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海晓轻轻抽出已经麻木了的胳膊,洗漱完毕下了楼。阮树盯着他看了半天:「你没睡好?」
    「嗯,两个人都打呼嚕磨牙流口水。」
    「咱们楼上的确没有多的房间了,阿妈的屋子你住着,你以前的屋子,你的两个小孩住着。没办法。」
    「嗯,我知道,我慢慢想办法。今天我懒得去上班了,我得想想怎么送那日本孩子回家。」
    「我去拿球杆,咱们去打两盘怎么样?」
    「难得你这么有兴致,好啊。」
    海晓上楼推门,悄悄去阳台拿了球杆出来的时候,听见一声呻吟。袜子紧闭着眼睛,轻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像是竭尽在忍受着什么,两个膝盖顶着被子,两隻手紧抓着被角,皮鞋在被子里侧抱着她,头在伏在她胸口。
    袜子一隻手放开被角,膝盖突然合拢,用手去档着什么:「不要,婷婷!」但是好像又忍受不住,张开了的膝盖轻轻抖了一下:「嗯……轻一些……」
    这时,她张开的眼睛看见了海晓,「啊」一声尖叫,用被子挡住了脸。
    「婷婷你好讨厌!」
    被子里传来华为婷咯咯的笑声。
    「我来拿球杆……」海晓尷尬地赶紧出了门。
    海晓脸色难看地下了楼:「怎么了?你怎么脸色发白?」
    「没事,可能贫血,有点头昏,咱们去打球。」
    「婷婷,这样不好吧,海哥会不会生气?」雷小静一条腿压着被子问华为婷。
    「切,是他要装圣人,我看他能忍多久。他是我男人,没人比我更瞭解他!」
    「对不起婷婷,我不该来,给你们惹麻烦了。」雷小静低下头把头埋在枕头里。
    「说的什么话?你早该来的,现在你能去哪?再说我也很想你。」
    「你有了男人怎么还会想我,哼!」雷小静翘起嘴。
    「傻子,不一样,我爱他,就像他是我的全部,但是我也爱你,宝贝,就像你是我的一部分。」华为婷说着过来把袜子抱在怀里,「说实话,你想要海海么?」
    「讨厌,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好啦,你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我的男人就是你的男人,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要他?」
    雷小静把头埋在被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荡妇心里肯定想着我们家海海。」华为婷拿起一个枕头朝雷小静打去。
    「是你硬要问我的!我看你是偷窥狂,你就想偷看。」雷小静也拿起枕头咯咯笑着和华为婷对打起来。
    海晓心神不寧地被打了三比零,放下了杆子去买啤酒,阮树无趣地找边上的美女打去了。海晓拨了华为婷的电话。
    「干什么?圣人。」
    「那个……你们在干嘛?」海晓没话找话。
    「我们在洗澡。」
    「我去假日开个房好不好?你来找我?」
    那边笑了起来:「哎呦,你也多忍几天啊,怎么一下就投降了。」
    「好啦,我错了,你来不来?」
    「不来,来就和袜子一起,要不你就当忍者,我帮你在家里买点软绵绵的手纸。」
    「婷婷,你来吧,我就是想和你聊会儿天。」
    「哈哈哈,这招数都用上了,我来了就走不了,来了以后你会说,其实抱在一起也没什么。」那边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总得尽你当老婆的责任!华为婷!」
    「可以,晚上随便你要,但是袜子要在边上看着。」
    「卡塔!」海晓掛了电话,接着收到一条短信:「海海,你快回来,我们两个在等你,我们想和你说会儿话!哈哈哈!」
    海晓心烦意乱地把手机放进口袋,拿着球杆走进幸福大道拐角的游戏厅。那边阮树已经换了姿势,从后面抱着美女在教她打球。
    「都是牲畜!他妈的!」海晓转身走到游戏厅另外一边。
