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会结束了,众人散去。

    宁遗和王洪武去拜访苗云舟,送上一些灵草灵果,感谢苗云舟当日的高义相助。

    苗云舟很高兴,取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灵茶招待,拉着两人聊到深夜。

    分别时,苗云舟道:“李将军说了,你们始终都是三营的兵,就不给你们特别安排住处了,你们今晚回去三营住吧,这些日子,陈小年和韦良那几个家伙老是念叨你们。”

    宁遗和王洪武相视一眼,眼里皆闪过一抹伤感,盆子山一战,三营的原班人马就只剩下陈小年和韦良五人了。

    “三营的营长位置可有人选了?”宁遗问,又想起了杜九山。

    “定下了,是李将军亲自定下来的。那家伙叫张宗岳,是一个刺头,与李将军有半个师徒的缘分,本来在一师当副将,因为在军中违规喝酒,被李将军贬了下来,算是一个空降营长。”苗云舟笑道。

    “什么叫半个师徒缘分?”宁遗不解的问。

    “那家伙本是江湖武夫出身,恰巧与李将军是同乡,一次偶然机会,遇到了回乡省亲的李将军,便要拜李将军为师,李将军自然不答应,可那家伙是个死皮赖脸的角色,打不跑骂不走,天天上门叨叨叨,李将军不厌其烦,就失口说了一句'你若是能打开书山我便认你作半个弟子',本来李将军就是随口一说,谁都知道,江湖武夫修了内力后,再想修真那是难于登天。谁知,张宗岳这家伙偏偏有天大机缘,竟然偶遇了文曲书院的一位前辈,得其指点,进入文曲书院当了三年的挂名旁听学生,最终,竟然真的打开了书山,引下文曲星力灌顶,修出了书生意气,踏入了通玄境,着实惊讶了许多人,李将军当初开了金口,不可能不认账,只好认了这么半个弟子了。”苗云舟说完,自己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宁遗笑道:“听起来,这个张宗岳,倒是个奇人。”

    苗云舟没好气的道:“什么奇人,就是一个刺头,脾气又臭又硬,谁也跟他讲不了道理,只服拳头硬的道理,若不是他对行军打仗还有些过人之处,又曾立下过不少军功,早就被赶走了,不说了,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宁遗笑了笑,告辞苗云舟,与王洪武向三营所在地走去。

    路上,宁遗问:“王师兄,方才苗大人所说的文曲书院,是什么地方?”

    王洪武道:“大周王朝的儒家圣地有两处,一处是皇室背后的轩辕帝山,另一处,就是文曲书院。据我所知,文曲书院的传承,比轩辕帝山还要久远,据传,现如今的轩辕帝山的儒家传承,就是从文曲书院分离出去的一个分支派系,这个分支派系志在庙堂与天下,而留在文曲书院的那个派系志在圣道,两者理念不同,所以分开。”

    宁遗吃惊,问:“文曲书院现如今的实力如何?”

    王洪武道:“文曲书院行事低调,但实力丝毫不弱于轩辕帝山,有很多强者,且最近数百年来,文曲书院似乎在暗中培育良才,应该早已桃李满天下,可能朝堂中,就有不少其门人,只是不明说而已。”

    宁遗突然想起在帝都失联的元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元稹不会被文曲书院的人带走了吧?

    两人到了三营,看到一个浑身酒气的胡须大汉在校场上训一群新兵蛋子,口沫横飞,脏话连篇,都不带重复的。

    两人心想,这家伙应该就是空降的三营营长张宗岳了。

    “通玄境三层,修为一般,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料,到底是怎么开的书山?”宁遗对王洪武笑道。

    “草莽外表,玲珑之心,真心情而已。”王洪武道。

    闻言,宁遗略感诧异,看来张宗岳这个家伙已经得到了王洪武的认可。

    “宁遗,王真人,是你们!”陈小年和韦良五人看到两人后,惊喜交加,纷纷上前迎接。

    “王真人?王师兄,你看看这几个家伙,可真偏心,对我直呼其名,对你却用上了尊称,我不服!”宁遗抱怨道。

    王洪武给了他一个白眼。

    迎过来的韦良五人知道宁遗是在开玩笑,却也装着急忙打圆场,韦良笑道:“这可不能怪我们,武当真人武当真人,大伙都是这么喊的,王洪武来自武当,我们自然得喊他真人,而你来历不明,还一直坚称自己不是道士,我们自然只喊你名字了。”

    宁遗道:“我不介意你们喊我宁大侠。”

    王洪武立即奚落道:“不要脸。”

    宁遗反讥道:“王真人就要脸了?”

    众人大笑。

    韦良道:“好了,宁大侠,王真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三营的营长,张宗岳。”

    浑身酒气的大汉已经走了过来,打量了宁遗和王洪武一番,竟然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掷地有声的道:“张宗岳,见过两位师兄!”

    见状,韦良五人都吓了一跳,心想这刺头营长演的是哪一出?

