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娼为良 作者:肉书屋

    逼娼为良第13部分阅读

    他帮我结好木牌,又顺手摆弄一下我的环佩,垂着眼睛继续,“她是对的,谁也没办法躲一辈子,总要想方设法给众人一个交代。”

    我嗯一声,到了嘴边的一句“你要怎么交代”又咽了下去。这家伙摆明是不打算让我太清楚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我只得先用肉票的标准要求自己,省得他一时郁闷,真把我当泡面给咔吧了。

    就算伤不致死,谁愿意平白受皮肉之苦啊!

    行烈等了半天没听见我说话,于是抬头看着我欣慰地一笑:“终于学乖了。放心,若我想让你做什么时,一定会告诉你应该如何,不会让你蒙在鼓里。”

    ……大哥,您的“蒙在鼓里”标准高得跟木乃伊差不多!——全身捆绑,戴上金面具,锁紧棺材里,还特么被压在金字塔底下的那种。不满足这种“蒙”的标准一律不算“蒙在鼓里”。

    郁闷。

    行烈捏捏我后颈,手指可疑地在我颈动脉处流连,我不由紧张得全身僵硬:“我今天要去别的船上看看,薄逊会帮我看着你,他十分识时务,绝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要你帮我看看,他一天都做了什么。”他推开窗,指点我看船队,“那艘黑帆的是他的船,旁边那两艘是习亚尔的,灰帆的是那清辉的,元肃和赫来一起管着剩下的三艘小船。”他看我一眼,“就算薄逊没做什么,他也必然会知道点我想要知道的东西。他如此识时务,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我挑起一边眉毛,这意思,是他会通过我向行烈告密?

    行烈拍拍我的大头:“聪明的小姑娘,不过在他面前,最好装成可以要自己命的小聪明。”

    我嗤一声:“难度这么高,我一旦行差踏错,被害死了呢?”

    行烈看我一眼:“你的死活我不在乎,但你以为我会把叶苏的威胁不放在眼里?你不是很相信他?”

    唉,他总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真烦。

    我看他一眼,低头去玩他送我的牌子。

    行烈笑道:“见到叶苏了,把这牌子给他看,他就知道我待你不薄了。”

    我抬眼看他:“你要是肯把我应该知道的事完完本本告诉我,你才是待我不薄。”

    行烈瘫在椅子上,换上他那副懒洋洋的招牌表情:“别费劲了,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安排,和她对我的感情。”他看我一眼,“咱们俩是同样的人。所以我不敢要孩子,你也不敢。不关叶苏在不在你身边的问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

    我冷哼一声:“你又知道了?”

    行烈大笑:“我不知道,我只是以己度人!”

    逼娼为良 78做饺子还是做溜溜球

    隔了约有五六日的功夫,薄逊奉旨来看护我。

    该人三十岁上下,身量极高,肩膀宽阔,古铜色皮肤。虽然五官还算出挑,但因为眼睛总是若有所思地眯着,嘴角习惯性地上扬,乍一看令人如沐春风,但是盯着他看久了,就好像是半夜里看到眼珠子跟着人转的肖像,想想就觉得寒毛倒竖。

    薄逊倚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姑娘贵姓?”

    我堆出虚假的笑:“薄大哥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绯儿,要是觉得叫不出口,用姑娘称呼就好,反正船上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你左右都不会是叫兄弟的。”

    薄逊眨眨眼睛,嘴角又往上勾了一点:“绯儿姑娘说话真是有趣。”

    我呵呵一笑:“过奖。”

    之后又是沉默,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薄逊抻着脖子远远看一眼窗外的船队,突然道:“姑娘知道老大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看他一眼:“你知道你在南越王岛上睡过的那个大胸脯姑娘现在在做什么吗?”

    薄逊喷笑:“姑娘当真好见地!”他顿了顿,见我当真不像是欲擒故纵,只得自己掀了底牌,“老大就在咱们旁边的那艘船上,窗上挂竹帘的那间屋子。”

    我撑着头挑眉看他:“唔,然后?”

    薄逊不答,修长的手指蜻蜓点水般在空中一划,引导我的视线看向窗外。

    一炷香的功夫里,有三个人陆续进到屋里,隔了不长时间又出来,像是端茶送水,或只是为了开船风向这样的小事去请教他,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坦然。

    这么明目张胆地招眼线来商量事情,难道他不怕别人知道了有所防备?