    玩了一会儿游戏机,海晓没精打采地走回越下。进门看见小岛美智子正在跪着擦地板。
    「你在搞什么鬼?让人家看到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快起来,不用这么戏剧化吧。」海晓过去拉美智子。
    「没关係的海哥,在家里我也要做这些的,你收留了太郎和我,我应该帮你们收拾的。」
    「不……不……不用,不用这么搞。」海晓硬把美智子拉起来,去吧台给她拿了一杯橙汁。
    美智子突然捂着嘴,跑进洗手间。海晓在门口听见美智子在里面干呕着。等美智子出来,海晓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美智子鞠着躬说:「对不起,我失礼了。」
    「你怀孕了?多久了?太郎知道了么?」海晓连珠炮一样地发问。
    「大概两个多月,在日本的时候就知道了。太郎说要是孩子在日本生下来,长大一样会被安排去做黑社会,所以他带我来到美国,希望孩子从小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这样会很麻烦,小美,你们没有身份,我给你们搞的临时证件不能超过一年,就算孩子出生在美国也不能当作美国公民对待,而你们家可能会和源武家结仇,你想过么?」海晓拉着美智子坐下,认真地和美智子说。
    「不如这样呢?我送你们回日本,等你们两家结盟的事情告一段落,孩子也平安落地,以后我再帮你们申请留学,来美国,这样不好么?」
    美智子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海哥,我不知道,从小我就和太郎一起长大,家里早早就安排了我们的婚事,我只是想和太郎在一起,伺候她,做一个好女人。家里的事情我不懂,也管不了那么多,太郎他对我很好,但是他很倔。他决定的事情,我们恐怕很难改变。是不是我们住在这里不方便,你要赶我们走?」美智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海晓。
    又来这一套,海晓闭上眼睛心说,这全世界的女人似乎都是从一个师傅那学会的招数。
    「小美,我怎么会赶你和太郎走?只是你们要为孩子考虑,将来万一你们两家开战,他不会有一个好的童年的,没有祖父、祖母疼爱的孩子会是一种缺憾。」
    美智子又沉默了。
    「呤呤呤!」美智子的电话急促发响了起来。
    美智子拿起电话有些疑惑:「海哥,这不是太郎……」
    海晓抢过电话:「哈嘍?」
    「我不管你是谁,还要再想看见这日本小崽子,晚上9点叫那帮越南人到东国王高地旧车厂来。」然后啪一声掛了电话。
    「小美,你先在家,太郎和一些朋友在一起,回日本的事情,回头我们再慢慢聊。」
    海晓匆匆跑出门,到游戏厅,一把拉过还在乐悠悠和美女玩耍的阮树。
    「出事了,可能是东海岸那帮人抓了刀太郎,让我们去旧车厂。」
    阮树愣了一下:「老黑们动真的了?」
    「还说不准,我去安排一下,你集中些好手等我电话。」
    海晓拨通了老迈的电话。
    「老迈,刀太郎被劫持了,还说不准是谁,让我们晚上去东国王高地的旧车厂。」
    「真他妈的见鬼,这节骨眼上不能再出事。说了要什么没?」
    「什么都没说,就是要我们晚上过去。」
    「是东海岸那帮子?」老迈问。
    「现在还都说不准,但是就算不是他们,也肯定使他们默许的,整个东国王区都是他们地盘。你来局子里,时间不太多,我们要先弄清楚是谁在这后面捣鬼。」
    海晓急匆匆赶到简报室,只有老迈和柯里在。
    「阿海,东海岸那票人不是很好对付,他们开娱乐公司,认识一些参议员,黑人们把自己的资源会看得很紧,他们资助竞选,经常接那些他们资助并当选了的黑人参议员去他们的小岛折腾,当然少不了他们娱乐公司的女孩。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和dea(缉毒处)都儘量不去他们的地方,因为动不动那些参议员就会以种族歧视来找我们麻烦,汤姆活着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组织一次行动扫平东海岸唱片。」
