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好多天,金城外的困兽虽然已从千余只减少到三百来只,但珞王和雄司发现就算他们出城斩杀清场,被杀死的困兽的血腥味又会引来更多的困兽,反而陷入了死循环中,现在城外又有七、八百只困兽,令眾人只能返回城中不敢动弹。
    这些日子,蒙杺莯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金族中珍藏的卷轴典籍,因为金族存在数百载,从建国之初就辅佐着皇族,因此他们的典籍中有很多是外界没有的史录,尤其是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十余次木曜星君的更迭和星命使的出现,这些卷轴就像奇幻小说一样令她嘖嘖称奇。
    根据金族的记载,星命使和木曜星君的关系很復杂,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幽州,确保木曜星君的更迭不会出乱子或是在他们的统治无道时加以製止,尤其是当木曜的稚鸟有两只以上时,最容易发生内乱,曾经就出现过两只稚鸟为了抢夺木曜星君最后释出的神力,而出现一死一重伤的情况,导致曾有二十年没有木曜星君主事,由此幽州出现了死穴,几乎尽毁。
    可惜金族对于那次事件的记录只是旁人的观察,并没有更加详细的始末,提及的死穴也只说是一种叫食魂草的小草,幽州几乎被吞噬了一半,直到三十余年后,新成长的木曜星君在三位星命使的帮助下灭除了食魂草,才让幽州恢復了安寧,不过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在金族的记载中,食魂草一共出现过四次,有两次情况不算太严重,还有一次是金族的转记,因为事情出于金族的始祖(亚力山大大帝)出现之前,差不多是一千年前,当时的木曜星君神力异常强大,她爱上了异族的一名部落首领,想跟他一起将州域恢復到没有凡民的时代,因此在州域中对于本就不多且零散的凡民实施了亡族灭种政策——凡民的女人被异族霸占,不允许与凡民通婚,男子要不为奴要不斩杀。
    据记载,当时的异族在攻陷了一个凡民几百人的聚居地后,挑选出了里面几名最漂亮的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们轮番施以暴行,只要这些凡民里有人面露愤怒、憎恨,甚至不愿直视,都会被认为有谋乱之心而被处死,留下的全是顺民、愚民和奴民。
    而这个政策在这名木曜星君的治下持续了十年,凡民的人口骤减到之前的?,食魂草也随之出现,直至三位星命使联手将这名近几癲狂的木曜星君击杀,并在她最后释出神力时将其註入了一颗新的蛋,等这颗蛋孵化出新的木曜星君后又花了十五年时间合眾人之力才将食魂草消除殆尽。
    由此,蒙杺莯大概理解为什么他们与异族之间的仇恨如此之深,也明白为什么木曜星君要将异族困于大漠中与外界隔离起来了。
    至于星命使的记录并不连续,并没有将每一任的星命使都收录在内,可能中途有一些史记毁于战火或是金族人不知。不过从断断续续的记录来看,星命使都是耳后出现壁、娄和奎字的人,是力量型的战神,主要特征是力大、迅捷,但并非无敌,就曾有过星命使因为某些原因被异族或凡民杀害的情况。另外,星命使的传承不是通过血缘,而是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适当的人身上,男女皆有,当然以男性居多。
    值得註意的是,在近百载之前的一次战乱中,金族的一名宗女就是当时的娄宿,擅长射箭,但奇怪的是她明明是金族族人,金族的史料对她的描述却不如其他人详尽,只说她与另外两名星命使一起平息了凡民和异族间的战争并协助木曜星君顺利完成更迭,而后再未有任何有关她的文字。
    此外,蒙杺莯还在金族的卷轴中找到几本详细地记录了木曜星君从异界带来的能人以及他们所做出的成就,比如幽州的礼法、官製的品阶、推举製、多种器皿、各种器具等等都是异界的人带到幽州的,其中有些人的名字她听过,有些没听过。
    不过令蒙杺莯奇怪的是,如果木曜星君可以选择性地将现世的人带到幽州,为什么不选科技界或是艺术界的人让他们的生活品质再提高一些?比如达芬奇、特斯拉、米开朗基罗等等,或是选几个医生也好啊!另外,他为什么要选自己这个高中生来为幽州革新,而不是那些已经在现世做出过杰出贡献的政界奇才或是改革家活动家?
