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了不久,呆子便又停了下来,这回停在一处灌丛前,不矮的灌丛根本让呆子前方的景色无所遁形。
    众人见呆子一脸无波无浪地望着前头,有些好奇,再往前了几步,疑惑地跟着呆子眼神的放心往前望,不看还好,一看竟都愣在了一处。
    火热的喘息,难耐的低吟,汗水透着*的气息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男人凌乱的衣服还半挂在身上,女人却是□地骑在男人身上,大力起伏摇晃的同时男人嘴里还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就在这灌木丛中,就以这枯枝落叶为铺盖,嘤嘤鸟语为响奏,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抑。
    “哎呦这这这……”忽然有人大叫出声,将灌丛中无知无觉的两人惊得猛然清醒过来,男人猛地将那物什抽出来,滴滴答答的泥泞处实在是让人不堪直视。
    吴全被这一下吓得全软了下来,本想抱头鼠窜,却想到了这会儿还光裸的尖叫着的崔春英,连忙从地上随便捡起件衣裳给她披上,自己则挡在她身前。
    旁边跟过来的小孩个儿不够高,被灌木挡住了也看不到啥,蹦蹦跳跳地在前头跳着想看看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呆子冷哼一声,还真是鸳鸯。
    等到将他们五花大绑到龙王庙时,天已经擦了黑,人们却是兴致不减,想看看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判的。
    明明是抓放黑贷的,却抓到了这么对翻了墙的野鸳鸯,有趣。
    事情发展得太快,崔春英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被抓到殿前缩成一团瑟瑟地抖着,殿内已经点起了灯火,照的透亮,崔春英无所遁形。
    这头里长交代了人赶紧去把赵四爷给请过来,这事儿看着好似没这么简单,好好儿的抓个放贷的,没想到竟然连要浸猪笼的也给抓了来,这算是……意外收获?
    里长瞟了崔春英一眼,瑟缩得可怜的模样,样放在平日,这样的模样那个男人不觉得怜惜想好好疼爱,可这会儿……里长收回了目光,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看都嫌脏了他的眼!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貌美如花的女人谁都会垂涎,放在心头想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把敢做的不敢做的都给想了,要是哪天这女人过来招呼一声,八成都得屁颠颠儿的跟着后头跑了,还以为天上掉馅饼,赚的!可这理论也就是放在自个儿身上,这要是有另一个男人得了这女人芳心,那女人在心里,就成了滴不小心喷溅上衣裳的猪血,脏的!
    就像这会儿的崔春英。
    在这件事儿上,男人不会骂男人,可嫉妒得很,就像这会儿的吴全。
    面着这俩人,里长是一下也宽容不起来,孔孟的仁政爱人全给扔到蓬莱山上去了。
    本想等赵伯君过来再让他问话的,哪知道回来的人告诉他,赵伯君正要吃饭,说是吃了饭再过来,里长没法子,这堂都开了,总不能说大家都回去吃饭,吃饱了再来问话吧?
    冷冷地又扫了一眼,盯着吴全问:“你就是吴全?”
    吴全这时候已经缓过那阵儿来了,见里长问,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心里正想着对策,这么一大帮人来抓奸,这是有备而来?
    里长看了看两人的衣裳,虽说是草草裹上了也能遮蔽住身子,可架不住乱穿乱套的,崔春英倒还好,吴全那衣裳都翻面儿穿了。里长皱了皱眉,简直不堪入目!
    实在问不下去这事儿,里长决定等赵伯君来了再问这俩人的事儿,现在还是将下午那事儿给办了再说,这头想着,也把钱三儿钱柱子给叫了出来,吴全一见这俩人,心里咯噔一下,脸都青了。
    “这俩人你认识吧?”里长问。
    吴全一顿,矢口否认。
    “不认识,这是谁?”
    钱三儿一听这话,急了,“吴哥你咋能不认识我俩呐!我们可是听了你的话才做事儿的,你这会儿咋能这么说啊!”
    钱柱子也怕,赶紧给里长说明解释,那会儿吴全是怎么找着他们的又怎么从赌坊里把他俩捞出来,好说歹说让他俩干这事儿的,一五一十,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污蔑!这纯属污蔑!我跟你俩无冤无仇的,你们怎么可以乱咬人?”吴全急的脸都涨红,打死都不能承认这事儿,这事儿要落案了,那就是把牢底给坐穿了也出不来啊!