    宁遗和王洪武也是一怔,急忙还礼,宁遗道:“我和王师兄都是三营的兵,张营长这样,我们可受不起。”

    张宗岳一摆手,道:“没什么受不起的,你们修为比我高,盆子山一战全歼魔崽子的事又让我敬佩不已,我喊你们一声师兄,并不为过。”

    宁遗和王洪武相视一眼,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奇人。

    王洪武道:“这里毕竟是军营,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营长是性情中人,心意我和宁师弟心领了。”

    “好,那我私底下再喊你们师兄,这下没人会说闲话了吧。”张宗岳皱了皱眉,随后上前对两人低声道:“我那里藏着几坛好酒,等没人时,再拿去与二位师兄痛饮一番。”

    两人一怔,心想这家伙还真嗜酒如命,怪不得敢在军营中违规喝酒。

    随后,宁遗挤眉弄眼的笑道:“营长,王师兄他不近酒色,喝酒这种事,你尽管来找我可以了。”

    “真的?那就太可惜了,不瞒你说,我那几坛珍藏的好酒,真的不错。”张宗岳皱眉看向一脸无语的王洪武,脸上露出惋惜之色,随后,他一把勾搭着宁遗的肩膀,一番自来熟的样子,大笑道:“还是宁师兄对我胃口,哈哈,对了,宁师兄,私底下你别喊我营长了,喊我师弟或者宗岳更好一点。”

    “这样不好吧,营长你毕竟比我年长……”宁遗皱眉。

    “达者为师,强者为尊,这与年龄无关。”张宗岳认真的道。

    “好吧!你是读书人,我不与你争口舌,现在还是喊你营长好一点。”宁遗笑道。

    “行,来,带你看看我训练出来的兵!”张宗岳拉着宁遗,若无旁人的走进校场。

    韦良五人一脸呆滞,齐齐凑到王洪武身边,疑惑的道:“王真人,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刺头营长跟宁遗认识的?我们都不敢相信看到的,要知道,这个新营长刺头到连苗大人都敢顶撞的!”

    王洪武笑而不语。

    这就是宁遗的特殊魅力,别人修真,都或多或少有超凡脱俗的气息,更甚者,如那些出身名门大派的弟子,都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高姿态,而宁遗却是一身红尘气息,像个老江湖老油条,八面玲珑,人情练达。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里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个词语:红尘仙!

    他想起来师父王重楼曾说过的一句话:“红尘自在,逍遥人间,才是道家陆地神仙的最高境界,而我等名门大派,远离红尘,虽利于道,却又不利于道,即使成了陆地神仙,终究是缺了一点,而红尘仙,才是道最圆满。”

    良久,他才轻叹一声,在心里默默的道:“师父,我终于明白,老君山三清观为何是道家最强了,也知道你为何说我是众师兄弟中道最圆,却还叫我去两禅寺借禅了,师父,我已经明白日后的道该怎么走了。”

    下一刻,他仰头望天,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宛若星辰,透着磐石般的坚定!

    呼!

    他的身体四周,突然有天地元气涌动,疯狂的涌入他的身体里。瞬间,他的气息在攀升,从玉清境八层跨入玉清境九层。

    韦良五人见状,震惊不已,急忙退后,生怕惊扰到王洪武。

    不远处的校场里,宁遗和张宗岳被惊动,齐齐回头看向正在疯狂吸收天地元气的王洪武。

    张宗岳一脸羡慕又崇拜的道:“王师兄真乃神人也,站着说话都能突破。”

    宁遗笑道:“王师兄厚积薄发,方才似乎又有所顿悟,突破乃是水到渠成之事。”

    张宗岳一脸愤愤的道:“真是人比人比死人,我曾经刻苦闭关一个月,别说顿悟了,体内的书生意气一点增长都没有,害我白白吃了一个月苦,气得我差点拆了房子。”

    宁遗忍不住笑骂道:“你这性子,能打开书山,跨入通玄境,实在是奇迹中的奇迹,我看你啊,以后就别修儒家了,改为修道吧,兴许还能有前途。”

    张宗岳眼睛一亮,问:“能行不?”

    宁遗想不到张宗岳竟然想来真的,也跟着认真起来,沉吟道:“这事我也说不准,等会咱们问问王师兄,他懂得比我多,只要他说行,应该八九不离十。”

    “太好了,我也觉得自己不是读书人的料,可当初那位老先生偏偏说我身上有圣道之光什么的,敢情是骗我去读书的!”张宗岳大喜,抱怨了一句后,盼着王洪武快点结束,好上前询问,这可是关系到他的修行大事,弄不好,他要把自己玩死,马虎不得。

    宁遗心里一动,张宗岳口中所说的那位老先生,应该就是文曲书院的某位前辈了。能够让张宗岳这种粗人进入文曲书院当挂名的旁听学生,那位老先生在文曲书院中的地位肯定不低,最不济,也可能是天象境的高手。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元稹的影子,不知道再相见时,元稹会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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