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早有无数人深入梦乡,副使府外,两大巨头齐现身,项天择等与一众苗彝族人的争斗怕才刚刚开始。

    项天择颔首答了声嗯应了守门的五个侍卫——他之前被守门里的府上下人匆忙叫出,方知苗彝人来闹事,于是收功安顿好东方颖,穿上衣服带上府内其他守卫便着急忙慌往这边赶,赶得及时,正巧让他听到苗彝人那番言论。

    自然心中有气,因而当即反驳。项天择自问无所畏惧,他回应了守卫,转看堵着的约莫二十号苗彝人,见刚才说那番话的人是个颇为硬气的中年男子,项天择眉宇微拱问道:

    “阁下是何人。”

    唐钰昊方才一听守兵说“大人”便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让他女儿执迷的新任副使黄政,不由多观察了番,见这黄政剑眉星目、气宇不凡,暗想“呵,还真是好模样,难怪叫小丫头失了心”

    但除了模样,怕也没什么其他了,唐钰昊心底轻蔑齐人也就连同得蔑视项天择,他双手背在了腰后,回项天择道:“苗彝族族长唐钰昊。”

    …唐钰昊,族长?项天择听中年男子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怕是唐钰朵儿那丫头的爹,唐钰朵儿这丫头讨喜,项天择对唐钰昊也就少了敌意——况且他要团结苗彝族人、稳定民生,就免不了拉拢他这个苗彝族长。

    项天择想道,对唐钰昊躬身拱手行了礼,言辞中客气了几分:“原是苗彝族族长。黄某初来,算是晚辈,见过唐钰前辈。”

    “当不起副使大人这般大礼~,”唐钰昊道,却口吻明显不受情,也没还礼,反是身挺得更正,脑袋微偏向别处,高傲的像是不可一世,

    “有贼盗了我苗彝族圣药,我手下的人亲眼看见他进了副使府。我率领族人此番来只为了讨回圣药,别无他意,副使大人若许可,不妨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去看一下,也免得与副使大人争执伤和气。”

    唐钰昊说道,随随便便抱了下拳,他言行举止猖獗、毫无礼数,他手下的更不会客气什么,那些还不懂收敛情绪的年轻人,一个个就像发情期的公鸡,逮着谁就想咄谁。

    “你们,莫要太过分了!”

    然都是血气方刚,苗彝人年轻,守卫亦年少,谁受得了这样咄咄逼人?更不论被人打到家门口了,岂不屈辱?一守卫没忍住,指着他们驳斥,跟着便展开一番骂战:

    “是你们齐人才过分,把人藏了,不放人,欺负我们苗彝无人吗!”

    “就是,放人!”

    “呸!谁藏你们人了,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句,老子弄死你!”

    “来啊,看谁弄死谁!”

    ……

    双方于是剑拔弩张,对峙着等着对方先出手。两方大boss则只观察彼此,暂由手底下人骂着。

    演变下去真会成了闹剧,还好黑灯瞎火的,没什么人围观,但动静再大点,怕即是副使府处得偏僻、附近人少,也该扰民了,等到明天,更会什么传闻都有了——项天择无意将事态扩大化,也不想手底的兵做“对骂”这样没品的事,都是保家卫国的,又不是街头小混混。

    项天择于是横手制住了守卫骂战,他这边歇嘴了,那边也就没跟着再骂,苗彝族长唐钰昊气定神闲,等着项天择给个答案。

    项天择自然不会把人交出来,他临走时还对东方颖说“安心呆着,哪也别去,等我回来,我的地盘还能让别人欺上门不成?!”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项天择说保就一定会保,况这些苗彝人虽占理,但也太狂了些,项天择主张民族团结,可也不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势必要戳戳锐气,

    至于药的事,他日后回京恢复身份,补偿他们就是。

    项天择一阵思索,面上依旧朝唐钰昊笑道:“唐钰族长,让你们进府查看搜索怕是不便,不说是副使官府,便是本官私宅,堂堂从三品大员叫人随便进屋里找、查,没有这个规矩~。”

    项天择摇了摇头,虽笑,却是笑着回绝了这些自大的家伙,“至于偷了你们药的贼,你们是不是看错了?本官府上并未进什么闲杂可疑人等,若是真有,本官必将他绳之以法、亲自送上!”当然,也是打死不能承认人在这的。

    唐钰昊听项天择客套话、推脱辞,双眸微眯,目光一寒,泛着危险清冷的光蕴,缓缓道:“黄大人这样说,就是不愿把人交出来了?”

    “唐钰族长此言差矣,”项天择不慌不忙与他打着太极,当然不会入套,只淡淡微笑着,笑得叫个标准,两手一摊、耸肩回,

    “人就不在我府上,怎么把人交出来?难道叫我大变活人,黄某可没那个本事。”项天择连着摆手,他话落,一守卫的兵或是见苗彝人吃亏觉得开心,插话道,

    “对,人就不在我们府上,你们还在这赖着干嘛!”

    “住口!”项天择瞥看那兵,立即呵斥,“我和唐钰族长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军人服从命令,长官不问你不该多话,违反军纪,给我领十五军棍去!”

    “是!”那兵一手拿长戈,一手贴腿侧放,周身立正,答得叫个敞亮,倍有精气神。

    唐钰昊旁观这一插曲,看那些士兵,心想这黄政倒还有些手段,训练出的兵似还有那么些兵的味,抛开是齐人不论,唐钰昊对黄政看法好了些——或是不单单有个皮相。

    然矛盾就是矛盾,对黄政的打马虎眼,唐钰昊并不感冒,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会在这时退让。

    “只不过让我们进去看看竟也不成!我手下的人亲眼看见那人进了副使府,我不相信他会看错,黄大人这样不讲道理,无非是欺我们苗彝外族人少罢了!”