    这些卷轴的内容让蒙杺莯心中的疑问更多了,如果非要说,九州应该像一个游戏世界里被一个个玩家(九曜星君)操控的虚拟国家,他们可以从系统中设计的人物中选择自己想要的NPC从而推动这个虚拟国家的发展。而控製幽州的玩家(木曜星君)没有选择点亮科技树,而是向着黑暗世纪的东方中古时代发展,所谓的星君更迭其实就像每隔一段时间系统给出的挑战任务,而死穴就像Game  over前的红色警告。
    我是在游戏里吗?蒙杺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可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个想法虽然可以解释幽州的一些现象,却无法解释每位木曜星君的行为为何均有所不同,而且他们似乎也可以与幽州的人有情感联接,金族曾有一本专门的卷轴记录了木曜星君的半子,他们会有不同程度的神能,大多与预知未来或风有关,不过这些孩子的后代基本上会在第五代失去神能,变成普通人。这么想来,皇太子极有可能就是木曜星君的血脉延续。
    难怪当时在提及神能时,小姨的神情有些尷尬,应该是不足以告知外人的家族秘事,毕竟木曜星君从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人类,也不能与之正大光明地结婚,虽然希腊神话中将人与神交视为荣耀,但东方文化似乎并没有这个观念,即便一些帝王说自己是天选之子,也只能讲自己母亲怀孕时梦日入怀或是金龙投胎之类的,从来没有过与神的非婚生子一说。
    就在蒙杺莯正准备翻看下一本卷轴时,珞王进入厅房:
    「小姨说你这些日子都把自己困在房里,今天要不要一起出海看看?」
    这还是这些天第一次在白天见到珞王,他这些天都是晨起与雄司武练,而后要不去城墻巡查,要不去矿山或是匠所,了解金族如何挑选曜晶以及如何冶炼等等,直到入夜才归。现在突然见到他令蒙杺莯不禁耳根一红,这些夜晚与他数次交合的情形顿时浮现在脑中,也正是从那天以后,她就羞于见到金族的人,于是一直找借口留在屋中,就连吃饭也是让婢娘送到房里。
    「我还是,不去了。」蒙杺莯说着低下头,逃避与他的对视,就算是夜晚时分,他也总是先用手掌宽的腰带朦住她的双眼,她亦抑製着尽量不出声,两人虽多次承欢,却并没有语言和情感上的交流,权当是为了让皇太子復生而需要完成的每日任务。
    「我们还要呆上一段日子,这些卷轴你有得是时间看。」珞王态度坚定,只是语气已经尽力柔和,他当然知道她自觉羞愧难当,躲着金族,却不知道这里与她的世界不同,实际并没有人会介意她易夫,因此小姨的提议正得他心。
    「欸,不是说兏崢这两日就会到吗?」蒙杺莯有些不知所措,原以为再躲两日就可以离开金城了。
    「城外还聚集着不少困兽,他来了也做不了什么,因此我予信让他再收集点物资,可能还有几日。」珞王说着又道,「走吧,别让小姨久等。」
    「可我,不想去。」蒙杺莯小声道。
    「需要本王亲自抱你?」珞王说着斜了斜头,并往前迈出一步。
    蒙杺莯知道他是认真的,顿时想起在皇太子逝去后,她不吃东西,被珞王亲自餵食的片断,骤然起身,忙道:「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她知道以他的力量压製,自己根本不可能说不,毕竟屋里的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如果真的在眾目之下被他抱出去,那自己更是没脸见人了。
    看着她低着头踩着小碎步从自己面前快速经过,珞王的嘴角浮现出难得的笑意。
    小姨还是和前些天一样,对蒙杺莯嘘寒问暖,像血亲一样关怀,其实她已大致猜到了她为什么会回避着自己,想在他们离开金城之前为她解开心结。
    幽州的船也是很奇特的存在,本来未知海是不能捕渔的,由此自古以来幽州就没有船,只是近百载之前,金族全族搬至金城,而后不久,城后方就出现了清域,可以让他们出海打渔,这当然是木曜星君所为,就连青石製成的巨大城墻也是木曜星君的杰作而非人力能製,金城就像是他给金族的彩礼一样,就连三府都不能染指。