    薄逊紧紧盯着我,嘴角依旧带着笑:“姑娘想到了?咱家老大心思缜密,绝不会出这样低级的疏漏。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他想让丰、黄觉得,他手上还有别的势力,他们不知道。所谓虚张声势,最大的目的就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话锋突然一转:“但是,丰、黄二人未必想不到这一点,所以老大还有可能是利用他们在此布下的眼线,欲盖弥彰地演出一场好戏。实际上,他确实还有庞大的产业尚未露白,但他不想让他们引起戒心。——姑娘认为,老大到底会不会东山再起?”

    我学着行烈懒洋洋的目光,慢慢看他一眼:“不知道。”双方都在按着牌诈唬,扯上我这个外人干嘛?我就一打酱油的。

    薄逊笑看着窗外:“我从来不知道忠诚两个字怎么写,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相信烈海王一直是烈海王,丰巢和黄义两个蠢货上了老大的当。”

    他转头看着我,认真道:“姑娘跟着老大的时间尚浅,这话我本不该说,但姑娘这样有趣的人,平白送了命却也可惜。——烈海王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会小心计算,利用所有人,包括他的女人。而被他利用的人,往往心知肚明却又心甘情愿。”

    我暧昧地笑:“我的确是心知肚明,他现在不就是在利用我?女人的利用价值,不就只有这么点?”尽力岔开话题,引导他往少儿不宜的方向上联想。

    薄逊耸耸肩:“姑娘想要装糊涂,在下陪着就是。不过烦劳姑娘和老大说一声,我这人最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能不多事时,绝不多事。”他似有所感,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有一半的烦心事都是因为谁也不放心谁而闹出来的。其实何苦,我相信老大,当他觉得腻了时,就算用刀逼着他,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他的眼睛像刀子似的缓缓刮过我的脸、我腰间挂着的木牌:“老大说你是绯儿姑娘,你就是绯儿姑娘。但姑娘要记得,多替自己着想,老大对玩腻了的东西,不会抱有仁慈之心。”

    我哼一声:“谁先腻还不一定呢,薄大哥未免太看轻了我。——没错,行烈只能在床上利用我一下,但他再怎么看轻我,也不敢对我不利。”天地良心,我虽然由于剧情需要扭曲了一下表达方式,但洒家说的都是真话。

    薄逊眨眨眼睛,上上下下地看着我,企图看出一星半点诈唬的痕迹,我一脸坦然地回望他,薄逊突然一笑:“如果姑娘所言不虚,那么麻烦姑娘腻了的时候,先考虑一下在下。”

    我点点头,笑眯眯地请教他:“这句用不用告诉行烈?”

    薄逊摇头,诚恳道:“有个不用操心的美人固然好,但江山美人之间,我选江山。”

    嚯,口气真大。您似乎忘了您现在只有一条船吧?

    我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十分体贴地没有提醒他这个现实。

    薄逊眼神里透出几分通透和好笑:“绯儿该不会以为,我会时时刻刻把宝贝摆在外头吧?”

    ……嘎,我听出来的双关语是他想让我听出来的那种双关语吗?

    靠啊!老娘竟然被性马蚤扰了!

    我被他看得后背发麻,赶紧一挥手:“有事儿说事儿,您还是别叫我名字了。”什么人啊,明目张胆言语调戏老板的小蜜,是嫌死得不够快?

    薄逊颇遗憾地点头答应:“可惜。——正事儿倒是有:燕南是我的人,那清辉在和那家联络,习亚尔的跟班刘笑是丰巢小妾的幼弟。那清辉想拉我倒向那家,给我了这个。”他掏出一封信递给我,便起身走到门边抱着手依着墙,“所有的我都说了,老大要我做什么,只管和燕南说,我必定全力以赴。”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仿佛老僧入定。

    什么破风气!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大喜好待机,小弟们便也纷纷效仿了。

    行烈傍晚回房,我还没来得及把薄逊的话逐一转告,他便抢先报告我:“叶苏已经到了南洋,若是一切按照计划的话,再过三五日,他便可以把丰、黄的船队尽数围困于漩涡附近。到时漩涡一起,他们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我盯住他问:“那叶苏自己会不会碰上漩涡?”