    「我们刚才电话过一些内线,活跃在那一带的帮派大多都属于东海岸唱片。没人知道晚上会有什么事发生。」
    「咱们得跑一趟,阿海。去把衣服换了,街头一点,地下室都有。柯里你去也,这身太条子了。」
    等他们三个从78出来的时候,就和经常在街上跳舞、贩毒的混混没有区别,当然年纪稍微大一些,更有威慑力。
    开车回到着名的国王高地,眼前似乎又来到了90年代。海晓、阮树都是在黑人区长大的,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喜欢过那个地方,但是毕竟曾经的童年时代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和几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这里是4号、3号和l号地铁的中间地带,也就是布鲁克林的心脏,国王三角,在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红灯区,四面不管新墙旧墙都被画得一塌糊涂。街角总有三三两两的十几岁小青年手里提着答录机,摇头摆尾地互相比划着。
    大白天的街道上你都能闻到一股大麻的味道,海晓一行人穿着套头衫,衣服连带的帽子把脸深深地藏在里面,和普通毒贩没有什么区别。海晓脖子上沉甸甸的金链子搞得他很烦躁,他们四处张望着,走路摇摆着肩膀。
    「滴嘟!」一声警笛,前面三个黑人立刻分头跑了起来,海晓认出了其中一个,迪。
    小时候他经常来找阮树他们玩,因为长得瘦小,正宗的老黑们都不爱搭理他。
    「跟着他。」海晓做了个手势,一行人快步跟到了追迪的警车后面。在这一带巡逻的员警都不是吃乾饭的,马上,两辆警车在一个楼房的后角堵到了迪,海晓走过去敲了敲玻璃,对着里面警惕得像军犬一样的巡警露出了警徽。
    「把那两个跑的也带来,我们就在这里面问话。」
    海晓一行人走进楼后,两个巡警正把迪按倒在墙角,从上到下搜了个精光。
    看见海晓一行人的装束,其中一个员警立刻把枪对着他们:「手拿出来!」他高喝,另外一个员警立刻对这肩膀上的步话机询问:「走进来三个嫌犯,请支援。」
    「自己人。」那边简短地说了一句。
    就在老迈询问走过来的员警这一片的管区情况的时候,另外两个街头流水线(街头零散卖毒品的)也被押了过来。
    「我们先接管吧,这是我们的线人。」老迈最后对巡警说了一句。
    巡警们走了,剩下海晓一行人和楼后墙角的三个小毒贩。
    海晓走过去像黑人一样伸出手说了句:「最近怎么样,老狗?」然后把帽子摘下来。
    迪犹豫了一下:「海?……我的天真是你,黑鬼,你走起来了?」说着他过来,握住海晓的手。(纽约黑人把所有人都叫黑鬼,管你什么顏色,一律以黑鬼称呼,受街头文化影响,有时候白人也互相称黑鬼,意思就像是哥们儿)
    迪指着海晓对他另外两个同伙说:「这个海从小我们一起长大的,坏子弹黑鬼!小时候我们一样都是小混混,大麻都不会抽。现在看看人家,这大金链子,这戒指,甚至那些条子都尊敬他。」迪好像是小黄鼠狼,在一群老豺狼中间认出了表哥一样兴奋。
    海晓摘下一个戒指扔给迪:「我们需要些消息,老狗。(类似于黑鬼的街头叫法)」
    「没问题,哥们儿,你想知道什么?没人比我们几兄弟更瞭解这街道。」迪接过戒指,戴在手上,把手举在眼前来回看着。
    海晓示意柯里带走迪的两个同伴以后,掏出一支烟。
    「东海岸那些死胖子最近怎么样?」
    「东海岸有很多死胖子啊,你要知道哪个的消息?」迪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能折腾的那几个,这片儿能管事的。我们有些生意要做。」
    迪挠了挠脑袋:「这片儿以前归踢踢管,还有一些牙买加人,踢踢掛了以后他的地盘都归麦非了,麦非是金手指的人,金手指大家都知道,是布鲁克林王手下最能干的。」
