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无凡 作者:半帆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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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心无凡》 第九章01

    「表小姐、表小姐──」

    「映霞,什麽事那麽急?」岳云凝由内室走出来,睇著匆忙跑进凝香阁的映霞。

    「映霞刚刚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你看见什麽了?」岳云凝抬眉问到。

    「我看见了灵漪去药铺抓药。」

    「这有什麽奇怪的。」岳云凝心虚地转过头去,因为她以为是自己方才弄伤水芙所致。

    「可是我问那药铺的掌柜,他说那帖药是安胎用的!」

    岳云凝刚喝入口中的茶差点没给全喷了出来,「安、安胎?!」

    「对呀,药铺里每个人都这麽说,而且灵漪还抓了一帖治心疾的药。」

    「你确定去抓药的人是灵漪?」她要抓安胎要给谁啊?!岳云凝脸色突然变得凝重。

    灵漪去抓安胎药,还能给谁呢?

    「映霞。」

    「怎麽了,表小姐?」

    岳云凝将映霞拉到自己身旁,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表、表小姐,这……不好吧?」

    「叫你去你就去!」岳云凝不理会映霞的为难。

    映霞脸上满是不安,却又不敢违抗岳云凝的命令,只得惶惶退下。

    「小姐,你该吃药了。」灵漪端著水芙的药,走入净灵阁。

    「灵漪,多谢。」水芙略为苍白的脸上撑出一抹笑。

    「应该的,水芙小姐别这麽多礼。」灵漪将药碗递给水芙,「水服小姐,你吃的这帖是什麽药啊?灵漪去抓药时,那药铺老板一路怪里怪气地盯著我。」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很不常见的药方吧。」灵漪突来的问题教她心中一惊,但只随口敷衍过去。

    「喔。」灵漪受教地点了点头,「水芙小姐,你那个心疾……很久了吗?」

    「十来年了吧。」

    「十、十几年?」灵漪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每次发病都像上次那样吗?」

    「嗯。」已经没有哪一次最痛苦的分别了。

    「常常发作吗?」

    「倒也还好……至少进君家庄这麽久以来才发生过一次。」水芙微微失笑。

    灵漪不由得瞪大了眼。天哪……水芙小姐活到现在一定吃了不少苦。

    或许是上天的旨意,要水芙小姐遇上庄主、合该让他怜爱疼惜的。

    「水芙小姐,你最近心情好像不错,发生了甚麽好事了吗?」

    「没什麽。」水芙漾著微笑,双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

    「为什麽庄主这麽久都没来探望水芙小姐您呢?」灵漪噘起嘴,闷道。都好几个月了耶,水芙小姐竟然还能那麽开心。

    「不知道,或许他很忙吧。」他不来也无所谓了,心灵的那一角空虚或许已经有人代为填补了,是一个可以永远陪伴著她的人──她的孩子。

    有了他的孩子,对他,她再无所求。在她已规划好未来的美好生活哩,将不再有他的存在,即使心底仍有那一丝丝的眷恋……

    明明能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却选择不要他的参与,是她笨吗?不是的,她只是不愿失去水蓉。是她自己拒绝君无凡的,所以对她来说,构不成失去……是吧?她不会後悔的……真的……

    脑海中,不断浮现久违的挺拔身影,一个注定要被她淡忘的身影──

    心中突然涌上的感觉,绝对不是舍不得。

    水芙逼自己刻意忽略心底最细微、也最真实的声音,逼自己忘却过去、想像著未来的平顺。她告诉自己,没有他的日子,她依旧能快乐。

    屋外的叫唤声倏然打断了水芙的思绪。

    「灵漪,去看看是谁在外头。」

    灵漪应了声後便往门口走去,不久,悻悻地回来答覆,「小姐,又是那个害你发病的表小姐。」

    门口的岳云凝还未得到水芙的允许,便擅自闯入内室,手上竟也端著一个瓷碗,满脸谄媚地搭上水芙纤柔如雪的手。

    「水芙妹子呀,那日伤了你,真是非常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水芙一泯前嫌,向岳云凝笑笑回应。若非那日心疾,恐怕她不会这麽快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听说你有心痛的毛病是吧?姐姐我特地给身子虚的妹妹你送了补药来,里头掺了大黄,对治疗心痛很有效的。」岳云凝笑吟吟地将药递给她。