    行烈懒懒道:“若说绝不会碰上,你必然也是不信的,不过他是围人的那个,想跑哪有跑不了的。你别瞎操心,还是想想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吧。”

    ……如果我是漫画人物的话,现在我头上的黑线,大概会垂得和贞子姑娘一样吧。

    我纠结地看着他:“您就算是我爹,我生个娃也是姓叶的,您那么着急干嘛。”真是啥啥不急啥啥急。

    行烈挤眉弄眼地吓唬我:“他经年累月地在海上行走,若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好歹还留下了他一点血脉,日后也算有个寄托。”

    我哼一声:“不愧是烈海王,每个字都如此的欠抽。”这种槽点满满无从吐起的无力感,也只有于妈的电视剧可以一较长短了。

    行烈挑了挑眉毛:“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想生孩子?”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和叶苏回去就成亲,又何必急在这一刻?”

    行烈笑笑:“等你们成了亲,你当真愿意立即给叶苏生一个孩子?”

    我愣了一下:“那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说实话,我对那种血淋淋的场面的确有一点抵触心理,再想到以后有了一个或者几个小混蛋牵着我,让我再不能爱干啥干啥,心里就一阵阵地犯嘀咕。

    更何况,如果遗传这码事靠谱的话,我够呛是个靠谱的娘。

    行烈慢慢露出狼一样的笑容:“你心里有个秘密。”他突然按住我肩胛骨抱我起来,踢开门大踏步走出去,把我抱到船舷边上,双手平伸向外,“会凫水吗?”

    会狗刨……但是就算我是花样游泳冠军也没办法在大海里泡着好不好!我瞪他一眼:“风平浪静时能撑一炷香,今天这个天气的话,估计下去就沉底了。”今天刮风,船在浪尖里好像被绑在跷跷板上。我生怕他脚下一个不稳就把我扔下去了,连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但他好像按住了我身上的什么|岤道,让我浑身无力。抬一抬手指头尚可以做到,但抓住他以保证自己不会坠海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我只得开口求饶:“这个天气不适合开玩笑,咱们能坐下慢慢聊吗?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烈笑吟吟地:“回去让你有心思编瞎话?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不如这样,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回答得我都满意了,我便抱你回去。”

    我气急大叫:“行烈!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什么都不同我说,凭什么要我竹筒倒豆子!别忘了你和叶苏的约定!”

    行烈的手臂突然毫无预兆地向下一垂,听到我一声尖叫之后又变回伸直的状态:“我是不敢要你性命,不过叶苏可没说,吓唬你也要受罚。我可以把你扔下去,再甩绳子把你拉回来,顺便可以试试我的功夫退步没有。——之前我曾试过在人未落水时便把人套回来,只是大概我太用力,那人被我勒得晕过去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回来。唔,那次的船也比较高。”

    我吓得要哭了:“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要紧事。

    行烈慢悠悠地:“你的癸水什么时候来?”

    ……我摆出一副囧字脸:“初十到十五。”今天初六,他再耐心等几天就不必刻意问我了。

    他哦一声,继续问:“日子固定吗?”

    我心里默默用意念把他化成骨头的十八代祖宗轮番临幸了一遍:“不超过一天。”

    “你之前有没有生过病,吃过什么中药?”

    我犹豫一下:“过年的时候受过伤,外敷内服的药材没少用。”

    “什么伤?皮外伤还是内伤?”

    我没好气:“刀伤!”按照规律,这厮下一步该问我有没有性病史了吧?丫难道想让我献血?

    行烈突然转了方向:“叶苏的爹现在何处?”

    我一惊:“我怎么知道!他神出鬼没的。”

    行烈双手又往下放了几寸:“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在哪?”

    我迅速道:“过年时,落霞!”现在已经五月了,时隔这么久,我这条消息纯属废话。

    行烈面无表情地撤回一只手,只用右手揪着我衣领,把我吊在船外:“他在漠北守岁,你说谎。”

    我吓得大叫:“没出二月二就是过年!他正月末回来的!”

    行烈终于满意地点头,拉回我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拍我后背:“乖,你看,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吓成这样,我也心疼啊。”

    我吓得涕泪横流,恨不得用电锯把他切成肉块装满四个旅行袋。

    行烈抱我回房间,温柔得仿佛刚刚的恐吓都是他的孪生兄弟做的:“嘘,别哭了,以后我再不吓你了,好不好?”

    我控制不住地发抖,看着他像看着个怪兽。

    行烈苦笑一声,低声解释:“薄逊今天调戏你,是不是?”

    我惊讶地看他一眼,这事我还没同他说过,他就已经知道了?