    不过因为幽州从来没有过船这种东西,根据金族的记载,木曜星君还特意引来了一个异界的能人教他们造船。此人名叫冯湛,字莹中,他来时已经七十岁,自称秦州成纪人,九州中并没有一个叫秦州的地方,不过蒙杺莯记得在宋朝时,秦州就在甘肃一代,而他又自称是宋孝宗时被派到明州(浙江一带)任水军督治,并发明了一种多浆战船用于剿灭海盗。
    有了冯湛的帮助,金城很快造出了适合出海打渔的船只,三年后,冯湛病亡于金城,他的墓地就在海岸的一座小山丘上,眺望着清域。
    蒙杺莯不得不佩服木曜星君,她其实并不知道冯湛这个人,提到歷史上着名的造船师,她只知道古希腊数学家阿基米德曾为埃及艷后打造过巨舰用于在地中海航行,这艘被称为叙拉古的巨船长约110米,重达1600-1800公吨,可以容纳近2000人,上面还建有艷后的宫殿,就算是以现在的标准也奢侈之极,更何况那还是公元前240年的时候了。可能是木曜星君觉得以幽州的需求,叫阿基米德来造船实在大材小用,就只叫来了冯湛这个经济适用型能人。
    不管怎么说,幽州的船只与现世中古时期的木製船相仿,由于没有海战的需求,以轻船和渔船为主,现在小姨为他们安排的就是一艘轻船,亦可以理解为类似于现代的游艇,船中除了船长和必要的几名船员外,只有珞王、蒙杺莯、小姨和雄司四人。
    可能是小姨刻意安排,在船开到离岸边五渡哩时,就停下了,雄司和珞王在船尾看船员打渔,小姨则和蒙杺莯吹着微风,看着碧波海涛聊着天。
    「你们这清域很像我们那里的地中海,水面清澈、平静。」蒙杺莯坐在船头,将光着的脚丫伸出船栏的空隙,虽然够不着海水,但可以看到下方的碧涛中有不同顏色的鱼儿游过,其中有一种叫赢鱼的鱼带着像鸟一样的翅膀,只是翅膀上不是羽毛,而是轻盈的鱼骨,时不时地跃出海面,于是她指着前方几条跃出海面的赢鱼道:「我们那也有飞鱼,只是没有这种翅膀,不知道还有什么海里的生物是跟我们一样的。」
    「我记得鱼儿有百余种,但可以打捞的仅有二三十余,有的难以捕捞,有的则更喜欢生活在旋涡的浊域中,不曾来这。」小姨道。
    「这好像是木曜星君特意给你们开的小灶呢,就连这清域也是,只有金城后方才有。」蒙杺莯很想问他们有木曜星君血脉一事,但想到之前小姨颇有些介意,才换了种说法,同时提出一个问题:「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木曜星君想收回也是可以的?」
    听了她的话,小姨怔了怔,她的确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道:「幽州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是由木曜星君所赐,我们只是寄住在这里而已。」
    「嗯——」小姨的话令蒙杺莯的思路打开了,「那跟我们的地球一样,只是你们的地球是有自我意识,还可以控製这里的一切,而我们的地球则没有,呃,或者也有,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毕竟地球几十亿年的寿命,人类对他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时存在的细菌,不值得特意费心。」
    「地球?自我意识?细菌?」小姨完全没听明白蒙杺莯的意思。
    就在蒙杺莯思考要不要解释,或是如何解释这么形而上的问题时,珞王拿着一个浅黄色的壳状物兴冲冲地奔至蒙杺莯面前:
    「杺莯,张嘴,试下这个。」他说着已经将此物餵到了蒙杺莯嘴里。
    「这是……,哇——,好好吃!」蒙杺莯的味蕾顿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直冲天灵盖,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味道,直冲脑门的清鲜感有点芥末冲脑,口鼻中却有一股如春天的气息一般久久不能散去,不甜不酸不腥不咸不苦不腻不辣不麻,可以说没有任何味道,却又包含了世间的一切味道融入她全身的每一处细胞,在恍惚间,眼里有七彩的幻光化开,在一剎那,她似乎见到了全宇宙的幻影。