    水芙接过药,回礼x地笑了笑,不疑有他。

    「姐姐我还有事,不多留了,记得趁热把药喝了,放凉就苦口了。」

    「谢谢你,岳姑娘,那我就不送了。」

    「你好生休息吧。」

    岳云凝前脚刚走,灵漪後脚就进来警告著。「水芙小姐,表小姐端了一碗奇怪的东西要给你喝呢!」

    「我知道。」水芙抬起手上的碗。

    「水芙小姐你要小心点,说不定那碗里是什麽会害死人的鬼东西呢!」

    「放心吧,岳姑娘不会这麽做的。她说这要是给我纾解心痛毛病用的。」大黄这种药的确有舒治心痛的功用。虽然她自己早就试过了各种药,仍无法治愈,但别人的好意总不能辜负。

    这岳姑娘脾气虽然跋扈了些,但到底还是知耻的。

    水芙捧著瓷碗,细心地吹了吹,啜了一小口之後,便将整碗饮尽。

    嗯……果然有大黄的味道,不过,还有一味甚重的药……是什麽呢?竟一时想不起来。

    「水芙小姐,这药没有问题吧?」灵漪一脸鄙夷地看著这碗药。

    「应该没有。」水芙拿出巾子拭去了嘴边残留的药汁,「灵漪,你先退下吧,我想休息一会。」

    「是,那灵漪就在外头,水芙小姐有事就喊我一声。」灵漪收拾了桌上的药碗及杂物,退出了水芙的卧房。

    因为著实有些累了,水芙趴在木桌上,便沉沉地睡去。

    《君心无凡》 第九章02

    这是……甚麽感觉……彷佛有股隐约的疼痛,却不是常发作的心痛……下腹传来的……

    水芙倏然由梦中惊醒,因为下腹隐约绵延的疼痛忽然强烈了起来。

    「我……」水芙抱著腹部,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迟来的惊觉。

    刚刚那味药……是天仙藤?!没错,是天仙藤!

    药书上说过,大黄并著天仙藤……容易流胎!

    流胎?!

    不──我不要!水芙的惊惧随著疼痛慢慢扩大、扩大,几将她吞噬。

    她只剩这个孩子陪伴她了……谁那麽狠心要从他身边夺奏她的孩子……她仅有的孩子……

    水芙在疼痛中依稀感觉得出,下腹慢慢渗出的一片湿黏。她的孩子,正一点点从她体内流逝……

    她惊惶无助地抱著腹部,蜷曲著身子,挣扎的泪爬满了她的脸。

    「啊……我不要!」却忽然一个剧疼袭上,水芙晕了过去。

    「水芙小姐,你怎──啊──」在门外的灵漪听见水芙气力微弱的喊叫声,匆匆推门而入,却见到水芙昏厥在地,雪白的裙襬下端晕染著一片殷红血迹──

    「张大夫!快来人啊──」她惊惶地大叫出声。

    尽管自己吓得几乎手脚发软,但灵漪仍颠颠歪歪地将张大夫从清心院找来,他们费了力将昏厥的水芙抬上床,只见那张清丽的脸庞此时不存一丝血色。

    「古姑娘她……」张大夫慌张地望著水服裙襬上的红艳,心里有了底。

    「灵漪丫头,你去清心院把我的医箱取来。」方才被灵漪的慌乱吓住,匆忙得连医箱都忘了提。

    「我马上去。」旋身,灵漪又奔往清心院。

    灵漪有些乱了方寸,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清心院,却在穿过林子後,被身後突来的声音唤住。