    行烈耸肩:“我不会容许别人动我的女人。你错在没有当场给他一巴掌,既然你当时没有动手,我就只能让你现在吃点苦头,证明我十分在乎你了。——放心,他也不会好过,三十背棍,算是给他个教训,不要试图挑衅我。”

    我打了个哆嗦,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行烈,你是个魔鬼。”

    行烈眨眨眼睛,调皮地笑:“那么,我很荣幸。”

    我低声道:“我认输了。今后,我什么都不问,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质疑你的权威。”

    行烈笑着揩去我眼角的泪花:“乖女孩。睡一会儿吧,晚上我叫你。”

    逼娼为良 79摊牌

    自从行烈以我为对象,表演了单手拎人的绝技之后,我们已经相敬如冰三十天了。

    这三十天里,行烈说什么我做什么,别人同我说什么我都如实转告,连语气动作都恨不得彻底复制。屈辱外交政策下,洒家简直比匹诺曹还傀儡,人家撒谎只是长鼻子,我撒谎长胆子。

    吓得。

    但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再怎么小心翼翼,行烈这个混蛋也不会因为我的楚楚可怜而滋生半点恻隐之心。不夸张地揣测,如果他的女人想吃女人心尖上的那一点嫩肉,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开膛剖心,片好了刺身之后再原样缝回去,然后对叶苏谎称一切都好。

    所以我每晚都祈祷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明天就能见到叶苏。

    我越来越想他,也越来越担心他。

    今天,行烈终于带来了叶苏的消息。他笑眯眯地通知我说,叶苏已经将丰巢、黄烈二人的船队逼至行烈所指的地点,漩涡一起,船队几乎全军覆没。叶苏不战而屈人之兵,在南洋各路船队面前赚足了面子。叶苏本要即刻返航,无奈那家拖着叶苏,非要趁热打铁,立即和他将南洋航线的归属权谈个清楚,因此怕是还要在南洋消磨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行烈虽然笑着,但眼底幸灾乐祸的情绪尽显:“你猜,那朵会不会趁此机会引诱叶苏,生米煮成熟饭?”

    我不假思索:“一定会。”生米煮成熟饭不一定,但是那朵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尝试。

    行烈挑挑眉毛,又问:“你不担心叶苏?”

    我笑笑:“我担心他的安全,但我不担心他的心。”

    行烈惊讶地看着我:“如果叶苏中了什么蝽药一类的旁门左道,不得已和那朵发生了关系,令那朵珠胎暗结了呢?”

    我想了想:“若他爱我,就算全世界都阻挠我们俩在一起,他也会选择我。若他不爱我,即使没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他也会自己找借口离开。但我很肯定,叶苏爱我。所以,您不必白费口舌了。”

    行烈眯着眼睛尖锐地盯着我,似乎认为我在讽刺他没有和他女人在一起。

    事实上我确实如此。

    他半晌别开目光,敲敲桌子,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你那些小玩意儿,大概很快就有用武之地了。”然后就走了。

    我因他这一句话紧张得够呛,于是趁着没人,又把身上的武器库检查了一遍。由于他之前要把我扔到海里的威胁,我特地又将沾水即重、不易摆脱的衣物全部换掉,再把绑扣之类的机关扣到最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自带一个救生浮板。

    但他撂下这句威胁的话之后就不见了,我傻等了一天,到傍晚时,才等到燕南敲门进来,恭恭敬敬地请我“前厅叙话”。

    这词儿一出来我就知道不对,但没奈何,船上的人我能打过一个打不过一群,而且现在后悔为啥带的是三支装的袖箭而不是大规模杀伤性的暴雨梨花针估计也来不及了,我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前厅里,行烈和五大金刚都在,薄逊含笑冲我点点头,那清辉低着头不看我,其余三人都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一个个活像我玷污了他们先人似的。

    行烈见我来,冲我伸出一只手,跟叫狗似的招呼我:“过来。”

    我老老实实过去,按着他的眼色把手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这待遇真跟宠物狗差不离。

    行烈拉着我手一扯,把我按到他膝盖上坐好,亲手把他的茶盅递到我嘴边:“吓着了吧?来喝口茶压压惊。”又冲黑着脸的三人淡淡道,“她只要还是我的女人,你们就得恭恭敬敬地待她。休摆脸色吓人,我都不舍得呢。”

    我被他肉麻做作的语气吓得直打冷颤,闹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行烈警告似的一捏我腰,再次柔声道:“喝茶。”

    我只得喝了一口。

    赫来猛地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老大!你要是不舍得下手,就把这个婊子交给我处置!管保料理得她妈都不认识!”