    「这是清域中最少见的倚鰷的籽,倚鰷每七载才產籽一次,一次仅有五粒,而且出水则化,只能马上食用。」小姨解释道,同时眼带笑意地看着珞王正带着满足的表情凝望着蒙杺莯,颇有老母亲般的欣慰。
    「欸,这么珍贵。」蒙杺莯有点过意不去了,她不知道应该问珞王有没有吃过,又觉得就这么吃掉七年才生產五粒的籽太残忍。
    「不用担心,其余的我们没动。」珞王语毕又起身返回船尾。
    听他这意思,只有我一个人吃了?蒙杺莯不知如何是好,她回望着珞王匆匆离去的身影,感觉他今天有了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开朗与自在,不再是平日里那幅板着脸又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
    「呵呵。」两人的互动被小姨看在眼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蒙杺莯不知小姨为何发笑。
    「杺莯,珞王真是对你宠爱有佳呢,」小姨抿嘴笑着,观察着她的反应,只见蒙杺莯剎时满脸通红,又道:「我记得第一次见珞王是他刚到姐姐和姐夫身边不久,姐姐照例省亲,便带着皇太子和珞王一同返家。」
    蒙杺莯在心里暗暗一算时间,那应该是珞王六岁那年刚亲手为被施以彘刑的母亲解脱,这阴暗的童年必是令他与人非常疏离的缘故。
    「那时他怎么都不肯说话,即便我们拉着他去山里游玩,他都只是远远地走在后面,每次都是皇太子硬拉着他跟上我们。」说到皇太子,小姨露出悲切的神情,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只会让蒙杺莯更加伤心与羞愧,定了定神,继续道:「那时候姐姐的身子已经不太好了,不能跟我们一起上山,因此我们总会在山里采摘多彩花,编成花环给她带去,只是每次珞王都空着手。姐姐逝去后,皇太子依然会带着珞王回来省亲,但每一次,珞王总是悄悄带着花环放在山后姐姐的衣冠墓碑上,我们一开始以为是皇太子放的,后来才知是珞王,而且在被我们发现后,珞王就再也没有放过,像是不想让任何人窥探他的心思。」
    「什么嘛,他怎么老是做这种别扭又催泪的事。」蒙杺莯想起珞王房间里那幅被墨汁浸染的画像,眼眶有些湿润了,她为珞王不幸的童年伤怀,却没留意到珞王与金族早有渊源这个细节。
    「后来我们发现,正好与皇太子相反,珞王虽不会掩饰心中的憎恶,却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喜爱,即便是与他最亲近的皇太子面前,他也总是带着冷漠面容,好似跟谁都不亲近,但是刚刚……」小姨停了停,正色道:「杺莯,小姨可以感觉到,珞王殿下爱着你。」
    「怎么可能!」蒙杺莯马上大叫着矢口否认,她难以置信小姨竟会得出这个结论,「小姨,你误会了,他平时对我可兇了,还曾经、曾经……」想到之前在珞王府上时,珞王与她的肢体冲突,怎么都不相信小姨所言。
    「傻姑娘,有的男人嘴上就是死都不会承认,但他爱不爱你,在床上一试就知道。」小姨笑着,就像在说寻常的家常,而不是私密事。
    我的天,我不想进行这话题啊啊啊啊!!蒙杺莯在心里惨叫着,她可是在家跟父母看电视看到男女接吻的镜头,全家都会默契转台的那种人,怎么会愿意跟长辈讨论床第之事?
    小姨自然看出了蒙杺莯的尷尬和急于想转移话题的窘迫,却只装不知,继续道:「男人的快乐再简单不过,但如果他愿意先取悦你,不管他平时表现得多冷多兇,他的心里都始终装着你。」
    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小姨的话无疑也拔开了蒙杺莯的思绪,令她不自觉地回忆起。细细想来,她因为心里抵製着,身体总是崩得很紧,每次都需要他做很多事来让她放松到忘我的境界,这算不算小姨说的「取悦」?