    「灵漪,这麽匆忙地要上哪去?」

    「庄主……我、水芙小姐她……」灵漪转身,发现君无凡眉心紧皱的面容,一时慌乱地说不分明。

    「水芙?!她怎麽了?你说清楚。」君无凡看见灵漪这腹慌张模样,又听见水芙的名字,心底狠狠纠结起来。

    「水芙小姐昏倒了……还有、还有……好多好多血……」想起水芙小姐那般模样,灵漪最终害怕地抽抽噎噎说道。

    「什麽?!水芙昏倒?走,快回净灵阁!」君无凡闻得消息,心底如狂雨夜里的海潮,剧烈翻浪。

    「庄主您先去看顾小姐吧,灵漪去帮张大夫拿他的医箱。」语尾还未落定,君无凡便已疾步净灵阁去,灵漪也连忙到了清心院提了医箱跟上。

    君无凡急急忙忙赶到净灵阁,张大夫正一脸忧虑地坐在水芙床边。右手手指静静地搭在水芙已然失却血色的腕间。

    「张大夫,她怎麽了?!她没事吧?是心疾复发吗?还是──」君无凡惊见床榻上虚弱至此的水芙,一股慌乱袭上心头。

    「庄主,你先别著急,古姑娘人是没事了,只不过……」张大夫捋了捋下颔短短的髭须,似是兀自思量,又似是面有难色。

    「不过什麽?」张大夫那般迟疑的神色让君无凡一颗心紧紧揪著,未曾松落。

    「老夫知道这事古姑娘未必想让你们知道,只是她身子现在虚极,恐怕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将事情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知道如何照料。」张大夫话语顿了一顿,「古姑娘人没事,可她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

    「胎儿?!」君无凡与灵漪同时发出惊呼,一个他们怎麽也不可能联想到的词,在脑海里翻出漫天浪花。

    「唉,本来不应该声张的,毕竟古姑娘尚未出嫁,这事总是不太名誉的,但想来你们也是想保护照顾她的……古姑娘她,原本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两个月的身孕……」莫不是那一晚……君无凡倏然想起,心中一惊,分不出是忧是喜。

    那是,他的孩子……但,已经没了。他未曾体会到初有婴孩的喜悦,便先嚐到了失去的苦涩。

    「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想著流失的胎儿,君无凡眼光哀哀柔柔看向床榻上那个苍白失色的人儿,心中一恸。

    「庄主,你先别激动,老夫……可否先请问一个问题?」张大夫小心翼翼地斟酌话语。

    「张大夫尽管问。」君无凡的目光只是一迳看向昏睡中的古水芙,彷佛胶住一般无法移开。

    「这个孩子是……」张大夫未敢问的太直接,便打住话语。

    「是我的。」君无凡转过脸,那张面容让扯出一抹溢满哀伤的失笑。

    在一旁的灵漪闻语内心一惊,不敢表露,她愣愣盯著床上人,只是心疼。

    「看样子古姑娘并没有告诉你她有身孕之事。」

    「嗯,她不曾向我提起过……」君无凡闷闷答道,突然有股失落感在x臆间隐隐晕涨。

    对她来说,他已经不再重要了吗?

    「可是水芙她,又为何会小产?」直至从这个惊讶的讯息中稍稍清醒过来,才思及这个严重的问题。

    「通常不是受到外力创伤,就是服食了什麽孕妇不该用的食品。照古姑娘的情况看来……老夫推测应是後者」

    「灵漪,水芙吃过什麽东西?」君无凡眼底有著微微的愠怒,或是对著自己,许是怪罪著别人。

    「水芙小姐她刚才一直在房内休息……」灵漪思索著,方才一个惊吓,发生的事竟一时记不清楚。

    「真的没有?」君无凡眯起双眼。

    「水芙小姐说要休息之前才喝过张大夫的药……啊!还有、还有表小姐端来了一碗补汤,说是要给水芙小姐赔罪用的,因为伤了水芙小姐……」灵漪嗫嗫嚅嚅,君无凡渐渐y沉的面色让她暗暗害怕。