    我噗地一口茶全喷出去。

    只听巴掌沾肉的一声脆响,赫来的脑袋已经狼狈地歪向一边,冲着我的那半大脸上赫然突起五道毛毛虫一样的指印。行烈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解释:“吓着绯儿喝茶了。”再次把茶盅递到我嘴边,“再喝一口顺顺气。”

    这么急着要我喝茶,这茶水里……是不是有什么?我皱着眉推开茶盅,低声道:“不喝了,我怕没被海水淹着,先被茶水呛死了。”

    行烈低低一笑,没再劝我,放下茶盅弹弹手指:“清辉?”

    那清辉仿佛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才欠身看着行烈,收到个眼风之后清清嗓子,低声道:“刘霭,||乳|名绯儿,为那家二房那行辕之外甥女,与那家……素有来往。”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摊在桌上,纸上的蝇头小楷看不真切,倒是那个火红的印章有点眼熟,颇像我环佩的一部分。

    我抻脖子看看,妈的,就是我环佩的一部分。

    原来这出戏里,我还是主角?

    不用说,一切都是行烈安排的。只有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身上拿走环佩盖下这几个滑稽的“凭证”,也只有他可以让那清辉这棵墙头草放下顾忌,出头攻击我这个“行烈的女人”。

    我盯着那几张纸不说话。

    赫来再次拍桌子:“娘的,说话啊!说,你为什么背叛老大!”

    呸,这问题的白痴程度赶上天朝记者了。您怎么不问我从矿坑里出来感觉好不?我要真是谁他外甥女,向着自家人是应当的,我要是被冤枉的,您问我有毛用!

    我掀掀眼皮,仍旧盯着那几张纸出神。

    字写得比我好看多了。

    薄逊含笑拦他:“赫兄先别急着发火,我看绯儿姑娘未必如那兄所说,是那家的j细。也许是那家知道绯儿姑娘在咱们这儿,怕姑娘泄露了那家的秘密,抢先使一招反间计也说不定呢?那兄不妨念念纸上的内容,再说说是怎么得到这几张纸的,咱们也好分析分析,省得着了人家的道,白白冤枉了好人。”

    这样一说,三位黑面神都连声称是,齐齐望着那清辉,等他开口。那清辉被众人瞧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期期艾艾地盯着纸,就是不说话。

    行烈懒洋洋地指点薄逊:“你来读。”

    薄逊拿起纸:“青青子衿,在河之洲,所谓伊人,宜室宜家……”

    如果我嘴里有茶的话,我一定再喷一次。

    那清辉急急道:“这是和那家约好的暗号,我……”然后就没声了。

    行烈撑着头笑眯眯地看向他:“你什么?”

    那清辉看行烈一眼,支支吾吾地:“我……不知道暗号怎么解,不过我猜,大概便是约好了一本诗经上,第几首的第几句代表什么意思,那边收到之后就去找对应的诗句,便知道我们这边是如何动作了。”说完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一句,“我也是在离家之前偶尔听说过一点皮毛,这回见到了,便理所当然地如此猜测。”

    行烈慢慢点头:“哦……我还以为,是你也用过这样的暗号,只不过你同那家约定的不是《诗经》,而是《离马蚤》。”

    那清辉脸色大变。

    燕南适时上前,将一只木盒放在那清辉眼前,打开,是几张烧残了的边角,隐约可以看出上头写着兮来兮去的字句。

    行烈笑望着他:“我早就奇怪,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摹写离马蚤,而且烧掉的每张纸里,总会有两到三个墨点。我猜,墨点在哪句上,就代表需要哪句的意思,待帮你处理纸张的小厮看见了,便再一层一层地传出去?”

    他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既然丰、黄二人已经死了,我也便不需要你这个内j了。杀了他。”

    薄逊毫不犹豫地拔刀,白光过处,一行热血泼在我脸上,再慢慢地顺着脸颊滴下前襟。

    行烈拉着我倒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袖子替我抹脸,淡淡地埋怨薄逊:“长点眼色,我的小绯儿可还没见过血呢,你这是要吓死她?”