    钱柱子一下没忍住,跑过去就揍了他一拳头,吴全当然不服,也回了他一拳,钱三儿见他俩打架,怕钱柱子一人打不过,一撸袖子也冲了上去,三人边吵边骂边打,一时间整个殿前热闹得很。
    里长一看这情况也急了,这可是在龙王庙!在这儿闹事儿,万一龙王爷不高兴了,来个一年大旱或是一年大涝,那杨沙村可就完了!
    赶紧斥骂了一声,让人把他俩给拉开来。
    吴全实在生气,大声叫喊:“你们这么污蔑人!你得有证据!你不能信口雌黄!没人会信你们的!”
    里长一听,是啊,凡事都要个证据,没证据的,咋说事儿?
    于是摆摆手,问:“你俩,有啥证据?”
    钱三儿钱柱子一下愣了愣,啥叫证据?
    大堂内一下安静了下来,没人开口没人动。
    “我。”一声冷冷清清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吴全朝着那人看去,浑身一抖,险些尿了出来。
    这人不是洪家那个凶神恶煞的傻子么?呸!哪儿是傻子!分明就是装傻充愣,打人的时候咋就没见他傻了?下手又狠又准,全往身上那些没防备的地儿招呼,身上这伤可是这几天才动得了的,要不是崔春英着急见他,他也不会还绑着布条就往外跑,也不会就这么倒霉被抓了个现行!
    想到这儿,吴全往崔春英那儿看了一眼,这女人从被抓了就没开过口,现在也傻愣愣地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里长一见是呆子,点点头问,“你有啥证据?”
    不知是因为刚才呆子带人找着了这俩人还是什么缘故,里长一下觉着这个呆子看着好似挺靠谱的,是以说话的样子倒是和善得很,心想着不定他还真能拿出点儿什么东西来。
    呆子转过身,背对着里长指着自己的道:“此处便是。”
    里长一愣,啥?
    “两月前,寒舍起了火,便是这几人做的,我当时险些就制住了这人,”呆子说到这里,指了指吴全,“只是后来这人又冒了出来,从后头偷袭了我,这才让他逃脱的。”说着又指了指钱柱子。
    钱柱子一下软了腿,本还挣扎着要去打吴全的,这下一点儿气势没有,爬过来抓着呆子的裤腿儿求饶。
    实际那天钱柱子也是怕极了,本就是吴全让他在珊瑚家门口守着,可他听着屋里的动静,起了色心,就想凑上去,兴许还能分上一杯羹,哪儿知道,这才一会儿没注意,呆子就回来了,本想下来帮忙,可呆子那一箭算是把他给吓傻了,躲在墙头上动也不敢动,直到呆子揍吴全揍得红了眼,想着乘其不备才从后头一闷棍儿招呼下去,拉起吴全跑的时候还顺带点燃了之前就准备好的柴火,不成功便杀人,这是吴全说的。
    现在被这一吓得,啥话都说了出来,听得众人不禁破口大骂:没想到洪家那大丫头的事儿,竟也跟这人有关系!就说村儿里怎么可能出野狼,原来是从外头窜进来的!
    里长也十分意外,全然没想到这么见抓黑贷的事儿,牵牵扯扯地,竟还将困扰了他两个月的事儿给拉拔出来了,这事儿办得好!里长在心里得意地赞扬了自己一番,面儿上却还要装作一副冷冷的模样。
    “吴全,你可认罪?”
    吴全这下是真软了,呆子忽然冒出来是他万万想不到的,只可惜,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绿翠忽然冒了头,有些怯懦道:“我家之前也借了他钱……前两日他才把地契拿走了……没有地我们可怎么活啊呜呜呜……”绿翠这一下忽然哭了出来,心里也怕,可没了地,连哭都哭不出来!