    「伤了水芙?什麽时候的事?」君无凡语气倏地y冷。

    「就前些天,表小姐上净灵阁来找水芙小姐,不知道在房里说些了什麽话,然後,水芙小姐便心疾复发了。」

    「她害水芙心疾复发?」越见沉重的愠色浮现在君无凡已然绷紧的脸上。他曾看过水芙心疾复发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她那苍白且布满冷汗的脸庞与毫无血色的唇,至今仍一思及便使心揪紧。

    「嗯,表小姐说她觉得很抱歉,所以才拿了那晚药汤给水芙小姐,不过当时水芙小姐喝下後也没说什麽,只说倦了想休息,後来就……」

    「可恶的岳云凝!」君无凡按捺不下那股升上的怒气,重重捶桌。「为什麽没人告诉我水芙发病了?」

    灵漪与张大夫双双一惊,连忙低下头。「是、是水芙小姐要灵漪别说的……」

    「水芙她……唉……」竟是她不愿告诉自己,君无凡满腔怒火顿时无处消泄,只能恼怒自己。看向她那样静默得无一丝声息卧在床上,君无凡的眼神中蕴著浓浓的失落与怜惜。

    「庄主,水芙姑娘身子本就比较虚弱一些,如今怀上孩子又失了孩子,若不好好休养,恐怕落下病g……」

    君无凡双拳握得死死,一把往墙上搥去,「该死!」

    张大夫连忙上前制止,「庄主先别生气,孩子流掉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什麽意思?」君无凡转过脸,看著张大夫,眼神中有尚未消去的怒意。

    「水芙姑娘身子虚弱,心脉又极不稳定,以她的身体状况,别说要熬到生产了,待孩子完全成形後可能会造成她身子很大的负担,硬要产下这个孩子的话……只怕有风险……」

    听著张大夫不疾不徐地解释,君无凡也不得不认同,毕竟水芙终究比孩子重要。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目前水芙姑娘的身子只是有些虚弱,流产对她本身并没有造成其他伤害,只是必定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待她醒来,我再开些调养身子的药方吧。」张大夫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著说,「不过这个孩子对水芙姑娘来说似乎十分重要,失去孩子定会给她不小的打击,在她情绪的安抚上就要多下点功夫了。」

    「我知道……」君无凡敛下眼眸,却敛不去哀伤与怜惜,叹了口气,後悔及懊恼全拧进紧皱的眉。「多谢张大夫,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君心无凡》 第九章03

    孩子……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她跟君无凡的……

    水芙感觉的到那股在她腹中给予她满满欣慰与支持的力量已经消流,只馀下一副空洞虚弱的身子,飘飘忽忽地如行尸走r。

    眼前横亘著一片黑暗,耳边,好像有什麽人的声音……有爹的、娘的,他们正在用她好久不曾听见的温柔声音唤著她芙儿,水蓉稚气未脱地呼喊著姊姊。还有……君无凡的声音……好真实……彷佛就在她耳边……

    「我的孩子……」呓语轻溢出唇齿,将一旁的君无凡惊了一跳。

    君无凡坐在床沿,轻轻执起水芙冰冷失温的手,「没关系,还有我,我会一直在……」

    似乎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源不绝,缓缓流入体内,那般温暖、那般使人安心。

    「君……」意识未明,却隐隐约约辨认得出,这是属於他那双炙热的手。

    「我在。」执著她的手,君无凡凑近她脸庞,细细听著她断断续续的呓语。

    只见水芙眼皮微微颤了颤,她试著张开眼,但甫一揭目外来的强光却让她挣扎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睁开,又因未能适应光线而紧紧眯起。