    我抖着身子不能言语,娘的,老娘的确是要吓死了。

    这么多血喷在我脸上,我不由又想起塌了一边眼眶的沈鸿。

    我深深呼吸,竭力忍住胃里反上的酸水。别,别在这时候想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行烈再次把茶盅递到我跟前,哄小孩似的劝我:“喝点茶压压惊。”

    我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嘴巴闭得死死的,只沾湿了嘴唇。

    行烈放下茶杯,一手婆娑着我的后腰,低声解释:“那清辉一直在和那家联络,秘密把我的行踪告知南洋诸船队。也多亏了他,让他们相信我不会顾及大义,去帮丰黄两个叛徒,使他们放心围剿,替我清了两个眼中钉。”

    他的手紧了紧:“眼中钉既然已经拔去,再要这个叛徒便没什么用了。我怕他得了消息有所准备,于是特地伪造了证据,让他当面指认你,教他放心。——现在,他的确是放心了。”

    行烈掐住我脖子,脸上的温柔浓得化不开:“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我的好绯儿。”

    我屏住呼吸,直愣愣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行烈笑出一排白牙:“下去见到丰、黄二人时,记得替我谢谢他们送你过来。你真是个尤物,给了我许多快乐。”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我的血液被他箍在颈部,上不去下不来,脖子一胀一缩好像马上要爆开。

    我双手巴着他手指死死地盯着他,提醒他和叶苏的约定,不要玩过火。

    许久,行烈终于稍稍松手放我喘息,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一生,还从未亲手要过女人性命,更何况绯儿与我几夜夫妻,也不是全无情分。”

    习亚尔沉沉接口:“老大,我愿意代劳。”

    行烈笑看他一眼:“你那点出息,就只会对女人动手吗?”又拍拍我脸蛋,笑道,“罢罢,我的女人,还是结果在我自己手上最好。”

    他一把拎起我头发直接将我拖出去,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我不觉着了他的道,我竟不怎么觉得疼。

    时隔一月,行烈再次把我拖到舷墙边上,剩下的四人也跟了出来,远远地缀在后头看着。

    行烈拉起我,把我的髋部磕在舷墙边缘,强逼我望着海面。我扶住舷墙大口呼吸,扭头挑着眉毛看他:“堂堂烈海王,就只剩这一种方法折磨人了吗?”

    行烈咧嘴一笑,扳回我脑袋逼我向下看,海面上依稀可见几个庞大的黑影,绕着船尾不停游弋徘徊。

    我慌了:“行烈!难道要我时刻提醒你守约不成!”

    行烈惨然一笑:“别慌,冤家。你只是先一步去死,我会跟在你的后面。”他抽出匕首,在我肩上划了个口子,我先是又冰又痒,过了片刻才感到火辣辣的疼。

    鲜血从我肩头直接流水价地滴入海中,黑影立即跃出海面抢食。是鲨鱼!

    行烈桀桀地笑:“茶水里面有吸引鲨鱼的东西,料到你不肯喝,所以我加了足够的料。——其实,这个归宿倒也干净,是不是?生为烈海王,那么死,也大抵该死在海里,葬身鱼腹的。”

    我拼命挣扎:“行烈!你要疯自己去疯,何必扯上我!”

    行烈按住我,声音虽轻,却不带任何感情:“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叶苏会通过你猜出来她在哪,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大家都死个干净。我死了,她就安全了。我死了,叶苏便也不会怪我,没有保护你周全。”

    他捏住我肩膀猛地把我转向他,轻声问:“想要个痛快吗?”

    我终于崩溃了,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混蛋!畜生!魔鬼!”

    行烈笑得肆意:“说过多少次了,不过,还是多谢你的评价。”他突然低头吻上我,趁我不备顶开我牙齿,舌头在我嘴里翻江倒海。

    他的手指仿佛铁钳一般掐住我下巴不让我做出咬合的动作,嘴巴顶住我的嘴,鼻子封住我的鼻子。

    我再次觉得窒息,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咕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和着口水吞了下去。

    行烈邪恶地笑:“我算是待你不薄了,不忍你死前受折磨,赐你毒药一颗。”

    我哭到抽搐:“要死你去死!我要活着!”

