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话
    徐齐聃答道:“自然是高兴的。”
    从他上扬的嘴角,奕奕的神采中,都可窥得一二喜悦的痕迹。这可也太不明显了吧?
    自以为送出了一份大礼的太宗表示不满足。
    “若是换了旁的孩子,只怕要欢呼雀跃。你们徐家果然出人才,小小年纪如此沉稳老练。”
    “陛下过奖了。”徐齐聃笑道:“能入弘文馆读书,齐聃自然欢喜。只不过以我的出身进了弘文馆,定要遭受无数非议。齐聃一想到这些,便颇有几分头疼,于是也就雀跃不起来了。”
    太宗有些意外地挑眉,“哦?你既有真才实学,还怕旁人的流言蜚语吗?”
    “自然是不怕的。”徐齐聃坦然道:“只是觉得烦。”
    太宗一愣,随机哈哈大笑起来。徐齐聃这性子,还真是和徐慧有几分相似。
    一 番长谈下来,他对这个对答如流的少年充满了好感。不仅让他进了弘文馆,在徐齐聃告退之前,他还将自己随身使用的金错刀赠与徐齐聃。要知道在此之前,得到御 赐金刀的只有魏征这种分量的重臣。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得到天子所赐金错刀,实在是无上的荣光。换了旁的人家,只怕要跪着感谢陛下赐刀之恩,对他感激涕零。
    可徐齐聃只是不卑不亢地接过了金错刀。
    就在太宗感慨这孩子真淡定的时候,徐齐聃转过身就去清宁宫,找他家姐姐显摆去了。
    清宁宫里,徐慧正在看书,可明显心神不宁,眼睛不断地望窗户外面飞。陛下早就说过了,等他召见完徐齐聃,可以让他来清宁宫玩上半日,她下午也不用去甘露殿当值了,让他们姐弟两个好好说说话。
    王掌史看她这副样子,在一旁笑道:“婕妤挂念弟弟,是人之常情,安心把书放下,我们都不会笑话您的。”
    徐慧朝她笑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站到窗边。初春的风带着寒气,拂过徐慧柔嫩的脸。她刚生出几分寒意,一件淡紫色竹纹披风已经罩了上来。她回头一看,是杜掌膳。
    徐慧笑问:“午膳都准备好了吗?”
    杜掌膳嘿嘿地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婕妤放心,都是您交待过的,小徐公子爱吃的菜。”
    徐慧放心地点头,正要说话,就见院中传来响动。玉蓉他们拥簇着一个半大的少年进来,不是她的亲弟弟徐齐聃是谁。
    她眼中一热,就想迎出去。不及王掌史拦她,徐慧已有分寸地停住了脚步。
    人既然已经到了,便不用再守着窗子苦等。杜掌膳随手关上了窗,玉藻替徐慧解了披风,扶她坐了下来。
    徐齐聃将那把御赐的金错刀随手丢给清宁宫的小宦官,自个儿潇洒地走了进来,风流倜傥地向徐慧行了个礼。徐慧带着一脸慈母般的笑容,温和地道:“好了,过来坐吧。”
    徐齐聃也不客气,利落地起身,坐在徐慧面前。姐弟两个想过无数次久别重逢的情景,可等见了面才发现,他们好像从来都没分开过一样,还是那样熟稔。
    “阿姐。”他亲昵地唤她,直白地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徐慧深深地望着弟弟,这样肉麻的话,简直是信口拈来,“吃饭时想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时想着你会不会踢被子。几年不见,你都长得这样高了,齐聃。”
    不同于方才在甘露殿时的高冷路线,徐齐聃闻言大大地笑了笑,笑容温暖如同夏日骄阳,一瞬间驱走了殿内所有的春寒。
    “阿姐你看,陛下送了我一把金错刀呢。”他不想让气氛这么伤感,故意将话题转移到那把刀上,好教徐慧欢喜。
    徐慧早先就瞧到了那把耀眼的金刀,不过在她心里,弟弟自然是比金刀重上千万倍。此时徐齐聃主动提起,她才点了点头,含笑道:“阿姐就知道,陛下一定会喜欢你的。这几年我不在家里,你的课业没有落下吧?”
