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黑衣人沿着项天择等出逃的原野横向追去,可直至穿过荒地到了尽头也不见半点人的踪迹。

    这尽头一片荒寂,万丈悬崖更衬得此处了无生机,大好的活人难道飞了不成?!还是他们真有勇气跳崖?悬崖有数百米深,纵身下去若无意外必是粉身碎骨!皇帝武功高他认了,可要说他真敢跳下去——领头的黑衣人实在无法相信堂堂一个皇帝,真有跳下去的胆气。

    他于是指着几个黑衣人就命:“去,联系其他人,看看人是不是往别的方向跑了!”

    “是,左副使大人。”被拣出的黑衣人齐齐回命。

    那领头的又吩咐说:“剩下的,仔细搜查周围,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他话完,数十黑衣人开始忙络起来,而他自己也未落下。一众人沿着悬崖边缘、周围…任何可疑的地方搜寻,那背负双剑的黑衣人则朝悬崖独独往外凸伸的那一尖块去。

    黑衣人们闹的动静很大,催发出各种声响,周遭寂静无比,天上地下,此处似独他们最格格不入。他们明面找的焦急,殊不知有人暗地藏的心慌。

    项天择和东方颖当然不能真插翅飞了,时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项天择思量他和东方颖现在都受了伤,难敌四手,那便不如富贵险中求!

    有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项天择那时面对眼前的悬崖、即将而至的追兵、两侧未知的伏兵,觉得干脆躲到悬崖底下去!

    有云雾做掩,还有石块阻隔视线,项天择试了几个角度发现都不能瞧见凸伸的尖块下面,便和东方颖双双藏到了悬崖下,一手抓着石块缝隙、一脚拤在缝隙里面,贴负着崖壁行了着真真正正的险棋。

    只是为方便那些人找到,更好取信他们,项天择撕下了外衣一块,又将亲写的圣旨放在旁边,伪造成跳崖求生的现场。惟愿那些黑衣人能就此相信就阿弥陀佛了。

    ……

    领头的黑衣人恰检查项、东方藏身之处,穿透云雾、狐疑往崖下看去,他左右斜过身,锐利的双眸亦左右徘徊巡视,夹着危险和目的性的扩张,项天择、东方颖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便在正上方、近在咫尺,由是皆凛声屏息,不敢丝毫大意。

    紧张下涔涔而下的都是冷汗,身体发凉,四肢躯干…没一处稍带暖意。

    “左副使,在崖边发现一块碎衣片和明黄色绢帛。”

    如此不安凝滞,忽有一人回报,黑衣人的注意被分去几分,崖下的项天择和东方颖顿感觉一松。项天择听那人话意,知道他留下的东西被发现呈报,便默默等待着,等待着那双剑黑衣人信与不信。

    “…在哪发现的?”被唤作“左副使”的黑衣人瞧了眼碎衣片、摩挲了几下。而后摊开绢帛,绢帛不知何样内容使他顿变了脸色,他将绢帛捏在手心里似是不想让呈报的下属看见,只厉声喝问。

    上报的人遂拿手指了指:“在那发现的”。

    左副使看去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去找,这些交给我处理。”

    “是!”那上报的人也不多话啰嗦。

    左副使仍驻留原处,见周围没人他才松开手心、重新摊开绢帛,好笑得自语:

    “呵,圣旨吗?皇帝难道还真跳崖了。”

    言辞间尽是轻视唏嘘,“皇帝”二字像对他起不到多大的威吓作用,不能令他产生足够的敬意。

    左副使这番呓语本也没什么,奈何他离项天择二人相近,他的话清晰、一字不落得传给了下方人。

    尤其是落入东方颖耳里,“圣旨”“皇帝”,这话就有了截然不同的意味——她是亲眼看见黄政将一块黄色绢帕连同碎衣放到地上,她那时好奇想问,但这样危机时刻终令她沉默。

    上报的两样该是黄政摆的不错,那“皇帝”“圣旨”说的也是他了!东方颖一惊,惊后又觉得可笑——也是,若不是皇帝,怎会被这么多人追杀?

    她早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是这么不简单!

    东方颖因黑衣人左副使的话而感悲哀,命运又似与她过不去,她手上抓着的石块有些松动,而她又分心他顾未留意,

    所以自然而然,那石块一松,手上没了支力,东方颖抓不牢,便身子一掉,要往崖下坠。

    …要死了吗?