    行烈呵呵低笑,在我耳边轻声道:“我给过你活着的机会,只要你答应跟叶苏生个孩子。但是你拒绝了,所以,计划有变。”

    他抬起我双脚,把我推入海中。

    逼娼为良 80绝境逢生

    我大头冲下地被行烈掀下船,——准确地说,是以双脚冲上后背朝海的姿势,毫无创意地迅速下落。

    虽然我看不到迅速接近的海面,但我那点可怜的物理知识提醒我,重力加速度根本不允许我有太多思考时间,调整姿势更是休想。所以我唯一做出的反应,不过是在背后遭到水面的重击时迅速闭住呼吸,带着豹一样的速度迅速拍进海里不断下沉,静静等待盐水的密度把我带出水面。

    我十分庆幸人的密度比海水低一点,以及我的体重也不是那么的天怒人怨,以及在船底徘徊的鲨鱼兄弟们还算克己复礼,懂得不击半渡的道理,以及……总之,在我一口气即将用尽的时候,我终于浮了上来。

    大概以前遇到的不幸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补偿,我身边不远处竟有一块一人来长的破木板载沉载浮。我不及细想,赶紧蹬过去一把抓住,又忍着阵阵反胃和头晕的感觉拼命抬腿,艰难地抽出一直绑在足衣里的匕首牢牢握在手里,左手仍旧紧紧扒着木板的边缘。

    做完这些之后,我心里一松,觉得喉咙里好像有酸水往外冒,然后便不受控制地哇地吐了出来。

    嘴里的滋味时刻诱惑着我再吐一次,我忍着恶心擦了擦嘴,这才发现我吐在木板上的液体是红的。

    我吐血了。

    刚刚砸到水面上的那一下,应该是伤到我内脏了。现在持续的反胃感以及我疼得发晕的大头表明,脑震荡之神也没有忽略我的存在。

    耳鸣声大得仿佛全频带阻抗干扰,我似乎穿越到某个触目皆是马赛克的世界,一切都笼着一层七彩的光晕,看什么都看不真切。听力更是白搭,我不可能在一片白噪声中听出鲨鱼划水的声音,就算听得到,也已经晚了。

    最重要的听觉和视觉已经离我而去,我的大头也闹哄哄地吵着要罢工,稍微集中精力就胀得生疼。我现在这种状态,就算鲨鱼先生肯放我一码,随之而来的毒性发作也会要了我的命。

    退一万步说,即使鲨鱼节食了毒药过期了,在这茫茫深海之中,离得最近的陆地就是我脚下的这一块,大海母亲终究会把我泡成一坨白花花的烂肉。

    死总是要死的,关键不过是早还是晚。

    我握着匕首不着调地想,洒家这辈子也算值了,还得了债供得了房,穿过了越逃过了私娼,开得起店爱得起娇郎,也吐过血也杀过流氓,但最终还是熬不过命数斗不过海王。

    不是太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

    这世界上死的人多了,不过死于非命又像我一样如此坦然的,大概还是少数。我将刀尖插在木板上,右手仍旧死死握住刀柄维持平衡,双脚机械地蹬着水,听着耳朵里刺耳的噪音,把它当成周二下午的广播电台。

    现在已经将近六月,虽然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普照,但海水仍旧冰凉,泡得久了一定会抽筋。

    所以我大概不必忧心饿死的问题,抽筋之后不能划水,木板也难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我最终的归宿大概是淹死。

    唔,忘了还有毒药这码事。

    也不知道行烈喂我的毒药什么时候发作,听说越慢的毒药发作起来越恐怖,我既然现在还没死,估计那毒药得是肠穿肚烂这种级别的了吧?如果真的那么疼的话,我还是自己在颈动脉上划一刀吧。

    所以说报应这东西真是玄妙,当初我怎么杀沈鸿的,现在我应该也会怎么杀自己吧。

    ……等等,行烈不是说他也要死?他死到哪里去了?

    我拼命揉眼睛,过了好长时间才觉得眼前的景物稍清楚些了,耳朵里烦人的杂音也弱了一点,然而嗡嗡声刚刚下去,紧跟着的轰隆声就继续霸占了我的耳膜。

    这种轰鸣声很熟悉,很像是二流电影里的坑爹音效,不过这里的3d效果明显好得多。每次巨响之后,海面都会跟随着上下起伏,间或抛下点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木屑啊,铜钉啊,木板啊什么的。

    所以当一块木板直直拍在我头上时,我仿佛被佛祖当头棒喝一般清明,满脑子里只有两句话翻来覆去地滚动播出。

    第一句是,我日。

    第二句是,原来木板是这么来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是被人用大耳瓜子抽醒的。

    这种礼遇方式让我立即得出一个判断:洒家作恶太多,死后被送到了耳光地狱。

    然后我就因为同时亵渎了佛祖和脑震荡大神而翻身不住干呕,不过没吐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嗓子倒被胃液烧得难受。

    一只大手温柔地托住我的额头,另一只一下一下地替我顺背,大手的主人声音虽轻,但难掩焦急:“头还疼吗?”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那个模糊的轮廓,不出意料地再次引发一阵干呕,我只得边吐边问:“你是谁?”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然后紧紧抱住我:“小铃铛?”