    徐齐聃自信地说没有,还让徐慧考他。徐慧没有敷衍,还真的拿书考起了他,两人一问一答,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围观的王掌史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姐弟俩怎么瞬间就从姐弟重逢的感人模式切换到知识竞赛了?这情景转换的也太自然了吧?
    等徐慧发现徐齐聃的学问大有长进之后,她欣慰地颔首道:“阿姐看过你写的文章,在你这个年纪,实属难得。”
    徐齐聃笑道:“和一般人比或许算是难得,若是同阿姐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伸出手指,比出一点点的大小来,还不忘强调道:“真的只有一点点哦。”
    “你呀。”徐慧用太宗平日里同她说话的语气,宠溺地说:“走吧,你一早进宫,也该饿了,去用午膳吧。”
    徐齐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刚才忙着答徐慧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没顾得上。这会儿听说有好吃的,不禁欢呼一声,完全就是个小孩子模样,哪还有半点在甘露殿时的沉稳?
    但清宁宫里平时实在是太安静了,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活泼的少年,王掌史他们都很高兴,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姐弟俩温情满满的用午膳时,门外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高大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上午刚刚召见过徐齐聃的太宗。
    他此时到清宁宫来,自然不是要看徐齐聃的。他是在看徐慧,平日里不见喜怒的一个人,竟然也会笑得这样开心。圆润透澈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弯成一条月牙般的缝隙,怎么看怎么可爱。
    王德见他出神,在旁轻声道:“陛下,外头凉,进屋去吧?”
    屋外春寒料峭,屋内温馨和煦,太宗当然想进去了。可他又不忍打扰这样美好的场景。
    他低低道:“就让他们姐弟两个好好吃一顿团圆饭吧。”
    说罢转身离去,脚步不停,走得没有一丝犹豫,眼前却是一直在回放徐慧方才的笑容。
    这萧索的语气,这落寞的背影,对比屋内的言笑晏晏,简直要让王德心疼的落泪。他家陛下真是太痴情了,他都要被感动哭了……
    回去的路上,太宗注意到王德那副感动脸,不由后背发寒,皱眉道:“王德,你干什么呢?”
    王德细声道:“大家对徐婕妤当真痴心一片,老奴这是心疼您啊……”
    “别这样。”太宗知道他是万人迷,但他承受不起王德的心意。“朕没什么。朕只是在想慧儿刚才的样子。”
    她年纪虽小,但是长姐如母,那副温柔慈爱的样子,当真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觉得,她一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母亲。
    明明知道是没影儿的事情,他突然开始期待,以后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做了母亲的徐慧,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真的是只要想一想,都会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徐齐聃自然要赶在宵禁前出宫。太宗回到清宁宫,和徐慧聊起了天。
    徐慧显然还沉浸在姐弟相见的喜悦中,红扑扑的小脸上上,一双明眸璀璨如星子。
    “陛下让他进弘文馆了?”