    她第一眼见到的,是一脸忧愁的君无凡。那双深邃的眸中蓄蕴著温柔如海,深情如潮,只消一眼,便紧紧攫住了她因伤痛而坠落的心神──

    所有压抑已久的情感似是再无可制,如野马脱缰撞击著她内心,所有的矜持与防备至今全数徒劳。水芙眼眶一红,扑入他怀中。

    「君无凡……」仅仅搂住了他,好似如此才能抵御甫失子的哀恸空虚。

    她抓著他,好紧、好紧,好像再不愿放手。

    她知道,他已是仅剩的依靠,她紧紧抓住他,只愿自己不要再迷失在孤独的夜里。那一个狠狠拥抱,也将她默默抑下的眷恋,悉数交给了这个男人。

    好似时光凝结於此,两人沉默良久,君无凡才启口,声音里带著微弱的哽咽,自喉头的块垒挤出怜惜的话语。「水芙,为什麽不说?为什麽不告诉我?」

    不是责备,而是埋怨自己的疏失、埋怨自己当初留予空间、时间给她思考,却也因此错过了与她一同分享喜悦的机会。

    「你要娶岳姑娘了,我不可以……不可以绊住你……」水芙埋在他温暖的x臆间,热泪缓缓滚落,沾在君无凡的衣襟上。

    「我不娶她,我只要你。」听到细细的抽噎,君无凡双臂一拢,搂得更紧。

    「可是……水蓉……」水芙咬紧了下唇,无奈却心痛。

    「别担心,我已有了线索,很快、很快就会找到的。」君无凡低下头,迎上她惊喜的眼神。

    「真的?!你知道水蓉在那里了?快告诉我。」水芙揪紧了君无凡的衣襟,苍白的面容而眼神急切揪著君无凡。

    「水芙,别急,你先静静休息几日,等我找到了证据一定把水蓉救出来的。」君无凡赶紧安抚古水芙,深怕她一急动了气又伤了身子。

    「可是……」不能等了,不能再等了……她已经让水蓉等了好久、好久,她已经是个太过失职的姊姊。

    「你放心好好休养,否则身子好不了的。这件事交给我,你别担心,我说过,我也把水蓉当妹妹的。」

    有了君无凡的再三保证,古水芙偎在他怀里的头才点了点,勉强放下心来。

    君无凡就这麽任她靠在自己x前,彷佛要作她最坚强的依靠,许久,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因为虚弱疲惫而又沉沉睡去,才将她搂起,安放在床上,留予她最安静的空间。

    君无凡吩咐了灵漪在一旁守著,便离开了净灵阁,往凌霄楼走去,尚未进入凌霄阁,便遇上了连袂而来的仇则御与古雪胤。

    自从开始筹备婚事之後,古雪胤便常常往仇家去,有时还被仇岳天留下来住个三五天,美其名是不忍她天天两边跑,太过麻烦奔波,其实是仇岳天自个儿喜爱媳妇喜爱的紧,想让她留下来多陪陪仇家人。