    等等,我为什么要想这个!!蒙杺莯再次製止了自己在脑中的回想,不想让小姨的话占据她的心神,小声反驳道:
    「才不是,他几乎都不愿意看我。」她说的是每次珞王都会朦住她眼睛的事。
    小姨当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过她对自己的结论很有信心:「那下次你在中途的时候叫停试试看,如果他愿意为你停下来,你就明白了。」
    小姨的话令蒙杺莯面赤如火,也让她感觉到幽州更像汉唐时期,女性虽也是男性的附庸,但还没有沾上程朱理学的恶臭,不在意所谓的贞节,礼製亦不繁琐,别说三年丧期了,这连三个月都没有,没有那么多繁文縟节,以生產生活为标准,更加务实,虽与现代文明还有些差距,但以中古时期来说,开放程度已经相当超前了。
    当晚
    和这些日子的例行公事一样,珞王先朦住了蒙杺莯的双眼,令她在心里对小姨说:看,我就说他对我根本没感情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多次锤炼,珞王就像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通关数次的骑士,虽然他早就探知了出口的方向,但迷宫中还有大量的珍宝和隐藏剧情值得深挖,而且每一次新的发掘都会让他倍感欣喜和满足,即便是她情难自禁的一声轻吟也让他像是获得了嘉奖一般。这次他和往常一样,先拿下了迷宫中最容易探得的珍珠,接着向着从未前进过的路上开始猎艷。
    蒙杺莯被珞王整个环抱,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足以感觉到他心脏强劲地跃动,他有力的臂膀将她整个揽到怀里,左手的拈花轻捻令她身体时不时得像过电一般,而他的右手则往下方的秘地探去,蒙杺莯只能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可是在他的轻抚和拔弄下却混身无力,想掐他却使不上劲,全身发烫得好像被烈日炽晒,身体不断上升的热度令她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轮廓。
    珞王似乎找到了迷宫中的一处机关,轻轻弹奏着春天的交响乐,撩拨得她全身酥麻到连脚趾都崩紧了才勉强抑製住喉咙试图背叛大脑发出的求欢信号,但她还是难以自持地抬起身子,呼出的气息正好在他耳边,珞王趁势将她更深地包揽,用唇试探着她紧抿到发白的嘴唇,同时提枪突入迷宫的密道,令她失去了最后的控製权。
    在一番唇枪舌战中,蒙杺莯已经彻底沦陷在他怀里,这次似乎比以往的感觉来得更快也更强烈,让她如同身处云端紧促地从他唇跡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全身却如同被一团炽热的阳光裹挟着发光发热,她只能用双手的指甲死死掐着他结实的双臂,想让他现在交叉盘距着双子塔的手别太把别人的身体当自己的地盘,可这点忽略不计的痛感只能在他二头肌的外皮上留下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红印,不仅丝毫不能打乱珞王的节奏,反而让他像是得到鼓励似地用大师般的技法把控着全场的热度,令她被搅得乱作一团的大脑闪过一个念头:我的天,他真的好会!
    此时今天小姨说的话也不合时宜地回荡在她脑中:男人的快乐再简单不过,但他如果愿意先取悦你……。
    怎么,可能?!蒙杺莯依然在心里否认着小姨的话。
    珞王正向着迷宫出口方向奔袭,眼见快见到出口的白光时,蒙杺莯突然挣扎着叫道:「等,等下。」她的声音略有些嘶哑,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
    这是两人从来未曾有过的交流,以前不管他们有多契合,她都从始至终不想有任何表现,由此珞王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将她放回床上并远离,问道:「怎么了?我弄痛你了?」
    蒙杺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担忧,而且他真的如小姨所说马上就停下来了,反而不知应该如何为自己的叫停找借口,只得小声道:「我、我口渴。」
    珞王二话不说,马上下床走到旁边的桌上拿起水壶倒了杯水然后回到床边,她趁机将朦着她眼睛的腰带扯下,并害羞地披上了之前被他褪下的衣衫掩住了香汗淋漓的胴体,两人算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景下四目相对。
    将水杯递给她后,珞王单膝跪在床边,望着她,有些嗔怪:「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告诉我就是,别等到忍不住才开口。」他怪的是自己只是在不停地试探着她的反应,却亦未曾开口问过,就连口渴这样的小事都未曾想过询问,一想到这些日子她肯定忍着口渴不愿出声,就懊恼不已。