    太宗颔首道:“弘文馆精选天下贤良文学之士,有褚遂良为馆主,欧阳询等人为学士,如此才不算辱没了你弟弟。”
    徐慧笑道:“是啊,我若生为男子,也想一领弘文馆的风采。”
    “便是你生为女子,又有何不可。”太宗道:“薛婕妤给雉奴启蒙的地方,就在弘文馆。你之才华不在薛婕妤之下,等朕百年之后,你一样有机会领略弘文馆的传奇。”
    “陛下……”她有点埋怨地小声道。
    他知道她是不愿意听到他死之后的事情,可事实如此,即使徐慧不喜欢。“人终有一死,朕也不例外。”
    徐慧不说话了,有些生气。
    如果真的要等到他驾崩离世,她才有机会去弘文馆的话,那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弘文馆的大门。
    太宗见她当真不高兴了,忙凑过去道:“好了,朕说着玩儿的,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吗?有你陪着朕,朕怎么舍得死。”
    生死一事,其实不止太宗考虑过,徐慧参悟玄学之时,也曾慎重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不像父亲徐孝德信奉老庄,常道生死有命,不将死生放在眼里。
    她很怕死。甚至在死亡之前,她更惧怕衰老。
    许是年少出名的缘故,徐慧非常珍视自己的年轻。她用年龄分类,将自己每一年所取得的成就记录下来。
    她向来都知道自己算不得古往今来最有才华的女子,但她知道自己的年龄优势所在。所以她不愿意老去。
    可是在遇到太宗之后,在太宗纠结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时,徐慧也陷入了沉思。
    太宗比她大这么多,如无意外,定会先她而去。
    然后呢?
    徐慧不敢想象,但她的的确确想过一次。
    与其落发为尼,在感业寺中孤独的度过余生,看着镜中的自己逐年老去,徐慧觉得……还不如和他一起死。
    ☆、第79话
    徐慧抬眸看他,心中想什么说什么,“陛下切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您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徐慧不会独活。”
    他瞬间愣住。
    长久的沉默后,太宗低声发问:“你说什么?”
    徐慧却不想再重复一遍。她紧绷着一张小脸儿,肃容看着他,眼底满是认真。
    太宗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沉声斥道:“胡闹。”
    他的妃子愿意与他生死与共,太宗本应感动才是。可徐慧不一样。她还那么年轻,又是那样才华横溢。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她想和他一起死,他却是不肯依的。
    他生气地说:“朕不许你这样想。”
    徐慧见他生气,也不害怕,勇敢地回望着他,“陛下可是明白我的心情了?”
    太宗一怔,随即面色稍霁。他的确是明白了。他气她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同样的,他也能理解她方才为何那样不悦。
    他将她搂在怀里,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拍在她的背上,柔声道:“慧儿,都是朕不好……朕以后不说了。”
    可有些事实,就是那样清清楚楚地横亘在他们之间。生死大限,看似遥远不可及,可太宗心知肚明,早有一日都会到来。
    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扭转徐慧的想法。她看似温软乖巧,实则是个硬脾气的姑娘,三言两句是劝不来的,只有从长计议。
    夜色渐浓,两人照例半躺在榻上看书。徐慧正入迷,忽听身旁人道:“慧儿,给朕生个孩子吧。”
    这样轻巧的语气,徐慧以为他是在说玩笑话,随口答道:“好啊。男孩还是女孩?”
    太宗道:“男孩女孩都好。”
    他已经不缺儿子了,当然女儿也不缺。反正只要是她生的,男孩女孩都好。
    太宗方才一直都在想,她若有了孩子,就不会这样依恋自己了吧。
    做了母亲的人,总是要为孩子考虑的。
    他想到这里,温柔地去摸她的脸。见徐慧没有动,他又大胆地凑上前,在她脸上细细地亲。徐慧嫌痒,终于忍不住躲开,将书放到一边。
    她转过身来刚想说话,便被太宗以吻封唇。徐慧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抗议,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好不容易等太宗放开她,去解她衣衫的时候,徐慧忙道:“陛下您忘了,我前天来了葵水的……”
    太宗手上一顿,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但他只犹豫了一瞬,手上动作未停,解开她的中衣,露出两条白皙的藕臂。他在她身上细细密密地亲,使尽了手段。
    女人月事期间,虽然不能行房,但身体最是敏感。徐慧被他抚弄得又麻又痒,尤其是胸口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空虚的感觉,竟是在渴望他的爱抚。
    只是这样羞耻的念头,徐慧当然不会说出口。她只将身子抬起了一些,在他胸前轻轻地一蹭。
    太宗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看她,“坏女孩……”
    说着他便俯下头,手口并用,讨好着她娇嫩敏感的身体。
    徐慧不受控制地低哼出声,近乎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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