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房间内,朱红色的窗户打开,银色的月光进来,带着雨后的清新涌进,驱散了些许沉闷的气氛。

    东方明空的手掌从面前的这块镌刻着全国地图的高大屏风轻轻抚过,这些精细刻画的河山在他掌心仿佛一手掌握。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东方宇平淡地说,没有所谓看到父亲突然出现的惊喜,好像就只是单纯地想找一个可以开口的话题。

    “大少,老爷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白夔仙也来了,他是担心你呐。”站在东方明空身后的三叶主动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这个才是熟悉的他,那个爱拍马屁的真小人。

    “白胜元的事白夔仙应该已经知道了,不出意外他这两天就会来到这里。”

    “那又怎样?”东方宇显得有点慵懒,“他还能吃了我不成,我可不是他那傻儿子。”

    “白夔仙这几年进步神速,连我也难说稳压他,他要是真对你动手,不是不可能的。”东方明空转过身来看着东方宇,火红色的眉毛上扬,一股威严之态扑面而来。

    “好了,你来都来了,这些东西就不用深究了。”东方宇不耐烦地说,“你要我做的事已经差不多了,只要我愿意,白胜元就活不过今晚。对了,你为何不杀了梦马和蓝烟羽,死无对证不是更好么?”

    “我只是碰巧到那里而已,他们的命是白夔仙的,还是交由他处置最好。”东方明空慢慢地向房门移动,“记住,这次我不会干涉你的行动,我只需要结果。”

    东方宇沉默,眼睛细眯着,看着东方明空推开门走出去。父亲要的结果就是白胜元的命,看来,即便是差不多废了的白胜元仍旧不能让他安心啊。

    “三叶,有消息了么?”

    “啊,是,”三叶赶紧走过来,从衣袖里抽出一张折起来的布帕,毕恭毕敬地递过去。“千机阁那里刚传来的消息,凌风子身上所中的并非是刘秀口中的千足虫蛊毒,而是一种咒术。”

    “咒术?”

    “道宫灵术中的一种,有治病救人之用。而凌风子所中的是咒术中的禁术,云山血咒。云山血咒本质上也是救人之术,传闻只要有一息尚存就可起死回生,只是需要牺牲数人性命炼成血丹,所以才被封禁术。”

    “多命换一命么?那确实该禁。”东方宇咬了咬牙,“那怪人呢?”

    “从大少在他身上取回的精血来看,此人与凌风子相似,也是刚中了血咒不久,未曾谋害过人,不存在血丹。”

    “果然……我知道了。”东方宇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地倾泻,茶水随之而下,在桌面上流出一个太极图。

    “三叶,给我准备一份厚礼,咱们……去拜会一下符元长老。”

    ……

    “咹”的一声,镂空的朱红木门被轻轻推开,寒江快步走到盘坐着的青龙面前。

    “圣主。”

    “小韵去了兖州?”

    “属下该死!”寒江赶紧跪下,额上汗珠瞬间淌出,“圣主进入龙墓后,云姬大人就动身了,属下拗不过她,只能委托洛娘跟着,没能及时禀告,实在罪该万死!”

    “算了,”青龙轻声说,他一直捧着竹简,表情看不出悲喜,“她在那里有个老朋友,去看看也好。”

    “这可不成,东方明空和白夔仙都在的地儿,你这当哥哥怎么能心这么大呀!”响亮的声音环绕着这个房子,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青龙把竹简放下,指间浮起一层淡青色,迅速地往后化作鹰爪一抓,一把掐住了来人的脖子。

    “大哥,别……别激动,是我啊!”青龙没有发力,所以那人的说话并没有受影响,只是这突然的惊吓让他有些语无伦次。

    “别总想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不喜欢。”青龙松开了掐住脖子的手,那家伙只好捂着脖子转到青龙面前。

    “多日未见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朱雀耸了耸肩,他张开手掌,那里躺着一小截竹筒,专门用于飞鸽传书,这只可怜的鸽子刚回到长安就被他逮住了,上面是兖州传回来的情报。

    “兖州传回来的,东方明空和白夔仙都到了那里。”

    青龙沉默了一下,没有去接这个小竹筒。他摇了摇头,说:“小韵已经长大了,我相信她会有分寸的。”

    “真没想到你这个‘妹奴’有一天会想的这么开。”朱雀很是惊讶。

    “她总是要长大的,她也不总是在向我证明这一点么?”

