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莲清家的小院和周围那些达官显贵的府邸相比,实在小之又小,但也有宅邸两三,三进三出,,邸朗轻轻的来到一间小楼前,还未靠近,便能闻到淡淡的脂粉气息和墨香,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这位赵姑娘自幼跟随赵莲清学习书法,簪花小楷可谓一绝,邸朗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趴在窗户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日和秦钟夜探兰亭侯府,偷看那家小姐洗澡时候,邸朗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激动感觉,纯粹是因为好玩刺激,可到了赵姑娘这儿,邸朗却是寸步难移,生怕自己一个闪失,便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透过薄薄的窗户,邸朗看见了一道模糊的倩影。

    赵姑娘芳名赵雪莹,是赵莲清在她出生前夕,提酒仰望漫天雪花时取得名字,如今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也长成了大姑娘,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

    赵姑娘此时正坐在桌上,以手撑额,漫不经心的提笔临摹某位书法大师的名帖,今夜不知为何有些失眠,原本到了这个时辰,她应该早早的洗漱就寝,兴许是空气干燥,惹得浑身不舒服,赵姑娘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捻了快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从小被养在闺中,在来金陵城之前,赵姑娘鲜少在外界露面,一方面是因为赵莲清的严格教导,另一方面,也是她性子内向,害羞的很。

    想起那日,自己好心给那两个颓废的少年买了包子,却被如此露骨的直接问名字,赵小姐一想起来,现在都觉得有些脸红。

    那个俊朗的公子,笑起来可真是阳光呢,被他看着,可舒服了。

    想到这,赵姑娘忍不住‘嘤’了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蛋,深呼吸:“雪莹你这是怎么了,千万不可想这些有违礼教的东西呀,被爷爷知道了,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赵姑娘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忍不住嘟起了嘴,托着下巴嘟囔道:“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有没有找个能求温饱的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邸朗透过窗户的缝隙使劲儿的往里面看去,却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赵姑娘半个身子,心中急不可耐,可也无可奈何。

    这猫着腰着实难受,邸朗蹲在墙根揉着发酸的腰部,正欲再次起身,窗户忽然打开,赵姑娘身子倚在窗沿上,探出脑袋看着月色,让晚风吹了吹发烫的脸颊,这才舒服了不少。

    幽幽叹了口气,赵姑娘正欲关上窗门上床睡觉,却忽然发现墙根边上蹲着个人。

    强盗,小偷,采花贼?

    无数个十分坏的结果在赵姑娘小脑袋里快速闪过,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正欲大喊,邸朗见状,身形一飘来到赵姑娘面前,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掌心处能感受到赵姑娘温润的香唇,有些发痒。

    “别喊别喊,你还认不认得我,我就是上回被你施舍了个大肉包的人。”虽是第二次被人当面抓了个现行,但邸朗也没有当面对峙的经验,慌张的赶忙解释道,“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来跟你说声谢谢。”

    赵姑娘看清了来人容貌,竟然真的是刚才自己心中所想的公子,似乎也没什么恶意,眼睛里的惊恐渐渐褪去,平静下来,听了邸朗的话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邸朗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赵姑娘,见她只穿着贴身的衣物,青雉柔嫩的身形清晰可见,急忙后退一步,小直男的本性再次毕露无遗:“姑娘,您要不先去穿件厚点儿的衣裳,这天气凉,我怕你会得风寒。”

    赵姑娘这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当下便关上了窗户。

    ......

    巷子对面,屋檐上的秦钟与含山把赵家宅院里邸朗与赵姑娘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见赵姑娘被邸朗吓得关上了窗户,秦钟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先前含山过自己的问题,摇头说道:“初恋啊,上辈子应该是有的,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有。”

    含山疑惑问道:“这是为什么?”

    秦钟笑了笑没有说话,难不成还要告诉你,上辈子小爷我拼了命的对一个姑娘好,恨不得把命都给她,到头来,她还真的要了自己的性命。

    见秦钟不说话,含山公主看着赵小姐闺房前,正焦急等待着的邸朗,轻声说道:“我听宫里有人说,你喜欢淇淇。”

    这个小道消息不同于其余的八卦那般空穴来风,倒也真算是有迹可循。

    如果不是因为秦钟与御珑淇两情相悦,堂堂陇国公,国之重臣,凭什么就那么青睐秦钟这个一没背景,二没丝毫资历的少年,还把他安插进了京卫指挥使司,来年更是要去北方建功立业。

    只能是因为陇国公家那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大小姐,喜欢这个长相俊美妖孽的少年,陇国公才会如此尽心竭力的培养秦钟。

    诸如此类的话,无论是在北镇抚司,亦或者是京卫指挥使司里,秦钟都听了不少,却都被他充耳不闻,抛之脑后。

    现在含山公主这么提起,秦钟也有些无可奈何,轻笑道:“所以我觉得老天爷对我还算不错,一个差点儿饿死的穷酸秀才,现在成了六品武官,又认识了你们这些天生大富大贵的人,至于其他的,没什么好奢求。”