    「有一个很高的黑鬼边上跟着一个白人姑娘,妆化得和吸血鬼似的,这些人都在哪儿混?」
    「你是说六尺和玛丽亚?」迪有些疑惑地回答。
    「大概是吧,他们最近在折腾什么?」
    「六尺昨天在小拐角酒吧说起过,这几天要对付一个带刀的日本人,好像是这样,当时我在嗨,好像听的是这样。」
    「还有什么?」海晓问。
    「其他就不知道了,海,你还不知道,他们不太和我来往,我就在这街上凑合活着。」
    「好吧,我这样说,假如六尺一帮子要是想对付谁,或者抓了谁,一般都会在什么地方?」
    「海,你不会和六尺他们结仇了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他们很有背景,六尺的老头是布鲁克林一个法官,玛丽亚的家里更有背景,听说是议员!我们这儿经常有出事的,只要电话六尺,人过不了多久就能放出来。玛丽亚他们更夸张,总是在高中找一些漂亮的女孩子,听说送到天堂岛去。没人敢管。海,听我的,别去惹他们,也许你现在有些背景,但是惹了他们,你的那些背景都不一定能活着。你看你现在不是混得挺好,算了,何必和自己生命开玩笑?现在六尺和玛丽亚都跟着麦非,说是麦非在罩他们,实际上只不过是麦非在陪他们玩,真正有势力的是玛丽亚,玛丽亚家里和布鲁克林王很紧,如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他们知道我和你说过什么,我会和踢踢一样最后被发现在下水道的。海,听我的,老黑不会骗你,小时候你们罩过我,我记你们一辈子,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迪说起布鲁克林王的时候,脸上带着恐惧,好像那些人随时会出现在他背后。
    「我能随时找来300特勤队员,把这破烂街道和东海岸那些死胖子掀个底朝天。」海晓微笑着对迪说。
    迪愣了一下,接着大笑:「真有你的,阿海,我差点就信了,300特勤,哈哈哈,你比小时候幽默多了,」随后他恢復正经,「阿海,你和老黑吹吹牛比没关係,但是也要看哪个老黑。最后你千万别当真,你真把自己当成大人物去招惹六尺你就傻了,你不会这么傻的我知道。小时候我看见过树的爸爸贿赂员警,现在很明显你们继承了他那一行,你们比我有前途,好好珍惜吧,将来发达了,你还能拉我一把,如果六尺抓了你马子什么的,你只能认了,别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命搭上。」
    海晓盯着顽冥不灵的迪,心想,什么样的强大压力能把一个人洗脑成这样。
    「好吧迪,我说实话,六尺没有抓我马子,他只是抓了我一个小弟,我想通过朋友花些钱,你知道,不想伤了和气,如果你帮忙少不了你的好处。」海晓换了一种方式。
    「呵呵,这才对,这才是我哥们儿,聪明的做法就是这样的。我带你去找个朋友,也许他能帮忙。」迪咧开嘴笑了。
    「低调一点,迪,这赚钱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午饭后我带着钱来找你。」海晓说道。
    「当然阿海,多一个人多个分钱的,这道理我懂。午饭后我在拐角酒吧等你。」
    海晓走出楼后,做了个ok的手势,老迈拍了拍警车,随后两辆巡逻车一前一后都开走了。
    「有什么线索?」老迈问。
    「线索比较零乱,但是我有办法了。」
    「说说看。」老迈靠着墙观察着周围,柯里拿出一支大麻点上,远处看就像三个癮君子聚在一起享乐。
    「基本上这个事情和东海岸那帮脱不开关係,在东海岸这样大的名声和压力下,没有人能在他们地盘上做这种事情而不通告他们。」海晓慢慢说出了他听到的资讯。
    「继续说。」老迈从柯里手中接过大麻吸了一口。
    「我打算佈置一下,找到六尺的时候抓住他扣押了,即使晚上阮树他们找不到刀太郎,我想也能拿六尺和东海岸那些人来个交换。」
    老迈沉默了一下:「好吧,也只有这样了,阿海,这件事不能搞砸了。」
