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花生气是有理由的。

    从婚书上看,婚约是在林二狗带她游历之前就定下的,这期间有很多人有很多机会告诉她这件事,但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再加上婚书上她反悔婚约就作废的条件,张三花一直以为,这桩婚事为了双方的名誉是保密的。结果如今一看,大家都知道,只有她蒙在鼓里。

    这算什么事。

    心里有火,却不能对着大姐撒,张三花默默地把这笔帐记在了林二狗身上。

    那头,被记了一笔的林二狗连打了三个喷嚏,最后一个喷嚏连鼻水都打出来了。旁边的少年见了,很是嫌弃地摸出了一方帕子,往林二狗那边递了递。

    林二狗接过帕子擦了擦鼻子,对少年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乐乐。”

    乐乐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作抗拒姿态:“你别想太多,我这是嫌你脏,可没有原谅你。”

    有些悻悻地摸了摸眉毛,林二狗知道如今被乐乐这么对待也是自作自受。当初把乐乐送去磊哥儿那里虽是权益之计,之后有事耽搁了,再派人去乐乐已经不肯回来了。再加上听报信的说乐乐在那边混得不错,俨然已经成了二把手,林二狗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他把乐乐带在身边是想多教乐乐一些东西,如今乐乐凭着所学闯出了点名头,在这佑丰城也当得上一个“哥”字,没有必要再回他身边当个小书童。

    见林二狗不说话了,乐乐心里又不得劲了。他对于林二狗就是小孩心理,他认为自己当初被抛下是因为林二狗觉得他没用,他就非要做出点成就让林二狗见识一番。可如今他好歹在佑丰城也是个人物了,林二狗这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让他很是憋屈。

    乐乐:你好歹夸我两句啊。

    “怎么,这次三花姐姐回绛廷你怎么不跟着啊?”乐乐知道林二狗有多看重张三花,这次不跟着回去而是来了佑丰城着实奇怪。

    “她在绛廷待不久的。她那个性子又容易惹事,不在军队里待着了,我总得做点准备。”

    说起张三花,林二狗的神色就温柔了下来。乐乐见状翻了个白眼,觉得牙酸。

    他的动作正好被林二狗看见了,不禁皱了皱眉:“我之前就想说了,你这坏习惯跟谁学的,我教你的规矩和仪态呢,怎么现在跟个流氓一样。”

    他这话一说捅了马蜂窝。乐乐刚来的时候就是太规矩了,虽然有磊哥他们照看但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暗地了吃了不少亏,后来不得不学了这一身流气,日子才好过些。又因为他心眼多,且和林二狗多少学了不些兵法谋划,专门给磊哥出馊主意,这才在道上慢慢闯出了名头。

    “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要这仪态规矩作什么!”

    这话一吼出来两个人都懵了,乐乐把脸扭过一旁,林二狗见他眼角有些泛红,愣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摸了摸乐乐的头。

    乐乐这两年长高了不少,但挨不住林二狗实在太高了,可以轻而易举的摸到他的头。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林二狗叹了口气,发觉乐乐看着成熟了许多,但究竟还是个孩子,“不是你自己不肯回来的么。”

    “你就派了一次人来接我,我当然不回去。都说三顾茅庐,你不请自来怎么也得多派人来几次啊。”

    听乐乐把自己比作诸葛亮,林二狗没忍住笑出了声,乐乐更气,把头拗地离林二狗更远,下巴抬地更高。

    “行啦,我这不请自来了么。还请乐乐先生原谅则个,出山帮小子一把。”

    林二狗当真行了一礼,乐乐又哼了一声,但心里怨气消了许多,反而浮现出些不好意思来,但还是撑着摆出架子来。

    “本大爷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一次。”

    见乐乐装腔作势的样子,林二狗无奈地笑笑,乐乐也跟着笑。忽然林二狗把脸一板,一巴掌拍在乐乐头上。

    “你还抖起来了,给我站好。”

    “你敢打我!”乐乐第一反应就要跳脚,瞥见林二狗似笑非笑地表情,一下子就怂了。

    “说啊,刚才不挺神气的么。”

    乐乐嗫嚅了一下,还是仰起头死撑,“爷肚量大,不和你计较。”

    林二狗上去又是一巴掌,“你跟谁爷呢。”