    “还有我家……”后头忽然也有了个声音,回头一看,竟是梨花娘,抱着梨花站在门边,“我家的地契也在他手里,我们已经给了不少利钱了,这都比借的要多出多少了,他还说没够,他还让收了夏收就把地给平了……我……”说着也哭了起来。
    接着三三两两,竟也有不少人说自家借了钱,怕他再来讨要,真是生受不起。
    吴全本已无法反驳,哪知道最后还冒出个声音,吴全往后一看,顿时有些脸色发白。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得略晚,但好歹是二更_(:_」∠)_
    第88章
    这回出声的,正是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的荷花,穿着灰黄的衣裳站在门边,脸色有些白,整个人好似风中柳絮,随时可能被风吹走的似的。
    看吴全这这副模样,荷花瘦的有些凹陷的颊边牵出几不可见的一抹笑,吴全偏巧在这时候对上了她的视线,惊得浑身一颤,暗叫不好!
    只见荷花走上前来,二话不说跪倒在堂前,不是求里长伸冤做主,也不是举证吴全做了多少罪大恶极的事情,而是三指合一,对着殿上的龙王肃穆起誓:
    “我荷花,在龙王爷跟前起誓,要是今日所说有半句虚假,我,我爹娘,还有我那早早就走的苦命孩子,都遭了天打雷劈,不得善终,在地下不得安宁,魂飞魄散!”
    荷花此话一出,却是惊到了不少的人,这是怎么了?竟下如此毒誓?
    “老叔,我有冤要伸!”荷花本体虚,说起话来总是轻轻浅浅的,可这一句,却是说得掷地有声,此中隐忍压抑,是露半分,藏半分,众人不禁叹:是如何的冤屈,能使得平日里老实巴交不善说辞的荷花发下这样的誓,竟连自家的老父母和已经死去的孩子都拿出来赌咒?
    是以,众人肃静,都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冤屈。
    “有啥冤,你跟老叔说,这里这么多乡亲听着,老叔也一定给你主持公道,有啥冤屈你只管说!”里长有些动容,说起话来脸都涨得有些红,也没注意嘴边的唾液不小心飞溅出了来。
    荷花感激地点点头,好容易控住即将掉下的泪水,极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声音却掩不住有些哽咽:
    “去年我爹的腿被碌碡碾断了,家里把能花的钱都花了,也没治好,本想着兴许我能生个儿子,婆家要是高兴了,还能借点钱相帮,可哪知那会儿竟生出了妞妞,婆家本就不满,又怕我爹这腿拖累了他家,就把我给赶回来了。”荷花一下有些控制不住,哽咽得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荷花娘在后头听着,荷花本让她别出来的,可她不放心跟了出来,才知道今日是要抓了这遭雷劈的吴全来开刀审问,放在躲在后头听着荷花讲着这一年来家中的变故,字字泣血,心中不禁酸楚,老泪纵横。这下看到荷花说到此处哽咽着得全然说不下去,实在心疼,冲出来就一齐跪下,抱着荷花哭得伤心。
    没想到荷花娘会来,荷花这一下有些吃惊,问她怎么来了?
    荷花娘没回答,只抱着她哭,嘴里叫着我苦命的荷花,一声声叫的堂上的人都心酸落泪,有几个荷花娘常日较好的婶婆婶娘,更是哭得伤感,上前来拉住,劝说着别太难过了。荷花见状,也实在耐不住心中酸楚,靠在荷花娘怀里哭了一阵,还是让让荷花娘先回去。
    荷花娘自然是不愿意,在一旁哭哭啼啼着硬是要陪着荷花,周围的人也劝着就让她陪着吧。
    荷花脸色不太好,想了一会儿,看着堂上的乡亲和殿前的里长,还是没有再坚持,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
    “那会儿家里实在是没钱了,能借的也都借了,叔婶们这么帮我们,大恩大德,我荷花这辈子是没法儿报了,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还了!”荷花此话一出,却是吓到了被人扶起站在一边的荷花娘。
    “可不能想不开啊!荷花,我跟你爹还靠你呢!你说这话啥意思!”荷花娘早已泣不成声,要不是人架着兴许早就软下去了。
    荷花摇摇头,等人把荷花娘拉开了,才接着道:“也是巧合,我也是无意间听到能借黑贷,一时鬼迷心窍才找上去借了钱,借的也不多,三两银子,就想还了要钱,再给我爹买点儿米补补身子,谁知道黑贷竟这么黑,才两月不到,竟就成了三十两……”
    此话一出,众人嘘了一声,继而便是大骂不断,直骂得吴全狗血淋头,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心中惴惴,只怕待会儿荷花把事情说完,就不只是被骂了。而一旁人群中的钱三儿钱柱子更是早就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抱着头蹲在墙角哎呦哎呦地直叫痛。
    “有一回我从地里回来,想先绕到四嬷嬷那儿拿了药再回家,哪知道半路就遇到了他!”荷花从开始说话脸上就没干过,此时更是因为怒意,双目发红地瞪着吴全,吴全被她一指不禁抬头看她,只觉得那瘦的颧骨突起的脸竟那么可怕,吓得浑身一抖,“噗通”一下跪倒在珊瑚面前,求饶道:“别说了!别说了!我把地契还给你,房契也还给你,钱我不要了,那张单子在我身上我现在就拿给你!”