    “圣主,属下还是去安排人去兖州吧?”青龙虽说无所谓,但寒江可不怎么想,毕竟清韵是从他这里走的,要真是出了意外,他可就难辞其咎了。

    “去吧。”青龙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是,属下告退。”寒江赶紧往后退,这种事必须争分夺秒。

    “等等。”没想到青龙却叫住了他。“上次我让你调查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圣主,属下亲自去了冯汉的家乡,确实他是告老还乡了,家中族人一应都在,只是可惜他在两月前已经患病去世。”

    青龙皱了皱眉,“好,你退下吧。”

    “是。”

    寒江离开后,青龙回过脸看着朱雀,他的目光透着清冷,让朱雀不由得有点心虚。他回来长安不久,身上火红色的铁甲还没卸去,让他看起来也有点笨重。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朱雀把那只握着小竹筒的手收回,把另一只手伸过去,就像不听话的小孩给大人递上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手掌中,放着一个暗金色的浮着暗纹的青铜虎状器物——虎符。

    青龙接过他手中的虎符,把它放在自己目光下,仰视着,淡青色的瞳孔在此刻变得明亮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他虚弱的常态,甚至更甚。

    “大哥,对不起,那个……长生石……”朱雀支支吾吾地说,他清楚青龙最想要的并不是虎符,而是长生石,所以他现在才显得那么心虚。

    “不过我已经有线索了,”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总之交给我就行了,我一定会把长生石给你带回来的!”

    “你所谓的线索我已经收到了,我会去处理这件事,你在适当的时候帮忙就好。”

    “适当的时候?”

    “你会把它交给我么?”青龙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反问了一句。这句话问完,朱雀直接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虽然他跟拉巴依娜保证青龙下了决心会豁出性命,但他还没有希望会如此结局。他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大哥就这么死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个悖论,他之所以一直乐观,是因为他天生乐观,做什么事不太想太遥远的事,而当别人告诉他的时候,他的心就彻底乱了。

    “就这样吧。”青龙把目光收回来,“你刚回来,先回去休息。另外,你又带了个女人回来?”

    “额?”朱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青龙说的是拉巴依娜,他在进来前嘱咐她留在门外。他顺着青龙的目光望去,木门已经被推开了,拉巴依娜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来,小心翼翼却步伐坚定。

    “我不是嘱咐你留在外面么?”

    “抱歉了,大人。”拉巴依娜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有些加快,“属下……”

    “属下有要事要请求青龙圣主!”拉巴依娜突然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目光充满希冀。

    “这丫头是怎么了?”朱雀完全摸不着头脑,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青龙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而后一步从她身边穿过,站定。

    “你想知道你祖母的事?”

    “是,朱雀大人一路上跟我说过您无所不知,所以……”

    青龙白了朱雀一眼,“我不知道。”

    他继续迈开脚步,一边走一边说:“若是要查一个人的生平,我做不到,你也不该找我,而该去千机阁。‘明花舞尽空山雪,弧月孤悬大漠天’这句话是我告诉朱雀的,但最早告诉我的是我的妻子。”

    他停下了脚步,正好走到门口的位置。

    “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的祖母从来就不是为了你们的部族,那句话是一个谎言,真正把它变成真理的是人心。就像某个分裂的地方想要找到一个融合的理由一样,你的祖母利用这个谎言,将原本分裂却相安无事的羌人彻底乱了起来。对于一个出色的政治家而言,越乱越好。”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拉巴依娜追问,她有想过祖母有可能是为了一己之私,但这么多年来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啊。

    青龙回过头来看着她,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在烛光下照出脸庞坚毅的棱角,目光如火般灼亮。

    “说实话,我一向不喜欢朱雀带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但,你是个例外。”朱雀注意到此刻青龙的目光没有了刚开始的轻视,他知道此刻他真正把拉巴依娜当做是一个合格的人了,要得到他认可的人可不多。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还记得长生石么,和那个伴随着它的流言。”

    “共主!”拉巴依娜感到脑袋一阵刺疼,得到长生石的人会是未来西域的主人,这个在十年前盛行的流言流传甚广,在长生石降临之际到达顶峰,在这个流言的主人则因此顺利当上了云部的祭司,她就是她的祖母——木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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