    乐乐捂住脑袋,瞪着林二狗敢怒不敢言。

    “站直。”伸了根手指戳了戳乐乐的腰,“背打直,头不许仰着,不许垮着站。”

    乐乐撅了嘴,颇有些不乐意地照做。到底是一前习惯了的姿势,一会就找到了感觉。

    这时,磊哥从外面回来了,一进屋和两人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和林二狗行了个礼又看了乐乐几眼。

    “哟,乐乐你今是怎么了,穿的还是上午那身衣服,怎么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像个读书人。”

    乐乐又翻了白眼,被林二狗甩了一个眼刀,顿时有些委屈。

    乐乐:怎么了怎么了,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不行么,再说三花姐姐经常翻白眼也不见你说她。

    见乐乐不搭理自己,磊哥儿自个稀奇了一会,想起要说的正事。

    “林哥儿,你吩咐的事情我办妥了。打了这么些年基础,我们庸华帮也该大展拳脚了。”

    “很好。”林二狗脸上带着笑,说话间却自有一股杀伐之气,“那接下来第一步,我们先打通佑丰城到南越的商线。”

    东华到北离的必经之路,三皇子的队伍。

    “郡主,你要不要喝点水。”

    长安脸色苍白,但还是拒绝了婢女的好意。虽然早就知道远行不易,但没想到她会晕车晕的这般厉害。

    “我没事,你去帮我看看那位。”

    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当即便下了车,转到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这辆车上,坐的是长安郡主的陪房。

    本来按照规制,郡主出嫁可带陪房十户,尊主怜她远嫁,准许添加至二十户。可一来君主的产业都在东华需要人打理,二来可用的可信之人也不多,尽管旁边的侍女劝了许久,长安公主最终也只带了五户走。

    这五户人刚好坐了五辆车,侍女上的是第四辆。在这辆马车中坐了两个少女一个孩童并三个妇人,穿着打扮算不得富贵,但衣服都是不便宜的料子且都有一两样首饰。其中有一个妇人样貌不算极美,但皮肤光洁细腻,姿态气质极佳,随便便便歪在那里便有一股贵气,显得与车中其他人格格不入。

    “这位夫人。”侍女先是行了一礼,“郡主命我来问你,可有什么需求。”

    妇人抬眼看了看侍女,未语先笑,微微摇了摇头。

    那日她早早的就寝,为了第二天郡主的送行积蓄精神,谁知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外面喧闹异常,自己却不禁浑身乏力动弹不得还发不出声音。

    然后,她听到外面有人在念送行的祝词。念祝词的声音她很熟悉,那是她夫君的。

    那样的场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求救,而是她夫君找的是什么理由来解释她今日的缺席。

    送行的程序不算繁杂,不久后妇人便感觉到自己所处的空间摇晃起来。喧闹声越来越远,妇人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惧有之,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似乎,在离开那个精致的鸟笼。

    再之后,她被人放了出来,塞进了这马车,虽然地方拥挤些马车颠簸些,但有吃有喝,也无人虐待她。只是手脚依然酸软,无法发声,她们看她也看得紧,连大小解都是在车上解决。

    在离开上京三日后,她恢复了力气声音,却没有丝毫逃跑的念头。

    她知道这是北离三皇子,或者说是长安郡主的车队。靠自己肯定是逃不出去的,若是说出自己的身份寻求帮助,先不说长安郡主会不会帮她,为了两国颜面,她也是只有一死这一条出路。

    长安郡主既然把她安排在陪房的马车中,那就没有要她命的意思。既然如此,她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看看长安郡主把她一个大臣之妻掳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长安郡主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和长安郡主可没有过节。

    说起过节,上京城中与她有过节的只有一人。那人虽与惠清公主交情不错可没听说和长安郡主有什么来往。

    心下有一些大概的猜想,妇人按下了心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自己不见了家中定然慌乱,但要说她夫君会多悲痛她倒是不信的。应该会派人大概找一找,然后给她按一个急症的名头宣布她暴毙吧。

    但如果他们知道她如今已有两个月身孕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可惜自己才查出喜脉还没告诉他们,就算她能成功产子,她的好夫君也永远不会知道他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了。

    意识回笼,妇人看了看还在等她回话的侍女,略微有些纠结。

    她有身孕这事,要不要报与郡主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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