    这答案有些模棱两可,但含山公主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好再追问。

    自己认识秦钟也有些时日了,但无论是当初在街上的那惊鸿一瞥,又或者接下来一起做的荒唐事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堂堂大明朝唯一的公主殿下,还被这个少年摸了两回酥胸,说出去,只怕秦钟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含山公主就是心疼这个少年,年幼便双亲皆丧,孤苦伶仃,外面传他如今在金陵风生水起,可当日涪陵阁那两个刺客,换作寻常人早就成了刀下冤魂,再有皇家园林,直到现在当日具体情况宫里依然在封锁消息,但含山公主清楚,如果没有秦钟,邸氏皇族,可能真的会绝后。

    这都是他拼了命换来的荣耀,又有什么好去嫉妒的?

    赵家宅邸

    重新穿上襦裙的赵姑娘在镜子前仔细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深深吸了口气之后,这才重新打开了窗户。

    邸朗见心上人没有一去而不复返,欣喜无比,情绪完全表现在了脸上,赵姑娘见状,不禁心中羞涩,这位公子什么都好,就是看人的眼神,太直勾勾,一点儿都不含蓄。

    赵雪莹从小除了自己的爷爷,父亲和兄长之外,就没接触过什么男人,今日能够与邸朗这样见面,已经是十六年来做过得最大胆的事情。

    “公,公子,您突然到访,就是为了来道谢吗?”

    见赵雪莹开口说话,听着她软糯的声音,邸朗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递上去:“是的,赵小姐,这是包子钱,请您一定收好。”

    赵雪莹看了眼那块金灿灿的金子,吓得急忙摆手:“公子,太多了,两个包子而已,不值这么多钱。”

    说罢,赵雪莹姑娘忽然疑惑起来,那日在秦淮河畔见到邸朗,分明就是个落魄少年,怎么眼下随随便便都能掏出块金子出来,再看他的打扮装束,分明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弟。

    “公子!”

    赵雪莹吃惊叫道:“您莫非,您莫非.....”

    邸朗还以为赵雪莹冰雪聪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正欲开口,赵雪莹带着哭腔说道:“您可不能因为还包子钱,就去行不轨之事啊,这要是被官府抓到了,可能会被发配充军,客死他乡的呀。”

    邸朗见赵雪莹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赵姑娘,这钱来得光明正大,都是我自己挣得,你相信我啊。”

    看着邸朗焦急真挚的表情,不是作假,赵雪莹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却没有去接那块金子:“公子,这钱我不能收。”

    真是个心地善良,不求回报的好姑娘。

    邸朗心中大热,也不矫情,把金子塞回怀里,情真意切道:“自上回在街上遇见了小姐,在下便心中便一直念着,一直想要来见见你,今日得尝所愿,终于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赵小姐,别来无恙?”

    屋内的赵姑娘没想到邸朗开口便说得如此露骨,娇羞大作,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放在窗沿上,捏成一团。

    眼前这个俊朗公子,夜闯自家宅邸,就是为了来见见自己,这跟玉春堂出品的那些小说里的情节倒是颇为相似,里面的大家小姐总会遇见个痴心的贫苦公子,展开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但到了最后,都会被横刀夺爱,某个权贵子弟利用手中权势,迫害男主角,然后霸占女主。

    这不就是眼下自己要面对的事情吗?

    赵姑娘不愧是大明朝典型的宅女,脑洞极大,邸朗不过说了这么句话,她已经能联想到邸朗被爷爷发生后,爷爷到底会如何勃然大怒,然后叫那位常来家中坐客的金陵府尹把邸朗抓进监牢中去的凄惨下场。

    邸朗可不知道自己这个意中人其实是个内心世界极其丰富的姑娘,自顾自说道:“赵姑娘,自那晚遇见之后,我便夜夜难眠,辗转反侧,特为姑娘您写了首诗,请笑纳。”

    赵姑娘贝齿轻咬下唇,从邸朗手中接过一张这条,摊开后下意识念了出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

    赵姑娘越读越觉得这首情诗写得极好,甚至可以说是大师之作,她惊喜的看着眼前这位华服在身,贵气十足的公子,像是吃了蜜糖般香甜。

    真正是个,才气十足的翩翩佳公子呢。

    这首诗当然是秦钟为邸朗量身剽窃而来的,当得知赵小姐乃赵莲清老先生的孙女后,邸朗便知道,如果自己腹中无才学,绝对不可能入的了赵雪莹法眼,这才会缠着秦钟让他帮自己糊弄一下。

    秦钟被邸朗烦的没辙,便只好再次对不起上辈子的大师们了。

    此刻见赵姑娘欣喜的表情,邸朗便知道了,这首自己看都看不懂得狗屁玩意儿,还真是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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