    反正仇岳天行事向来随x,几乎可以算是半个江湖人,当然是不兴文人那一套什麽出嫁前夫妻不得相见的迂腐礼仪,仇则御自然也舍不得为了婚礼,要和古雪胤分开这麽一阵子。

    「无凡,怎麽了?一脸忧心的样子。」仇则御看见君无凡有些疲累又忧愁的面容,出声问道,他绝少看过君无凡这样无助且疲惫。

    「则御,」君无凡唤著仇则御时语气有些许无奈,「我不知道,原来两个月可以发生这麽多事。」

    「庄主,怎麽了?」难得看见君无凡如此惨然失笑,古雪胤心底暗生担心,「莫不是水芙……」

    君无凡不急於回应,只是以眼神示意,然後领著三人进入了凌霄阁内的书房。

    「小产?!」古雪胤听毕君无凡的解释,顾不得仪态,惊叫起来。

    她吃了好大一惊,却不知道自己惊的是水芙落胎、水芙怀孕,或者是水芙与君无凡之间竟然──

    「我要去看看她!」古雪胤微微气恼,恼自己这几日忙著诸多婚礼事宜,竟忘了留意水芙的状况。

    「晚点吧,她已经睡下了。」君无凡赶紧唤回正往外走的古雪胤。

    「无凡。」仇则御缓缓启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竟发生了这麽多事。」

    「我们自己,也不曾知道。」君无凡失笑,许多事早已不是他们自己得以掌握,自从心底生了情开始,便是感情在牵引著两人。

    只是古水芙,仍为了自己的妹妹拚命地抗拒著将两人愈加拉近的那一份情愫,那样努力,只是为了远远推开他。

    「你说有了水蓉的线索,是什麽?」仇则御疑惑问道。

    作家的话:

    《君心无凡》 第九章04

    「那一日……」君无凡梳理著心中的思量,才娓娓道来。

    那一日,他甫处理完满案的公事,带著略为疲惫的j神自书房出来。走在徐徐的夜风里,一面舒络著因久坐而有些酸麻的四肢,眼前,君二夫人缓缓走来。

    君二夫人向来冷淡,不喜与人打交道,多半时间只是在雪颐阁里静静待著,偶尔往外头的佛寺去礼佛,一去便是半月、一月。此时出现在凌霄楼外,倒教他讶异。

    身分上合该算是君无凡的姨娘、或是继母,但却生疏得好似陌路人,一来是君二夫人生x冷淡,也从无将君飞群的两个孩子视为己出照料之意,君飞群也从不将两个孩子的责任托委於她;二来,她嫁入君家那天,正是柳香璃病逝之日,或许是年幼意忿难平,君无凡到底也无法真心接受这个倏然取代自己母亲地位的女人。