    “唐钰族长!”耳听唐钰昊话里都上升到外族内族了,项天择不得不郑重,哪还有什么嬉皮笑脸,叫住了人正色道,

    “唐钰族长说话还是注意些好。苗彝既也属齐境,那便和齐人皆是大齐子民,哪来什么外族内族,欺负你们人少更是没有的事!本官一向推崇各族和平共处、永享太平,不能让你们进府全是因朝廷法纪,至于人,本官向你们担保不在副使府,药,本官会努力给你们追回来!”事到如今,项天择也只能硬着头皮讲瞎话了。

    ……

    事情眼看着不知如何发展,变故突起,唐钰昊还未回应,他手底下的一个年轻人忍不住了,见族长与齐人对峙着不说话,他上来就是一脚,叫嚣称:

    “说那么多废话,让我们进府不就是了!我纥鲁吉管你那么多,先打翻你再讲!”

    纥鲁吉一脚来势凶猛,苗彝人那边谁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冲动,以致唐钰昊都阻不及,看那一脚就要踢上去——

    这一脚若真踢到,有理都没理了,纥鲁吉那小子素来自负有点武力,这下怕是别想保住命!蠢货,蠢货,真是蠢货!唐钰昊心底连叹。

    但他们轻视了一人,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新副使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撩起下裳,抬起一腿正中纥鲁吉心口给踢了出去,直飞到副使府前大青石平铺、沙土契合的道路中央。

    几无人瞧得出项天择那脚怎样踢出,只感觉一刹那功夫、一道残影,纥鲁吉已握着心口,身体一阵阵弓着抽搐。

    “你——!”

    余下的苗彝人怕是有和那个纥鲁吉交好的,见兄弟被踢成了这样,气的立即就要找项天择,亏得唐钰昊拦住了他——已经有人犯蠢了,还能再让其他人犯蠢不成?!不过这黄政,看样子还有几分功夫。

    唐钰昊对项天择看法再度改观,手底下人却大多仇视的很,看眼神恨不得吃了项天择不成。

    他们有气,项天择才是真的有气!猝不及防就要被人打,还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喽啰,什么玩意?当他朝廷命官的身份是个摆设?什么人都敢对他动手!

    项天择怒了,他一怒也不再想什么友好相处,他之前嬉皮笑脸,现在淡定从容——他最安静的时候恰恰是他最愤怒!

    项天择理了理袖子,从容不迫,又掸了掸裤裳,才去看那些苗彝人,悠悠轻笑道:

    “本想给双方都留些面子不要太僵,但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本官面前凑,本官看上去就这么好欺?想本官好歹也是从三品大员,尔等也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吧?”

    项天择道,配以他还算不俗的外表,竟生出腹黑邪魅的意味,但之前还是半开玩笑似的,他突然话锋陡转,就像之前是小打小闹、突然间不死不休了一样,

    “朕…本官,本官今天把话撂这,本官不是前任周副使,本官的武力远在周副使之上,打你们在场所有人都不成问题!你们若想用对付周副使的招数对付本官,不怕死的,尽可来试试!”

    项天择说得很狠,他很少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话——但今夜实在是气到了一定程度,忍无可忍!

    看项天择手指有力得一下下戳指向地,话末拂袖背转过身,撇过半个脑袋高傲冷酷得看一众苗彝人,

    “人不在本官府上就不在本官府上!本官可以协同找药,但尔等若再无理取闹,就别怪本官不客气,来人,关门,送客!”

    “大人~!”

    唐钰昊见情形叫住了项天择,两扇开始闭了的门都暂停下。项天择气过后终打算留一线机会,于是听唐钰昊出声,他也就没那么决绝,站着不动等着下文。

    “唐钰昊为族人粗鲁无礼之举向大人道歉。”

    唐钰昊拱手弯腰,项天择此番总算能从他话里听出他不再那么轻蔑——有了转变就好说,项天择因而继续听下去,

    “谢大人脚下留情,饶了纥鲁吉一命,我回去定好好惩罚纥鲁吉今日行为。

    但周副使,实非我苗彝预谋,只是有那么些不服管教的家伙,不知受何人挑唆,擅自袭击了周副使…如今他们已死,其中详情我身为族长亦不知晓,大人不要将这事怪到我整个苗彝人头上,承担不起!”

    …个别所为?项天择注意到这个意思,眸子眯了眯,不知为何就相信了唐钰昊的话,或是直觉?他不禁想那那时折中有意向的引导是苗彝人残暴、袭击了齐人,苗彝人和齐人不和难处是怎么回事?

    折子是柴仕优上的,柴仕优,果然那家伙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吗?项天择对柴仕优的不喜由此又加深了几重。

    他不再看苗彝人,收回了目光走入府门,门就此合上,守门的守卫由五个增加到了十个。

    “族长!”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苗彝等兴冲冲得来捉贼,结果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悻悻狼狈。其中便不免有苗彝人不服,找唐钰昊申诉。

    唐钰昊竖手止住了他们,静静看匾额副使府三字,黑夜凉风,他衣袂飘飘,冷哼一声,道:

    “偷了又何用?她中了我们苗彝的毒,没有解药就只有圣药能解,一条命都要丢了,偷了还不是白偷?这次就算栽了,你们下次看好点,万不可再让贼人得手!”

    “……是,族长!”

    无可奈何,其他人只能接受唐钰昊的话,然想到盗药贼不用药就得死,他们心里又好受了些,于是来几人把纥鲁吉抬了回去,数十号苗彝人都暂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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