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枫见凌月晕厥过去,一时慌了手脚。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忙乎半天才见她幽幽醒来。

    他高兴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月月,你可吓死我了!”

    凌月挣扎着坐起来,脑子里却想着刚才的梦境:“幽冥教主?凌月仙子?我难道做了个神话一样的梦?”

    何枫的惊呼声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月月,你快看,那是什么?”

    凌月扭头一看,只见无数黑影从山洞深处冲了过来,点点绿光在绰绰黑影里显得异常诡异。

    “不好,那些怪物一定是顺着我的思绪追出来的!”凌月急忙拉着何枫向后退去。

    那些黑影来势如电,瞬间就冲到了跟前。一时间,眼前黑影乱舞,衣袂破风之声不绝于耳。它们拍打着黑翼在他们四周上下飞旋,窃窃私语之声骤然响起。

    何枫痛叫一声,眼前血光喷薄,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凌月惊恐地抱起他,飞快地往后拖拽。黑影紧追不舍,窃窃私语声像无数钢针,不断地刺痛她的耳膜。她不知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拖拽着何枫电一般急退着,急促的脚步声在窃窃私语声中尤为清晰。

    “砰”地一声巨响,她的后背突然撞在硬物上,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洞顶上石屑纷落,原来已退到石门处,她已无路可逃。巨大的声响让急追上来的黑影突然停滞,它们在离凌月一丈开外处焦躁地飞舞着,似乎不敢再扑上来。

    凌月趁它们喘息之机,忙低头察看何枫。只见何枫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牙根紧咬,面色灰败,心头一阵悲愤。她放下何枫,转身对着石门,握起拳头,使劲儿砸下去。

    何枫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唯一真心对她好的朋友,如今他命在旦夕,怎能不令她忧心如焚,急怒攻心?盛怒之下砸向石门的拳头,挟裹着激荡的罡气。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霎时间碎石暴绽,粉尘弥漫之中,石门猝然向外炸裂开去。

    砸开石门的那一瞬间,身后飞舞的黑影疯狂地扑了上来,窃窃私语变成了狂暴的怒吼!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悲愤的思绪里骤然爆射出无数缕分支,细如蚕丝却坚韧无比,它们如疾电般穿透了每一个黑影的眼睛。疾扑上来的黑影砰然炸裂,一股巨大冲击波将两个孩子高高地抛出了洞口,重重地摔在地上。凌月看见,漫天都是黑色的碎片,将当空的月亮都遮蔽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凌风夫妇见凌月还没有回家,两人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凌风急忙跑到何枫家一问,何枫也没有回家。两家人都急了。四下分散在村子里寻找,几乎将整个何家村翻了个遍,还是不见两个孩子的踪影。

    高阳听到消息后,破例十分热心地组织村民寻找,还派出民兵到山野里搜索。一时间,全村居民出动,呼喊声此起彼伏,手电光四下闪烁,将整个何家村弄了个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何家村幅员20平方公里,地毯式搜索谈何容易?不觉已是月至中天,两个孩子依然音讯全无。

    何芸急得嚎啕大哭。心想自己10年怀孕,好不容易生下凌月,凌月却被人弄伤语言程序,成了个不能言语的哑巴。凌月受尽欺负,好不容易才渐渐长大,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样的打击她怎能承受?凌月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本来,接凌月放学的一直都是何芸。但自从凌月上了小学,个子长高了许多,脾气也更加韬晦,不再和其他孩子发生冲突,加之何枫每天放学都陪她一起回家,何芸便渐渐放松了警惕,精力渐渐被工作牵扯,也就很少到学校里去接孩子回家了。哪想到,刚宽心没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到这些,一种强烈的负疚感油然而生。她把孩子的意外归咎于自己,这样的负疚感让她痛不欲生。时间慢慢流逝,找回孩子的希望开始变得渺茫起来。如果没有了凌月,她顿时觉得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意义,想死的心思便倏然涌上心头。

    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走。凌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离开她的视线有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往种种的意外,让她先入为主地认为,孩子一定是被人害了,她永远都找不到孩子了!

    她冲进家门,无力地扑倒在床上,泪水不停地流啊流,都把她的灵魂抽干了。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巨响,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20层楼高的阳台上,看着远处黑暗中闪烁的手电光,听着人们焦急的呐喊声,她凄然一笑,泪水再次迷糊了眼睛。恍惚中,女儿的一颦一笑出现在眼前,那么鲜活,那么令她着迷。女儿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伸出胖乎乎的手,她迈着蹒跚的步履向她跑来,嘴里却喊着:“妈妈!妈妈!”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听到女儿喊她妈妈。她含着泪,颤抖着伸出双手:“月月,月月,我的好女儿!”就在她刚要触到女儿的小手时,女儿消失了,眼前还是远处黑暗里星星点点的手电光。

    她爬上阳台的护栏,向着遥远的夜空,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月月——”

    几乎耗尽所有精力的凌月正躺在地上,望着渐渐飘散的黑色碎片发呆。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在耳边响起:“月月——”那是妈妈的哭喊声。她的心一阵悸痛,思绪顺着这声呐喊扑向了家门。这时,她恐惧地看见,妈妈站在高高的阳台护栏上,张着双臂,泪雨纷飞。

    凌月大哭起来,心里狂喊道:“妈妈,不要啊!妈妈——”最后这一声“妈妈”,从她的灵魂深处冲天而起,它石破天惊,震彻天宇!

    何芸猛然听见这响彻天宇的呼喊声,她呆住了:“月月!是月月!”她跳进阳台,疯狂地冲出家门,大哭着边跑边喊:“月月——你在哪里——”

    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声巨大爆炸,当所有人都往后山冲的时候,这一声“妈妈”却震彻了每个人的心肺!这声异常凄凉的呼喊,犹如黑夜里的一道闪电,击中了每个人心底的善良,唤醒了每个人心中的良知!所有人都疯狂地向后山奔跑,每个人都想看一看这个可怜的孩子!

    高阳正在得意,猛然听到后山一声巨响,暗叫不好,腾身便向后山掠去。刚进入松林,便听见凌月那一声呼喊。她的心瞬间被捅了个正着,又酸又痛。她定定地站着,心里挣扎道:“高阳,你不能杀她!……玉狐仙儿,你必须杀了她,她是你的克星……”

    许多村民涌了上来,从她身边跑过去。谁也没有在意她,现在他们眼里只有那个可怜的孩子。

    悬崖下面,遍地都是巨大的碎石,弥漫的粉尘还在飘荡。在交错的手电光中,凌月头发凌乱,划过脸颊的道道泪痕沾满了尘土。她双手抱着何枫,艰难地走向人群。凌风拨开人群,冲了上去。凌月恍惚中看见爸爸飞奔过来,长长地松了口气,双腿一软,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她望见天空中的月亮渐渐黯淡下来,四周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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