    「已经搞砸了,老迈。如果我们没有决心把刀太郎弄回来,估计咱们马上就都在锅里煮熟了,我们必须像黑道份子一样思考,务求儘快达到我们的目的,没时间再去展开调查,慢慢找人了。还有一个小时午饭,安排人手吧。」
    老迈看着海晓,半晌说了一句:「你毕业了,这次行动你策划吧,回局子,要什么队伍、什么人你想好。」
    开车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各有各的心思。
    天空逐渐阴沉了,纽约春天的第一场雷雨就要来了,海晓拿了一张纸在草画着,不时地看着车窗外的天空逐渐暗下来。
    「我想六尺这样的小孩,经常去的地方应该就是俱乐部、娱乐厅一类的。白天可能没什么生意,会是毒贩的休息场所,地面要四组人,两组看好前后门,两组在摸清情况以后冲进去。空中要两隻鸟(直升机)支援,再要一个6人狙击小组。装备要求都消音,都有镭射瞄准。给我个纽扣摄像机,我进去的一路会把影像直接传送到你们的器材车上,要求你们在10分鐘之内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行动。行动口令『我是魔鬼』。」
    「交火规则?」老迈问。
    「黄灯。」海晓回答。
    (注:在特种部队行动里面,交火规则是指双方有任何情况下的碰面应该採取的手段。一般分为三个级别,红灯是指对方如果开火,你才可以开火;黄灯是指对方如果有掏枪或者有威胁行动,你就可以开火;绿灯是指即时射击,只要对方是佩戴武器的怀疑对象。)
    老迈看了看表:「好了,地下配备室,出发,你要的人员会在30分鐘后在你200米范围内准备好。」
    海晓看了看天,加了一件风衣,开着他的黑色吉普停到了迪所说的拐角酒吧门口。
    进去以后,看见迪正和一个嘻嘻哈哈的黑人低头说着什么。
    「啊,你来了,我以为你要耍兄弟呢,阿海。」
    「这个是老狗强尼。」迪指着他身边的三十多岁、穿戴古怪的黑人说。
    「强尼,这个是海晓,我老邻居,他没问题,从小在也在这街上长大的,后来搬走了。他朋友可能有点麻烦,想见见六尺。你知道我的意思强尼,他们有些纸(指美钞)想……」
    「不用说了,我不需要知道。」说着强尼伸出手,海晓痛快地拿出200美金折好,平压着从桌上递过去。
    「只有一条规矩,就是注意说话的口气,六尺是个很暴躁的人,他随时都可能翻脸,我们谁也不想出来的时候装进一个黑袋子里面,听懂了?」
    「是的,伙计。」海晓微笑地答道。
    经过九转十八弯的在楼里面转来转去,强尼和迪来到一个社区楼群里面的三层独立建筑门前。这是一幢独立的小楼,二楼没有窗户,一楼正门是一个大铁栅门,一看就是那种类似嘻哈舞厅的俱乐部。
    天空更加阴沉了,强尼骂道:「光阴天不下雨,真他妈的有点不吉利。」
    「好了,海晓,进去以后不要多说话,问你的时候你再说你的情况。」
    强尼敲了敲大门。
    「谁?」
    「老狗强尼,带些朋友来和六尺谈生意。」
    铁闸门边上的小门打开,出来两个大汉开始挨个搜身。没有发现武器后,强尼和迪走在前面,海晓和柯里在两个大汉护送下走在后面。
    进门后可以看见舞厅和酒吧,现在白天没什么人,坐着零零散散腰里别着枪的黑人在打牌,或者睡觉。海晓故意走路时甩着肩膀,让衬衣上的纽扣摄像机能更清楚地看清周围的地形和情况。
    一个满头小辫子的黑人迎上来。
    「强尼,好久不见,你带来什么赚钱的买卖么?」小辫子拍着强尼的肩膀。
    「呵呵,呶,我后面这两个要和六尺谈些事情。麦非好么?在忙什么?」
    「麦非约了人在旧车厂谈些买卖,具体我也不知道,上楼吧,六尺在三楼。」小辫子拥抱了一下强尼,指着楼梯说道。
    海晓耳机里传来老迈的声音:「地面人员三分鐘后到位,狙击手正在寻找目标,鸟已经停泊在上空。」
    海晓不动声色地继续跟在强尼后面上了三楼,走进了一个有保镖看守的软皮包起来的门。进门后是一间办公室,桌子后面坐着六尺,六尺身上坐着玛丽亚,两人正在抽一支大麻。一个手持散弹枪的黑人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嘿,六尺,老兄好久不见。」强尼过去想要和六尺打招呼。