    说着,吴全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开将他五花大绑的麻绳,奈何挣脱不了,只是一直扭动着身子。本在一旁押着他的狗子嫌恶地踹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伸手往他腰带胸口探了探,果真从胸口探出了个巴掌大的荷包,里头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看,不薄的一叠房地契跃然于众人眼前,一时有些骚动。
    里长一皱眉,招手让狗子拿过去。
    “荷花,你接着说。”里长看了眼那东西,放在手边,想知道到底是啥事儿,让吴全紧张到连着东西都拱手相送。
    “别……唔……”吴全还想开口阻止,狗子扯下脖子上挂的汗巾一把塞进他嘴里。
    “闭嘴吧你!”
    荷花见着那房地契,唇齿有些抑制不住地抖了抖,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道:“就在北山下,要不是遇着珊瑚……要不是珊瑚救了我……这个禽兽险些就……侮辱了我……”最后四个字,荷花说得几乎没了声,深深地低下头,只觉得脸上的一层皮就这么被揭了下来,让她无所遁形。
    堂上的人更是一下沸腾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冲上来踢了吴全一脚,接着便一群人围上来,拳脚一齐上,打得吴全连哼都哼不出声来。
    荷花娘更是呆愣在一边,痴傻着问:“你不是跟我说他打你了,后来珊瑚拉着你跑了么?……你怎么能骗娘?”
    荷花依然不敢抬头,算是默认。
    这件事情,荷花最不敢告诉的就是荷花娘,所以今天才叫她别来,可现在……
    荷花就这样跪在大堂中,没有言语,荷花娘便也站在一旁哭,从怪她没有告诉自己到后来抱着她哭着心疼自家闺女儿竟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也没敢说出来。
    里长见这状况,让荷花扶着她娘先回去,“你放心,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他跑不了的,这是你家房地契,好好儿守着收着,这里老叔给你做主!不会让他好过的!”
    呆子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从人堆里把狗子给拽了出来,狗子还骂骂咧咧着网吴全身上吐了两口水,这才回过头来问呆子啥事。
    “你去荷花家,别让她看到,也别让她做傻事。”
    狗子一愣,往门口看了眼,两人的背影很是单薄,路都有些走不稳,只靠着相互支撑扶持着,忽然一下明白了似的,拍胸点头说包在他身上了。
    呆子简单交代了两句,就让狗子去了,自己则往堂上看了眼,转身出去了。
    闹闹腾腾的,也不知道闹了多久,等到里长看不下去,觉着再打就该出人命了,这才叫人拉开了打吴全的人,这会儿吴全已经被打得昏死了过去。
    天也整个黑了下来,里长看了看门口,赵伯君竟还没来。看热闹的有要回去吃饭做饭的,有要回去带孩子的,里长也干脆挥挥手让人散了,又瞥了眼崔春英,等吃了饭再来解决这一个。
    熄了几盏油灯,剩下的长明灯照着,显得整个龙王庙有些暗淡,崔春英坐在大堂中间,绑着她的绳子没人帮她解开,勒得手腕有些疼。
    刚才二黑妗子凑过来,大概是觉着自己这样做实在不道义,前日还是主呢,现在就成仇人了。问她要不要吃水吃饭,崔春英似乎有些不清醒,只摇头,愣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去告诉俊笙,让他来救我!”
    二黑妗子一愣,不该找杜老爷来救命么?
    可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问,一溜烟就往杜家去了。
    杜俊笙来的时候,崔春英依然恍惚着眼神,像只待宰的母猪那般侧身摊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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