫡长女嫁给了太子,做太子妃,太子尚未登基,怎么就会将刀对准自己的依仗?”

    周菀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太子表哥当日的表现,实在是太不符合一个正常的储君,天时地利竭尽在手,却能顾念父子亲情,竭尽全力保全舅父。伯父可能还不知道,当日杨清想要从太医院入手,却被太子表哥拦了下来,太子在乾元殿设下重病,保护十分严密,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太子是要图谋不轨,后来才知道,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保护舅父。所以我想,应该是太子与舅父,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么多年,太子表哥入朝参政,舅父总是责难多于奖赏,之前觉得是因为舅父对太子表哥有所不满,现在想想,若是舅父真的对太子表哥失望透顶,恐怕连责难也不会有,直接找个名目废掉便是,可是太子表哥,一直地位稳固,虽然时有不好的风闻,可是却从未有个废储之声。”

    “而杨清,在舅父看来,不是太子表哥的助力,而是他的阻力。太子表哥虽然在处理许多事务时,仍旧表现得过于青涩,不够圆融,可是在舅父看来,对于为君者,最重要的,他已经掌握了。”

    周瑄心知肚明,周萧却有些疑惑,“为君者,最重要的?”

    周菀点了点头,“在舅父看来,为君者,最重要的,便是驭人之术。”

    “驭人之术,不仅是知人善用,更是能听取他人的意见,采纳他人的意见,虚怀若谷,不会恃才傲物。”周菀继续解释道。

    周萧第一次听到这种想法,觉得有些奇异。

    周菀继续道:“舅父想要太子表哥成长,可是杨清却是一直拦着,他从未表现过想要太子表哥学着独当一面的心思,发而处处希望太子表哥依赖于他。他想的,不仅仅是辅佐太子表哥登基,而是想要太子表哥登基之后,挟太子妃生下的孩子为令,执掌朝政。”

    “杨清怕是也意识到了,太子表哥的地位十分稳固,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我竟不知,这当中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周瑄脸色有些奇怪。

    “舅父的病,也是十分奇怪,来的突然,病好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征兆。当日我会将假的金牌令箭交给宫人福慧,福慧背主,将假的金牌令箭交给杨清,案例是假的金牌令箭是不能驱使黑虎卫的,可是当时却是黑虎卫在杨清一令之下,倾巢出动,因而杨清根本没有起疑,这才让他放松了警惕。”

    隔了两个多月,周菀第一次向别人诉说当日乾元殿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天。

    “宫人福慧?这不是你的大宫女吗?”周萧脸色一变,继续问道:“你之前说她没了,她是因为背主而没了!亏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呢,没想到竟然是杨清逆贼的人!”

    周萧有些生气,从前他总是羡慕周菀有福慧这样知冷知热,还一心为主的仆从吗,现在却一点也不羡慕了,一想到自己的姐姐被人这样对待,便觉得满心愤怒,恶狠狠地骂道:“死的好,背主的奴才秧子!”

    周菀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好似当日被亲近之人背叛的人不是自己,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声音平平淡淡,好似不是自己的经历。

    “事发之前,有人给我递了一封手书,和一枚金牌令箭,是外祖母身边的人偷偷递给我的,我身边的宫人全都不知。而后来想想,这一切,恐怕都是舅父的手笔。”

    “陛下当真是运筹帷幄啊。”周瑄感慨了一句。

    “我事前已经有了感应,可外祖母却丝毫不知,所以那个递信之人,怕是连外祖母也瞒着。”

    “陛下竟然连太后娘娘也瞒着?怕是担心事情走漏,泄漏风声吧。”周瑄猜测道。

    周菀点了点头,道:“当日乾元殿内,事态急转直下,讯息万变,若是外祖母事先知情,估计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杨清表面上看来,是想要扶持太子登基,却在最后时刻,图穷匕见,他与之联手的,竟然是二皇子。”

    周菀的一席话,令周瑄心思一动,道:“难怪当日谋逆的是杨清,最后获罪的却不是太子,而是二皇子被处罚镇守皇陵,皇陵清苦,他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周菀点了点头。

    周萧还是有些不解,问道:“明明太子才是杨清的亲女婿,并且太子妃也已经身怀有孕,这个孩子,对于杨清来说,不是很重要吗?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的就舍弃掉太子这一步好棋。”

    周菀轻笑一声,开口道:“好棋是好棋,可是这执棋之人,却不是他杨清。杨清几次三番请求太子有所动作,甚至是说动了皇后去劝说,太子都依旧不为所动,恐怕已经惹毛了他,杨清自入仕以来,便一直顺风顺水,更是凭借出身寒门,最后成为朝中大官,怕是内心十分自傲,太子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打了他的脸。而这个时候二皇子跳出来,许诺一个皇后之位给了杨三小姐,杨清心动了,与二皇子一拍即合。”

    周瑄点了点头,十分认同周菀的看法,“从前与杨清同朝为官,便能感觉到,他虽满腹才华,但为人也十分骄傲,一直自比是文官中的神将。”

    “啊呸!”周萧啐了一口,骂道:“他算什么东西,乱臣贼子一个,也配和四伯父比!提鞋都不配!”

    周菀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以他的经历来说,这么比较也没有错,不过是他最后的结局,远走匈奴,他乡做叛徒,着实惨淡了一些。”

    “这个叛徒!毫无自尊,我若是他,便直接以死谢罪便是!”周萧狠狠的骂道。

    周菀无意为杨清解释,毕竟此事是机密一桩,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并且她和杨清的关系,也着实不是很融洽。

    “当日的一切,反转总是来的太快,杨清手握人质,以此威胁,马上就要取得太后的支持,,他以为自己靠金牌令箭控制的黑虎卫听命于他,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舅父从头算到了结尾,虽然最终没能除掉杨清,可是他背后的杨家浜,到底是因为他的远走他乡,而土崩瓦解。”周菀有些感慨,舅父心思之深,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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