    那刹那当然惊恐,东方颖漂亮的眸子不敢置信得睁的大大的,慌张、失了神采,不过她终没因惊吓大呼,

    项天择见状忙伸手——他脑子很混沌了、只觉得一阵阵的犯困,身上也不对劲,软绵绵无力,但东方颖他无论如何不会坐视她坠崖,好在他伸手伸的及时终没与她失之交臂,牢牢抓住了东方颖手腕后,后者终避免了坠下去的悲惨——上天总没对东方颖太过薄情。

    生死相隔不过一线,东方颖朝鬼门关踏出了一步又及时收回,巨大的落差喜悦令她庆幸感慨,黄政救她也让她对他有感激之情,却再难有不掺杂一丝一毫、任何其他什么东西的诚挚爱恋之情。东方颖的眸里变的复杂了,说不清道不明。

    项天择与她匆匆对视,眼里含着关心与无奈抱歉之意,张嘴做出了“对不起”的口型,一切尽在不言中,转而项天择又全心注意起上方。

    石块松动坠落发出“咔”“噹”声,那声响引来了新的危机。左副使是个谨慎的人,突兀的动静令他不放心对刚刚检查过的尖块悬崖四周又细细检查起来——

    项、东方二人松下的心骤然又高悬,处境比他们同吊在悬崖一处还要危机。

    ………

    时间分分秒秒,似是亘古那般久,二人感觉左副使的气息终移开了,不由都小小松了口气。

    崖上黑衣人检查的动静亦小了许多,想是再没搜到什么可疑。

    那左副使道:“既人不在,那跟我走,去崖下看看。”

    他话毕,数十人的步子声踏起,有序一致。项、东方二人无法看到上面情况,只是听好会儿再无什么异常响动,那些人似是真走了。

    “黄政,你——”东方颖彻底忍不住了。

    项天择却道:“嘘,别说话。”

    东方颖不知他为何如此,难道是担心那些人回来吗?稍倾,那些人果周而复始。

    “再检查遍!”是左副使,对这声音,二人已十分熟悉。

    便又是一阵排查,只时间较之前缩短了很多——悬崖像没什么不同。

    好会儿,黑衣人离去。东方颖见黄政仍旧抿声不语,也便同样沉默,须臾,崖边又不安静起来,那些黑衣人竟三度到来!

    “再找一次,好好找!”左副使有些咆哮。

    崖上便噼里啪啦,像是你来我往,热闹的很。

    ……这次搜查较第二次长、第一次短,良久,终无所获,黑衣人左副使朝着悬崖下望——极深的悬崖,崖底他什么也看不见,便只得不甘心恨恨道:“三次都找不到,真跳崖了吗?我等,快去崖下搜!”

    …

    第三次是真的静了,二人等了好会也再不闻崖上动静。项天择这下才终开口:

    “朕骗了你。”他平静道。

    “朕确是皇帝,大齐第五代皇帝项天择。微服来这一是不想困在深宫一是想亲眼看看这一路大齐的状况,所以骗你是无心无奈之举。

    而这次的事,应该是有人知道朕的身份,想杀了朕,怕是朝廷上已经不稳了。把你牵扯进来朕真的不愿。那些人应该走了不会再回来,朕先把你甩上去,朕再爬上去,朕答应过你都会没事的,朕说到做到。”

    项天择说话还算沉稳,然与他刻意表现的镇定不同——他已经到极限,坚持不住了,手都在发抖,他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中毒,还是不一般的毒。

    这一关能不能挺过去另当别论,项天择清楚他现在能做的,要么是放手,两个人一起死,要么是拼尽最后的力把东方颖送上去。

    项天择选择后者。但这妖女跟她说实话她估计是不愿的,项天择苦涩轻笑。

    又想他若真是天命所归,又怎会命陨悬崖?他可是王者归来啊,付出了那么大代价,重返这一生逆袭…

    虽这样自我鼓励,却也仍止不住漫溢出的悲凉寥落,项天择收敛这些胡乱想法,问东方颖:

    “准备好了吗?我数三声,就把你往上甩,你借力上去。”

    “好!”东方颖不说废话,“我上去之后,就拉你上来。”

    呵。上去啊?他不知道上不上的去了,项天择只想笑。

    “一,二,三。”

    他跟着轻数了三声,便拉着东方颖的手上汇聚最后点力,将东方颖使劲往上甩,

    东方颖借着那力,又借着崖块,轻松返回崖上,身姿依旧飘渺利落——比起项天择,她受的伤实在太轻。

    “来,我拉你。”顾不上重生的欣喜,东方颖俯下身,向项天择伸出手。

    项天择只朝她笑,却并没有动作。

    “快啊,我拉你。”东方颖有些急了。

    项天择才将空的那只手朝她伸去,一点点,两人的手指都接触到了。

    “快啊!”

    东方颖这样催,项天择却是两眼一闭,抓着崖块的另只手终是一松,东方颖双眸下意识睁大,伸出的手又往下更伸一握——

    他那时没与她失之交臂,她此时却眼睁睁得看着她喜欢的人坠入万丈悬崖而她自己无能为力。

    他原来一直在强撑,而她不知道。

    东方颖忽然心空了,难受得只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在那俯趴着身子好会,怔怔望了崖底好会,

    “黄,政——”

    良久,终是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来,东方颖泪流满面、梨花带雨,不顾忌那声嚎叫在浩荡的山谷能回响多久,而自己又会陷入怎样的危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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