    「姨娘,这麽晚了还出来吹风。」看著君二夫人一点闪避也无就来到自己面前,君无凡率先开口问候。

    「晚上在房里头坐得闷了,出来走走。」君二夫人客气地微微一笑,却是疏淡,「无凡每日都忙到这麽晚麽?可别累坏身子了。」

    「多谢姨娘担心,无凡已经习惯了。」君无凡心里微微讶异,君二夫人难得这般关心他。

    「对了,有一事一直忘了问,那位古姑娘来到庄里也将近三个月了,近来身上总不太好,一直没有过去打声招呼,不知无凡打算留人家姑娘住著多久呢?」

    「古姑娘的妹妹因我之故现下下落不明,我便请她暂住庄里,让我派人替她打听。」

    「那也忒悲惨了,若是被歹人捉去,只怕现在不知道正受著什麽苦呢……」君二夫人轻轻一叹,扬袖轻轻掩著嘴角。

    君无凡原先敛在夜色里晦暗难明的瞳眸瞬间一凛,暗暗扫过君二夫人已略有岁月痕迹的脸庞,面上依旧不动。

    「只是找了这些日子,依旧没有半点线索,让无凡愧对古姑娘。」君无凡若无其事地回应君二夫人,同时眼神看似随意浏览著周围的景物,却暗里注意著她的表情。

    「只怕是有人要据此要胁什麽,无凡千万留心。」君二夫人又是疏疏淡淡地一笑,面容察觉不出异样。

    「无凡知道了,劳烦姨娘费心。」君无凡微微福一福身,像是示意著这番对话於此已足。

    「吹了这麽久风,我也该回雪颐阁歇下了。」君二夫人也不欲再多谈,右手轻轻揉按在头侧,转身逶迆而去。

    君无凡意味深长地盯著她远去的背影,深思许久。

    「你的意思是──」仇则御听毕,眉头一皱,「二夫人?」

    「嗯,」君无凡顿了一会,接道,「我分明没有提起过水蓉是被捉走的,她却好似知道,不难叫人生疑。」

    「听起来是不太对劲,可……对方是二夫人,证据要从何找起?」仇则御似陷入苦思。

    「让我去吧。」一旁古雪胤突然c话,引来仇则御眉头一蹙。

    「胤儿,」仇则御忧心地看了她一眼,「若君二夫人真是对水蓉下毒手的人,要深入查证可能会有危险,你别去。」

    「自己的姊妹出事,我到现在也没能帮上什麽忙,总是看著水芙偶尔为此难过,想来我就觉得相当愧疚。」古雪胤微微鼻酸,停了一会,才又接口,「君家庄後院毕竟都是女子居住的楼阁,你们两个大男人要查探总有诸多不便,就让我去吧。」

    古雪胤话语里听得出心意坚决,仇则御不语,只是沉思,许久,才开口。

    「那你务必万事小心。」看向她的眼神里带著浓浓的忧虑,但见她这般执意,仇则御却也不忍拂逆。

    「我料她未必会有戒心,或许乔装成婢女可以轻易混入雪颐阁……」古雪胤兀自思量著应对的计策。

    某日,甫过正午,古雪胤从照月口中得知,君二夫人午前带著贴身侍婢外出采购制衣用的布料,一时半刻不会回来,雪胤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便要照月带著她先到清心院,在那换上照月借予她的一件衣裳,装作是与照月同行。

    经过净灵阁时,古雪胤心里想起几日不见,而今又因小产虚弱卧病於床的水芙,心里涌上万般不舍,想进入探视,却因自己已换了一身丫鬟服饰而不敢擅动,心里只想著等了结了眼下之事,再好好地陪伴水芙。

    心中几番心思转过,已来到了雪颐阁门前。

    照月年纪虽小,但却颇为机灵,看见雪颐阁的外厅尚留著一位丫鬟,连忙找话题上前去将她引去,而雪胤则趁隙悄悄溜进空无一人的雪颐阁。

    君家庄外头不乏轮班看守,以维护君家庄安危的武卫,而因著外头有著严密的护卫,除了放有许多重要文件的凌霄楼以外,君家庄里因人口单纯,也不太防著楼阁与楼阁之间的往来,因此让古雪胤得以寻了这个机会。

    古雪胤轻轻踏在雪颐阁墨绿色的玉石地上,隔著绣鞋薄薄的布底,传来一阵玉石所生的冰凉。

    她把握时间,趁著雪颐阁内无人,正欲四下探找,却突然茫然起来──她不知道该从何找起,甚至不知道什麽足以为证,就算她此处握有任何水蓉的随身物品,古雪胤也无法认出。

    尽管毫无头绪,古雪胤仍是在雪颐阁里巡遶,轻轻推开每一间房的门确认,眼看一整排三四间空房都搜过了,已至回廊尽处,毫无线索。

    正在苦恼时,回廊最尽头处一块暗白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通殿墨绿色的玉石地砖中,却在回廊最尾的一个角落上镶嵌著一块灰白色的石砖,这里已接著墙壁,几乎不会有人走到贴近墙壁的最末端来,而远远望来,灰沉沉的白色却也不致吸引人注意。

    古雪胤正疑惑著,看著这块古怪且突兀的地砖,伸手就要去挖拔。砖石沉重,费了她许多力气才由白砖石与其他地砖并未密合的接缝中,以雪葱般的手指撬起那块白石。

    将翻开来的石砖至於一旁,石砖之下,是一个怪异的机关,上头有一处扳手,古雪胤讶异地看著地砖下j巧的设计,却也狐疑更深。

    平常妇女所居之处,为何会有如此机关?