    六尺用手势制止了他,指着沙发示意他们坐下。
    由于是阴天,办公室里面开着灯,海晓转了一圈,才坐下。这一圈应该已经把这办公室360度都拍到了。
    六尺拍了拍玛丽亚的屁股,后者坐到另外一边翘起腿看着电视抽大麻去了。
    「有什么事情,强尼?最好是好事,我这几天心情不是太好。」六尺后仰靠在座位上。
    「当然了六尺,我这个朋友有些生意,让他自己和你说吧。」
    「我很喜欢你们的嘻哈音乐,充满了对这个不平世间的讽刺,每一首说唱都是一个故事。我这么和你说吧,尤其是你们东海岸出版的音乐,怎么说呢?灵魂音乐,充满了反抗,充满了个性。」海晓微笑着开了腔。
    「说下去,很有意思。」六尺皱了皱眉头,想弄清楚海晓希望说什么。
    耳机里传来老迈的声音:「地面小组到位。」
    海晓清了清嗓子:「我也同样喜欢黑白混血的孩子,也同样那么有个性,充满了两个种族的优点,智慧,那么优雅。我可以想像,你们二位以后的孩子一定会是个杰出人物。」海晓继续微笑着。
    「呵呵,」六尺咧开嘴,露出一颗大金牙,「我喜欢你这个朋友,强尼,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玛丽亚则有些疑惑地看着海晓,海晓冲她微笑了一下。
    「狙击手到位,目标锁定,完毕。」海晓耳机里传出狙击小组的报告。
    「虽然……」海晓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杂志。
    「虽然什么?」六尺咧着大嘴,呵呵地看着海晓。
    「虽然生下来以后他的厚嘴唇子和暴凸的眼珠子,也会口齿不清地唱着一些狗屁嘻哈音乐。」
    强尼和迪微笑的脸色一下变了,六尺咧着的嘴还没有合拢,不能置信地表情看着海晓。
    「嘿嘿嘿,老兄,不要开玩笑,」强尼站起来,连忙摆手,「他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手持散弹枪的黑人已经站起来,黑洞洞的散弹枪口就指在海晓头上。迪也站起来,慢慢往一边挪去,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海晓飞溅的鲜血。
    强尼看见这架势,闭上了嘴,在一旁站着不知所措。海晓拿起杂志慢慢地举高档住了脸,似乎要挡住什么。
    「我就是这个意思。」随后他淡淡地说。
    面前的黑人猛地拉了一下散弹枪,强尼和迪把脸别了过去。
    「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手持散弹枪的老黑目光变得呆滞,他的眉心中间出现一个黑洞,接着慢慢地仰天倒下去,额头上喷出的鲜血溅在海晓高举的杂志上。
    「啊——」玛丽亚一声惨叫抱着头躲在沙发的一角。
    目瞪口呆的强尼和迪还没有说出话的时候,「翁」一声,整个楼的电闸被关了,阴沉的天空下同样阴沉的屋子里,六尺急忙拉开抽屉拿枪的手停下了,他发现自己胸前有一个红点,抬起头的时候由于窗外的光线他看清了,暗下来的天空开始慢慢有雨点落下,几束红光由远处穿过濛濛的雨幕落在他的身上。
    「你到底是谁?」六尺一脸惊骇地问。
    「我是魔鬼。」海晓放下了他遮住脸挡开刚才黑人喷射血跡的杂志。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伴随零星的手枪枪声,震撼弹爆炸沉闷的声响和大量沉重的脚步,办公室门被打开,一个黑人保镖捂着还在冒血的脖子摔进办公室,张大的眼睛看着六尺仰面倒在地上。
    柯里知道情况已经被控制,站起来踢开门口黑人的尸体,重新把门关上。海晓掏出一支烟点上。
    「我需要知道,东海岸哪个杂碎绑架了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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