    珞王的举动让蒙杺莯有些猝不及防,她心里一乱如麻,一边喝着冰凉的水为快速跳动的心脏降着温,一边用余光瞄着珞王,厅房里曜晶的光线虽不至于令她完全看不见东西,只是因为背光,尚看不清珞王的表情,却能看到他胡乱披着透白的长衫,令他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看得出他当时是真的担心自己会伤到她并没有好好地穿上衣衫,再联想到小姨所说,她的脑海中却还是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将水杯放回桌上,珞王回到蒙杺莯身边,却似乎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她,而不是每次都直接上手,于是道:「你还想继续吗?」
    蒙杺莯知道他并没有完成最后的交卷,拒绝似乎太残忍,但她还是想再次试探:「如果我说不,你怎么办?」
    「那我去沐浴。」珞王不假思索地回答,明知她心里只有他最敬爱的皇兄,也明知这是自己的选择,却依然有些失望,这大概也是他从来不问的原因。
    身体忘了,心才会忘。木曜星君当时的提点总是在他耳边回响着,这些日子他也身体力行地践行着,期待有一天她会叫着自己的名字与他合奏爱曲,只是也许这一天还远远不会到来。
    蒙杺莯见他真的要起身去沐浴,不自觉地拉住了他的衣衫,红着脸小声道:「我就好奇问问。」
    珞王有些欣喜,像是失而復得般地又一次热切地吻着她的双唇,虽然她双手撑着床榻,似乎还不愿回应他,但她的唇香已经让他星火燎原,就在他习惯性地拿起腰带想再次朦住她的眼睛时,蒙杺莯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朦我眼?」是不想看到我?只是后面这句话,她没有问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并不乐意听到肯定的回答。
    蒙杺莯的问题反而让珞王怔了怔,为什么呢?这似乎已经是他记忆性的动作,回想起第一次时,是她含着泪不愿看他的样子才让他想到这么做可以减轻她的痛苦,后来就已经成了标志性的前奏,于是如实回答:「我以为你,会希望是皇兄。」
    珞王的话击穿了蒙杺莯的心房,虽然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想过他是在为自己着想,回想起来,当初她太难过,一直哭个不停,直到被他朦上眼睛才好了许多。的确,她无数次幻想着抱着她的人还是皇太子,两人以前承欢时的一幕幕也曾多次回闪在她脑海,虽然他们的风格非常不一样,可她依然愿意躲在黑暗中自欺欺人,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令她不仅背弃了皇太子,还伤害了珞王。
    「你,不会介意吗?」蒙杺莯极力平復着自己的心情,但声线依然带着些哽咽,她心疼,心疼珞王为了顾念她的心情竟思虑得如此周全;也心疼心高气傲的他竟会选择隐忍退让任由自己成为一件替代品;还心疼皇太子,如果他復生,知道自己跟他弟弟之间发生的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在这件事上他们谁也没有错,她不知道除了杀害皇太子的少辅外,她还可以恨谁。
    「为什么?我也思念着皇兄。」珞王性格冷傲却不是凉薄,在他看来,是皇太子一家将他从黑暗的沼泽中救了出来,对皇兄的敬爱甚至可以接受自己深爱的女人被他抱在怀里,寧愿藏匿这份情感不想让他为难。
    珞王的话令蒙杺莯的回忆如海潮般涌现,她回想起从皇太子口中听到的关于珞王的一切,想到他年仅六岁就提剑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为她解脱却让自己一生都背负着弒母的罪名;想到他自小就带着饱受创伤的心从来不愿在人前表露,总是掛着一副冷漠的面孔偽装着自己,却用行动缅怀着对自己好的人;想起他曾在大婚时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被少辅看管起来,将自己救出并带到殿中从而顺利完成与皇太子的婚礼;想起他在自己一心寻死时,三番四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虽然当时他用隐娘他们的性命要胁,初衷却是不想她再寻死;想起他将自己带到皇太子生前最后的画作时说的那番话以及任由自己对他的捶打不仅不闪躲还死死地抱紧了她;想起她被一名婢姬所伤,他生气地为她敷药膏时的情形以及次日就将所有婢姬全部遣送;想起她被他带回王郡后的多次冲突,以及他用悲愴的神情说的那句:「你若觉得我是恨你,那就是吧」;想起他试探兏崢的武艺并命他做她的贴身侍卫时,腾玧曾说过「珞王殿下从来都不曾恨过你」……,这些两人过往的一幕幕突然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令她似乎渐渐明白了一些她从来未曾深究过的他异常举动,可这反而让她如惊天炸雷般地怔住了。
    小姨也许是对的,可是,为什么?什么时候?怎么会?蒙杺莯的心更乱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未来又会如何,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对他不公平,我不能这样伤害他!
    珞王见她一直看着自己面露错愕的神情,心道也许她还是不能接受抱着她的人是自己,于是拿起腰带,刚抬起,手就被她握住了,只听她小声说:
    「那这次,我想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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