    古雪胤揣测著所有可能,毫不迟疑地按上扳手,轻轻一推,身侧接连著厢房延伸至廊末的墙壁突然陷入了一角,露出狭长且幽暗的口子。

    《君心无凡》 第九章05

    她诧异之馀,往前探身,那道狭长y暗的通道恰可容得一个人穿身,古雪胤悄悄钻入,绕过那片伪装的石墙,往後探去。

    眼前是一条又窄又长的俑道,古雪胤感觉到身子不自主的前倾,知道了这是条缓坡道,往往向下而去,她扶著墙缓慢地向前走,不敢妄动,而唯一的光线来自通道尽头处所发出的微微幽光,忽明忽灭。

    顺著那幽光指引的方向,古雪胤向前走去,脚底下的石地chu糙不平,她一面走,一面感受到自脚底传来chu砺的感觉,磨著她的脚。

    终於来到光线散发处,眼前出现一方空阔却森冷的石室,除了石墙上的火炬架c挂著一只巨大但几乎燃烧将近的火炬发出微弱的光线以外,再无其他光线穿入之处,石室里没有被火光照到的一角阒暗难明。

    古雪胤睁大了眼努力地看清四周,却突然在光线较暗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副颓倒在chu劣石地上的柔弱躯体,她赶紧冲上前去,差点绊了一跤。

    她来到女孩身旁,使力从地上抱起她的身躯,却轻盈得不可思议。古雪胤将那女孩翻过身,只见她一脸脏污,又处在微弱的光线下教她难以辨识其轮廓。

    她赶紧托住她的身子,慢慢抱起,走到火炬之下,她的身子消瘦得几乎让古雪胤不觉得有丝毫重量。拨开沾黏在脸庞上的发丝,又替她抹去脸上的污痕,古雪胤凭著火光,细细瞧著怀里的女孩,本应清秀的脸庞,五官竟有几分与水芙相似。

    「水蓉,这便是水蓉吗?!」她讶异地喃喃出声,随即又咬牙切齿。「二夫人……真是狠毒的女人,为何要这样折磨无辜的你!」

    看见怀里的女孩不知是昏是睡,又看见她衰弱消瘦的身子,古雪胤揪紧了心,赶紧要抱起她,脱离这暗无天日的地窖。

    还来不及动作,远远地那一端竟传来一声闷闷的碰撞声。将古雪胤心里一阵大惊,顾不得水蓉,便先跑去查探方才进来的入口,一回到阒暗的石道上,看见另一端幽幽暗暗没有一点光线,古雪胤惊惧更甚,连奔带跑地跑到原本应该是入口的地方,而那一道石壁已然阖上,原本应该透入的光线此时也全被隔挡在外。

    她怕被发现,不敢惊呼出声,只好使劲用手掰著,但厚重的石壁一点也不为所动,她越是心急,越是用力去掰推那道门,一双如雪的葱葱玉手被chu砺的石壁刮出无数血红的擦痕,划断了几只指甲,直到她挫败地认清了这片石壁是真真实实地被阖上了。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眼见已被困在里头,顾不及会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古雪胤用力拍打著石门,试图将声音传至厚实的石门之外,直至柔软的掌心捶得痛了,她无力地伏在门上,而惊恐依旧。

    此时,门的外边,隐隐约约地传来:

    「哼,自不量力。」微弱地隔著厚重的石门传入古雪胤贴在门上的耳,语气里的森冷似乎也随著石门传递,让古雪胤赶到一阵颤栗。

    那般冷漠讥俏的声音,让古雪胤的心霎时凉了一大截。

    她拭去差点落下的无助眼泪,不再愚昧地试图想打开这扇石门,她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回到石室里,找到水蓉颓倒在冰冷地上的躯体,将她搂在怀中,往鼻下一探,见她尚有鼻息,她轻轻唤她的名,试图叫醒她。

    「水蓉、水蓉,快醒醒。」古雪胤轻轻晃著她孱弱的身子,在密不透风的石室里低低回响。

    良久,古雪胤感受到怀中的水蓉身躯轻轻一颤,已乾裂得不忍卒睹的嘴唇微微撑开。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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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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