    我难以置信:“叶苏?”这么说我还是死了吧?上天堂了?

    叶苏把声音尽量维持在舒缓的范围内:“冤家,你这是怎么了?”他大概没指望我回答,一边问一边拉过我手腕替我把脉,又轻轻按住我额头,问我晕不晕、疼不疼。

    我靠在他身上,肩膀的伤已经被他包扎妥当,不过一动又明显有一股热流自伤口涌出,疼得我呲牙咧嘴:“被行烈从船上直接扔到海里。大概是落水的时候伤到头,耳朵里又进了点水,现在看不清人还有些耳鸣,所以没认出你来。”

    叶苏望闻问切的功夫都做过一遍之后,便长出一口气,喂了我一颗药丸:“还好,不妨事,缓上几天便好了。”又问我,“行烈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一边问我话,一边把我双脚捧在手里不断揉搓,为我活血。

    我讽刺地冷笑一声:“比如,一颗毒药?——我手脚没冻着,都有知觉。”

    叶苏一愣,再次替我把脉,又翻过我眼皮看了半天,疑惑地确认:“你没中毒。”

    我消化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又被那孙子给骗了。

    混蛋啊,那他喂我的是什么东西?身上搓下来的泥丸吗?!

    叶苏再次问我:“行烈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我捂住大头:“我在想了,只不过头疼得厉害,你给我点时间。”

    叶苏答应一声,把我放在他腿上,双手温柔地替我在额头上揉按,声音里透着心疼:“头顶上肿了好大一个包,冤家,你是跑去用头砸核桃了吗?”

    我扑哧一乐,又立即哎呦哎呦地叫唤半天,呲牙咧嘴地跟他坦白了天降木板的困惑,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苏道:“自然是行烈传信让我来接你的。他说他会指个理由把你扔到海里,到时他们内讧,不会有人注意你的行踪,我就可以趁乱把你接走。——我一日前就跟上他们的船队了,但我怕被他们发现,不敢靠得太近,今天也是听到了炮声,才知道时候到了。”

    我问:“炮声?内讧?”

    叶苏顾及到我现在的智力状态,一字一句慢慢解释:“我只看到行烈的船队分成两派互相开火,究竟哪边是谁就不清楚了,但总归是行烈计算好的。他说,他会在内讧前把你扔下海。也是上天见怜,我没费多少功夫,一来就立刻就找到了你。”

    我摸摸胳膊腿,一根都没少,连牙印都没有一个,不由奇怪:“海里有鲨鱼吧?”

    叶苏说:“有,不过落水的人很多,你身上肉又不多,大概它们没顾得上你吧。”话虽是这么说,但声音紧绷绷的,想是还在后怕。

    我拍拍他石头一样的手臂,聊以安慰。

    叶苏沉默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中。——行烈有没有给过你什么海图之类的东西?咱们的船太小,风平浪静时还好说,但就是这样,也不足以支持回落霞。行烈叫我们先去附近的一个小岛上躲一躲,说是不出一个月,自有人来接应咱们。他还说,海图的方位已经交给了你。”

    我低声道:“让我想想。”

    行烈说,他想要带着他的女人在孤岛上颐养天年,他连岛屿都找好了,是一处在海图上从未被标注过的桃花源。

    行烈还说,他曾送给他女人一块牌子,所以,他也给我刻了块一模一样的木牌。

    他还说,要我见到叶苏时把木牌给他,他就知道行烈待我不薄了。

    我摸索着抓住腰上系着的木牌给他看:“所谓的海图,大概就是这玩意了,你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吗?”

    人民的总设计师教导我们,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牌子上的真理经过叶苏的检验,的确是局部范围内的一份海图,不过要配着标准海图来看:木牌上的水云纹代表附近的洋流,溅起的浪花则代表定位的礁石,至于木牌上处于黄金分割点的唯一的汉字“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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